慕容清掌着内库,自然也要巡视内库名下的铺子,皇庄等产业。所以隆庆帝给了她可以自由出入宫门的令牌。
一连几日过去了,沈钰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慕容清心中有些烦闷。
虽然她掌了内库很多年,但她父皇那边也不是好糊弄的。每个月她都要把账本交给隆庆帝亲自过目。
隆庆帝起先说不必如此,慕容清却说内库掌事有诸多的人眼红,她不能给父皇惹来麻烦,让众人不服。让隆庆帝听了很是满意。
是以她即便经营了这么多年,也只堪堪扶起来一个百花楼。这楼里的主事,护院,都是她自己的人。外人也并不知道这是她的产业。
但这一座百花楼用处却颇大,不只每个月给她带来几万两银子的入账,还成为她掌握京城情报的地方。
上次和沈钰谈条件,看似自己信心满满。但若是沈钰鱼死网破,又或者卢氏商行敷衍于她,底下的人都不听话。
她虽然可以慢慢梳理,再培养自己的人,但毕竟又要花费不少时间。
她心下烦闷,正准备出宫散心,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徐公公。”
慕容清听到赶紧坐起来,连带着头上的首饰发出清脆的响声,都浑然不觉。
那徐朗一进来,便跪倒在地,并未出声。
慕容清见状,便屏退左右,徐朗这才说道,“恭喜殿下,沈解元已经让她的贴身小厮给冬娘传了话,说事已办妥。”
慕容清长出一口气,既然她答应了,接下来的事,那便好办了。否则她重新再选,也麻烦的很。
“她倒是个识趣的,也敢冒险。本以为还需要多一些时日,这几天时间,便处理好 了。”
慕容清露出一丝喜色,但随即又有一些黯然。“她不知道本宫的处境,但是卢氏商行,本宫势在必得。”
“殿下。” 徐朗叹了一口气,“虽然沈解元那边答应了,但接下来的难题,却在陛下那里啊。您也知道,陛下向来多疑。”
慕容清此时才有心思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
“父皇那边,本宫许久未生重病了。该生病才是了。你亲去父皇宫里禀报,就说本宫今日突然咳了血。再着人去找太医。”
徐朗听了自是下去安排,当隆庆帝来的时候,就看到慕容清脸色蜡黄,嘴唇苍白的躺在床上。
“父皇。” 慕容清挣扎着就要起身,“请恕儿臣不能见礼了。”
一旁的徐朗在下面微微低着头,似是十分忧心自家殿下的病情。
隆庆帝赶忙一个跨步,走到床边,摆摆手说道,“赶紧躺好。” 转而又怒视着太医,“昭华怎么样了,怎么就突然吐了血,要是治不好,朕绝不饶你。”
一旁的太医慌忙跪下,连连磕头,“陛下容禀,公主殿下这是陈年旧疾,微臣把脉,聚德殿下近日似乎有些肝郁,还得请殿下少思虑方是。”
隆庆帝听了脸色稍缓,“还不赶紧滚下去开方子。” 又坐在了慕容清的床边,“昭华为何事忧心?讲来与朕听听。”
慕容清又连连咳了两声,面带犹豫的说道,“都是儿臣不好,让父皇忧心了。父皇为国事烦忧,还要修得大道,儿臣不敢再给父皇添麻烦。”
隆庆帝听了却不以为然,“昭华的身子才是首要的,你且放心将来,朕给你做主便是。”
慕容清这才脸上带了感激之情,声音哽咽着说道,“儿臣前几日去逛御花园,远远的听到洒扫太监说,儿臣的驸马沈钰,母亲竟是商户出身。那几个太监还说儿臣因失了母后庇护,才有今天。
儿臣本就体弱,蒙父皇看中,管着内库已勉强为之。对前朝之事更没心思关注了。
听得那几个太监如此说,儿臣便让徐朗打听了一下广平侯府,沈钰是侯府次子,母亲出身允州卢氏。外祖父是卢氏商行的大东家。
但沈钰却是今科的解元,此人和儿臣同岁,有如此才华,想必父皇正是看中了这点,才为儿臣赐婚。
但父皇也知道我朝的规矩,商户三代内不得科考。沈钰又如此才华,卢氏想必对沈钰是十分的看中。她此番却因儿臣不能入仕,儿臣觉得内心对不住驸马。”
第10章 封地琼州
慕容清这话说的巧妙,太医说她肝郁,让她想开点儿,她怎么想开?
