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底下的人面上就都有些不爽快了。沈钰扭头看说那话的人,有点脸生,不认识。那人见她看过来,挑衅的笑了笑。
沈钰心里忍不住暗骂了一句,这非逼我抄一首诗啊。她深吸一口气,看来,我得背一首,打肿你的脸啊。
第5章 解元公好眼力
如此场合,怎么能没有陶渊明的帅气出场呢?
沈钰站起来,清清嗓子,环视一周说道,“既然大家抬爱,学生便胡诌一首,献丑了。”
此言一出,全场安静了下来,只听清澈的嗓音响了起来。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后面桌子上的华服少年,重复念了一遍。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自从太子哥哥去世,母后常年礼佛不问宫事,已有十年的时间了。这十年,母后和她过的是如何艰难,没人知道。
即便父皇出于对母后和太子哥哥的愧疚,对她宠爱有加。那又如何,太子哥哥终究是不在了,母后也被困于那四角樊笼中,终生不得自由。
让人如何在这喧闹的世间,有一方净土?恐怕只有她功成,亦或者,身死。
“好!解元公大才!” 周围这些看客们,不知道是谁此时喊了一声。周围随即响起来各种声音。自然都是夸赞沈钰这首诗的。
慕容清回过神,盯着眼前的少年,手指不停的敲击着桌面。朝着同桌的人耳语几句,便起身离开。
锦红姑娘见状,便走上了高台,脸上带着笑用柔柔的嗓音说道,
“今晚得见诸位公子高才,锦红实是佩服。既是大家公认解元公拔得头筹,那便请解元公移步到奴家的院子来。其余诸位,在此尽兴,锦红告退。”
说完便有一个小丫鬟,引着沈钰去了三进院子里面的一个精致的小院子。
沈钰上下打量着这房间的布置,倒也雅致,但怎么瞧着倒像是书房,既来之则安之。
不知这百花楼的姑娘,搞这么大 阵仗,搞这饥饿营销,到底有什么才艺。
但此时居然一个人也没有,并无人招待她,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她见状便径自坐下喝茶,倒也不急不躁。
约莫过了一刻钟,才有人推开房门,冷冷的说道,“解元公当真是镇定自若,把这里当成自个儿家了不成?”
沈钰抬头看向来人,是一个看着比自己年长一些的男子,长的倒也十分清秀。只不过皮肤比常人更白一些,声音听起来也有点尖。
沈钰看到此人,虽不知来人怎么从漂亮姑娘,变成了一个男的,但也知必然是摊上了事儿。
她瞥了那人一眼,慢悠悠站起来,用手一撩袍子,“那我这便走?”
“你。。。” 这人被她呛了一句,脸色更加的难看。“方才见解元公在片刻之间,就断定蒋校尉中了毒,最近刚巧有些身子不适,不知能否也给我也瞧瞧?”
沈钰听了这话,眼皮子直跳。方才给蒋通武把脉,不过是在拒酒的时候,捏了几下。
大厅的人,又都在交谈,却仍旧被人看到,听到了。看来自己刚才被人盯上了而不自知。
“我学艺不精,倒是让人瞧了笑话。” 沈钰又坐下看着来人,语气不紧不慢的说道,“若是不嫌弃,那便伸过手来吧。”
来人没想到她答应的那么痛快,倒是有一瞬间愣了,便默默的坐下来,伸出了手。
沈钰看了暗自发笑,不按常理出牌是现代年轻人的优良品德。
片刻后,那人收回手来问道,语气中仍旧带着一些冷意,“如何?”
“这位公公身体康健,内力浑厚。岂会身有不适?” 沈钰看向对方的眼神,比平时多了一些精光,“我素来极少出门,和宫里也并无来往,不知公公缘何找到学生?”
