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蒂·贝尔还没出院,而且短期内恐怕都不会出院。这意味着格兰芬多的正式球员出现了空缺,凯蒂恰恰还是很出色的一个球员。哈利为这事儿烦恼很久了,何况对阵球队是斯莱特林。偶尔,丽莎也会在她们面前念叨这一点,就像她在这段时间成了格兰芬多学生似的。
然而哈利作为队长,一举一动都必然受到关注。当迪安·托马斯也成为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一员时,不免有一些非议。好在迪安与其他球员配合默契,让他不再后悔自己的选择。
“你为什么要不停告诉我们格兰芬多球队的情况?”罗塞塔不客气地打断丽莎,“拉文克劳也有魁地奇球队,如果你没发现的话。”
“噢——他们呀,”丽莎轻蔑地四处张望一番,“别说出去,但和格兰芬多比,我们差太远了。我只欣赏强大的球员,体育是无界的。”
“那也别来烦我。”罗塞塔说,不得不在字迹像鸡爪的笔记上寻找自己刚刚誊抄的那一段。
“别在她面前提格兰芬多,”苏克制着笑意说,“她正在酝酿对赫敏的怒气。”
“为什么?”
“她说漏嘴了。”苏说,“本世纪最聪明的女巫嘲笑她的朦胧情感。”
坐在一旁的罗塞塔发出很明显的吸气声。
“噢,不好,她要气炸了。”苏大笑道,“我看到若有似无的矜持和满溢的自尊心从你耳朵里冒出来……”
“不行,我还要抄她作业。”丽莎明智地说,“我们能不能避开她私下聊聊?”
罗塞塔没理她们。
但是哈利将迪安邀请进球队引发了别的问题。金妮是韦斯莱一家最小的姑娘,也是独一个女孩儿。而迪安是她最新的男朋友,他和哈利、罗恩同院同级。
“他只不过是个没人肯亲的毛孩子——”金妮怒气冲冲地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这看成一件恶心的事。只有穆丽尔姨婆吻过他。他是个小毛孩儿!为了这事朝我发脾气,管东管西的!”
“噢——”罗塞塔缓慢地说,“嗯——”
赫敏显得很紧张。
“我觉得……你可以跟他心平气和地谈谈,”罗塞塔还是缓慢地说,“虽然他没谈过恋爱,但罗恩不至于失去理智……嗯,我觉得他可能认为没人配得上你吧。不过,你和他都需要带几个保镖。”
“是啊。肯定需要!”金妮讽刺地说,“因为我亲爱的哥哥一看见妹妹和人搂搂抱抱,就对她念咒语!”
“唉,我相信你是很信任我们的……还是你本来想和赫敏说话,我其实没什么用……”她始终用一种慢吞吞的语调说话,“考虑到我也是没人肯亲的毛孩子——”
金妮打量着她,目光很锐利。
“你把自己跟罗恩比?”她嗤笑一声,“你是不肯亲人的毛孩子,是不是?”
“好吧。我真的被你鼓励到了。”罗塞塔恢复往常平淡快速的语气,挑起半边眉毛说,“这个看法太可乐。”
“他确实不对,”赫敏终于开口道,“你和什么人约会是你的事。你也没做不该做的举动。”
“我们一定要在图书馆说这个吗?”罗塞塔环顾四周,“找个地方待吧。”
金妮耸了耸肩膀。赫敏犹豫了一下,收拾书包和她们走出城堡,到场地上去。今天的风光算得上这几日比较柔和的,适合在外面走一走。
“那这是怎么回事呢?”她们在看台上就近找了个位置,眺望着禁林密密的树影时,罗塞塔问。
金妮把训练后撞见哈利和罗恩的事儿告诉了她。赫敏蹙起眉。
“他干嘛那么火大。”罗塞塔说。
“哼,我猜他是嫉妒克——”金妮突然停住不说了,“他是太关注自己妹妹的情感生活了。”
“你看起来有点紧张。”罗塞塔转头对赫敏说。
“现在有点儿冷,”赫敏赶紧说,“坐一会儿就好了。”
“嗯——”她怀疑地看看左右两个人,“好吧。把迪安让给罗恩亲亲嘴,他能开窍吗?噢,他应该想找个女孩子,是吧,那怎么办呢……要不你还是和他谈谈吧。”
“你也觉得他找不到人亲热,嗯?”金妮刻薄地说,“小罗尼,纯洁无暇,荣升天堂。”
“这么说,我也可以升天……”罗塞塔呆呆地说,“我亲得最多的就是装饮料的高脚杯。”
“嘿!你可以暂时回到这个看台上吗?”赫敏伸手在她面前用力晃了晃。
“噢——哦,好的。”她猛地抬头,目光聚焦到金妮身上,“好,我知道了。或许你可以甩了迪安,和哈利约会——不过中间要隔一段时间。既然罗恩觉得谁也配不上你,那就玩弄一下他的好兄弟救世之星——不是说你会玩弄别人的感情,我只是形容这种心态。”
一时间没人说话。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平时都想些什么。”金妮好奇地说。
“你绝不会想知道的。”赫敏说,“能不能给一个正常一点的,不需要玩弄任何人的建议?”
