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实的被褥在她起身时顺着肩颈处滑落,堆砌在了腰间,一阵凉风拂向胸口,吹得她打了个哆嗦。
下意识低下头,却发现自己连肚兜都没穿。她又瞪圆了双眼,脑海里空白一片。
“你……我……”随后她忙拉起被褥,遮住了上下起伏的风景,气得眼圈绯红,“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乌发散乱,眼眶泛红,盈满了惹人怜惜的泪光。
颜吟漪盯着她看了许久,目光婉转地扫过她满是痕迹的手臂,而后娇娇弱弱地开了口:“你不记得了?”
孟溪梧敛眉,似乎还处于迷茫和震撼之中,“记得什么?”
她喉间轻动,咽了咽口水,看到柔弱的少女靠了过来,藏在被褥下的手抚在了她的手背上,带着她一路往下,抚过寸寸灼热的肌肤。
香甜的气息扑洒在脸颊上,少女轻柔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委屈,“这样呢?还记得起来吗?”
孟溪梧下意识抽回了手,拉开了与少女之间的距离,直到能大口呼吸后,她才凝神想了许久。可昨夜喝了几杯小酒,踏进温泉池里的记忆却是一点儿也没有了。
不过……看着少女脖颈处也有不少的痕迹,她大约猜到了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有些尴尬,又有些害羞,她试探性地问道:“我们……我们……睡在一起了?”
当然,此“睡”非彼“睡”,想来颜吟漪是能听懂的。
可少女只是拧着眉头,直勾勾地看着她,并未回答她。最后眸光散开,轻叹一声,“不记得就算了。”
颜吟漪有些失望,本以为昨夜诱惑着女人同她表明了心意,还亲密接触过了,日后和女人之间的关系能更进一步。可哪想到女人酒醒后竟是什么也不记得了,又恢复成了以往冷淡自持的模样。
大大方方地掀开被子,她俯过身子,拿起丢在床尾的衣衫,慢慢套在了身上。见女人盯着自己,耳尖红得滴血,躲开的视线里仍旧满是纠结,便轻哼一声,状似不在意地说道:“你放心,我们没有做什么。”
听到女人轻呼一口气,似乎松弛了下来,她斜了她一眼,低声哼唧:“无非就是……又亲又抱又摸罢了。”
很好,听到这话,原本松了口气的女人呼吸一滞,抓着被褥的手用力弯曲,骨节泛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颜吟漪穿好衣裙,满意地收回了目光。从床上爬起,穿上鞋袜,来到女人面前,探出指尖,勾起了那瘦削的下巴,使她仰头望着自己,“乖阿梧,没事的。咱们是朋友,亲一下又没什么。”
说着,便俯身而下,嫣红的唇轻轻啄了一口女人红肿的嘴角。蜻蜓点水般触碰一下,便又直起了身子,朝呆滞的女人挑了挑眉,“快穿衣服吧,杜若在外等了你许久了。”
不等女人回应,她转过身,袅娜的背影消失在了里屋。
来到门口,她拉开了房门,朝等待着的杜若点了点头:“让你久等了。”
……
今日是长公主府传来了急信,不然杜若也不会在如此情况下敲响房门。
“你说什么?”在听到杜若回禀的话语后,孟溪梧拧紧了眉心。
自打那小纨绔秦巍回到了京城后,就将她收集到的证据都呈交给了朝廷,揽过了她的功劳。
代为监国的五皇子楼璟便给了他许多赏赐,甚至封了个小官儿给他。而后对长公主府象征性的安抚了一番,还打算给死在昌平的她办个风风光光的葬礼,只是她的母亲在外做戏,只说是不相信她已身死,不许五皇子给她办葬礼。
而后也躲进府里,日日焚香祈祷。外人只以为长公主失去了唯一的孩子,神志不清了。故而心下稍安的五皇子也没再理会长公主府,将全部注意都放在了朝堂之上,借着昌平贪污一案,大刀阔斧地继续安插自己的人手。
得意了许久的楼璟感到十分畅快,甚至将目光放在了在国寺祈福的太子身上,暗搓搓地将昌平的一些罪证安在太子一党头上。
今日早朝时,便有大臣上书太子参与了昌平贪污,众多银两都入了太子的口袋中。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不明所以的其余朝臣纷纷请求太子回京接受查探。
楼璟假意推辞一番,最后才假惺惺地说请太子回京,好洗清身上的嫌疑。
