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鱼每次的亲昵接触,都让她陷入自我厌恶,她一方面无法抗拒,一方面厌恶自己。她这三世受过的伤害受过的折磨简直像个笑话,就因为秦青鱼几个吻几句甜言蜜语难道就揭过去了吗?
那她可真廉价,她的爱廉价,她的恨更是廉价的让人发笑。
昭阳公主忘不了那些恨,越是忘不了,越是沉溺,越是自我厌恶。
这才不过短短几日就已经严重动摇了她,昭阳公主不敢想象,长此以往,她会被秦青鱼腐蚀成什么样子?待到她忘掉仇恨全然被秦青鱼牵着鼻子走的那天,大概也就是她再一次被秦青鱼狠狠伤害,毫不客气抛弃的一天。
不要忘了你翻遍九重天找不到秦青鱼的绝望!
不要忘了你苦守秦青鱼二十年却只是守着一个空壳被毫不留情抛弃的痛苦!
不要忘了你父皇母后的命,包括你的命,所有人的命在秦青鱼眼里都只是任务!她对你没有半点真心!哪怕过了整整三世,秦青鱼都能毫不留情伤害你!你所在意的宝贵的一切,在秦青鱼眼里一文不值!不为别的,单是杀父之仇你就绝不能原谅!
是的,不能原谅。
昭阳公主突然涌上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悲凉,她起身按住了西厥公主,这公主说为了自己的国家甘愿献身,她何不成全了她,也成全自己。
昭阳公主忍着不适,朝着西厥公主就亲了过去,眼看便要亲上。
嘭!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昭阳公主猛地睁开眼,却见纸窗透过明亮的彩光,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是宫外,况且宫外也不允许随意燃放烟火,是谁在宫中如此猖狂?!
昭阳公主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秦青鱼。
昭阳公主翻身下床,随手捞过外衫穿上,径直出了门。
西厥公主紧随其后。
殿外紫芙、封公公几人也都在廊檐下张望,看到不远处天空绽放的火树银花,一方面忍不住欢喜,一方面又诧异,深更半夜的,谁这么大胆?该不会是……苏小主吧?
阖宫上下,也只有苏小主有这个胆子!
昭阳公主径直出了凤栖宫,一路顺着烟火的方向到了御花园湖畔,远远就见湖边站着一人,那人亭亭玉立,身姿卓绝,夜风拂动长裙飘带,满头青丝如飘渺的云絮,丝丝缕缕,直飘摇到众人的心坎上。
秦青鱼回眸望来,绚烂的烟火将那本就美丽的脸映照的越发立体,湖水倒映着迷人的身姿,风过发梢,秦青鱼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看得人胆战心惊,只想赶紧过去拽住她,免得她真就消失在这沉沉的夜色中。
昭阳公主强忍着过去的冲动,站在秦青鱼不远处,冷漠地呵斥:“宫闱重地,怎容你如此放肆?来人,将她拿下,押往慎刑司!”
随行的都是凤栖宫的人,他们迟疑了下,没等上前,秦青鱼已拔出头上唯一的发簪,对着自己的心窝,在烟火中泪眼朦胧地望着昭阳公主。
“烟花虽美,转瞬即逝,公主对我的情谊也如这烟花一般,转瞬即逝。不必劳烦慎刑司,公主想要我的命,我给了就是,只望下辈子转世投胎,我与公主之间再无仇怨,能干干净净陪着公主。”
说罢,秦青鱼手起簪落,照着自己的心窝就扎了下去。
“不要!”
昭阳公主眸光抖颤,几乎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一把攥住了秦青鱼的手腕!
这样的距离,原本昭阳公主是来不及阻止的,可她竟然拦住了。
她诧异地看向秦青鱼,看到的是秦青鱼狡黠的笑脸,嘴角两边浅浅的笑痕像对单引号,可爱又狡猾。
“我就知道公主舍不得我死。”
“你!”
昭阳公主怒意填胸,气得猛地摔开了秦青鱼的胳膊:“还不来人?!把她给本宫抓去慎刑司!七十二道刑罚不必客气,给她通通尝一遍!”
秦青鱼夸张地抿了下唇,把这夜风中吹得有些干燥的唇抿舔的湿润,伸手拽住了昭阳公主的手腕,不等昭阳公主反应过来,另一只手扣住了昭阳公主的后脑,当着众目睽睽,毫不客气吻了过去!
