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鱼眨了下眼:“啊?编?我没有想着编,我就是饿了,两三天没吃饭了,脑子都是晕的。”
秦青鱼舔了舔翘着干皮的嘴唇,眼巴巴望着昭阳公主的早膳,说道:“不知公主殿下……”
……能先赏我口饭吃吗?
话未说完,昭阳公主啪地拍案而起,前一秒还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冷静从容,运筹帷幄,下一秒就像个没断奶的娃娃,当场变脸,拂袖而去。
秦青鱼这次是真懵了。
我就想吃口饭,怎么就得罪公主了?就不能边吃边说吗?就非得饿死我?
昭阳公主还真是喜怒无常,说走就走,连问题的答案都不要了,连问两次应该是挺想知道的吧?这就又不想知道了?
公主走了半晌都没有人再进来,秦青鱼可不想当个饿死鬼,山不就我我来就山,没人给她吃的,她还不能自己下来吃?
秦青鱼忍着疼撩被下床,起来了才注意到,她身上只穿了件外衫,里面空空荡荡,也不知道昨晚那副尊荣多少人看见,她是不是被一群人看了个精光?
罢了罢了,她身材好,不计较,谁爱看谁看。
秦青鱼把松垮垮的外衫拢了拢,重新系了下带子,虚按着伤处,踉跄着走到太师椅边坐下,也不嫌弃昭阳公主吃过的粥,拿起汤匙先把血燕粥喝了,胃里舒服点了,这才又吃了些菜。
秦青鱼这边大快朵颐,昭阳却步履匆匆,直到到了勤政殿才终于缓下了脚步,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她怎么就问出那种问题了呢?明知道秦青鱼不会告诉她,为什么偏就不自量力地去问?
她竟然想着,只要秦青鱼肯告诉她,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是洞察了她的疲惫,还是对她有了一丝的怜悯,只要肯告诉她,她就放过秦青鱼,也放过自己。
自然,这辈子是不可能放过的,下辈子可以,以后都可以。
她会报复这最后一辈子,临死前会让秦青鱼完成任务,以后不管还会不会跟秦青鱼有牵扯,她都不会再为难秦青鱼,也不会再为难自己。
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可惜她想的永远都只是她想的,秦青鱼果然还是不愿意告诉她,她也知道秦青鱼从来没有信任过她,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把柄交到她手上,可真听到秦青鱼打马虎眼顾左右而言他时,她还是忍不住恼羞成怒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欠了我那么多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居然还跟我拿乔?!
秦青鱼的确欠了她很多,她也的确恨秦青鱼,可如果把这话摊开来说,可笑的却是她自己。
她明知道秦青鱼不会说还要去问,原本就是自己伸着脸给人打,被打了再恼羞成怒不是给秦青鱼递笑话吗?
所以她赶紧离开,不想自己再更丢人。
只这一次,真的就这一次,也许是昨晚秦青鱼乖乖被她刺伤的样子让她心软,也许是早晨秦青鱼搂着她的手嚷嚷着疼的样子让她有了一丝松动,她才做出了这样冲动又愚蠢的举动。
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穗絮。”
“奴婢在。”
“去把秦青鱼送回刘嬷嬷那儿,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踏出储秀宫。”
秦青鱼吃饱了喝足了,忍着伤口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疼,重新上了榻躺下。公主的床褥就是软和,躺上去伤口都没那么疼了,尤其是锦被上还沾染着公主淡淡的体香,她也说不清那算什么香,仿佛雨后初晴的草木味,闻着很熟悉,也很舒服。
她的脑子里真的一点没有过去的记忆,可她的身体,她的每一个细胞都记得公主。这么想着,没有公主躺在身边,竟然还有点儿睡不着了。
秦青鱼搂着公主的被子正悲春伤秋着,就听外面传来小路子的声音。
“姑姑怎么回来了?不在勤政殿伺候了?”
穗絮道:“封公公省亲回来了,在公主跟前儿呢,我这不就领命回来处置处置。”
小路子道:“处置什么?”
秦青鱼也在想:处置什么?
正想着,穗絮带着俩宫女进来,冷漠地把她从床上拽了下来。
秦青鱼坐在地上抱着被子,蹙眉自下而上看着冷若冰霜的穗絮:“姑姑这是做什么?”
穗絮面无表情道:“公主有令,请苏小主移步储秀宫,不得凤令不出。”
秦青鱼微挑眉尖:“不得凤令不出?这是要软禁我?”
