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宜点了点头,没有多大表情。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刘晓芹眼眶瞬间红了,手扶住额头,神情流露出痛苦,连嗓音也都在颤抖。
“清宜,我现在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以前年轻的时候,闽之最喜欢听我弹钢琴,他也最喜欢我这双手,说这双手天生就是用来弹钢琴的,他会好好保护我,不让我洗衣做饭,不让我为生活打拼……你说,现在为什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到底有什么错呢?”
路清宜沉默。
刘晓芹双手捂住头,呜咽道:“那个女人,是他的博士生,她被他保护的太好了,偷偷摸摸在一起五年,直到半年前我才发现,我是有多蠢啊……”
路清宜垂下眸,脑海里回想起女人的长相。
其实,她和年轻时的妈妈很像,明媚阳光,温柔大方。
撞破女人和爸爸亲密接触的那天,路清宜跟在他们身后,走了许久。
绿树下,女人手里拿着精致的礼物盒,歪起头。男人不知和她说了什么,她捂唇,嗔怪他几句,声音高了几个分贝:“路教授,你就别夸我了,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后来在办公室,路清宜透过窗缝,亲眼目睹两人亲密拥吻。
路清宜心慌如麻,情绪上头。
她当时就想推门,冲进去质问。
只是,爸爸一句话,让她头脑瞬间冷静下来。
他安慰女人说:“当时没跟她离婚,全是因为小宜。现在小宜马上要出去念大学了,也该懂事了,她会理解我的决定的。”
女人满脸忧色:“唉,我担心小宜会不接受我。不管你和刘晓芹感情如何,她最无辜。总之,你多上心,多关心关心女儿,这个礼物,你继续帮我交给小宜,就说是你买给她的。”
“好好,你都说多少遍了,我早就记得滚瓜烂熟的。还有啊,这些名牌衣服太贵了,小宜那孩子哪懂得这些呀?下次别买了。”
……
路清宜是独自走回家的。
手里还提着妈妈叮嘱过给爸爸煲的排骨玉米汤。
后来,她一个人都喝完了。
面对刘晓芹的痛诉,路清宜不禁动容,眼眶也红了。
她心疼,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
她缓缓走上前,抱住了刘晓芹,轻声安慰:“妈,这跟你没关系,是爸爸先出轨的,你跟他离婚吧,我会跟你。”
刘晓芹神色恢复了冷静,她看向女儿,说:“妈妈这辈子没要求过你什么,即使有要求,那也是为了你好。如果你还有点孝心,就去帮我做一件事。”
路清宜低眸,说:“妈,你要我做什么?”
刘晓芹:“去求你爸,让他和那女人断绝关系。”
路清宜一怔,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道:“妈,为什么到这一步了,你还不愿意跟他离婚?”
没有感情的婚姻,还有必要继续维持下去吗?
路清宜继续说:“我马上就上大学了,学费不用你出,我可以勤工俭学,我可以去当家教,毕业后我就工作赚钱供你养老,我们不需要爸爸。”
刘晓芹:“你还只是个孩子,你根本不懂我的痛苦。”
路清宜:“我是不懂,可是我也看得出来,爸爸根本不爱你了,他只想和别的人组建家庭。就算日子越过越折磨,你也忍得下去吗?至于那些亲戚的话,我们根本就不用听,是他对婚姻不忠,他们凭什么指责你?”
她不明白,妈妈到底在坚持什么。
刘晓芹脸上的可怜样一扫而空,她神情恢复冷漠,命令道:“我说话,你就照做,如果你爸不同意,你就磕头求他。”
“有必要吗?妈妈你不要再这样子了!”
“有必要!”
