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鱼坚持着说完,人已经站不住了,摇晃着冲紫芙送去了手,紫芙赶紧上前搀扶住她,这次秦青鱼没有再阻拦,跟着紫芙一同出了勤政殿。
秦青鱼走了,昭阳公主也装不下去了,她放下手里的笔,头痛地按了按额角,突然想起刘嬷嬷来,唤了封公公进来,交代封公公把刘嬷嬷送去慎刑司,不死不出。
秦青鱼是坐着轿辇回的储秀宫,储秀宫的小主本就是宫中特例,是特准了可以做轿的,公主让紫芙伺候秦青鱼,紫芙自然是秉承公主的凤令。
到了储秀宫,还没安置好,小福子就领着两个公公过来,把肩头拢二背,就把刘嬷嬷从屋里拽了出来。
刘嬷嬷昨日才伤了腿,正疼得受不了,再被这样拖拽更是鬼哭狼嚎,小福子上去就给了她一个嘴巴:“嚎什么嚎?!再嚎就割了你的舌头!”
刘嬷嬷吓得脸色惨白,可还是不敢相信公主居然要送她去慎刑司。
刘嬷嬷道:“是我啊福公公,你可看清楚了,公主称手的小主可都是我送到公主跟前儿的,公主怎么会突然恼了我?”
小福子一个抬眼,看到了从屋子里出来的秦青鱼。
公主赶走太医又赶走秦青鱼的事,小福子一清二楚,照他这十五六岁还没开窍的脑子,他认为这秦青鱼是不受公主待见的,若不然如此伤重公主怎么连太医都不给她瞧?紫芙找了太医来还给赶走?
可他干爹却要他好生伺候着秦青鱼,甭管是不是在秦青鱼身前做事,只要秦青鱼不是想逃想跑,那就当她是个正经主子,万不可怠慢。
干爹一向眼光独到,小福子自然言听计从。
见秦青鱼出来,小福子也顾不得搭理刘嬷嬷,赶紧着小跑着过来给秦青鱼行礼,那一脸的笑模样,傻子也看得出有多谄媚。
躲在屋里不敢出来的姑娘们,胆子大站在院子看热闹的姑娘们,还有几个小宫女,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这确定是昭阳公主跟前那个福公公?他不是封公公的干儿子吗?不是一向除了公主,连小皇帝都不怎么看在眼里吗?怎么突然对着苏月娥大献殷勤?还有这刘嬷嬷怎么得罪了公主?怎么就要拉去慎刑司了?
众人面面相觑,心头掀起惊涛骇浪,突然就想起昨日惊鸿一瞥的紫红的手指印,那可是在苏月娥腰上的手指印,腰上!
天呐!该不会公主真的宠幸了她?!
公主不是从来不碰她们这些人的吗?每次招幸不都是非打即骂拿人出气的吗?这苏月娥不也是受了重赏,昨日还衣衫褴褛的回来,今儿怎么突然就变了天了?
众人猜不透也看不明白,谁也不敢多言,一个个屏住了呼吸,连窃窃私语都没有,全都全神贯注地接着往下看。
秦青鱼自己都有点意外,没想到这小太监这么眼瞎,好端端地冲她个随时可能一命归西的公主的仇人讨什么好?
不过有人讨好总归不是坏事。
秦青鱼坐到紫芙搬出来的太师椅上,冲着小福子微点了下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福子弓着腰,恭谨地回道:“回小主,是公主命奴才将这刁奴送去慎刑司,还特意吩咐了不死不出。”
不死不出?
那边刘嬷嬷听了立马哭天抢地,嚷着要见公主。
这边秦青鱼微挑了下眉尖,尽管脸色奇差,身子也虚的几乎坐不住,可比起尖酸恶毒的刘嬷嬷,倒是让人觉得更有上位者的姿态,更让人心底生出畏惧。
秦青鱼道:“能不送吗?我好不容易扎瘸了她的腿,以后她都得当个跛子,就这么白白送去慎刑司,岂不是少了许多乐子?”
对于刘嬷嬷这样趾高气扬惯了的人,折磨一通要了命,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惩戒,要惩罚她,那就得让她跌落尘埃,她当初是如何磋磨别人的,如今就让她也尝一尝那钝刀子磨肉的滋味。
刘嬷嬷听到了,边嚎边破口大骂,秦青鱼并不在意,只看着小福子。
小福子脑瓜子飞快转了两圈,一边是公主的命令,一边是干爹的嘱咐,这可如何是好?
