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不能离开吗?既然在这儿不开心,那就该离开啊?”
“……不行,宫主是不会放人的。”那人低眉顺目,像是已经接受了现状,道:“我已经认命啦,就这样安安静静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那怎么行呢?”江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自己被看那么紧还想办法跑呢,这人条件这么得天独厚,怎么就认命了呢。“要是凤……宫主喜欢你,那也就罢了,好歹你情我愿,她又不宠你,你在这儿待着有什么意思呢?难道你要把一生都浪费在这座监牢里?”
那人张了张口,突然叹了口气:“是啊,我也觉得浪费在这儿太傻了,宫主又不喜欢我……”
“对吧,你要是真想跑,我愿意掩护你。”江渺正色道:“趁着今晚他们都在外面抓江渺,这里的守卫一定薄弱,不如就近找个地方翻出去,从此天高路远,谁能拦得住你享受人生?”
“啊?今晚?这……这也太快了吧……”那人慌张地摸了摸衣服:“我什么都没准备呢,一时也走不了啊?”
“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明天守卫都回来了,你还怎么跑?”江渺起身:“我帮你收拾,你先想想哪里能出得去。”
她故意把语气说得十分紧急,让气氛焦灼起来,其实她哪儿是为对方着急,根本是为自己急,眼看就要到四更了,一旦天明,那她可就没有机会了。
那人慌忙也起身,道:“说起来……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的法阵缺了一块,一直没有人来补,或许……或许可以试试……”
“那就别愣着了。”江渺把房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往乾坤袋里一塞,道:“事不宜迟,我这就送你出去。”
那人点头,也胡乱收了些东西,带着她便往说好的缺口赶去,江渺看着对方上钩,心里多少也踏实了些,只要瞒过这一时,等出去之后,对方就是她的共犯,到时谁也用不着嫌谁,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等到了地方,那人指着墙上的一处缺口,道:“就是这里,那我就先出去了……”
“好,你先。”江渺点头应道。
那人也点了点头,刚要跪下往那处狗洞里钻,突然停下了动作,回头定定地看向江渺。
江渺被她看得发毛,道:“怎么了?”
“我先……”那人往后一步,堵在那洞口前面,缓缓道:“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出去?”
江渺心知漏了口,忙道:“没有,我就是顺嘴,说错了,你别较真啊,都到这跟前了,再不跑没机会了都。”
“不……”那人慢慢摇头,把身后的洞堵得更坚实:“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江渺,我不能中了你的计!”
说着,她飞快取出一张符纸,按在了江渺的头上,这个动作来得极快,江渺根本无从躲避,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定在了原地。
“你就是要利用我,好方便自己出去,对吗?”那人悲愤道:“你漂亮,聪明,凭什么好事都被你占了?
你不喜欢宫主,可我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我愿意为了她蹉跎一生,我是不受宠,可我缉拿你有功,说不定宫主看在我立功的份上,就会宠幸我了!
你永远都不会懂的,你们漂亮人避之不及的,偏偏是我们普通人穷尽一生都达不到的!”
第48章
江渺被关了起来。
就关在凤栖宫后殿里, 那个曾经关过囚犯的地方,她看着墙上刻的字,心中凉了半截——她曾经好奇过那个人后来所遭受的境遇, 但现在不用好奇了,现在马上就会降临在她自己的头上。
媚药?毒打?挑筋?
她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什么样的结果, 但想必好不到哪儿去,她不像那个人还有点修为傍身,真被下了药肯定反抗不得。
她当然也想过联系鹿秋, 但是海螺在她乾坤袋里,乾坤袋被解了下来, 也不知丢到了哪里, 正可谓是叫天不应, 叫地不灵。
她也不知接下来,还能不能如愿嫁给鹿秋,要是鹿秋知道她逃走,又会不会对她生出嫌隙,按凤无鸣的性格,也许真的会把事情抖给鹿秋, 到时她就是两边不讨好。
……
她想了很多,唯独没想到凤无鸣此时对她恨之入骨, 因为在她的角度上,只会觉得凤无鸣是活该,虚脱了也不是大事, 养养就好了。
而在凤无鸣看来,这次失败, 她失去的不仅仅是欲望,更是她对这整个春鸾宫的掌控, 她当然不会怪罪自己,只会觉得是江渺坏事。
这笔账,她绝对要算在江渺头上。
只是一时之间,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做。
鹿秋她是得罪不起的,听宫人传话的意思,鹿秋对江渺非常重视,还说万一有半点不妥,都会带着大军踏破春鸾宫。
但她总不可能白白把人放走。
那么,怎么做呢?