她的驸马亲生母亲出身商户,身份本就低人一等。驸马外家不能科考,好不容易出了个有出息的外孙,当了驸马了,做不了官了。
六宫都是由贵妃打理,她的母后避居宫中常年礼佛,没人撑腰,这才选了个商户出身的驸马。
隆庆帝听完此言,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他如何不知道那些人,不过是想把昭华早点嫁出去,内库的话事人好安排自己的人去。
但昭华今年也已十八,也确实到了成婚的年纪,他也想替她选一门好亲事。
他当初选中沈钰,是静贵妃说沈钰少年英才,和昭华年纪相当,昭华素来身子弱,于子嗣方面有些艰难。
幸而沈钰是嫡次子,上面还有个嫡长兄,这样侯府也不会断了香火传承。
广平侯他是知道的,领了巡城司的差事,负责京城治安。在朝堂上倒是保持了中立,没选哪个人。这样的人家,也合适昭华嫁过去。
他本也想看看,昭华是不是真舍得放弃内库,是不是念着前太子。也就没去调查广平侯后院的事儿,却没曾想到,沈钰的生母,竟是商户出身。
这个静贵妃,有协理六宫的权柄,竟还不知足吗?难道想老二当了太子才可以?生母出身商户,如此大的事,竟然带过没说。
一旁的冯公公偷偷瞧着隆庆帝,以他多年的了解,知道隆庆帝这是神色,是动了真怒。
他不禁心肝一颤,心里暗想,这位公主殿下啊,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冯平,去查查是哪些碎嘴的奴婢,竟然敢妄议昭华,找出来直接杖毙。” 隆庆帝淡淡吩咐完,转而又看着慕容清,
“朕本想给你找门好亲事,没想到广平侯府竟是如此情况。如此说来,确实委屈了我儿。”
慕容清听了此话,脸上大为感动,声音也戴了一些哽咽,“父皇都是一心为了儿臣好,有父皇对儿臣的慈父之心,儿臣不觉得委屈。只是委屈了驸马。”
隆庆帝看着眼中带泪的女儿,本就病弱的人,脸色越发的苍白了起来。他似是想到了什么, 当年,她也曾这样梨花带雨。
“驸马生母出身确实低了一些,但她生驸马有功,朕便封她个乡君。抬她一抬。至于驸马外家,,,”
隆庆帝还没说完,就听慕容清说道,“儿臣斗胆,给驸马外祖父家里求个恩典。”
隆庆帝听了抬了抬眉,“哦?昭华要求什么恩典?”
“儿臣求父皇,赏了驸马两个舅舅销了商籍,立个良籍吧。”
隆庆帝听了脸上带了一丝笑意,“此事何难,既然驸马不能入仕了,她外祖父家又是商籍,朕便一并恩赏了。”
这种事本来也无伤大雅,三代以后也能参加科举,无非晚几年。只是昭华的封地,隆庆帝想到这里,便皱了眉头。
别说公主了,就连皇子,都不一定有封地和食邑。
但昭华出生那天,晚霞满天,大臣说乃吉兆,天降祥瑞。父皇一时高兴,说要把松江府作为他嫡长孙女的封地。
只是说了口谕,也一直没有下旨。但是父皇的金口玉言,他又不能违背。如今松江府是税收的大府,若是赏下去。。。
“今天既然给驸马了赏赐,朕也不能委屈了昭华,你皇祖父当年说要把松江府作为你的封地,昭华如何想?”
隆庆帝不好明着说着封地朕不能给你,把这个球又踢了回来。
慕容清听了,眼底划过一丝失望。父皇虽然这么多年给她的宠爱不少,但终究还是有所权衡。
她开口说道,“儿臣岂能要松江府,且不说公主都没有封地。单说松江府的富庶,儿臣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耽误了朝廷的税收。
父皇每年给儿臣的赏赐已经无数,儿臣已经知足了。虽皇祖父许了儿臣松江府,儿臣断不能要。父皇看琼州如何?”