沈钰接受了原身的记忆,自然也知道这里的人是习武的,有些只外练筋骨皮,有些却是有内力的。
眼前的这个人,太阳穴隐隐鼓起。他推门进来之前,也没听到他的脚步声,显然是个中高手了。
来人的眼底划过一丝惊讶,却仍旧面不改色,“没想到解元公医术也如此精湛,咱家确实来自宫里。”
沈钰暗想,你这不废话吗,我把脉也不是白把的啊。再者你这声音,如此的雌雄莫辨,长的又这么阴柔。
她懒懒的靠在椅子上,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公公不妨把来意说明,也好省下点时间来,学生晚些时候还要归家。”
对面的这人见她倒也痛快,站起来身来说道,“请解元公到四进院子,见一见咱家的主子。”
嘴里虽然说着请,但是却没有半分的恭敬。有意思,这哪里是邀请,这是命令。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何况还是宫里的人,不是皇子就是公主和娘娘。无论是哪个,自己都惹不起。
那人引着沈钰向四进院子走去,四进院子的门口,站着两个配了腰刀的护卫。
沈钰瞥了两眼,看这护卫的精气神,不是一般人啊。走进院子里边,那带路的公公走到一间屋子门前,拉开了门。
一股淡淡的香味飘了出来,沈钰一闻心里有数,这香料应是宫廷御用。
里面摆了一桌酒菜,一个男装打扮的年轻公子已经坐在那里等着她。
沈钰抬眼间望去,那人即使是在那里随意的坐着,周身的贵气,也浑然天成。
她躬身行礼,“学生见过公主殿下。”
慕容清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一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冷的一笑,“解元公真是好眼力,竟能一眼认出本宫来。”
“学生素来不喜欢广交好友,前几天刚接到了圣旨,今儿突然有位公公引着学生过来。开门见到人,想来除了殿下,也无人能有如此风姿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沈钰之所以能看出来是慕容清,是因为,她才是女扮男装的大神啊。
原身毕竟穿了十多年男装,但以前未免有点阴柔。换成自己穿过来后,没了古代女子的各种规矩约束着,自然行为举止,和神色气质, 更加的像了。
这慕容清虽然也很像个阴柔的公子哥,但毕竟不是 常年穿男装的人。差了那么点意思。
眼前的人眼角带笑,男装尚且如此风姿,若要是女装,那更是风华绝代了。
可惜啊可惜,沈钰心里暗暗叹口气。这位可不是自己能招惹的,眼前的人是天上星月。即便圣旨赐婚了,那也分君臣。
体验了几天古代生活,又逃避了几天圣旨赐婚。该面对,总要面对。她目前最重要的,是怎么在这桩婚姻里,保住命。
第6章 和殿下的第一次交锋
可别婚是前几天赐的,人是今晚被发现身份的,毒酒是明天喝的。
这样的节奏,来了没几天,直接噶了。
慕容清嗤笑了一声,看着沈钰现在服服帖帖的样子,就觉得十分好笑。
“解元公在街上等着调戏民女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想的吧?”
沈钰听的头皮一阵发麻,自己白天虽然奔着调戏民女去的,但也并没有真的去做。
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逛街而已,这期间也就嘀咕了一句关于民女的话。
这只有一个解释,这位公主殿下,派人跟了自己,而自己和跟着的两个人,都没有发觉。
青竹和青松,都是外祖父的那边的家生子,也是有一些拳脚功夫在身上的。
他俩都没有发现,说明来人内家功夫必然不弱。宫里的御前侍卫自然不会随意的给一个公主用,那就一个解释,跟踪的人是这位公主殿下的暗卫。
“殿下知道 如此详细,学生不敢反驳,只不过是日间的一句戏言, 作不得真。”沈钰心想,我又没真的做这个事儿,你能奈我何?
“本宫原也没有当真,此次不过有一事想和解元公商量罢了。”慕容清淡淡的说道,“本宫是微服出宫,你且起来吧,坐。”
沈钰也没客气,起身大方的坐在了公主的对面,取来桌子上的帕子,擦了擦手。给自己道了一杯茶,酒却是不能喝的,这会儿可得保持头脑清醒。
对面的昭仁公主却动了筷子,“解元公不必客气,自便。”
沈钰见状说了一句,“失礼了。” 她下午逛了一路,虽然买了一堆吃食,却也不能在大街上边吃边走。
晚上到了这百花楼,看完文会本该是和锦红姑娘一起吃喝玩乐的,结果被拉来了这里,到了此时,自然觉得有些饿了。
两个人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吃起饭来。
沈钰吃到七八分饱,就停了下来。看着对面的昭仁公主不紧不慢的进食,不禁暗想,这天家贵女的仪态,着实没有刺可挑啊。光看这位吃饭,也让人赏心悦目。
坊间对这位昭华公主的事,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她是中宫皇后嫡出,已逝的懿德太子是她的亲哥哥。
这位公主殿下身子极弱,且有咳疾,子嗣艰难。每年冬天都得到南边暖和的地方休养几个月。
沈钰看着面前的人,面色红润,说话沉稳,自她进来后一声未咳,如今看这情况,倒不像是身娇体弱的人。
但是当今陛下隆庆帝,对这位昭华公主,极为宠爱。不但早就建好了公主府,每年的赏赐还数不尽。
如今储位悬而未决,听闻这位殿下,也是那几个皇子拉拢的对象,但倒从未听说她站了谁的队。
不知今夜,她把自己喊来,到底有什么盘算?
