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的这点微末技俩,也就看到这里了,打卦本不能来第二次,她要是再打,就算是挑衅神明了。
于是她把石子一扔,又往花坛里缩了缩。
不管怎样,她已经没有退路,此处也没有别的出口,就算是天塌下来,她也得等。
而与此同时,凤无鸣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浑身酸痛,下身麻木,几乎没有起身的力气,昨夜发生的事有些模糊,她只记得自己摸进去没发现人,然后……然后如何了?
她扫了一眼,一个宫人正趴在床边打瞌睡,便道:“谁许你睡着的?”
那宫人听到她的声音,猛地惊醒过来,忙道:“宫主……您,您醒了……”
伺候她的宫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姿色身段绝对称得上是万里挑一,这位也不例外,此刻迷迷糊糊脸色潮红,模样勾人得紧,她好像也知道自己好看,还特意挤出几滴泪来,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而事实上,宫主也很宠她。
之前就对她多有照拂,给她赐了专门的宫院,平时更是去哪都带着她,可以说,要不是身份不够,她早就是新的宫妃了。
她知道宫主宠爱自己,所以把别人都赶走,自己守在近前——宫主去找江渺下手不成,体内残余的药物却会作祟,只要醒来,那可就是现成的宠爱,若是把握好这次机会,说不定能博几套首饰。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边抽搭边蹭到床上,道:“宫主恕罪,奴家有错,愿以身许,偿还一二……”
这是想好的套词,谁知她还没摸到对方的腿,就被一把推了下去——这一下,可不是打情骂俏的推,而是不遗余力的,结结实实地推了下去,她一屁股墩在脚踏上,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只见宫主的表情非常可怕,看她的模样就像是在看一团死肉。
那是极端的嫌弃。
可怎么会呢?
她顾不上喊疼,先闻了闻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味,又抬头去照琉璃顶,也没有破绽,仍旧是宫主最爱的可人模样,可为什么……
她不敢撒娇,只委屈道:“宫主……”
“滚开,滚出去!”凤无鸣冷冷道。
“宫……”她的话还没说完,凤无鸣就把玉枕丢了过来,怒吼道:“聋了?给老娘滚!”
这宫人哪里还敢说话,立刻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外面守着的几人也听到了声响,一看她灰头土脸出来,都露出讥讽的神色。
活该,谁让你那么霸道,专抢宠爱!
她没余力去看别人的脸色,把袖子拢了拢,心里嘀咕道:宫主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厌弃她了吗?
没人知道怎么了,就连凤无鸣自己也不知道,她一醒来,先是觉得浑身酸疼,然后就发现下半身没了知觉,那个宫人明明是很美的,也很欲,若是平时的她见了,一定会有反应,会忍不住上手,可现在没了,什么都没有。
她失去了欲望。
她不知道这是一时还是永远,但当下,她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这一点。
她有庞大的后宫,这些人全都靠着她来满足,如果她废了,这些人会怎么样,不好说。
是,她是女人,不靠那东西让别人舒服,可若是她自己舒服不了,这种事还有什么意义呢?那不是逼着自己上刑吗?
这是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她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是个多么重欲的人,这些年,她虽然借着敛色的由头收服了不少势力,但这是在她自己喜欢的基础上,没人会几十年如一日地去做自己讨厌的事,如果没了这个动力,后宫将名存实亡,她还能不能靠这个扩张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她现在迫切需要知道的是,这到底为什么?还能不能治好?
她能想到的,就是昨晚的事了。
昨晚,她走进门之后,先是去摸了床上,发现没人之后,又在宫殿里转了几圈,到处都没有发现江渺的身影,然后她想走到外面去看,谁知走了几步,就感觉头晕脑胀丹田发软。
这是药效起来了。
她迫切需要一个泄欲的工具,可她找遍了宫殿,也没有找到江渺,推了几下门窗打不开,她是被关在了里面。
散不去的浓烈药物一次次在她身上起效,没有人承接,她只能自己解决,普通人是有极限的,但她身经百战早已千锤百炼,就这么神魂颠倒数次迭起,直至她失去意识。
想到这里,她的恐惧已经有些压不住了。
两人交合,灵力可以来回交换,形成闭环,双方都能从中得到益处,称为双修,可要是只有自己,就只有精力的损耗,如果不是运气好晕了过去,她会就这么活生生地气尽而亡。
以后还能双修吗?
她掀开自己的被子,身下的床单上晕着淡淡的血迹,冷汗浸湿了被褥,这是她已经到了穷末的征兆。
她顿时如坠冰窟。
她这辈子快活了那么多次,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迎来这样的结局,是报应还是什么,她已经不在乎了,现在她需要找一个厉害的医修,来帮她看看,告诉她到底还有没有救。
医修……医修……
她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江渺。
实际上,就算不为这个,她也要去找江渺问清楚,那晚对方究竟去了哪里,又是谁关上了门,害她沦落到这样的结果。
“来人!”她吼道:“把江渺给我找来!”
很快有人领命去了,刚才她把最宠爱的姑娘赶了出来,可见正是十分暴怒,要是他们不警醒着点,还不知会有什么下场呢。
传话的人忙不迭地飞往凤栖宫,心想只要把这个倒霉的江渺找来,那他们也能略松一口气了。
谁知这人在凤栖宫门外叫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一推门,里面安安静静,人已经不在了。
暗卫和门房也都惊了,众人找了半天,才发现法阵都被关了,这么大的事情,谁也不敢担责,他们四散开去,想着先把人找到要紧。
传话的人哪里敢等,立刻报告了宫主。
凤无鸣得到传讯,把宫人拿回来的玉枕又摔了一遍,那里的守卫最多,怎么可能会被她跑了?