“嗯……把罗恩打成哑巴,”她回道,“简单、快捷、高效。”
“或许很可行呢。”金妮略显烦躁地说,“想想在弗雷德和乔治面前他都会说什么——好像我是个——”
“你和克鲁姆亲热过?”罗塞塔突兀地问。
金妮和赫敏古怪地清了清嗓子。
“可能吧……”赫敏支吾着说,“我觉得……也可以不算……”
“到底算不算呢?”她问,“和人亲热是什么感觉?对了,金妮,男生的胡子扎人吗?”
“你现在对这些事很感兴趣了?”赫敏有点上火似的呛声道。
“总不能去问克鲁姆吧!”她很不可思议地望着赫敏,“我又不知道!”
“他们会刮胡子的,”金妮咯咯笑着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别把我当专家呀。”
赫敏忽地站起身,神情气恼。
“自己去找个人亲热就知道了,”她尖刻地说,“我和谁——跟你没关系。”
“如果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罗塞塔立即接道,“但你是说和克鲁姆?没必要忽略他的名字啊,我们不是都认识他吗?魁地奇明星,勇敢得不得了。”
金妮望着她们两个。
“是啊——威克多尔向来是很勇敢的,”赫敏冷冷地说,“也很坦诚。”
“可不是,而且身强体壮,罗圈腿一看就让人很有安全感,还有漂亮的鹰钩鼻,”罗塞塔飞快地说,也站了起来。她比赫敏高出两英寸。“在他鼻子底下一定特别舒适,因为他能吊着人到处走——”
“除了说些风凉话你还会什么?”赫敏的眼下的肌肉绷紧了,声音也变尖了,她用想刺痛别人时惯常使的那副高傲语气说道,“等到什么都没你的事再跳出来发表高论——哎呀,想必你觉得自己可聪明了?”
“你们在——”
“难道不是?”罗塞塔说,“我天才的小脑袋瓜从来不算时间表,是不是让你很难受?不过我是比不上救世之星和他的左膀右臂啦——永远有人解决后顾之忧,眼睛长在头顶上——”
“——我说,没必要——”
“你竟然说得出口,‘眼睛长在头顶上’——”赫敏激烈地说,“所有人努力生活的同时只有你——”
“只有我——?”
赫敏沉默了。
“只有我——什么?”她短促地笑了一声,“荒废时日?麻木不仁?消极厌世?一心求死?我觉得这个不该形容我呢,准备英雄赴死的又不是我。哈——你觉得特别了解我吧?”
“你说得对,”赫敏轻轻说,“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只是罗恩烦人的一点儿小事,”金妮总算找到空隙插话,拼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别搞得像为他吵架似的呀——他不值当。”
“没错,有谁值当呢。”她盯着赫敏耳朵后面露出的看台座席木板条上小小的缺口。
“因为你从来不认真谈论——即便是你脑袋里不知道经过几重处理的草稿纸,你都不会把它们拿出来说。”
“真有人文关怀。”罗塞塔说。
“你能不能直视别人的眼睛超过一分钟?”赫敏带着微弱的请求道,“哪怕就一次?”