出京请太子的人还未走远,此事就已在京城中传开了,百姓们不知事情真假,但涉及到皇家,他们虽不敢肆意攀谈,但私底下也已对太子有了些不满。
另一边,得到了消息的太子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长公主府也暗中派了人来此,让孟溪梧尽快赶过去接应。
“太子殿下明日一早才能抵达,且携带的暗卫并不多,恐怕五皇子会在暗中出手,长公主殿下让您带着府内的暗卫,与太子汇合,一同回京后,也能让您还未身亡的消息传开。”
这样既能将太子完好无损地带回京城,孟溪梧还活着的消息也能打五皇子一个措手不及。
事情紧急,孟溪梧没有耽搁,同颜吟漪道别之后,就飞身上马,领着赶来的暗卫踏上了迎接太子的路。
茫茫飞雪飘落,模糊了眼前的视线,杜若回身看向一脸担忧的少女,朝她行了个礼,“姑娘不必担心,郡主武艺高强,携带的暗卫都是府内的佼佼者,即便是对上五皇子的人,也不会落了下风。”
“您先随我回府等候吧,明日郡主就能光明正大地回去了。”
颜吟漪自觉帮不上什么忙,便只得上了马车,先回去等待孟溪梧的好消息了。
……
马蹄踏上官道,扬起纷飞的尘埃。
好在山下气候不算太冷,便是骑着马吹着寒风,也不至于冻得手脚僵硬。
孟溪梧一路赶去,到了傍晚时分才在一处密林里听到了激烈的厮杀声。
她眸光微沉,抽出了别在腰间的匕首,领着一众人冲了过去。乌云密布的林间,血腥味浓重,刀剑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骑在高头大马上,孟溪梧远远便看到了被暗卫护在马车上的太子,眼见着一群黑衣人齐刷刷地挥舞着长剑,不要命地朝太子袭去,她一声令下,与带来的暗卫加入了战场。
凭借着灵活的轻功和矫健的身姿,眨眼睛她便飞掠到了神色沉着的太子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眼松了一口气的人,她挡下袭来的招式,低声说道:“楼璟要将你截杀在京外,营造出你畏罪自尽的假象。”
“父皇可知晓此事?”太子楼珏嗓音低沉,即便身处险境,端正的姿态也从容沉稳,只是问出这话时,仍旧保留着一丝期许。
孟溪梧手中动作一顿,随后摇了摇头:“你知道的,舅舅自打沉迷长生一道后,便极少再理会朝政的事了。所以,楼璟下这样的命令,舅舅大约……是不知情的。”
闲谈之间,孟溪梧带来的暗卫已和护着太子的人一起绞杀了大半的死士。眼看着有人杀红了眼,想要拼死一搏刺杀太子,她手中发力,击退了一个又一个冲着太子而来的人。
最后她手腕翻折,用刀背砍在了看起来像是死士头领的人后颈处,将他劈晕在地,及时卸下了他的下巴,防止他醒来咬破嘴里的毒药自尽。
“留个活口,或许有用。”
其余死士见此,自知大势已去,连忙服下毒药,不留被人活捉的机会。
冷风吹过,厮杀声渐渐停歇。空寂的林里,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干枯的枝干上沾染着无数的血迹,记录着此处截杀的凶险。
孟溪梧朝文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带些人到前面去开路,将其余危机扼杀在摇篮里。
“你还好吧?”她回头看着一脸冷肃的太子,上下打量着她。
楼珏坐得端正,眸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微光,“无妨,先回京吧。”
孟溪梧拍了拍她的肩,低声安慰了几句:“如今众多眼睛都放在你的身上,你还是打起精神来,好好应对才是。毕竟如今舅舅的心是偏向楼璟的,你若是一味地沉溺在舅舅的绝情之中,终究是不利的。”
楼珏本就身份敏感,若不振作起来,便是她和母亲鼎力支持,恐怕也不能为她挡住朝中的汹涌浪潮。
楼珏扯了扯嘴角,轻嗤一声:“我只是没想到父皇也想让我死。”
明灭的微光在她身上闪烁,漆黑的眸底晕开一片冷漠,她同样拍了拍孟溪梧的肩,“走吧,我明白你的意思。”
留下几人在此收尾,孟溪梧踏上了楼珏的马车,接过她扔来的手炉抱在怀里,拢紧了身上的锦袍,才慢慢从冰冷中感受到了一些温度。
披着玄色大氅的楼珏斜了她一眼,“在温柔乡里待久了,连这点儿冷都受不住了?”
孟溪梧嘴角抽了抽:“什么温柔乡?你又听谁胡说八道了?”
“你不是带了个貌美少女回京?”