穗絮让开身道:“公主的心思做奴婢的岂敢随意揣测?请吧。”
穗絮是公主身边的老人儿了,自然不会蠢得擅作主张,看来还真是昭阳公主的命令。
这算什么?这一刀白捅了?一朝回到解放前?
不过软禁了总比被追杀好,只是可惜了还没来得及同公主好好谈谈。
秦青鱼抱扒着床磨磨蹭蹭站起来,也不需要刻意演戏,她确实很虚弱,就只是站起来而已,冷汗已经浸湿了单薄的外衫。
穗絮目不斜视看着前方,一个眼神都没给秦青鱼,只坚定地让秦青鱼赶紧走。秦青鱼看了眼光着的脚,还有露出的两截藕白小腿,便开口提醒穗絮给自己寻套衣裳,却不料穗絮充耳不闻,径直把她交给了两个侍卫。
那侍卫说是护送秦青鱼回去,实际是监视秦青鱼怕她跑了。
秦青鱼赤脚踩在地上,觉得自己好惨,有心想跑路,又不甘心就这么临阵脱逃,明明公主是喜欢她的,她也心悦公主,怎么就非要到这步田地?
秦青鱼想知道真相,这皇宫是她唯一能找回记忆的地方。
秦青鱼其实有一万种方法强迫公主和她面谈,可想到昨晚公主那又恨又痛的眼泪,她又淡了这念头。
罢了,既然公主看不得她好,那她就吃点苦头,若真是她对不起公主,那这苦头就当还公主了。若是公主对不起她,等将来再从公主身上讨回来就是了。
她其实还挺期待讨回来的具体细节的。
让公主三天下不来床怎么样?
公主都扯掉她的裙子还对她又亲又抱了,她期待一下这种细节不为过吧?
秦青鱼苦中作乐胡思乱想着,艰难地走了许久才走到储秀宫,明明那晚跟着刘嬷嬷过来也没觉得多远的,如今带着伤,真的是举步维艰。
秦青鱼扶着门框跨进储秀宫大门,眼角余光注意到宫道上的侍卫比平时多了许多,还都是围在储秀宫外的,如此严防死守,难不成是防着她的?昭阳公主还真是看得起她。
踉跄着走进院子,刘嬷嬷正在屋檐底下嗑瓜子,见到秦青鱼回来了,先是一惊,再看秦青鱼只穿着一件外衫,披头散发还赤着脚,走这一路疼出了一身的汗,汗又将外衫黏在身上,那若有似无的身形,简直狐媚至极,那一惊又变成了冷笑。
侍卫们把人送到就赶紧转身走了,一个个面红耳赤,背着身都能看到脖子都是红的。
刘嬷嬷上来便扯着秦青鱼猛地推在了地上,拽着她单薄的外衫就往下扯,边扯边阴阳怪气道:“呦~~这可真是烫了毛的羊羔骚不完的味儿,苏小主怎么穿成这样从凤栖殿回来?该不会这样都勾引不了公主,被公主赶回来的吧?”
其他姑娘听说秦青鱼回来了,一个个吃惊地从屋里出来,哗啦啦围住了秦青鱼。
秦青鱼狼狈地坐在地上,被刘嬷嬷这么三扯两拽的,本来就单薄的外衫扯裂了开,秦青鱼拼命搂着也只是勉强蔽体,腿遮不住,胳膊也遮不住,那柔肤雪足,看得同样是姑娘的姑娘们一阵眼热。
“哎呀,那是什么?”
有姑娘从撕开的缝隙看到秦青鱼可怜的后腰,那青紫的一大片隐约可以分辨出手指印,这该不会是公主掐的吧?!
什么情况下会在腰上掐出这样的手印?
姑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心中惊涛骇浪,不敢相信秦青鱼能活着回来是一方面,不敢相信秦青鱼不仅活着回来了,还还……娘呀,羞得人都说不出口。
连刘嬷嬷都吓了一跳。
难道昭阳公主还真宠幸了她?