她感到怒火从词语倒流回心中。罗塞塔抬起眼睛,视线落在赫敏的鼻梁上。然后滑走——投出蜂蜜晕影的棕色虹膜在阳光下水润发亮。
78 ☪ 第九章
◎金苹果的象征意。◎
十月末的苏格兰高地气候冰凉,禁林的轮廓泛着黄色,深深的黄色,混合着树叶彼此遮盖投下的阴影,几乎像是一团乱乱的褐色枝条纠缠在一起。草坪闪着刺眼的金色光泽,被携着水汽的风吹动,在眼睛中晃动一捧一捧轻小的、转瞬即逝的星星。
晨雾有时薄薄地附在城堡久经风蚀的外墙根青绿色的苔藓上,饱含水分。石褐色的砖块似乎也变得柔软了,湿润、浸透。
魁地奇球场的看台垒着一排排木头长椅,不知道见证了多少次争吵、欢呼、飞翔的年轻巫师的热情。或许有人曾经蜷在毛毯里,半夜十一点坐在这仰头望着遥远无垠的星空,意识到人生微渺。
世界本就是一个谜题。然而难题最终都会等来解法,没有什么是不能被解释的。承认你不是无所不能,并不会减损你理解世界的方式——万事万物都是谜题,这只是一时的挫折。你相信那些双手交握的、唇齿相依的人是选择放弃的人。而不是你。
然后,你扪心自问——飘落的树叶的颜色、羊皮纸的颜色、黄油啤酒、金绿猫眼石、万寿菊、金丝雀、香槟都称作黄色,你知道它们的每一分细微差别,你知道月光的黄色浅淡。你知道蜂蜜、杏、蜜桔、柿子被归为橙色,加上一笔蓝色,你就得到了骆驼、咖啡、泥土——
雨水是无色的。
海洋是蓝色的。
泥土是褐色的。
褐色是——
“如果你们两个不打算说话,”金妮的声音突然出现,“也不打算干点别的。那我要先回城堡了!”
“哦——”赫敏跳起来,用袖子遮住脑袋,“天哪,太突然了!”
水珠从她的睫毛滚落下来,在眼前汇成一股。雨越下越大了。蓝色被打湿之后,就有了透明的质感。
“醒醒!”赫敏在她眼前用力摆了摆手,拽住她的胳膊顺着看台跑。金妮在她们前面好一截。“你能不能保存一下,回城堡继续想?”
“嗯?”罗塞塔被她拽得一趔趄,差点绊倒。
在这个时节,变天是常有的事。她们顶着几乎瓢泼落下的雨水冲进城堡,站在门厅里揪了揪袖子、领口。一股股水从拧成一条的袍子边角啪嗒啪嗒打在门厅的石头地板上。
“好了,好了,”金妮说,甩着脑袋,水珠飞得到处都是,她看起来像一条活泼的红毛猎犬,“我打算回公共休息室,你们请自便。”
“我应该……”赫敏抽出魔杖,画出一个很复杂的花样,“嗯……可能还要找几本书。”
金妮打量着她们,过了几秒,她又耸了耸肩膀,在一架活动楼梯的相交处抄近路走了。
“怎么啦?”赫敏一边抻着她基本干燥的长袍,一边将魔杖插回袍子里,问道,“想到什么啦?”
“我想……”罗塞塔的脑袋上冒出一股蒸气,她的头发蒸干了,“如果我们没有吵架,应该就会反应过来快要下雨了……”
“嗯,对啊。”赫敏不在意地说,“这不能怪我。”
“没错……不能。”她喃喃地说,“绝对不是你的错……我只是……嗯。”
“不打算说明白就别说。”赫敏很利落地回应道,她把书包背在前胸,正检查里面有没有进水。
“我对自己很生气,不是对你。所以……嗯,我觉得这是没事找事……”罗塞塔用一种诚恳但是很干瘪的语气说道,她在台阶上绊了一下。
赫敏转过头,书包的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偏过脑袋,挑起了眉毛。
“你有什么生气的?”她问,“反省自己让你很生气?”
“呃——嗯——可能——或许——”
赫敏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罗塞塔忍不住瞟了一眼。
“我——呃,我不知道——”罗塞塔磕磕绊绊地说,“就是……嗯,你知道为什么金妮要和那些人……嗯,亲热吗?”
“一定要说个准确的理由吗?”赫敏突然饶有兴趣地问,沿着楼梯在一道平时不太有人的走廊口停下。
“肯定有理由啊,”她说,“你想想啊,有两个人往对方嘴里吐吐沫,这怎么可能没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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