很快,整个春鸾宫就进入了紧急状态,所有的大门全都下了钥,看守也都调了来,守在了各大要道处。
好消息是,大门的法阵里并没有发现她经过的痕迹,要么是她没走大门,要么是还在这宫墙里。
“没关系,江渺,我们可以慢慢耗……”
第47章
江渺听到各处警戒的声音时, 就知道是出大事了。虽然不知道是否和她有关,但要是她继续等下去,难免会被困在这里。
她得想办法跑。
但前面的大门已经被封了, 要想跑只能往里面跑,那里面她从未去过, 人生地不熟,要是再被瓮中捉鳖,那可就啼笑皆非了。
怎么办?
她没有多少时间, 只能随便找了个方向窜了出去,刚刚跑出去没多远, 立刻就有人翻找了她刚才藏身的草丛, 可谓是千钧一发。
这一路, 到处都是吵闹的人声,她只能尽量避着人,朝安静的地方去,被发现的可能是降低了,但是也导致了情报的缺失——直到她跑到尽头的院落,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有心听听, 却不敢靠近。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天亮前如果逃不出去, 那些人就会发现她不在了,不知这春鸾宫有没有其他出口,狗洞也行啊。
她探头探脑看着, 想撞个大运,谁知就在这时, 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这一下好悬没把她吓死,她僵直地回过头, 只见一个模样清丽的姑娘正疑惑地看着她,问她是谁。
江渺不知如何回答,急了一头汗。
“是新来的?”那姑娘又道:“你这样的品貌,做侍女倒可惜了。”
江渺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侍女的服装,便道:“啊……是……”
“这么不谦虚呀?”那姑娘掩嘴笑道:“这大半夜的,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对啊,我来这儿做什么?
江渺心道我怎么知道,这儿是哪儿都不清楚,总不能说是迷路吧?
“解手。”她说了个俗气的借口。
“茅厕不在这边。”那姑娘道:“看你一头雾水的,倒像是天上掉下来的,行了,我带你过去吧。”
无法反驳,江渺只能认命。
在这人身后跟着,江渺上下看了一阵,也没看出这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要说是侍女,穿的衣服不对,过于华贵了,可要说是妃子,又太过素淡——当然,她也没见过几个人,参照物就是自己身边的人,也许柳颖儿在妃子里也算热烈奔放的那种,别人比不得。
去茅厕待了好大一会儿,江渺才走了出来,没想到这人还没走,也不知道守在这里做什么。
“你也要去?”江渺问。
“不,我在等你。”那人道。
“等我?”江渺心中叫苦,这种时候她根本不想与任何人有交集,便道:“我没事了,要回去了,你也回去睡吧。”
说罢她摆摆手,就要离开。
谁知后面的人沉默一阵,突然道:“你是……江渺吗?”
江渺只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你再走我就叫人了。”
这话说得波澜不惊,却把江渺吓出一声冷汗,忙回头道:“你别胡说了,血口喷人也得讲证据吧。”
“证据……?”那人缓缓走过来往她腰间一瞥,道:“你怎么没有腰牌?这个地方没有腰牌的,也只有她了。”
腰牌?
江渺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之前她身边来回也有许多侍女,却没注意过对方身上挂了些什么,这一时半会的,她又从哪变这么个东西出来?
对方看她一脸茫然,便要取出传讯符叫人,江渺忙按住她的手,脑海中闪过几个借口:忘了带?丢失了?掉厕所?
不,每个都能被轻易拆穿。
眼看对方已经要搓破符纸了,她突然福至心灵,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块腰牌来,道:“我刚才放口袋里了,你看。”
那人停下了动作,接过去翻了翻,松了口气道:“还真是,那你刚才怎么不拿出来?”
“睡迷糊了。”江渺道:“你也太警觉了,差点冤枉了好人。”
“不警觉怎么行,你长得这么漂亮,又出现得这么可疑,我当然得多想想。”她把腰牌还给江渺,道:“刚才不好意思,是我疑心太重。”
“没事,误会解开就好。”江渺把腰牌挂到腰间,背后的冷汗才稍落下了点,这个腰牌是她当初偷来的,一直放在乾坤袋底部没用,本来都准备扔掉了,恰又忘了扔,谁知竟在这种时候抵上了用,实在是险之又险。
“这么晚了,你不该在这里乱晃的。”那人道:“你不知道吗,江渺跑了,现在到处在通缉她。”
“啊……?”江渺讶然——她是真的很惊讶,虽然也怀疑过这场骚动是不是出自她,但不想还真是这样,便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半夜的时候。”那人说了一句,又紧了紧衣服,道:“外面风大,要不先到屋里去吧。”
江渺犹豫了一阵,其实她是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的,但就凭她对这座宫殿的了解,可能找到白天都找不到出口,不如和这人套套话,反正话题也到这儿了,她的人设也立住了,套话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前后进了偏房,对方点起灯,把灯推到她面前,忽然笑道:“你长得可真好看,怎么会只是个侍女呢?”
“皮囊好看,性格不行。”江渺道:“我嘴臭脾气也臭,别人看不上。”
“这也不好说,宫主的宠妃里颇有几个性子泼辣的,不也照样招人喜欢吗?”那人道:“不像我,长得一般,就算性格再好都无用。”
“那你……到底是侍女还是……”
“你觉得呢?”
“妃子?”
“你倒怪会哄人开心,算是吧,只不过是那种不受宠的。”那人道:“自从进宫里来,就没见过几次宫主。”
“是这样啊……”
“别说你是新来的,就算是这儿的老人,也不认识我,感觉我就是小透明那一类吧,挺可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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