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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三十四
57
光线在眼前一点点凝聚，黎舒听见自己身前传来的声音：“你醒了。”
在听见声音之后，黎舒眨了几下眼睛才彻底清醒过来。他的手脚还有些酸软，艰难地撑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来了一点。黎舒抬起眼问坐在自己床边的人：“你到底要做什么？”
其实他想问秦易是不是疯了，但残存的理智让他没有问出这个过于冒犯的问题。
秦易坐在他身边，垂着眼睛看着黎舒：“我只是要你兑现承诺。”
黎舒懵了一瞬：“什么承诺？”他确信自己没有在床上给出过什么离谱的海誓山盟。
秦易从一边的桌子上取过一个牛皮纸袋，从中拿出一叠文件递给了黎舒。
黎舒微微皱着眉毛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叠纸，他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
是十几处的房产转让书，还有一份股权转让书，上面秦易已经签好了名字。
秦易点了点那一份股权转让书，开口道：“总公司的股份不能转让给你，其他股东不会同意。这是我自己开的小公司。”他十指交叉微微眯了眯眼睛，“舒舒，没有只拿不给的道理。我不是做慈善的。”
黎舒张了张嘴：“我没有……”他忽然停住了，不对，他确实曾经向秦易要过这些东西。
但他没想过秦易真的会给自己。
黎舒忽然觉得有些荒谬，他不敢置信地望向秦易：“谁会把床上的话当真？”他向前抓住了秦易的袖子，有些急切地开口，“放我回去。”
秦易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大腿：“回去了，然后呢？”他看着黎舒愣愣的样子慢慢开口道，“你回去了，该怎么和秦恒解释呢？”
秦易见黎舒不说话了，他松了松自己的领带站了起来：“晚上我再来看你。”
黎舒立即向前扑着抓住了秦易的手，他被秦易出格至极的举动弄得慌乱无比：“你去哪里？你不能把我关起来！”
在黎舒看来，秦易简直平静过了头。他用那双黑色的眼睛静静看了黎舒一会儿，直到黎舒觉得心慌时才慢慢开口道：“看来今天要休息了。”
黎舒没能理解秦易话里的意思，但等他看到秦易不紧不慢脱去身上的西装外套时，他不敢置信地向后退了一步：“你要干什么？”
秦易随手把黑色的西装外套搭在一边的椅子上，扯掉了自己的领带：“干你，我的好小妈。”他微微偏着头露出了一个让黎舒不寒而栗的微妙笑容，“你真觉得我有这么大度吗？我很生气，舒舒。”
黎舒把身边的枕头抽出来一把摔在秦易身上：“你这个疯子！你到底要做什么？！”他看着秦易一副高高在上俯视的样子，在慌乱中口不择言，他用最恶毒的语言讽刺秦易，“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你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过是个小三。”
秦易的视线凝滞了一瞬：“小三？”
黎舒本以为秦易该发火了，但没想到秦易忽然笑了：“你说的对，我是小三。那我那个三弟是什么呢？他是小四？”
黎舒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再开口时语气里已经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绝望：“你到底要做什么呢？我们之间，我从来没有给你承诺过什么，好聚好散不好么？”
秦易几步逼近了黎舒，他弯下了腰凑到黎舒面前。秦易死死盯住了黎舒的眼睛，声音从牙缝间吐出来：“不好，谁要跟你好聚好散，我要跟你不死不休。”
黎舒被他凶恶的眼神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听见秦易放轻了声音开口道：“你骗我，没关系，我只要你实现自己的谎言。你也没有多喜欢秦散，不是吗？你选择秦恒，不过是觉得他更可靠一点。秦恒会关住你，他也介意你出轨，但我不会。
“我难道不是你更好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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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老牛犁地
第35章 三十五
58
如果黎舒没有被秦易迷晕了关在这里，秦易的话或许还有几分可信。
他的眉头抽动了一下，慢慢摇了摇头，神色张皇又恐惧：“你们都是一样的人。”
或许真正能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
黎舒已经没有心思和秦易假意周旋了，他很累。不论是迷药的后劲，还是一晚上的提心吊胆，都让他觉得累极了。
他看出来秦易是铁了心了不想放过自己，也是，任何一个心高气傲的大少爷被人背叛之后大概都不会太甘心。
也许黎舒只要装着认错，对着秦易摇尾乞怜就能让他不那么生气，再被新鲜感过了的秦易一脚踢开。
可是凭什么呢？
他好不甘心。
黎舒抬头看着秦易，却见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秦易露出了一种失望的眼神：“舒舒，你太自私了。”