孟溪梧张了张嘴,想要争辩几句,解释那只是她带回来的朋友而已,可脑海里忽然闪过晨起时,少女那满是红痕的胳膊,她涨红着脸,有些狼狈地别过了头,低声呢喃着:“她叫颜吟漪,是昌平前任知府颜海林的独女。”
难得见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露出这样一副羞答答的模样,楼珏惊讶得不得了,原本端正的身子侧了侧,靠近后,近距离地看清了女人烧得通红的脸颊,她啧啧两声,颇为好奇地开了口:“表妹,你不会真喜欢这个女子了吧?”
第36章
孟溪梧神色一言难尽, 此刻她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如何能回答这个问题。
索性瞪了一眼还想试图八卦的楼珏,一把按住了她的肩,将她推搡着坐回了软垫上, “你还是话少一点比较顺眼。”
见她脸颊绯红, 楼珏心下了然, 顿时来了兴趣, “我这是关心你, 难得你如此喜爱一个人,我还不能多问几句了?”
若她语气里的戏谑意味没那么浓重,或许孟溪梧就会相信她这番冠冕堂皇的话了。
迎着楼珏打探的目光, 孟溪梧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关心我?”
随后轻叹一声, 似笑非笑地转移了话题:“那你还是多关心关心我的堂妹吧, 听说堂叔已经嘱咐了婶婶为她相看了。”
孟溪梧的堂妹孟清韵早已及笄,只是因着与太子楼珏有一些纠葛, 故而一直未曾相看。
从前孟溪梧不懂堂妹和楼珏之间的感情纠葛,只以为堂妹是少有知晓楼珏女子身份的人, 又能与楼珏说上几句话,便觉得她们只是寻常的闺中密友。可自从遇上颜吟漪, 自己体会过那种情感后, 她也回过味儿来了——堂妹孟清韵和楼珏之间的感情恐怕一点儿都不清白啊!
这不, 一听说孟清韵在相看了, 楼珏原本还戏谑的神情立马变了个样儿,“什么?!”
孟溪梧两手一摊:“你知道的, 因着我父亲的缘故,我那堂叔在朝堂钻营多年, 如今也只是堪堪爬到正四品而已。他可不甘心如此,便想借儿女姻亲攀高枝……据我所知,他比较中意的是周太傅家的嫡次孙。”
说来孟溪梧的堂叔孟子昱也挺凄惨的,本来一腔抱负,准备在朝堂上大展拳脚,可惜自家兄长被长公主看中。本朝有旨,尚了公主的人不能在朝中担任要职,故而孟溪梧她爹继承了定安侯的爵位后,便彻底躺平了。
可尚公主的弊端还不止这些,孟家其余的人也不好再在朝堂上担任要职,这也是孟子昱年过四十,一身才学,汲汲钻营多年,却也只是正四品大理寺少卿的缘故。
他一直想往上爬,奈何他上头有个躺平的兄长压着,他憋屈极了,最后只能寄希望于子女姻亲,攀个高枝,能拉他一把。
而周太傅身为三朝元老,门生众多,在朝中声望极高。若能与周家结亲,想必能被提携一二。
马车内沉默了许久,楼珏脸上的笑意早已敛起,薄唇紧抿,思忖片刻,吩咐了外头驾车的人提了速,她要连夜回京。
……
本该第二日午后抵达京城,可因着楼珏的嘱咐,一路上奔波的速度就没减下来,硬生生在晨光熹微时就进了城门。
孟溪梧看着越来越近的家门,突然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颜吟漪,想着要不随楼珏去东宫躲些日子,可转念一想,她怎么能如此没有担当,那日已经因为要紧的事而抛下了颜吟漪一次,这次她怎么也不该躲着不见她。
长叹一声,孟溪梧下了马车,偏头看了一眼同样焦虑的人,顿时便又觉得自己的处境似乎也没那么坏了。
与楼珏一同去了云舒苑,向母亲请了安,商议了接下来朝堂上的事后,孟溪梧便将她送了出去。
看着楼珏那寥落又焦躁的背影,她摇了摇头,表姐的情路怕是比她的要坎坷得多,毕竟在外人眼里楼珏是男子,是一国太子,即便如今五皇子监国,把持朝政,但名义上也是下一任继承人,所以她的亲事自然是要慎重许多的。
她刚感慨完,准备回去清洗满身的污秽,一扭头就瞧见了站在朦胧日光里的俏丽少女。
一袭月白牙水烟长裙,同色系的丝带束在腰间,显得腰身格外苗条,宽大的衣袖垂落在侧,和着长长的乌发随风轻轻飘荡,耳畔的小白花也颤动几许,日光落下时,在俏嫩的侧脸上投下片片阴影。
“这么早就起床了?”孟溪梧望进那双清泠泠的眼眸里,便不自觉耳根发烫,稍稍移开视线,才能姿态淡然地同她打招呼,“可用过早膳了?”
24/62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