琼州?岭南之地?隆庆帝听了不要松江府,松了一口气。听到琼州,这眉头又皱了起来。
那不是罪人流放之地吗?山穷水恶,高山密林遍布。琼州已然是大越边境了。但往那却没有国家,是一片高山密林,当地百姓叫做毒山。
常年瘴气遍布,朝廷也曾派人进山打探过,但所派的兵士,全都中毒而死。索性从那便放弃了。
“虽不是松江府,我儿也不必选那琼州。都是罪人流放之地,刁民甚多。离京城千里之遥,你管理起来也不方便。”
隆庆帝此时倒是真心话了,他对慕容清的疼爱,也并不作假。虽然他顾及着皇后和当年那些事。但慕容清毕竟是公主,她能做的,也很有限。
“父皇,儿臣是公主,又不是皇子。能有封地不过是皇祖父的舐犊之情和父皇的宠爱。
儿臣象征性的选个地方便罢了。何况父皇已经给了儿臣足够的脸面,赏赐了驸马那么多。父皇就下旨吧。”
说着慕容清又咳了几声,面色通红。一旁的侍女见状,赶忙替她拍拍背,顺顺气,又端过来杯子,一口一口的喂她水喝。
隆庆帝见状长叹一声说道,“我儿这几年把内库打理的井井有条,如今又只要琼州。
那朕索性再赏驸马的外祖父卢氏,进内务府的名录吧。卢氏能做皇商,你再从旁提点驸马一二,想来卢氏也能在京城有几件铺子。”
慕容清一听面上,心里却大喜,这倒是意外所得。本来她还担心百花楼,哪天被父皇知道,始终是个麻烦。如今,这百花楼有了去处了。
既然父皇允许她和卢氏,继续跟内务府合作。内务府无论换成谁主事,也不敢十分为难。毕竟是隆庆帝亲自下旨。
慕容清此时脸上的笑不似作假了,带上了五分真诚。“父皇如此替儿臣着想,儿臣真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儿臣替驸马多谢父皇大恩。”
隆庆帝看着慕容清巧笑盼兮,又解决了封地的事情,也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起身说道,
“你是朕唯一的女儿,朕自然是为你打算的。好好养着,莫要多想了。”
慕容清目送隆庆帝离去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朝徐朗点点头。
徐朗从外面喊来太监打扮的一人,拔掉一根银针,慕容清的脉息瞬间恢复了正常。
那人摸着光洁的下巴说道,“殿下,我的事可办完了,可憋死我了。这下能出宫了吧。”
第11章 琼州司马
慕容清此刻心情好,也没计较他的无礼,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自去吧,小心点便是了”。
徐朗看着唐功远去的背影,不禁皱着眉头说道,“殿下也太宠他了一些,越发没有规矩了。”
“无妨,他原本就是个跳脱的性子,这宫里的规矩多,也约束他了。” 慕容清笑着说道,“如今我们只等着和沈解元那边,商议一下,具体怎么合作了。”
这边隆庆帝回去,当天就着冯公公去侯府宣旨去了。
冯公公看着广平侯府上上下下跪接圣旨,再一次感叹陛下对昭华公主的厚爱。
不但赏赐了驸马的母亲乡君的爵位,还让驸马的两个舅舅立了良籍。又把驸马外祖父的卢氏商行,列到了内务府的名单里。
宣旨完毕后,广平侯府一时之间竟没人接圣旨。冯公公眼珠子一转,这道圣旨给众人的震惊,可不小啊。
沈钰在地上跪着,嘴角带笑。慕容清带给她的惊喜,还真是不少。
知道她会办到她答应的事,没想到还有附加的好处。原本男子入仕做官后,也可以为自己的夫人请封诰命。
但是广平侯碍于户部侍郎岳父的面子,说卢氏出身商户,请封了恐遭人笑话。竟把这正五品的诰命夫人,给了二夫人。
是以二夫人一向以广平侯府侯夫人自居,殊不知她才是后进门的那一个。
此时管家轻咳了一声,广平侯沈复才回过神来,恭敬的接了圣旨。
侯府众人,现在心思各异,但是沈钰却心里很痛快。要说大家都爱权呢。都想当这天底下最大的那个。
如果按照以前的情况,除非她考中进士,做了官,为自己母亲请封,才能得诰命。但诰命却不是爵位。
如今她要做皇帝的女婿,皇帝就得给女婿抬轿子。女婿的母亲,自然也不能低于侯府另外一个。
如今母亲成了乡君,也是正五品的品级。只要皇帝愿意,商户之女怎么了,一样和高门贵女,平起平坐。
冯公公那张脸永远带着笑的脸,看向卢氏,“咱家在此恭喜夫人了,夫人真是有个好儿子啊。”
冯公公微笑着摆摆手,让打赏的人停了下来笑着说,“陛下还有一道旨意,是给驸马爷的。”
怎么还有一道?底下跪着的方氏,差点把自己的后槽牙咬碎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商户之女,竟然有一天跟自己平起平坐。
凭什么?就凭她生了沈钰?
方氏气极,当年卢氏能进府,不过有几个铜钱罢了。周身都是铜臭的味道,侯爷不过是看她嫁妆多,才同她成亲。侯爷心里根本没有她。
广平侯也是诧异,给驸马抬身份,加封生母,倒也情理之中。
怎么还恩赏了卢氏的娘家?难道是嫌自己岳父户部侍郎那边走的太近,以为自己是二皇子那边的?和他一时之间拿不准隆庆帝的心思,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不敢当面问冯公公。
冯公公一眼扫过去,哪里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急,看着最淡然的,反而是驸马爷。真是宠辱不惊啊。陛下的眼光,果然是极好的。
他不紧不慢的打开了第二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驸马于秋闱高中头名解元,然尚昭华公主后,难以入仕。故而赐驸马府一座,着任琼州司马。”
此言一出,侯府众人俱是十分惊讶。甚至连同沈钰,都愣了一下,怎么还有个官职?
大越朝,州府长官是刺史,二把手是参军。一般都是正四品。
司马的品级虽然也和参军一样是正四品,司马俸禄虽高,但是不管具体的事,是个闲散的官职。一般用来优待宗室,或者安置闲散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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