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人见机附和道:“公主妙计,如此既能试探蛮夷,还能留下和亲后路,再好不过。”
若蛮夷真送来公主和亲,一个外邦女子,又困在后宫,皇帝又是傀儡,便是想翻出什么浪花都难,比起权势滔天的公主驸马,自然是没什么用处的,除非蛮夷真心和亲,否则绝不会送公主过来。
见老将军低头不语,昭阳又道:“若他们露了尾巴,边境再起战火,本宫便领兵亲征,绝不让百姓多受苦难,届时还要将军辅佐,还望将军莫嫌弃本宫笨拙。”
戚大将军一听,愣住:“您要亲征?!”
昭阳道:“保家卫国,为民请命,本宫身为公主,万死不辞。”
朝堂风云诡谲,离开一日便有可能被踢出权势中心,何况亲征一去少说也得数月,还冒着生命危险,公主肯下这个决心,当真是为国为民,倒是他小人之心了。
老将军大受感动,抱拳道:“末将必不负公主所托!”
送走了戚大将军,昭阳公主心中大石落地,如今朝堂领头反对自己的几个已经杀鸡儆猴,戚大将军再带头同意,相信不日便可张贴皇榜昭告天下,她昭阳公主要成亲了,女驸马,苏月娥。
封公公送完老将军回来,忍不住道:“公主实在是太宠着准驸马了,若昨日先按下圣旨不宣,徐徐图之,也不至于闹到这般地步。这下可好,准驸马是提前高兴了,倒是给公主徒增这么多麻烦。”
昭阳公主这会儿心情正好,倒是没有怪罪封公公多嘴,还回道:“她是本宫心爱之人,本宫怎舍得她心中郁结?早一刻知晓,便早一刻开怀,本宫也安心。”
这竟是公主口中说出的话?
封公公即便知道昭阳公主宠爱秦青鱼,却也从未听到公主如此直白的言辞,心头无比震撼,也隐隐不安。那苏月娥曾说过自己是小秦后,封公公虽不相信可心里到底有了疙瘩,总怕出什么岔子,但愿是他多想了。
戚大将军走了,还有许多事要忙,昭阳公主正忙着,紫芙气喘吁吁跑来禀报了秦青鱼被抓一事,昭阳公主当即脸色大变,快步出了勤政殿。
昭阳公主赶到时,秦青鱼正跪在大理寺公堂之上,大理寺卿惊堂木拍得啪啪震耳,秦青鱼不卑不亢,言辞间还带着笑意。
“大人明鉴,民女真不是什么秦青鱼,民女是苏月娥,礼部尚书孙大人可以为民女作证,昭阳公主也可以为民女作证,就连当今圣上都能为民女作证。”
这怎么还扯上皇帝了?明明就是小皇帝让抓的人,御林军统领刚刚都跟自己通过气了。
大理寺卿咳嗽了声,道:“休得胡言,圣上如何为你作证?”
秦青鱼道:“圣上亲自下的赐婚圣旨,圣旨就在民女怀里揣着。如今民女还是民女,再等个把月,民女可就是驸马了,再见大人可就不能下跪了。”
说着,秦青鱼将临走前刻意揣进怀里的圣旨拿了出来,接看圣旨是必须得恭敬的,大理寺卿赶紧起身过来,恭恭敬敬接过,心里其实怄得不行,实在不愿意在区区娈|宠面前卑躬屈膝。
是的,娈|宠。
尽管小皇帝亲自下了手令,罪名还是捉拿罪太后,可大理寺卿并不认为秦青鱼就是小秦后。不只是大理寺卿,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罪太后早死在了坤宁宫大火中,好多人都看到了。
而且,昭阳公主对罪太后的看重只是心态的扭曲,是又爱又恨,以至于濡慕之情扭曲成了床笫情爱。若真的罪太后站在面前,昭阳公主反倒未必会碰,只有假的才会碰。
不管怎么看,苏月娥绝对不可能是秦青鱼。
可就算知道不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大理寺卿看罢圣旨,交还回去,心知肚明这根本不是小皇帝下得旨,这就是昭阳公主越俎代庖。
大理寺卿假模假样道:“确实是圣旨赐婚没错,不过如你所说,只要还未成亲,你便不算驸马。何况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苏月娥,你还是赶紧招供为好,免得受皮肉之苦。”
秦青鱼道:“大人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大理寺卿一听,刚要动怒,就听秦青鱼又道:“秦青鱼可是罪太后,是朝堂重犯,只大人一人怕是不够审吧?怎么也得来个三堂会审吧?民女不急的,等凑够了三堂再审吧。”
这娈|宠实在嚣张,真以为有昭阳公主撑腰就了不得了?也不想想储秀宫那么多相似的脸,不差你一个,说不得公主那道圣旨就是故意把你架在火上烤,拿你当筏子试探臣心,用你投石问路的!你还真以为自己能活着从这大理寺出去?!
