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假的,我能感受到,你对我凶我就难过,你哭我就心疼,看着你就想亲你,这不是爱是什么?”
秦青鱼颤抖着望着公主,她很冷,很虚弱,胳膊下意识向后撑在案上,不小心按到了印泥,按了满手朱红。
昭阳公主揽着秦青鱼窄瘦的背,湿透的外衫半透明地贴在身上,根本阻挡不了攀升的体温。
昭阳公主原本想嘲讽秦青鱼虚情假意的告白,可出口却成了:“你发烧了。”
秦青鱼已经冻得有些意识恍惚,她眼神涣散道:“啊?”
——李袖玉,你怎么又关心她了?这是苦肉计是苦肉计!不要上当!
昭阳公主的视线在秦青鱼外衫游走了一圈,看着那明显是人为撕裂的痕迹,突然想道:“你该不会只穿了这个回的储秀宫吧?”
秦青鱼下意识回道:“嗯,就穿着这一件。”
——就这一件?这么薄的一件?她居然还好意思嗯?!
昭阳公主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气道:“你可真是不知羞耻!”
——什么?她说我什么?
秦青鱼全凭本能哭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明明是你让她们欺负我,我要了衣裳来着,穗絮不给我,还让我光着脚走回去。那一路上那~~~么多侍卫,全是男的,都把我看光了。我还出了汗,衣裳都黏在身上,跟不穿也不差多少了,反正你又不在乎,昨晚不也把我给别人看了吗?何必现在倒打一耙?”
昭阳公主道:“我没有把给你别人看。”
不是,她为什么要跟秦青鱼解释?!
秦青鱼说的这些,昭阳公主是真的没想到,她怎么可能不让秦青鱼穿衣裳?昨晚听到穗絮他们进来,她还下意识扯了自己的外衫给秦青鱼遮住的,就是秦青鱼身上这件。
秦青鱼哭腔控诉:“反正没有你的命令,穗絮怎么会那么对我?总不会是她擅作主张吧?那她也太狗胆包天的。她还专门找了两个侍卫送我,那俩侍卫的眼睛恨不得黏在我身上,她就是想毁我清白,她就是故意的。”
昭阳公主听着秦青鱼的描述,想象着秦青鱼一路走侍卫们一路看的画面,情绪不自觉跟着秦青鱼的描述走,越听火气越旺,越听越怒意冲天!
这是穗絮不在公主跟前伺候,这要是在跟前,这会儿绝对已经被昭阳公主随便拿起什么砸得头破血流!
穗絮!你还真是仗着本宫宠你就无法无天!
昭阳公主冲着门外喊道:“封德善,去传话,让穗絮上慎刑司自领三十庭杖,一杖也不许少!”
三十庭杖下来,人虽死不了,可起码也得在床上躺个把月,尤其是慎刑司亲自掌刑!慎刑司最擅长磋磨人,同样都是杖刑,从慎刑司手里出去,那真是让人生不如死!
小福子目瞪口呆地看向自己干爹,封公公摇了摇头,隔着门应了喏,示意小福子赶紧去传话,自己仍在门口守着。
小福子一向最听干爹的,当即小跑着离开。
穗絮正在收拾公主寝殿,褥子锦被全换了个遍,听到小福子传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其他宫人更是惊呆了。
公主居然罚了穗絮姑姑?还、还慎刑司?!
平日里公主最疼的不就是姑姑吗?这整个凤栖宫,除了姑姑,哪个不是三天两头挨罚挨骂?只有姑姑从未被罚过,甚至连骂都极少,今日这是怎么了?
有人朝小福子打听原因,小福子哪里说得清楚?只说刘嬷嬷送了人到勤政殿,公主与那人单独待在里面,也不知怎么突然就要罚姑姑。
穗絮其实并不怕罚,她只怕自家公主重蹈覆辙,当年公主被那小秦后哄骗,如今该不会又要被这肖似小秦后的苏月娥哄骗吧?
这苏月娥胆大包天,都敢夜闯寝殿,怎么可能是个好的?公主糊涂啊!