黎舒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秦易话中的意思就见秦易的表情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冷漠硬挺得像是一块融不化的冰块。他看见秦易直起身子又拿起了被放在一边椅子上的外套，黎舒忍不住上前抓住了秦易的手：“你什么意思？”
秦易直着身子站了一会儿，他低着头看向黎舒：“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我们之间没有谈拢，不是吗？既然这样，我晚一点再来和你谈。你可以仔细想想我给你提出的条件。”他冷着脸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还是说，在你心里我连秦恒也比不过？”
黎舒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把秦易和秦恒放在一起比较过。他只是想着，或许自己可以换一种活法，不用依靠某个男人才能活下去。他迟疑地松开抓着秦易胳膊的手，看见秦易转身留给自己一个背影，关上门离去。
黎舒没弄明白秦易的意思，如果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似乎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他疑惑了一会儿，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搜查这个秦易用来关住自己的小房间。
这应该只是某栋房子的一个小卧室，配有独立的卫生间和一些换洗的衣服，房间的桌子上放了一点食物，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房门从外面被反锁了，而且黎舒发现这是个密码锁。他试着输入了几个密码组合，但也不过是徒劳。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秦易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于是最基本的尝试生日组合的可能性就被排除了。
在折腾了一会儿后，黎舒又坐回了床上。在和秦易不愉快的交流之后，他因为恐惧和疲惫而短暂丢失的思考能力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他仔细想着秦易说过的话，做出的事情，得出了一个让自己都觉得惊讶的结论：秦易是不是喜欢自己？不是一般的喜欢，而是可以放弃一些底线的喜欢。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黎舒以为秦易能弄明白自己和他不过是逢场作戏、带着金钱交易的偷情，当然他也知道秦易有一些恋爱脑，但他以为那不过是男人欲望上头时的反应。
如果秦易是真心喜欢自己，黎舒想到这个可能性，他难得地迟疑了一下：如果秦易是真的喜欢自己，那他就可以利用这一点轻易地甩开秦易，当然他也可以利用这一点让秦易代替秦恒，自己仍然能过上伪装金丝雀而不用为金钱烦恼的日子。
但是真的要这样吗？去伤害一个对自己抱有真心的人。
——黎舒发现自己做不到。
第36章 三十六
59
等秦易处理完一些事情回来的时候他发现黎舒正半坐在床上等着自己，他关门的动作顿了一下：“怎么了吗？”
黎舒的手半撑着床：“没什么，可以给我带些书吗，我有点无聊。”
秦易沉默了一会儿，他有点搞不明白黎舒在想什么了。因为黎舒看上去不仅不生气反而态度变得平和起来了。但他知道在自己出门的这一会儿黎舒并没有在房间里做什么：秦易在房间里装了摄像头。
最终秦易选择了保守的做法，他回答道：“我知道了。”他尽量想让自己显得不要矮黎舒一截，让自己有一个更加强硬的态度，要不然他会显得更像是一个可怜虫。
秦易没有告诉黎舒很多事情，比如说他已经规划好了要在秦恒回来之后和秦恒说清楚自己和黎舒的事情，他也想好了以后的生活该怎么过。他挑好了一栋房子，也许在被秦恒赶出来之后他们可以住在这栋小房子里。
但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巴掌，秦恒还有立场指责秦散，在床上看见黎舒和秦散滚在一起的时候，秦易可悲地发现自己连站出来的资格都没有。
秦散被秦恒赶了出去，黎舒却被秦恒关了起来。秦易买好的小房子最终也变成了黎舒的监狱。
他在这场单方面的爱情中一败涂地。
秦易听到黎舒开口问自己：“你打算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把秦易问住了，他盯着黎舒的脸看了一会儿，没有从黎舒的脸上看出质问的意思，似乎这只是一个单纯的疑问。
秦易又觉得自己变得被动起来了，他开口道：“那要取决于你的决定。”
是的，从第一次笑话般地被黎舒踢到了腿，他就开始无法自制又心甘情愿地陷入黎舒水母触须一样柔软又难缠的陷阱之中。黎舒掌控他的欲望，也掌控了他的感情。除了在床上短暂获得的主动权，秦易发现自己似乎一直都在被黎舒牵着鼻子走。
秦易看见黎舒站起身向自己走过来，他以为黎舒会因为被关起来而感到恐惧。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正感到恐惧的是秦易自己，因为他又发现自己被触须缠住了。黎舒挽住了他的胳膊，就像水母的毒渗进了秦易的身体里，他发现自己的半边胳膊都麻了——他甩不开黎舒。
秦易的视线放在黎舒漂亮精致的脸上，看见黎舒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我的决定？难道我决定不跟着你，你就会放我出去吗？”黎舒轻轻叹了一口气，用一种不满又埋怨的语气开口，“你不讲理呀。”
秦易想要逃跑，因为他发现当黎舒用这种亲昵的语气对着自己说话时，他居然会无法克制地感到开心。