刘晓芹气急,一挥手,把桌上的豆浆和包子挥扫在地。
乳白色的豆浆顺着地板,流的到处都是。
路清宜垂下眸,抿唇。
半晌,她才抬起头,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妈,你就这么想要讨好他?明明在事业上你是个女强人,婚姻上你却一直这么卑微。”
“从小我就知道,你让我和姐姐学习弹钢琴,只是为了取悦我爸。每次他出差回来,你就让我给他弹,弹最难的曲目,弹一下午,逗他开心。你让我参加那些比赛,拿奖回来,也是为了向他邀功。我们,根本不像你的女儿,更像一个玩具,一个能让你能让爸爸开心的玩具。”
路清宜笑了下,抬眸,紧紧盯着刘晓芹的眼睛:“妈,你敢说,姐姐去世跟你没关系吗?”
刘晓芹似乎被戳到痛处,表情凝了一瞬。
“你什么意思?你说是我害死你姐姐的?明明她是出车祸——”
路清宜逼近她几步,打断她的话:“是啊,但那时姐姐还活着,要不是你天天去医院里和她说那些话,姐姐会失去求生欲望吗?她是被你们逼死的!”
“你胡说!”刘晓芹抬手扇了路清宜一巴掌,又狠狠推开路清宜。
火辣辣的疼痛感袭来。
路清宜捂住脸,一个重心不稳摔倒,膝盖重重磕到地板。
细小的沙砾磨破了皮肤,路清宜闷哼一声,脸痛苦地皱成一团。
“不是我。”刘晓芹深吸几口气,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不是我,你住口……”
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挥摆着手臂,状如疯癫。
自从姐姐去世后,刘晓芹就不准家里摆任何有关姐姐的照片,有时候嘴里提到姐姐,都是在辱骂她姐姐不孝,白养活那么些年。
膝盖摔麻了,红色的血珠渐渐渗透牛仔裤,路清宜忍着不发出声音。
刘晓芹喘口气冷静下来,看见她受伤,递过来几张纸巾,路清宜躲过,没有接。
刘晓芹抽回手,冷冷扫了路清宜一眼:“我已经向学校那边请示过了,这两天你身体不舒服,要回家休息。你现在就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路清宜淡淡拒绝:“我不回去。”
“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刘晓芹抓住她的胳膊,往屋外走,边走边说:“你不答应,我就去投河跳楼。”
刘晓芹见她不为所动,开始拿自杀作威胁。
路清宜没说话,任由刘晓芹拉着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豆浆,心里惋惜。
江同学,还是吃不到这份早餐了。
……
季汀赶到练琴室时,室内空无一人,包子和豆浆散落一地,满地狼藉。
第32章 温暖
她清理好地板, 给路清宜发了条信息,没有回应。
季汀又坐着等了会儿,直到方娅和阮至说说笑笑从走廊经过, 方娅瞧见了她,凑过头, 奇怪地“咦”了一声:“小汀,你怎么在这?”
季汀站起身, 打了招呼,说:“路清宜让我在这儿等她,到时间了她还没来,你们看到她了吗?”
方娅和阮至对视一眼,回复说:“我们下楼的时候, 看到清宜匆匆上楼,说是要回宿舍收拾东西,得离校两天。”
季汀:“那她有没有说什么事情?”
方娅回答:“这个没有哎。”
阮至想到了什么, 若有所思:“刚才我留意了一下,宿舍楼底下停的那辆车, 车牌号是B-7W631,是刘老师的。”
方娅:“那清宜应该跟刘老师一块回家了。”
季汀短暂沉默了下, 点头:“我知道了, 谢谢。”
回哪个家?
路清宜父母分居两地, 一个住在鹿洺市,一个住在益州市。
季汀想起,前几日刘晓芹打电话发消息轰炸的事, 凤眸逐渐暗下去。
方娅见季汀想得出神, 便问道:“小汀,你要跟我们一起去练琴吗?”