慕容清只有在自己的地方,才能放松心神,也没那么多规矩,吃饭就算多吃几口,也不会有有教养姑姑在一旁管着。
她慢条斯理的吃完,用湿帕子擦擦手,端起茶杯。
沈钰见她终于开始喝茶,起身行了个礼说道,“学生不才,蒙陛下赐婚于殿下,不知今日殿下相召,所为何事?还请殿下明示。”
慕容清看她如此一本正经,倒是笑了,“解元公不必如此紧张,本宫今日找你来,无非是商量一桩生意而已。
你虽中了秋闱头名,但当了驸马后,来年春闱你即使中了状元,在前朝也不会有个好的官职。以解元公的才华,总归要给自己寻个出路吧,难道你甘心默默无闻?
本宫听闻你母亲出身商户,外祖家里乃开镖局出身的。你的两个舅舅,年轻的时候跟着你外祖父走镖,也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只不过本朝,商户,一旦立籍,三代不得科考。故而你的两个舅舅,和舅舅的儿子,都不能入仕参加科考。
你外祖父家里如今是允州第一富户,固然有你母亲嫁入侯府后的一些便利。但早些年,你的外祖父,却是自己靠一己之力,把镖局做到江南三省最大。
如今你的两个舅舅,大舅舅管着镖局,赌场,粮行,铁器坊,布庄,你二舅舅管的是上千亩良田,几个田庄的庄户,外加几座山。本宫说的可对?”
沈钰听的心下直惊,这赐婚才几天的时间,这位公主殿下, 把自己的祖宗八代,这都查明白了啊。
“殿下明察秋毫,只不过外祖父家里的生意,学生知道的并不多。” 沈钰说的倒也是实话,原身只知道外祖父家里是经商的。
每年都给府里送银子和其它东西,但并不知道具体都是什么生意,谁又管了什么。
“解元公一直埋头苦读,不清楚倒也正常,如果你的外祖父家里是普通的商户,你祖父广平侯,怎可能答应侯府世子夫人出身商户?”
慕容清说到这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沈钰。
沈钰自然也清楚商户在这地方的阶级,心里掠过一丝不满,“学生这个出身,倒是高攀了殿下。”
“解元公莫要误会,本宫没有看不起商户的意思,今晚所说之事,也跟你的外祖父有关。
想必你也知道,本宫掌内库许多年,但世人有所不知的是,本宫一旦成亲,按照规矩,内库的话事人,就得辞了去。
本宫经营内库多年,些许家底和人脉还是有的。可以帮你的两个舅舅,销户立籍,让他们的孩子能参加科考。
除此之外,本宫可以帮卢氏商行做的更大,但本宫要入股卢氏商行。”
慕容清一口气说完,沈钰挑挑眉,这位公主殿下,是个商务谈判的高手啊。
言谈中尽是对卢家的掌握,又许了重利,要知道本朝对户籍的管制是极为严格的。
户籍分为四等,第一等贵籍,自然是世家大族,第二等是良籍,是普通老百姓,第三等商籍,是行商之人。
第四等是贱籍,那些卖身的奴婢,娼妓,戏子,衙役,狱卒等等。
贵籍科考很方便,良籍须得有贵籍之人推荐才可。商籍,三代内不能科考。贱籍,永不能科考。
商籍想要销户立籍,必须由当地县衙,清点家产,十分之九充公,才可成为良籍。
一般商户,哪里舍得如此家产,所以一般人家都不会销籍,宁愿等三代过后,再去科考。但科考后,如果还是商籍,最多也就到四品止步,不会再高。
她的外祖父也不是没想过把两个舅舅单独分出去立户,但二夫人的父亲在户部,即便是分了,二夫人也不会让她的两个舅舅能销籍立户的。
沈钰抬手举杯喝茶,笑而不语。
世上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昭华公主言谈间都是卢家的好处,可若是卢家没有她想要的东西,堂堂的公主殿下,何苦要跟她一个臣子在这里多费唇舌。
第7章 第一次见面就掉了马甲
她是中宫嫡出的公主,身份尊贵,又不缺钱,这么热衷做生意干什么?这条船,可不好上啊。
慕容清打量着她的神色,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着。门外的那位公公,也觉得两个人呆了不少的时候,眉头紧锁,几乎要闯进去看个究竟。
此时,沈钰缓缓的放下茶杯,“殿下一番话十分诚恳,可外祖父的家事,学生恐怕无能为力。”
沈钰这话当然是推辞,但她本来和广平侯说的那番话也不是假的,昭华公主掌着内库,外祖父家又是做生意的。
如果公主殿下能行个方便,让卢家和内务府搭上关系,她外祖父怎会反对。
但是今天昭华公主,主动和她谈这个事情,她就不得不多想一些了。别生意做不成,这条船开进了沟里。
慕容清听了此话,眸色微变,突然闪电般的扣住了 沈钰的手腕上的命门。
“若是解元公不答应,那本宫只能让你,,,,,”一句话没说完,慕容清的脸上神色惊疑不定,心里涌起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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