不少侍卫正往这边赶,也特令可随意在宫中行走的宫人也都赶了过来,包括秦青鱼一直不曾见过的小皇帝都来了,湖边刹那间挤满了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娘呀,我看到了啥?那是昭阳公主?”
“那、那是小秦后?!”
“你疯了?瞎说什么?!”
“我认得,那是刘嬷嬷院里的苏月娥!”
“刘嬷嬷就是因为得罪了她才落得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这女人可真不简单。”
“嘘嘘,都小着点儿声,不要命啦?!”
最后一枚火光消失在夜色中,周围猝然就黑了,原本明亮的月光因着火树银花的璀璨,这会儿也仿佛不那么明亮了。
黑暗中,秦青鱼扣紧了想要挣脱的昭阳公主,将公主的脑袋按在自己肩头,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公主耳畔。
秦青鱼压低了嗓音道:“公主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胆大包天,你若再赶我走,我可就当着满宫人的面以下犯上,让所有人都瞧瞧清楚,公主你啊,是我的人。”
昭阳公主恼怒道:“你这还不算以下犯上?!”
秦青鱼道:“还有更以下犯上的,公主想试试?”
秦青鱼说着,拽着公主胳膊的手松了开,猛地搂住了公主的细腰,指尖故意勾了勾昭阳公主的裙带。
昭阳公主气得眼眶胀热,偏又挣脱不开,她知道秦青鱼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尤其还有小皇帝这个小孩子,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秦青鱼胡来。
一旁的紫芙等人,只看到秦青鱼搂着昭阳公主在说悄悄话,他们也不敢随便过去,加之周围漆黑,只有宫人手里的灯笼勉强撑着亮光,他们就跟不敢轻举妄动了。
昭阳公主咬牙答应了秦青鱼不赶她走,也不送去慎刑司,秦青鱼这才松开了手,没等昭阳公主喘口气,秦青鱼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把抱住昭阳公主的腿。
秦青鱼声泪俱下地哭诉:“公主啊,不要赶妾走,妾对公主之心可比日月,公主若心疼妾,那便赶走那西厥公主,妾不求名分,不求荣华富贵,妾什么都不求,只求君心似我心,一生一世一双人。”
众人被这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也总算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是公主与娈|宠的闺阁情|趣,倒是让他们一惊一乍的还以为公主受了胁迫。
散了吧,各自回去吧,公主的热闹岂是人人都看得的?趁着这会儿人多道黑,赶紧的该回哪儿回哪儿去,免得明日公主回想起来觉得丢了面子,再将他们一一找来处罚,那可就真是殃及池鱼了。
昭阳公主原还想食言而肥,就是要将秦青鱼送去慎刑司,可奈何秦青鱼抱腿抱得实在太紧,一边哭哭啼啼一边还拿脑袋往不该蹭的地方蹭,那无声的威胁让昭阳公主值得银牙咬碎,暂且带着秦青鱼回了宫。
西厥公主一路跟随,看得是目瞪口呆,直到回了凤栖宫,被挡在了寝殿之外,这才意识到,那不要脸的女的居然成功了?昭阳公主居然这样宠她,当着众目睽睽威胁公主居然都能没事?虽然是威胁自戕,可她区区一个娈|宠,命如草芥,公主居然这么在意?
寝殿门一关,昭阳公主拔出墙上挂着的长剑,回身便刺向秦青鱼!
噗!
居然……刺中了?!
那一剑正中秦青鱼的肩膀,还是左肩,离未愈的旧伤不过两指距离,再偏已点儿那可就是直刺心窝了。
昭阳公主赶紧收回长剑,蹙眉道:“你怎么不躲?”
秦青鱼捂着肩膀,摇晃了下,勉强撑着身形道:“公主心里有气,自然得让公主发泄了才好。”
昭阳公主瞳孔震颤了下,僵硬地转过头将沾血的长剑插回剑鞘,冷声道:“你以为这样讲我便会饶过你?”
