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慢慢地向下试探,江喻却忽然推开她,问:“对了,你们学校有个叫路清宜的学生,你有印象吗?她人怎么样?”
秦知言停下动作,想了会儿,说:“奥,高三的那个,她的钢琴水平很高,拿过不少奖,我常听办公室的老师夸她是天才。不过,我教的不是钢琴,也就见过她一次,我记得是个挺有礼貌、谦虚优秀的孩子。怎么了?听你刚刚电话里讲的,你堂妹喜欢路清宜?”
江喻说:“是啊,我总担心汀汀爱错了人,不过听你刚刚说的,对方人好就行,我才放心。”
秦知言酸溜溜地道:“你对这位‘汀汀’可真好,天天想着她,我都吃醋了。”
江喻蹙眉说:“她是我堂妹,你吃什么醋?”
“可我就是酸得很。”秦知言伸出手,取下江喻的黑框眼镜,随意扔到一边。
她略带强势,温柔的扼住江喻的下巴,漆黑的狐狸眼晕起点点笑意:“你不准备补偿我吗?”
知道她的意图后,江喻微红了脸,憋出一句话:“速战速决!”
“怎么可能。”
秦知言捧起江喻的脸,在嫣红的嘴唇上轻轻印上一个吻,低笑:“早上时间还长。”
·
一路上,刘晓芹默不作声。
路清宜面色淡然,绞起的手指却暴露了她的不安。
早上十点半,车子驶入小区。
刘晓芹拿出钥匙开门,路清宜跟在旁边,打开门,刘晓芹立即推她进去,又重重关上门,随后是钥匙落锁的声响。
路清宜懵了下:“妈,你干什么?”
她上前用力拍打着门,大声喊道:“我还要上学啊!”
刘晓芹的声音隔着厚厚的门传来:“再过两天,你们学校就放长假了,你在家里好好练琴,哪也不许去。冰箱里有吃的,中午你热一热自己吃。”
“你把门锁住了,我怎么去益大找我爸?妈,你先开开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想去。”刘晓芹说,“你打电话发消息给你爸,让他同意和我面谈。你是他生的女儿,我就不信他能不管你。”
“女儿?”
“你们有把我当女儿吗!”
路清宜手握成拳,狠狠砸向门。
却只听见,踩高跟鞋的声音越走越远。
路清宜着急地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爸,是我……”未等她寒暄半句,对方又匆匆挂掉,一直显示忙音。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放下手机,背靠着门滑坐下来。
膝盖还渗着血,路清宜把裤脚轻轻挽起来,查看伤势。
她其实最怕疼了。
小时候和姐姐出去玩,她不小心扭伤了脚,疼的不能走路,就趴在姐姐背上直哭。后来,姐姐都快安慰好她了,回家见着爸爸妈妈,一委屈,又哭起来了。
路清宜从来都不是天才。
能称作天才的,是她姐姐,路清澜。
她曾经快乐过一段时光。
那时她还年幼,爸爸路闵之在一所普通院校当教师,家庭不算富裕,但家里总是欢声笑语。路闵之朗诵文学诗词,妈妈刘晓芹就弹琴作伴,昏黄的灯光下,两人相视而笑,温馨而幸福。
刘晓芹对她不算严苛,偶尔练琴出了错,也只会无奈地点点她的额头,宠溺地说:“你这粗心的毛病,跟你爸一模一样。多学学你姐姐,女孩子认真细心点才好呢!”
路闵之这时候就会上前,捏捏路清宜的脸蛋,说:“大女儿和小女儿各有各的优点,你老说这些话干什么?我就觉得我们小宜挺好的,像妈妈,都这么漂亮。”
刘晓芹娇嗔,假装骂他:“你真是越来越会贫嘴!”