昭阳公主让封公公传的话,秦青鱼听得清清楚楚,烧得迷迷糊糊还能破涕为笑,冷哼了声道:“何止她欺负我,还有那刘嬷嬷,她居然敢撕我衣裳,还绑我。我本就穿得少,看看都给我撕成什么样儿了?把我伤口都撕裂了,你看,好多血,我头晕,那雨真大,我淋着雨都要冻死,要不是我身怀绝技自己挣脱了绑绳,这会儿怕是已经死在院子里了。”
这是昭阳公主从未见过的秦青鱼,哪怕是做师祖时,秦青鱼伪装的小徒孙也只是娇憨可爱而已,眼前的秦青鱼却是个煽风点火的娇气包,发着烧,说话都是哆哆嗦嗦的,就这还能把状告得明明白白。
昭阳公主知道自己不该被秦青鱼牵着鼻子走,可看着秦青鱼身上那让人眼热的红痕,再看着那破破烂烂衣不蔽体的外衫,尤其是沾了雨水半透明的模样,昭阳已经分不清自己熊熊燃烧的到底是怒火还是邪火,也或者都有,总之用不着秦青鱼煽风,她原也不会饶了刘嬷嬷。
昭阳公主刚要张口让封公公传话惩罚刘嬷嬷,秦青鱼却支撑不住向后躺在了御案上。
秦青鱼哆哆嗦嗦道:“好累,好冷,你抱抱我,袖玉抱抱我。”
秦青鱼勉强睁着涣散的眸子,朝昭阳公主伸来胳膊,那委屈的表情,好像昭阳公主不抱她就是罪大恶极。
抱……她?我把秦青鱼抱上御案是想做什么来着?训斥她?折辱她?还是……
昭阳公主已经忘记了将秦青鱼抱上御案的初衷,总之绝对不是为了抱秦青鱼,可看着秦青鱼红着眼睛冲她伸胳膊的模样,昭阳公主脑子一热,没忍住就俯身抱住了秦青鱼。
秦青鱼埋头在昭阳公主肩膀,明明她都抱了,秦青鱼居然还要哭,这是把这几个世界的眼泪都攒到一块儿流了?
“袖玉,袖玉,袖玉……”
秦青鱼哼哼唧唧唤着昭阳公主的名字,那软糯沙哑的嗓音,铁石心肠也得给唤软了。
昭阳公主叹了口气,抱着秦青鱼从御案起来,向后坐在龙椅上,秦青鱼顺势坐在她腿上靠进她怀里,眼睛闭着,眼泪流着,哭红的小脸我见犹怜。
昭阳公主敛目望着秦青鱼,她是要报复秦青鱼的,她也恨着秦青鱼,可她这是在干什么?
怀里的仇人全身滚烫,像是烧着炭的火炉子,昭阳想传太医,可又想到秦青鱼有系统,这是故意在跟自己装可怜,又强迫自己忍了下来。
秦青鱼烧得浑身难受,伤口好像还在流血,又好像不流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上昭阳公主担忧的视线,也就一瞬间,昭阳公主眼底的担忧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秦青鱼熟悉的冷漠。
秦青鱼不高兴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能什么都没想,捧住昭阳公主的脸,探头就想亲。
哦,没亲到,她烧得软手软脚的,脖子都快支不起来了,那儿还有力气抬头亲人?
秦青鱼不甘心,亲不到唇,那就换个亲得到的地方。
秦青鱼歪头枕着昭阳公主的肩膀,照着昭阳公主的耳根就亲了过去。
昭阳公主措不及防,下意识哼了声,怀里的小火炉孩子气地笑了,还含混不清赞了句:“好听。”
昭阳公主:“…………”
真想把她扔地上。
勤政殿有小榻,方便昭阳公主批奏折累了可以躺上去小憩,榻上有薄被。
昭阳公主抱着秦青鱼想先将她放到榻上,盖上薄被,这样破破烂烂满身红道的实在不像样子,她也实在不敢再看。
昭阳公主刚要起身,怀里的人不乐意了,搂着昭阳的脖子胡乱亲了起来,管她耳根脖子还是脸颊,反正就亲,嘴里还嘟嘟囔囔:“不准放下我,要抱抱,我要抱抱。”
昭阳公主歪着头躲着,躲得过脸颊躲不过耳朵,躲得过耳朵躲不过颈窝,除非把秦青鱼扔出去,不然总有地方沦陷。
昭阳公主气恼道:“你干什么?!”
声音有点大,听着有点儿凶。
秦青鱼立刻就含了两泡泪,红着眼睛小声啜泣:“我都这样了你都不心疼我,还骂我,你是不是真的不爱我了?你怎么能这样?你好渣,我这么爱你你居然还凶我还要杀我,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吗?”
这娇撒的,昭阳公主都要相信秦青鱼是真烧糊涂了,不然怎么能忘了她们之间的血海深仇,还觉得她得心疼她?