不,不会的,昭阳公主与小秦后的仇怨满朝皆知,这些姑娘也根本不是送来给昭阳公主暖床的,而是给公主解气的。
以往公主打死了哪个,都会给进献的人加官进爵,再不济也会赏金赐银,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争着抢着送人。
这些姑娘根本不知道送进来就是送死,越是不像小秦后的人越是安全,越像就死得越快。
秦青鱼这么像的,刘嬷嬷早知道她活不了,原本还想着等公主哪天心情不好,凤栖宫的人求到她面前,她再把这出气筒给送过去,这样不仅赚了人情,还少不得一顿好赏。可秦青鱼自己偏要上赶着送死,刘嬷嬷一时气不过就成全了她。
如今这秦青鱼虽然没死,可那晚满皇宫的侍卫抓她一个的事刘嬷嬷却是知道的,怎么看公主都不可能宠幸秦青鱼。
再看秦青鱼这样狼狈,胸口还有伤,明显是公主故意羞辱她,就像上次那个被扒光了丢进雪堆的蠢货,这次公主肯留件外衫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公主把人送回到她手里,显然就是想让她好好磋磨,只要磋磨不死就成,留口气公主下次还能再解一回气。
刘嬷嬷自认猜中了公主的心思,原本就跟秦青鱼有龃龉,如今公主都发话了,她哪里还有再饶过秦青鱼的道理?
刘嬷嬷看着秦青鱼撕得破破烂烂的衣裳,又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盛秋可是只有枫叶红得好看,盛秋的雨更是雨打美人蕉动人得很。
刘嬷嬷示意一旁公主找了根新扎的麻绳过来,那粗糙的毛刺摩擦在秦青鱼娇嫩的胳膊上,挨一下就是道红印儿,等把秦青鱼捆结实了绑在水井旁的木桩子上,秦青鱼的身上已经不能看了,全是蹭得一道道的红,凄惨又诡异的让人心跳加速,都不敢多瞧。
秦青鱼的伤口疼得厉害,惨白着脸虚弱道:“你干什么?我可是公主的人,你不想活了?”
刘嬷嬷冷笑:“这满院子哪个不是公主的人?都这时候了还敢威胁老身?来人,堵了她的嘴!”
公主抽了丝帕塞进了秦青鱼嘴里。
秦青鱼感觉伤口好像裂开了,有温热的血涌了出来,她心里在骂娘,骂着骂着头就晕了,伤口也胀热得厉害,头顶依稀有雨滴落,刘嬷嬷也是够缺德的,明知道马上要下雨了,还故意把她绑在木桩子上。
雨越下越大,秦青鱼很快就被淋透,薄衫湿漉漉黏在身上,浑身都是冷的,血水随着雨水蜿蜒在地上,秦青鱼打着哆嗦,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她这算不算牡丹花下死?明明那么多机会逃走,却傻了吧唧地任由公主拿刀捅自己,这么想着,难不成还真是她对不住公主,不然怎么她就没反抗呢?
不行,她不能死在这儿,真相都还不知道就死了,也太亏了。
她好像知道怎么挣脱这种绑绳,只要这样,再这样,再……还真挣脱了。
普通宫女会点三脚猫的功夫还说得过去,可普通宫女会这么熟练地挣开绑绳?
秦青鱼头晕,伤口疼,没工夫多想。大雨倾盆,屋檐下都站不住人,姑娘们都回了屋里,刘嬷嬷也进去歇着了,这一方院子就像个隔绝的天地,刘嬷嬷是这院子的土皇帝,没有顶头的主子,倒是比凤栖宫的宫人还舒坦,没人发现秦青鱼已经挣脱了开。
秦青鱼一瘸一拐进了刘嬷嬷的东间房,刘嬷嬷正靠在榻上小憩,在这宫里,就是正头主子也没几个有这好命大白天睡觉的。
听见动静,刘嬷嬷睁开了眼,头一眼竟然没认出那落汤鸡是谁,没等她定睛再看,秦青鱼已伸手拔了刘嬷嬷头上的金簪,一簪子扎进了刘嬷嬷的膝窝!
刘嬷嬷当即疼得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泼天大雨,雨声轰鸣,刘嬷嬷这一声惨叫并没有被人听到。
秦青鱼扔了簪子,翻出一套刘嬷嬷的宫装穿上,湿漉漉的头发随便盘了起来,找了把油纸伞,拎起个食盒,拽掉刘嬷嬷身上的通行令牌,转手又翻了把剪刀出来,藏进食盒里。
秦青鱼撑着伞遮着脸出了院子,侍卫守在大雨里,脸上都是雨水,本就看不清楚,秦青鱼又有伞遮挡,这就更不清楚了。
秦青鱼观察过,虽然储秀宫多了许多侍卫,可宫人进出并无人盘问,秦青鱼出来自然也无人讯问,况且临近午饭时候,拎着食盒出去更无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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