秦青鱼道:“我知公主心中纠结,又恨我,又舍不得杀我。若我死了公主当真可以解脱,那我死便死了。可是我知道不能,不然公主也不会找这个多与我相似之人。”
秦青鱼踉跄着走过来,带着满手鲜血搂住了昭阳公主。
秦青鱼道:“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想法子证明我是真的失忆了,我会证明我对公主的心日月可鉴。”
日月可鉴。
呵,呵呵。
昭阳公主推开秦青鱼,视线在看到秦青鱼肩头的鲜红时再度抖颤了下,却还是硬下心肠道:“眼下倒真有个法子可以证明,就怕你不敢一试。”
秦青鱼眼前一亮:“你说,没有我不敢的。”
昭阳公主转身取了个金盒过来,这样明目张胆的金制盒子,一看便不是大梁所铸,上面绘制的图案也颇有异域风情。
昭阳公主道:“西厥求兵,进献三宝,其一是斗大夜明珠,其二是西厥长公主,其三则是这个。”
昭阳公主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对细若毫发的虫子,若不是色泽鲜红,又不住蠕动,秦青鱼还真没看出来。
秦青鱼道:“这是……”
昭阳公主道:“这是西厥有名的蛊虫,噬魂蛊,分母蛊与子蛊,子蛊者必须对母蛊真心实意,不可有二心,否则便会被子蛊蚕食殆尽,不只肉身,还有魂魄。”
秦青鱼疼得满头冷汗,却还是忍不住笑道:“真的假的,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呢?”
昭阳公主道:“自然是真的,西厥有求于我,自然不敢拿假的来糊弄。”
秦青鱼道:“这样珍贵的蛊虫应该十分难得吧?这如何分辨真伪?”
昭阳公主道:“最简单的法子,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秦青鱼道:“如何试?”
昭阳公主合上盖子,眸光幽沉地望着秦青鱼道:“明日去死牢,找两个死囚一试便知。”
秦青鱼颔首,她有些支撑不住地走到榻边坐下,捂着肩头道:“我觉得还是有些冒险,毕竟是他国之物,万一出了岔子可怎么办?若你想控制我,直接用了毒药岂不更好?给我那种需要按时服用解药的即可,若我有二心,那就毒死我。”
昭阳公主将蛊虫放好,转身对秦青鱼道:“你这失忆装得还真像,我都快要信了。”
秦青鱼茫然道:“嗯?我说得不对吗?”
昭阳公主并不回答秦青鱼,只自顾走到床边坐下,看了眼秦青鱼的伤,一如往常的不予理会,仿佛秦青鱼真的不会死一样,径直宽衣躺下。
昭阳公主道:“当初你将自己做成傀儡送到我手里,魂魄始终不敢完全放出,等完全放出时你也露出了真面目,你带着玉净瓶与镇邪印,将我压制的无法反抗,自然也无法将你抽魂炼魄,无法让你魂飞魄散。”
昭阳公主道:“之后我强硬与你结了魂契,原以为你并不怕这个,或者说,你失算了,你没想到我能划破虚空,没想到我竟能追着魂契找到你,更没想到我会因为魂契恢复记忆。”
昭阳公主转眸看了眼秦青鱼,那幽沉的目光让秦青鱼有了失忆以来从未有过的心慌。
昭阳公主接着道:“我思来想去,或许你真的不全是在骗我,你曾说过,你这身是自己的,魂魄也是自己的,若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我原是不信的,现在,我倒是信了几分。”
秦青鱼听得一头雾水,却仿佛又听明白了,她没有急着去问心中的猜测,而是先紧着最要紧的问道:“你是想说,我不怕死,但是我怕魂魄受损?”
昭阳公主道:“没错,我猜你的魂魄应当十分要紧,身子死了尚且可救,若魂魄散了……大约就是真的魂飞魄散。”
秦青鱼略一沉吟,道:“那好,若这噬魂蛊是真的,我愿种蛊。”
昭阳公主道:“你可要找你的系统好好问仔细了,可别同上次那样,以为魂契不要紧,结果……这次若再错了,那可真就要魂飞魄散了。”
秦青鱼道:“你说系统,难道我……”
昭阳公主翻了个身,那浓沉的血腥味扰得她心神不定,她强迫自己忽略,道:“本宫累了,不必多言。”
秦青鱼滚到嘴边的疑惑只能又咽了回去,可心中的猜测也越发明确。
若她真是个任务者,那她欠公主的只怕更多。
一夜无话,天亮时,秦青鱼已烧得昏昏沉沉,可她并未惊扰昭阳公主,直到昭阳公主上朝去了,这才唤了紫芙找了黄酒烧着了权且清理下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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