之后,路闵之要去益大任教,提议全家搬去益州,刘晓芹事业蒸蒸日上,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本土。两人因为这些细碎矛盾,产生争吵,常常到最后,吵得歇斯底里。
路清宜就和姐姐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后来,姐姐车祸去世,爸妈之间的关系已然貌合神离。直到爸爸出轨,妈妈心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才终于断了。
以前,以前多快乐啊……
要是能回到以前的时候,该有多好啊……
路清宜抬头望向天花板,恍惚间,仿佛看见了江同学的脸。
其实江同学第一次闯入练琴室时,她就用余光偷偷打量了一眼。
那样明媚娇艳的女孩,任谁也忽略不了吧?
后来,许莉莉和张晓找事,江同学帮她删除了照片,。之后在操场上,两人不小心接吻。
静谧夜晚,耳畔跃动着的热烈的心跳声,令人心动不已。
江同学琴声如人,也是热烈的。
不管在练琴室,还是和兴趣班的孩子一起弹奏,她的琴音,总能使人生出力量和勇气。
如果现在,她在就好了……
“路清宜!”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路清宜猛地抬头,以为是自己错觉。
声音愈来愈清晰,带着明显的担忧:“路清宜,你在里面吗?”
一句话,犹如黑暗的地窖,突然有温暖的光照了进来。
“江同学?”路清宜擦干净眼泪,连忙站起身,耳朵附在门上,回答道:“我在。”
门外静了两秒,季汀似乎是舒了口气。
第33章 小狗
“你妈妈把你关在里面了?”
“嗯。钥匙被她拿走了, 你看看外头锁能打开吗?”
锁是普通的挂锁,季汀往锁孔里瞅了瞅,扭头朝汪艺雯说:“雯姐, 你回车上拿两个夹文件的回形针。”
汪艺雯说:“好的。”
片刻后,她赶来, 将两个回形针递到季汀手心,季汀对准锁孔捣鼓了一会儿, 锁就开了。
汪艺雯看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说:“老板,您技术好娴熟。”
季汀头也不回:“以前经常干这种事。”
门打开,路清宜等在玄关,瞧见季汀, 眼眶瞬间红了:“江同学,你怎么来了?”
季汀一眼就瞥见她腿上的伤,收回目光, 忍不住蹙眉:“我不来怎么知道你被困在这里?真是的,买个早餐让我等这么久, 我都快饿死了。”
汪艺雯抿唇,暗暗腹诽, 你明明就是关心她。
“对不起, 让你等久了。”
路清宜满含歉意地笑笑, 一瘸一拐地站起身,请她们进来。
季汀微侧身,扶住她往屋里走, 边走边说:“雯姐, 你把靠左的收纳柜里那个药箱拿来。”
汪艺雯说:“好。”
扶路清宜在沙发坐下后,季汀开口问:“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路清宜说:“我不小心摔的。”
季汀一眼看出她在撒谎, 没有揭穿。
过了小会儿,汪艺雯提着药箱走过来,拿出纱布、消毒水和创可贴等一一摆在桌上,季汀握住路清宜的脚腕缓缓放到软椅上,轻声说:“裤子再往上挽一点,小心待会摩擦到伤口。”
路清宜乖乖应声:“好的。”
汪艺雯瞥了眼路清宜的膝盖,又抬眼看向季汀,见季汀秀眉紧蹙,面色有点白,她忙说:“老板,您不是晕血吗?要不先回避一下吧。”
季汀摇摇头:“没事,你先给她冲一下伤口。”
汪艺雯说:“好。”
消毒水冲走灰尘和沙砾,汪艺雯利落地清洗干净伤口,而后拿出冰袋冷敷了会儿,细心地贴好纱布。
“好了。”汪艺雯松了口气,“路小姐,幸好你这创伤面不是太深,否则这大夏天的,不处理妥当肯定会流脓。”
路清宜说:“谢谢你。”
汪艺雯笑说:“你是老板在意的人,不用对我客气。”
随后她自我介绍:“其实我们也算见过几次了,我是老板的助理,你也可以叫我雯姐。”
路清宜说:“好的雯姐。”
在意的人。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季汀轻咳一声,路清宜抬起头,看向季汀,冲她微微一笑,“江同学,谢谢你。”
季汀别过脸,低低“嗯”了声当做回应。
茉莉茶沏好,汪艺雯坐在沙发上,心直口快道:“路小姐,既然你都叫我一声雯姐了,那我就直接点问,到底出什么事了呀?怎么会那么着急离校呢?”