大理寺卿心中恼怒,嘴上自然不会说出来,他冷笑一声道:“你这刁民,牙尖嘴利,来人,掌嘴!”
两个衙役上前,一个按住秦青鱼,一个执刑。
秦青鱼原本是想躲的,眼角余光却看到昭阳公主来了,就这一个分神,啪的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那雪白的小脸,当即就浮起五个手指印,再没有那么快的了。
昭阳公主美目圆睁,上前踹开了那衙役,第二巴掌打了个空。
众人一见是昭阳公主,赶紧哗啦啦跪了一片。
没人按着秦青鱼了,秦青鱼却也不起来,就着跪地的姿势搂住了昭阳公主的腰肢,这么好的卖惨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
秦青鱼泪眼婆娑自下而上望着昭阳公主道:“公主,妾疼,他要屈打成招。”
大理寺卿一见公主,吓得脸色发白,赶紧磕头道:“下官是受皇帝手令审问犯人,望公主赎罪。”
昭阳公主目光暗沉,一字一句道:“皇帝手令是审问罪太后,她是苏月娥,与罪太后何干?”
大理寺卿冷汗下来了:“她疑似罪太后,皇上有令,要、要严加审问。”
昭阳冷笑一声:“好一个疑似,来人,大理寺卿疑似通敌卖国,将他打入天牢,严加审问!”
大理寺卿大惊失色,慌忙喊冤,可昭阳公主根本不理会,大理寺卿就那么硬生生被公主亲卫拖去了天牢。公主亲口下的命令,这下不死也得脱层皮。
昭阳公主拉起秦青鱼,摸了摸她红肿的脸,心头余气未消,想斥责秦青鱼为何不等她回来,为何要乖乖跑来大理寺,又为何不躲开这一巴掌,可看着秦青鱼眼角红红含着泪的模样,她又一句指责也说不出来了。
昭阳公主道:“疼吗?”
秦青鱼哼唧道:“疼。”
昭阳公主道:“比我扎你那两刀还疼?”
秦青鱼顿了下,道:“旁人就是将我千刀万剐,都比不过公主一句重话,让我疼的从来都不是那真正的刀子,是公主。自然,让我忘掉疼也只需要公主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一个吻。”
昭阳公主望着秦青鱼,缓缓攥紧了袖中的手,秦青鱼清楚地看到公主的眼角红了,这不是她故意哭唧唧伪装的红,而是真正感动的红。
昭阳公主眼底有泪,虽然只有一点点,昭阳公主很快隐忍了下去,可秦青鱼还是捕捉到了。
不等秦青鱼安抚昭阳,一众朝臣哗啦啦全赶了来,他们显然是刚出宫就被拦住,为着各自利益,哪怕不愿意淌这趟回水,也只能捏着鼻子随大流一起过来。
众人刚刚站定,话还没说几句,小皇帝也被人围拥着过来了。
小皇帝刚满十岁,年岁还小,昭阳平日待他并不亲厚,且十分严厉。小皇帝心里只记挂着宠他的小秦后,对昭阳更多的是畏惧,若不是有心人再三在他耳朵边提起昭阳杀了小秦后这件事,小皇帝原本也不敢同昭阳作对。
见到昭阳递来的冰冷目光,小皇帝心头打颤,差点就要打退堂鼓。
幸好怂恿他的人也在人群中,那人之前花言巧语了许多,说是定会助小皇帝替母报仇,还说除掉昭阳小皇帝就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就是真正的皇帝,他也会再暗中给小皇帝撑腰,这才让小皇帝心里有了底气。
小皇帝一来便按照那人指示,先找大理寺卿,可找了半圈,人呢?
小皇帝听说大理寺卿被打入了天牢,一下子慌了神,不知道戏该怎么往下演,下意识就看了眼人群中的吏部侍郎。
吏部侍郎心中有气,看什么看?这一看不就暴露自己了吗?可转念一想,就算不暴露,昭阳公主也早看他不顺眼,早晚也是要收拾他的,暴露就暴露了,正好破釜沉舟,横竖后面还有世家为他撑腰,他也不过是被推到明面不得已暴露的。
小皇帝找不到大理寺卿,心中正慌乱着,看到一旁的秦青鱼,突然瞪圆了眼。
像,太像了,这简直就是他的母后复活站在了自己面前。
小皇帝一激动,差点没扑过去抱住秦青鱼。
吏部侍郎赶紧在人群中道:“准驸马为何这样像罪太后?哪怕不是罪太后,公主选这样的长相,莫不是故意狎玩继母?行那不伦之举?也或者就是为了羞辱死去的罪太后?”