小福子看了看天色,突然福至心灵,这会儿天色还早,权且留了这刁奴一条贱命,待回去问了干爹,若干爹说得送去慎刑司,他再来一趟就是。
小福子到底是跟了封公公不少日子,多少还有些脑子,他应了秦青鱼的话后,又怕刘嬷嬷再生事端,便嘱咐了院中的小宫女听命秦青鱼,又留了随行的两个小太监盯紧了刘嬷嬷,这才回去复命。
封公公听了小福子的回禀,只道不必担忧,公主那边他会回话。
秦青鱼倒是没想到小福子居然还真听了她的话,原本不是心如死灰却也差不多的心,隐约又冒出点火星。
下人的态度往往代表着主子,而且这小福子是跟着封公公的,封公公这样老奸巨猾的大太监最是看得通透,尤其活得够久,宫里的秘辛自然也知道得更多。
昭阳公主不相信她失忆了,不愿与秦青鱼多说,秦青鱼也想过问别人。
秦青鱼问过紫芙,也旁敲侧击过小福子,他们知道的都不多,也不敢多说,秦青鱼问了半天都没问出什么,便不再问了,要问就找个能一针见血的问。
秦青鱼指挥那俩小太监扒了刘嬷嬷的外衣,只着里衣绑在昨日她绑过的那个木桩子,可惜天不作美,今日艳阳高照,没有雨那就人工制造吧。
秦青鱼又将满院子的姑娘都叫了出来,连同几个小宫女一起,让她们排着队,一人一桶给嬷嬷浇水,浇完三轮休息一炷香,接着再浇。
秦青鱼看了一圈,昨日回来就没见着崔喜娘,今日怎么又没见着?
秦青鱼唤了周晴雨出来,周晴雨被她点了名,吓得哆哆嗦嗦,刚走进屋里就扑通跪在了地上。
“我没欺负她,真没有!都是那刘嬷嬷非说咱们三个是一伙儿的,非要把我俩送去公主面前,我才没办法说了我跟你有仇,说崔喜娘跟你才亲厚,我也是没办法啊,苏姐姐饶命啊!”
她还没问呢,周晴雨就主动招了。
秦青鱼冷哼道:“喜娘在哪儿?”
周晴雨赶紧道:“她没事,就是饿了两天,在角房关着。”
秦青鱼让紫芙去把崔喜娘救了出来,吃饱了洗漱干净才带到她面前。
不过三两天没见,崔喜娘就肉眼可见瘦了一圈,一见秦青鱼,崔喜娘扑过来就哭得稀里哗啦,跟受了委屈的孩子突然见了亲娘似的。
秦青鱼哪儿受得了这个?忒肉麻了,而且她有伤在身,崔喜娘这一扑一抱的,痛得她好悬没吐了。
痛到极致胃都是痉挛的。
紫芙赶紧拉开了崔喜娘,崔喜娘才注意到秦青鱼受了伤,吓得也顾不得哭了,赶紧看她的伤势,见竟然没有包扎,一问是公主不给包,崔喜娘刚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直说秦青鱼受苦了,没有药那就权且撕了干净衣裳包上,总不能真就不管了。
如此过了几日,刘嬷嬷伤着腿,被秦青鱼帮在那木桩上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解开时,早就骂不动了,人也奄奄一息,爬了半天才自己爬回了屋里。
秦青鱼没让小太监拦她,所谓水深火热当然得有冷有热才行,一直处在地狱哪儿还能分得清那是地狱,总得让她舒坦一会儿。
崔喜娘寸步不离地守着秦青鱼,晚上睡觉都占了紫芙的地儿,非要睡在她旁边给她守夜。
秦青鱼其实挺烦的,本来就不大的床硬生生分出去一半,虽然崔喜娘也占不了多少地方,可总归还是要占一些的,没自己一个人睡独床舒服。
秦青鱼几次想让崔喜娘回自己屋睡去,可见崔喜娘那哭哭啼啼的样子,想到自己一旦说出口就不止是哭哭啼啼,怕是要发洪灾,她就赶紧闭了嘴。
罢了罢了,怕了怕了。
难怪老话常说以柔克刚,诚不欺我。
这夜,秦青鱼刚和崔喜娘躺下休息,小福子突然跑了来,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紫芙听见动静披衣出来:“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慌张?”
小福子道:“公主头风犯了,吃了要也不管用,这会儿正发脾气,满院子的人都在罚跪,就我一个跑腿的还没来得及罚,封公公让我赶紧过来请苏小主,咱们赶紧过去吧!”
崔喜娘在被窝里听见了,紧张地抓住了秦青鱼的胳膊:“不去,咱不去,这是让你给他们当替罪羊呢!你伤得这么严重,几天都结不住痂,好不容易才结了,你的命就不是命?咱不去!”
