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上陶运昌的生日,是他唯一可以擅自决定,自己和陶运昌有所关联的秘密。
但这是陶运昌厌恶和看不起的存在,是底线之外的多余行为。
谢立看着别处说,“这个不疼的,就像被虫子咬了。”
陶运昌摸上谢立皮肤的痂,反反复复地触碰,弄的谢立很痒,试图躲开,叫他,“不要弄。”
陶运昌没听,又摩擦了一会儿,抬起头对谢立遗憾道,“你不遵守底线,我不会再教你了。”
谢立委屈,但也知道做了错事会被讨厌,只好说,“那好吧。”
陶运昌点点头,浅淡的呼吸落在谢立发梢上,让谢立眯起眼。
“但这件事让我没法忘记,可能一生都会记得。”陶运昌顿了顿,看着谢立的眼说,“虽然它确实错的离谱。”
谢立像寻到了一缕希望,赶忙问,“那是能加分吗?”
陶运昌快速否定,说,“不会。”又说,“分都被它扣光了。”
谢立像个大富翁破产的玩家,绝望地问陶运昌,“那我们以后就没有交集了吗。”
陶运昌从一旁捡起谢立的衣服,拎起来让谢立把手套进袖子,谢立老老实实地照做了。陶运昌把他的校服拉链拉到学校规定的标准位置,阻止了谢立要把他拉到最上面的混混行为。
做完一切,他带着打了霜似的谢立,步向器材室的大门。
就在门开之前,陶运昌停下扭开落锁的手,转身说道,“谢立,和我组队做电影报告吧。”
第41章 41.
“希望很重要!”
2016年5月1日
谢立
22
“什么。”谢立以为幻听,猛抬起头,疲态全滑落。陶运昌没复述,拉开门锁,轻巧地走了出去。
谢立糊里糊涂地跟着,才从懵懂里反应过来,走近一些问,“那,那我们一组程宇怎么办。”
“我和他说。”陶运昌样貌随意,“大家都没定选题,不要担心。”
谢立便不再多问。
两人于后门进班,又从白日走进黑夜。电影放到三分之二,陶运昌坐定后,程宇小声问他,“怎么去这么久,精彩全错过!”陶运昌压低声音说了什么,被电影插曲盖过,谢立没听见,只看到前面两个凑在一起的脑袋。
待脑袋分开,电影的场景切到外景,教室变得明亮许多。谢立正是在这光照下,看清了转过脸来神情复杂的程宇。苏鑫似乎也有话要说,但陶运昌指了指电影屏幕,打断了他。
电影结束,老师交代过任务拉开窗帘,窗外已经黑了。程宇先行一步,陶运昌和他说,“抱歉。“程宇说,”没事。“又看了谢立一眼,就出了班。
苏鑫似乎有事,问陶运昌有没有空。陶运昌肯定后,转头问收拾书包的谢立,“明天有空吗?一起商量报告材料。”
谢立赶忙说,“有的。”又问“你来我家吗,还是我来学校?”
“我去你家。”陶运昌说完,苏鑫古怪地看着谢立。谢立挠挠头,不在乎地问,“你中午来吧,我请你吃饭。”
陶运昌“嗯”了一声回应,谢立没被拒绝挺高兴,又问还有什么要准备。
“今天回家你把电影看了。”陶运昌想了想说,谢立茫然地问,“什么电影。”
“你的选题,《肖申克的救赎》。”陶运昌无奈道。
谢立才想起这部看似大家都知晓的电影,他不想显得无知,嘀咕道,“我也看过的。”
“那再看一遍。”陶运昌对谢立冷淡说完,转身温和地问苏鑫,“有事?”
截然不同的态度让谢立直生闷气,陶运昌怎么对他总像在叫狗,对苏鑫却耐心又礼貌。谢立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说,“走了!”