她抚着膝下那人的头发,忽道:“我记得,你是出身血灵门?”
那人婉转道:“是。”
这人正是告发了江渺的冷宫妃子,姜安,她立了大功,此刻得了机会能够伴随宫主,心里不知何等兴奋,听到宫主问自己话,恨不得一个调拐出山路十八弯的效果。
血灵门的确是她的出身地,她们这个门派炼的是些不上台面的招数,最擅长的是操控魂魄,虽说操控魂魄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她们有个绝技,就是能操控活人的。
听起来很有意思,但并不是什么好事,若你操控了谁,事后又不杀掉,妥妥地会被发现,可要是操控了就杀,又失去了操控的意义,等于任何人都只能操控一遍。
当初门派遭人清算,只剩她一人独活,现在这个世上,能够做到这个的,也只有她一人了。
“那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江渺操控了?”凤无鸣问。
“这个……当然可以,只是不知宫主操控她要做什么?”姜安有些惴惴,她怕宫主是让自己操控着江渺做那种事,虽然也不是做不到,但实在诛心。
“没什么,说几句话而已。”凤无鸣道。
既然婚礼不能缺席,那就让她去,但嫁过去怎么样,就不是鹿秋能管得了的了。
等糊弄过了鹿秋,再让江渺回来。
姜安听说是这么回事,道:“这倒不难,只是宫主把她抓回来,是不能给她见光的,要不然鹿秋一定能猜到是我们搞的鬼,这就是对您的不利了。”
“让她见光做什么?”凤无鸣道:“我是要把她弄死!”
姜安惊道:“啊?”
在她的眼中,江渺不过是逃走了一回,完全没到需要弄死的地步,她还以为这么大张旗鼓把人拿回来,就是为了给鹿秋交差。
“新婚之夜,不堪其辱,羞愤自杀,何其顺耳?”凤无鸣勾起嘴角,露出个摄魂夺魄的笑来,姜安在一旁看着,把自己想问的话抛到了脑后,为什么杀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让宫主开心。
“对,很顺耳,主人。”
这一晚,她如愿宿在凤无鸣的寝宫中,只是等她洗好了澡回去,对方已经睡了过去,她轻声上床,钻进被里,紧张地无以言表。
她马上就要被宠幸了。
她确认了一遍自己身体各处的情况,轻轻地用手去碰宫主的手,可是半晌对方都没有反应,她又加大了些动作,还是没有,她再碰,对方有些不快地推开她,翻了身去。
姜安的心像被猛击了一下,难道宫主还是不打算宠幸自己吗?
是她长得太丑,无法让宫主起兴致?
还是宫主身体还未恢复,或者困了?
她不知道,她觉得自己和宫主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并非睡在一张床上,就一定心意相通,她悄悄看着对方的侧脸,完全不懂对方在想些什么。
凤无鸣不是感受不到视线,到了她这个修为,也完全不必要进行什么休息,她只是在逃避着,不想承认自己对女人失去兴趣的事实。
她越发闭紧了眼,逼自己睡着。
可她到底是睡不着的,等姜安睡着了,她才缓缓打开眼帘,不远处的烛光摇曳着,将许多回忆晃到了她的眼前——在这座宫殿里,她曾经和很多人有过很多香艳的事,有些人衰老,有些人死去,只有她还保持着这般如花的容颜,但是漂亮又有什么用呢?她再也享受不到了,这比让她死了都还要难受。
而这一切,都要怪江渺!