“我们老板挺担心你的,就是她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我就来问一下。”说完,汪艺雯冲季汀憨笑一下。
好像在说:老板我做的不错吧?
路清宜眼睛亮了亮,她看了眼季汀,又看看汪艺雯,唇角勾起一丝苦笑:“就是家里出了点事情,江同学,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季汀清了清嗓子,皱起眉不悦道:“谁担心你了?”
汪艺雯把老板的口是心非看在眼里,咧咧嘴,笑着问路清宜:“这样啊,那你的妈妈……”
话未说完,汪艺雯就瞧见坐对面的季汀朝她微微摇头,她识趣儿地闭嘴,迅速换了话题说:“我想起来,老板没吃早餐呢,马上也要到晌午了,我出去买些吃的,你们想吃什么?”
路清宜观察到季汀细微的动作,心头一暖,同时,也下定了决心。
有些事请,确实得需要解决。
季汀顺着汪艺雯的话头说:“我要启明街的生煎,别忘了加辣椒油包。”
“好嘞收到,小妹妹你呢?”
“那我就要楼下的馄饨吧,谢谢。”
人走后,季汀扭过头,望向路清宜,挑挑眉说:“说吧。”
“说什么?”
“说你今天为什么被关在这。”
季汀站起身,走到路清宜跟前,微微俯下身子,盯着她的眼睛说:“之前我说我不会问,是因为我们没关系,但现在不一样了吧?”
说着,季汀撩了下耳后的头发:“还说喜欢我,要了解我更多,你对喜欢的人也没什么想说的?”
一副要将她完全拿捏的样子。
路清宜缓缓移开眼,说:“我向你表白了,就得把一切告诉你吗?”
季汀:“当然。”
路清宜抿唇,小声道:“这不是把自己都赔进去了……”
季汀的脸上出现几分肉眼可见的愉悦,她点头,轻轻笑道:“这可是你自己选的,怨不得我吧?”
路清宜垂眸,纤长的睫毛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她叹了口气,抬头,无奈笑笑:“那怎么办呢。我想了下,还是撤回表白比较好,对不起江同学,你就当从来没听说过吧。”
季汀唇角笑意逐渐淡了下去,身体都站直了。
头一次听说,表白还带撤回的。
这人怎么这么赖皮!
“好了,待会我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路清宜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
季汀忽然两只手搭上了路清宜的肩膀,又给她摁回沙发上,路清宜惯性的头往后仰,后脑勺被季汀迅速扶住,没有磕到沙发。路清宜抬眸,却只看见季汀含笑的凤眼,又听见她说:“你不喜欢我了吗?”
微敛的凤眸里笑意盎然。
路清宜仍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意味。
“江同学……?”
季汀语调温和,又问:“那你喜欢谁?”
季明章吗?
还是什么别的人。
指尖传来的温度烫人,周身散出的沉静木香将她包裹。路清宜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稍微往后躲了下。
“你生气了?”
“生气?”
季汀猛然松开手,望着她,一言不发。
季汀五官轮廓清晰,侧脸线条流畅,站在那儿如同一尊雕塑。眉梢眼角的笑意消失殆尽,目光只余冷漠。
季汀气急的时候不会让人察觉怒火,只会保持着温柔得体的笑。笑容如同绵绵的刀刃,一刀一刀剐在敌人身体。
她无疑是恶劣的,喜欢捏住敌人的致命弱点,反复折磨时才最痛快。像条追捕猎物的蟒蛇,一点点缠绕住猎物,而后绞杀。
是她失策了。
在路清宜的面前暴露了真实情绪。
只是,她为什么要生气?
路清宜喜欢谁,都跟她没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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