昭阳公主懒得跟个神志不清的人啰嗦,她抱起秦青鱼朝小榻走去,秦青鱼以为昭阳要走,也不抱怨了,勾着昭阳的脖子一通乱亲,昭阳公主不胜其烦,边走边道:“就算你这样勾引我也没用,我对你没兴趣。”
秦青鱼迷迷糊糊想着:昨夜那个一边骂我厚颜无耻,一边眼睛长在我身上哪儿不能看偏看哪儿还按着我亲的难道不是你?
昭阳公主又补充道:“昨夜我只是故意羞辱你,并不是对你有兴趣。”
嗯?这么说就过分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捅我一刀又把我赶走,又当又立真是被你玩得明明白白。
“渣女,放开我。”
就像昭阳公主忘记了为什么把秦青鱼抱上御案,秦青鱼也烧得忘了自己刚才还哀求昭阳公主告诉她真相,这会儿竟然耍起脾气挣扎了起来。
不挣扎还好,一挣扎立刻扯到了伤口,疼得秦青鱼嘴唇都打了颤,本来就冷得哆嗦,这一打颤越发可怜。
昭阳公主将把秦青鱼放在榻上,拉了薄被给盖上。
薄被凉丝丝的,秦青鱼烧得浑身发烫,乍一盖上更觉得冷了,伤口再疼也不肯松了昭阳的脖子,死活搂着。
“我冷,我不骂你了,你抱抱我袖玉,别走,抱抱我。”
昭阳公主是真的无奈了:“不是让我放开你吗?怎么又让我抱?”
“袖玉,冷,冷,袖玉,袖玉……”
昭阳公主最终还是撩开被子和秦青鱼躺在了一处,刚躺下秦青鱼就钻进了昭阳怀里,满被子的血腥味刺激着鼻腔,秦青鱼却像是闻不到,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秦青鱼身上越来越烫,真的不要紧吗?
还有秦青鱼的伤,还流血吗?
昭阳公主睡不着,天人交战着,又想传太医,又觉得传了太医便是输了。昨夜她已经暴露了太多,秦青鱼都敢跑到勤政殿这样缠着她,甚至说出失忆这种可笑的话,显然是仗着自己舍不得真杀了她。
昭阳公主望着烧得小脸通红的秦青鱼,突然有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她低头轻吻了下秦青鱼光洁的额头,低喃道:“我是下不去手杀你,可我绝对下得去手打断你的腿,你可不要以为装装傻撒撒娇就能让我原谅你,不可能的。”
顿了下,昭阳公主又自欺欺人道:“装可怜也一样没用,我不会心软。”
外面的雨还在倾盆下着,哗啦啦的雨声是最好的催眠曲,昭阳公主垂眸看着怀里的秦青鱼,看着看着便合上了眼,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深夜,外面的雨声已经小了很多,可还在淅淅沥沥下着,昭阳公主打着呵欠摸了一把怀里的秦青鱼,摸到了满手的热汗,隔着湿透的外衫像是直接摸到了肉,昭阳公主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赶紧松了手,呼吸错乱了瞬间,昭阳稳了稳,赶紧撩被下了榻。
秦青鱼还昏睡着,睡梦里热得直扯衣裳,被子也蹬了开。
昭阳公主很欣慰,幸好自己忍住了没叫太医,不然秦青鱼又要得意了。她就知道秦青鱼不会有事,苦肉计行不通,系统自然会出手帮秦青鱼降温。
昭阳公主借着窗外灯光走到殿门口,拉开门,小声吩咐还恪守在门口的封公公进去掌灯。
封公公弓身进去,掌上灯,罩上防风罩,瞧了眼榻上的秦青鱼,好死不死,秦青鱼又蹬了被子。
封公公瞧见那一身乱七八糟,纵是见多识广也吓了一跳。
公主居然真的动了这人?不是拿来出气的吗?怎么倒宠幸了?
昭阳公主提笔要批示,见封公公还不出去,下意识抬眸看了眼,正看到封公公眼神直勾勾盯在榻上,咔嚓,小细狼毫折断了。
封公公何其机灵,赶紧跪下,不用昭阳开口,自己扇自己耳光。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巴掌声在这夜深人静里格外清脆,昭阳公主看了眼蹙眉哼唧的秦青鱼,怕吵醒了她,低声道:“够了,出去。”
封公公赶紧起来出去,走到门口还心有余悸地顺了顺胸口。小福子问他怎么了,不等封公公说,就见一个小宫女急匆匆赶来,见了封公公赶紧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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