她问了那晚当值的人,把她关在里面的人就是江渺,虽然对方未必是存心的,但惨剧已经发生,如果非要怪什么人,那只能怪江渺。
她知道,就算杀了江渺,欲望也不可能回来了,可这口气横在胸腔里,把逻辑全都挤到了一边,现在一门心思,就是想让江渺去死。
只有这样,才能消去她的心头之恨。
与此同时,凌孤还在犹豫要不要传讯给江渺,昨天晚上她故意没有主动,看江渺会不会传过来,谁知对方半点传过来的意思都没有,今晚要是再不传,那她们就是两晚没有说话了。
两晚!
可凭什么每次都是她主动呢?
凌孤有些不自在地想着,上一次两人说的话有点暧昧,她本以为关系能够更进一步了,谁知那之后就再也没说过话,江渺不是说想她吗,想她,就是一点行动都没有?
还是说,那些话本来就是骗她的?
江渺之前不是这样的人,但在春鸾宫浸淫这么多天,难保没学会些浑话,这算什么,学了些话就来调戏她,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凌孤扯破符纸,气愤地传了出去。
谁知半天,那边还是没有回应。
这是怎么回事?
她把符纸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错漏,又怀疑是灵气不足,便走出船舱另扯了一张,结果还是没有回应。
是在忙?
可是这大晚上的,忙什么呢?
凌孤立刻就想到了一种可能,但她不想承认,江渺说过和凤无鸣没有瓜葛,那就是没有瓜葛,要是她动不动就这么想,才是凭空污蔑了对方。
“怎么,联系不上了?”
有个少年从暗处走了出来,嗤笑道:“不会是被凤无鸣睡服了吧?我可提前说好,要是她不肯回来,那我绝不会强人所难,人各有志,我不强求。”
凌孤并不理他,他这几天找茬的次数越来越多,大概是想在抵达魔界前褫夺她的主导权,但她只要不搭腔,对方也拿她没有办法。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少年夸张地抚掌大笑:“女人全都是这样,和人一睡就任人摆布了,别人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要我说,说不定她这会儿正被……”
“花成辉,你要是想死,我不介意现在就给你个痛快!”凌孤再也听不下去,一剑出鞘直接穿过他的肩膀,把他钉在了舢板上。
这一下来得极突然,他根本没有防备,或者说虽然防备了,但没有躲避成功,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肩膀上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晕厥,他不由哀嚎道:“凌谷!你敢这么对我!”
说着,他就要瞬移开,也拔剑去刺凌孤,谁知捏诀几次,根本不起效用,凌孤走过去轻拍了几下他的脸,笑道:“真难看啊,还挑衅吗?”
“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提前布置了机关。”
凌孤指向刚才他站的位置,那里被阴影挡着,看不清楚具体的模样,但是袅袅升起的尘土,揭示着阵法已被启动的事实。
是定身,或默术?
花成辉并不知道,他虽然天赋异禀,但也只和仙界的人过过手,魔界的招式千奇百怪,他不可能全都知道。
但就算刚才那地方有阵法,他不小心踩了上去,现在他的双脚离地,应该已经不会被控制了,逃脱了这里,他就还有机会反击。
他忍痛从剑下一扯,皮肉被撕开个大口子,血液立刻喷溅出来,但这么做的好处是他得到了自由,就算用不了术法,但剑法和阵法还能用,论起阵法,他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可他几次施术都未成功,脸色立刻变了。
他惊恐地看向凌孤,凌孤只含笑看着他,他完全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叫道:“这到底为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是你太弱了。”凌孤道:“如果巅峰期的我连你都治不住,那我也枉为五毒门的门主了。”
第49章
五毒门的名头一出, 花成辉就知道自己栽了。
别说是仙界,就算是放眼整个三界,五毒门的战力也是数得着的存在, 它们没能统一魔界的原因,仅仅是自相残杀得太厉害, 没有足够人手罢了。
几年前,他们活动的踪迹突然消失,大家都说是遭了天谴, 多少人暗暗松了口气,谁知今日居然又冒出个门主来——花成辉不知真假, 但敢用这个名头的, 一定不会是小角色。
他已经没了反击的办法, 只能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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