“你们去吧, 我有些事情要忙。”季汀微微一笑,同她们告别后,转头打了个电话。
·
车辆不疾不徐地行驶在马路上。
汪艺雯悄悄瞄了眼后视镜,季汀脸色阴沉,坐着看向窗外,从上车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手机被她攥得紧紧的,指节捏到发白。
屏幕上,是路清宜刚刚发送来的信息。
[对不起江同学,早餐被我不小心搞洒了。]
[只是一点小事情,办完马上回学校,你不用担心~]
汪艺雯斟酌着问:“老板,您这么着急赶去益州,是出了什么事吗?”
难道还和那个小妹妹有关?
季汀不疾不徐道:“她说好帮我带早餐的,现在人跑了。”
汪艺雯自然猜到这个“她”指的是谁。
汪艺雯点头“哦”了声,笑了笑说:“那确实挺过分的,所以您是要去找她?”
“嗯。”
季汀不再说话了。
记忆像泄洪的雨水。
季汀望着倒退的街景,突然想起了许多。
路清宜在季家的十二年里,她的父母,似乎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包括她和季明章的婚礼上。
婚礼办得低调而奢华。
当时只有八岁的季汀,被迫去参加仪式,季汀待在角落里,两只眼睛直直地瞪向新郎和新娘的方向。
新娘是路清宜,新郎是季明章。
念到新娘父母的名字时,他们并未出席,只站起一位自称远房亲戚的女人。
什么样的父母,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婚礼也不愿意参加呢?
心脏,忽然剧烈抽动了几下。
“雯姐,能再开快点吗?”季汀蜷紧手指,开始有点担心路清宜了。
汪艺雯说:“老板您先别着急,现在早高峰,路上有点堵。”
季汀看向窗外,一排长龙,心情不禁沉入谷底。
她换了个坐姿,手搭在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手机屏幕。
电话突然响起,季汀立即接起,下意识喊:“路清宜?”
对面愣了两秒,随后,江喻的声音传来:“汀汀,是我。”
“小姨。”季汀缓了口气,冷静下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喻照旧谈起公司的近况,季汀一句一句回应着。末了,江喻突然问道:“你刚刚说的路清宜,就是你喜欢的女孩子?”
季汀淡淡道:“不是。”
她微垂眸子,补充说:“我也不知道。小姨,你能告诉我,喜欢是什么感觉吗?”
江喻轻笑出声:“这很简单啊。”
城市另一面的高楼。
江喻接过对面人递过来的咖啡,抿了一口,继续说:“喜欢一个人呢,就想陪在她身边,逗她笑,希望她开心,不想让她难过,想保护她、照顾她,一旦别的人靠她太近,会嫉妒会发疯……”
对面的长发女人缓缓走来,向她做了个手势,江喻耳尖瞬间红透:“还有,想抚摸她的身体,和她牵手接吻,拥抱做.爱,愿意和她做任何事情。”
那头,季汀沉思:“原来是这样。”
江喻劝诫道:“总之,如果你遇到喜欢的人,千万别放过她,不要等到失去才后悔。”
女人的手指已经滑进柔软的衬衫,停在某处,大有继续往里的趋势,江喻捂住电话,凶狠地瞪她一眼,小声警告:“秦知言,你别乱动!”
……
“嗯好,那我先挂咯。”
江喻话音刚落,手机便被女人拿走,女人低眸,看了眼备注,随手将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江喻蹙眉,直瞪她:“秦知言,秦老师,秦姐姐,你一大早不上课跑我这里来干什么?自己没事情做吗?”
秦知言默了会儿,狐狸眼委屈地望向江喻,像在为对她的责备颇感受伤。
“我就是想你了。”秦知言低头,把脑袋埋进江喻的颈窝里,轻轻啃咬着她的脖子。
“这些天你一直说公司很忙,没时间和我见面,我就只能自己来找你了。”
江喻自知理亏,气消减大半,无奈道:“最近我确实忙,对不起,疏忽你了。”
江喻与秦知言交往三年,因工作关系,两人聚少离多,常常约定好了周末去甜蜜旅行,总在最后关头,江喻有事情耽搁,放人家鸽子。
秦知言叹道:“我都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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