这话一出,被耳提面命了无数次的小皇帝立刻恼怒了,养恩大于生恩,母后虽是继母,却疼他如亲子,一切也都是为了给他筹谋,是这所谓的皇姐杀了他的母后!还操控他让他没有实权!
母后身死不能入黄陵已成了他的心病,皇姐居然还找了那么多肖似母后的人,以往打骂已是屈辱,如今竟还当做妓子狎玩,他作为人子,若再不出面,如何对得起母后养育之恩?!
小皇帝立刻燃起熊熊斗志,找不到大理寺卿便不找,直接要求三堂会审,高喝绝对不能放过朝廷重犯,一定要严审秦青鱼!
众位朝臣都在,齐刷刷跪倒在地,口口声声赐婚女驸马可以接受,但女驸马绝对不能是罪太后,一定要查明身份才对得起皇室列祖列宗。
昭阳公主不怒反笑,这些人还真是异想天开,真以为能拦得住她吗?
昭阳公主刚要喝令亲卫将这些不知死活的大臣全抓起来,早朝少上个几日国也不会乱了,权当休息了,看他们一个个还敢拿着鸡毛当令箭!
可没等昭阳公主开口,秦青鱼按住了她,转身冲着一众朝臣拱手作揖道:“民女并不是罪太后,民女可以证明。”
众人道:“如何证明?”
秦青鱼道:“罪太后十三及笄便入了宫,至死都未曾再踏出宫门,是个只懂玩弄权术的柔弱女子。而民女自小舞枪弄棒,轻功更是首屈一指,民女若是罪太后,根本不可能困死坤宁,早飞檐走壁逃之夭夭。”
这些不用她说,这些朝臣哪里不清楚?他们压根也没觉得秦青鱼就是小秦后。
尽管心知肚明,他们却还必须嘴硬,纷纷说道,口说无凭,罪太后失踪这几年,也可能新学了武功。
听听,这是人话吗?谁三两年就能学到这种出神入化的地步?
秦青鱼一脸肃穆道:“口说无凭,那便让民女以功绩来自证。”
众人面面相觑,问道:“什么功绩?如何自证?”
秦青鱼道:“我愿拜入戚大将军麾下,领兵出征,杀尽蛮夷贵族,少一人,势不回朝!”
蛮夷是游牧民族,并没有固定皇城,因而十分难打,历朝皇帝都只能驱逐,别无他法。杀尽贵族倒是个法子,蛮夷虽有禅让制,可也只让贵族,平民无权成王。
只是,说得容易,做起来却难比登天,蛮夷是多个小部落组成,贵族众多,且熟悉边关地形,随便逃走一个都是穷寇难追,就如捣毁的蚁穴,哪里杀得干净?
秦青鱼这话简直就是夜郎自大,根本不可能实现,徒增笑料。
更何况,加入戚家军那么容易的?戚家军本是皇军,吃穿用度皆是朝廷供应,如今却被堂而皇之称作戚家军,为着什么?为着他们只认戚家人!
若昭阳公主想借着这苏月娥夺兵权,那可真是愚不可及,根本不可能。
众人这样想着,又觉得这绝对不可能是昭阳公主的主意,昭阳公主做不出这么愚蠢的事,倒是这苏月娥几次三番大闹皇宫,一看就是个有勇无谋的。
这定是苏月娥狗急跳墙为求自保,也自视甚高,才提出这样让人啼笑皆非的自证之策。
不过……这倒是个顺水推舟的好机会,横竖拿苏月娥开刀也是为了激怒戚大将军,苏月娥自请到戚大将军麾下,还愁没法子挑拨将军与公主?
再者,即便苏月娥真是瞎猫撞了死耗子,真杀光了蛮夷,她也得有命活着回来才成。苏月娥若带功枉死,再引着昭阳公主怀疑到戚家军头上,岂不是鹬蚌相争,他们这些世家得利?
不过短短几息时间,场中众人脑中千帆过尽,各有各的盘算,很快就有人主动站出来表示愿意给秦青鱼这个机会。昭阳公主强压怒火瞪了眼秦青鱼,当着众人的面没驳秦青鱼的脸面,只道事关重大,明日再议,拽着秦青鱼回了凤栖宫。
小皇帝万万没想到自己头一回鼓足勇气对抗皇姐,却落得个无人理会的下场,一时间气得小脸通红,越发怀念小秦后的好,也越发怨恨昭阳公主。
回到寝殿,关好门,屋里再没有旁人了,昭阳这才恼怒地甩开秦青鱼的手,发难道:“你能不能别这么擅作主张?打仗不是开玩笑!你不是说你没有系统吗?真出事了怎么办?!你的……”
昭阳突然住了嘴,把后半句“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我答应你就是”,咽回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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