紫芙一听公主犯了头风,立刻就着急了,公主的头风通常吃了药便能好些,可真犯起来却是钻心刺骨,一时半刻根本止不住。
公主受不住朝下人撒撒气倒没什么,可心病还须心药医,公主的头风因小秦后而起,还是得小秦后才能让她真正顺气。如今小秦后死了,只能找个肖似的顶上,就算治不了病根,好歹比他们这些下人好用。
紫芙赶紧进屋去请秦青鱼,崔喜娘死死拽着秦青鱼的胳膊不让她去。
秦青鱼原是想去的,可想到自己不是太医,治不了病,又想到前车之鉴,这会儿过去除了让自己伤上加伤,好像也没机会同公主说上两句话。
罢了罢了,有机会不跑已经够蠢了,哪还能上赶着找罪受?
秦青鱼道:“是公主亲口下的凤令吗?”
紫芙顿了下,门外的小福子听到,赶紧道:“是封公公的意思。”
秦青鱼道:“那我不去。”
紫芙道:“可是……”
秦青鱼打断道:“公主命令你服侍,那你服侍好我便好,旁的就别管了。”
随后秦青鱼又对着门外的小福子道:“你去回了封公公,就说我伤重难起,命都要没了,怕是去不了了。”
小福子左右为难,最末一跺脚,撒丫子回去复命。
且说昭阳公主这边,封公公给小福子递话时,公主都听到了,只是假意没听到。她头痛得厉害,突然就特别想见秦青鱼,可她又拉不下面子,好在封公公是个懂眼色的。
第84章 公主与太后(8)
昭阳公主满怀期待地等着秦青鱼, 却不料只有小福子一个人,一时心急,直接问小福子秦青鱼为何不来?小福子不敢撒谎, 说秦青鱼不愿过来。
不是伤重来不了,而是能来却不愿意来?!
昭阳公主本来就头风发作头痛欲裂, 再一听到秦青鱼居然敢拒绝, 更是怒火攻心,当即摆驾储秀宫。
昭阳公主怒气冲冲地去, 进了院子却没有惊动太多人,公主示意紫芙不要出声, 自己一人进了厢房, 走到秦青鱼的床前。
昭阳公主挑着灯笼,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床榻上竟不只秦青鱼一人, 一个身形瘦弱模样清秀的少女搂着秦青鱼的胳膊,整个人几乎钻到秦青鱼怀里,与秦青鱼十分亲昵的地交颈而眠。
昭阳公主拎着灯笼的手猛地攥紧, 差点没当场把灯笼扔到床上,烧了这一对奸妇淫|妇!
“好, 好得很。”
昭阳公主咬牙切齿, 天知道她是怎么强压住怒火,怎么从屋里出来, 又是怎么下令让人将两人从床上拖下来, 押跪在自己面前。
秦青鱼早在公主进屋就已经醒了,当时她也想抽出胳膊不让崔喜娘继续抱着, 可稍微一动崔喜娘就哼唧出声, 横竖都要被发现,秦青鱼干脆放弃了挣扎, 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者,昭阳公主恨她入骨,又岂会在意她和谁睡了?
秦青鱼没想到昭阳公主居然真的在意,还动了真火。
秦青鱼更没想到的是,一向胆小怯懦的崔喜娘,今晚也不知吃了什么菠菜,居然得了大力水手真传,胆子又肥又壮,还力大无穷,一见公主这架势,第一个反应不是吓得瑟瑟发抖,而是挣脱押着自己的小福子,转身死死抱住了秦青鱼。
“公主贵为天潢贵胄,真凤天女,真能如此欺压良民?!就不怕九天之上神佛见了,记你个滥害无辜之罪?!”
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昭阳公主何曾遇见过这样胆大妄为的人?居然敢当面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残害无辜?!
昭阳公主本就头痛欲裂,又怒意填胸,崔喜娘又这样煽风点火,直把那九成的火气烧成了十成十,烧得公主理智全无,当即下令要杖毙崔喜娘。
公主前来带的人手并不多,只封公公和小福子两人,算上紫芙,不过区区三人,这要当场置办起刑场确实磨不开手,封公公便招呼看押刘嬷嬷的两个小太监过来,很快便找了条凳和庭杖,将崔喜娘按了上去。
崔喜娘吓得脸色惨白,却并不开口求饶,秦青鱼倒是被崔喜娘这一闹,闹得头痛得很。
这丫头,平时软得像面团,怎么这种时候偏要傻了吧唧地硬碰硬?这可是差点弄死她的昭阳公主,她拿什么救她?
秦青鱼不怕死,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崔喜娘送死,情急之下,她挣脱紫芙,一把将崔喜娘搂进怀里,顾不得伤口剧痛难忍,搂着人就往房上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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