太下贱了，秦易心想，人怎么能没有底线到这种程度呢。
当然最终秦易也没有逃跑，因为他舍不得，黎舒的态度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秦易可耻地希望黎舒能一直这么对自己。他甚至放慢了语调，希望通过一些毫无意义的对话让自己被黎舒缠得更紧一点。他问黎舒：“那你想要怎么样呢？”
主导权一下子被调换了，黎舒眨了眨眼睛：“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是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易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彻头彻尾地失败了，他就是一个在爱情中的可怜虫，他没有办法了，他甚至不能对着黎舒变得强硬起来。他的肉体和灵魂似乎被撕扯成了两个部分，他竭力想要说服自己：不要答应他！你可以对他做任何事情啊，你可以在这个房间里强暴他，你可以一直关住他，这样才算是报复他，凭什么自己要被当成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别不要我。”
秦易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第37章 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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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易居然哭了。
黎舒大吃了一惊，他无措地松开了秦易的胳膊，拍了拍秦易的胸口：“你怎么了？”
他还什么都没开始说呀？黎舒只是想要再和秦易商量一下，他不想伤害秦易，他总觉得他们之间能有更温和的解决方式的。
黎舒被秦易抱住了，秦易的头埋在了黎舒的肩颈处，黎舒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拍了拍秦易的脊背。他放低了声音：“哭什么呢？被关住的人是我呀。”
秦易没说话了。要不是感觉到自己脖子上湿润的感觉，黎舒还以为秦易只是单纯地想要抱抱自己。
一个性格强硬又从不低头的人忽然对着自己落泪了，黎舒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戳了一样，他忍不住变得柔和起来。
黎舒摸了摸秦易的后颈，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安慰秦易。秦易把他抱得更紧了，黎舒微微仰起了一点头，感觉自己的胸口和秦易的紧紧贴在了一起，他甚至能感受到秦易心脏跳动时胸腔的震动。黎舒在这一瞬间实实在在地感到了一点后悔，他总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因为他没有从来没有被人真心对待过，以至于他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对着自己的真心。
哪怕是对秦散，黎舒也不过把他对自己的喜欢当成是青春期时少年人的悸动和冲动。即使如此，黎舒也以最大的耐心对待秦散，哪怕他心里一直隐约认为秦散总有一天会不喜欢自己。
一个成熟的、见过更美好的世界的人，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但是秦恒和秦易告诉黎舒，他似乎也是可以被人真心喜欢的。
黎舒放在秦易脖子上的手停下了抚摸的动作，他怔怔地开口：“你喜欢我什么啊？因为我漂亮吗？”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呢？
秦易慢慢抬起了头，他的眼睛还有一点湿润，像是黑夜里落泪的头狼，带着一点无可奈何的悲伤。他伸出手挡住了黎舒的脸：“是不是要把你变得丑一点，你才相信我喜欢你。”
黎舒愣住了，他微微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秦易放下了挡在黎舒面前的手：“你还想要我怎么做呢？”
黎舒摇了摇头，他有些慌张：“我、我没有呀。我只是……”他只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里，从前的放纵变成了现在的难堪。到了现在，他好像既不能选择秦恒也不能选择秦易了，他伤害了两个人。
不，或许是三个人。秦散现在怎么样了呢？
黎舒确实是个坏人，但他不是狼心狗肺的人。他只愿意和别人等价交换，却不想欺骗感情。只是现在，一个人的感情难道可以分给许多人吗？
黎舒慢慢坐回了床边，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能和你在一起，这对所有人都不公平。你知道的，我最开始……我最开始喜欢的人不是你。”
“所以你还是选择了不要我，是么？”
黎舒张了张嘴辩解道：“……我没有不要你，只是你值得更好的人，这个人不该是我。你知道的，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可以谈情但是不能说爱。我说我爱你，难道你就相信吗？”黎舒摇了摇头，“秦易，我并不爱你，我不想骗你了。只有在这件事上，我想做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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