苏鑫被吓一跳,像兔子一样靠近陶运昌一些。陶运昌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瞥了一眼谢立,也没有说再见。
次日有些雨,天色昏沉,空气湿漉漉的。
陶运昌站在谢立的老宅门口,透过未关紧的大门,发现些许异样。
本来昏暗的堂厅里,主灯全打开,花型古典吊灯在黑天里格外暖而明。沙发收拾过,抱枕整齐摆放,茶几上有一束明艳的花,瓣上还挂着水。
壁橱新堆起一些造型奇怪的木雕,拿着宝剑和手枪的拟人动物站成一排,挺有活力,但傻乎乎的。
堂厅通向餐厅的门开着,传来松弛的轻音乐。
一切准备都显得特别刻意,就差挂上“热烈欢迎”的横幅了。
陶运昌觉得有趣,换了鞋坐到沙发上,没喊谢立,从书包里拿出作业写。
没一会儿谢立穿着件灰色围裙,边角上全是水渍。他左手抱果盘,右手拿一块抹布,从餐厅里快步走了出来。
果盘还未上茶几,谢立便看见沙发上的陶运昌,他慌张到东西快要落地,又狼狈地接住,对陶运昌勉强地笑笑说,“怎么这么早来。”
“你在做饭?”陶运昌打量着谢立,又问,“今天有什么要庆祝吗?”
谢立被问住,但只卡壳一下,堆笑说,“劳动节,劳动节。”
陶运昌看似非常理解,合上作业问,“能看看你做的菜吗?”
谢立放下东西,把手上的水擦在围裙上,陶运昌看见皱了皱眉。谢立没管太多,带陶运昌去了餐厅。
餐厅的圆桌上,摆满了整整一桌的菜。光是汤都有瓦罐和砂锅两种。
陶运昌愣了一下,看向谢立,谢立似乎挡在什么东西前面,但只要一偏头就看到,是外卖袋子。
陶运昌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问谢立,“还要来几个人?”
谢立张张嘴,看了一圈桌子,知道自己用力过猛,不好意思地说,“没人了。”
“你做了一桌菜?”
“我。。。差不多。”谢立支吾道。
陶运昌点头,问谢立能不能洗手。谢立领他去了后厨地洗手台。
陶运昌边洗边对谢立说,“你围裙有点脏,最好不要抹手。”
谢立闻言才意识到还穿着围裙,他窘迫地脱了,揉成一团往柜子里随便一塞,怎么看都不像会做家务的。
陶运昌叹了口气,说,“去吃饭。”
谢立忙说好的,两人又回到了餐厅。
陶运昌坐下,谢立问他要不要添饭,陶运昌要,谢立起身从后厨端来一个餐盒,笨手笨脚地给他拨了一点,还掉了些许饭粒在桌上。
谢立又在橱柜翻找,拿了两瓶气泡酒给陶运昌说,“这个和我宿舍里的是一个牌子的,超级好喝。”
陶运昌接过来,倒进酒杯,粉色的气泡翻滚着。他倒了满杯,说,“哦,你在宿舍喝酒。”
谢立恨自己嘴快,赶忙胡扯说“沈榷带的,我没喝。”
陶运昌意外的没在意。他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吃了一口,顿了顿说,“原来撒白芝麻这么好吃。”
谢立也拿起筷子说,“肯定啊,我排队一个多小时买的。。。”他嘴一停,意识到漏了馅,只好坦白,“这一桌其实都是买的,我只做了一盘。”
“看出来了,你做的西红柿炒蛋。”陶运昌把筷子伸进一碟深红色黑色相交的餐盘,夹了一点送进嘴里,咀嚼一阵,把筷子放下了。
谢立紧张地问他,“好吃吗。”
陶运昌喝了一大口气泡酒,想了想说,“以后你如果去我家,我可以做菜给你吃。”
谢立听到陶运昌的邀约,都忘了他说这句话的缘由。他开心地扒了几口饭,说。“楼长你说话算话啊。”
陶运昌答应着起身,找碗盛汤。他先勺了一碗给了谢立,才舀自己的。
“外面壁橱上的雕塑,你做的?”陶运昌随意问道。
“嗯。”谢立少见的自信,“我专业课还是过关的。”
陶运昌笑笑说,“做的很可爱。”
谢立闻言筷子没拿住,一下就散在地上,陶运昌看他手忙脚乱的,奇怪道,“你今天怎么这么紧张。”
谢立想了想,又扒了一口饭,闷闷地说,“我就想表现好点。”
陶运昌莫名道,“为什么?”
谢立也喝了一口气泡酒,壮胆似的说,“我希望你说话,可以对我像对苏鑫一样。”
陶运昌觉得这个答案荒唐,他不太明白,只好问,“我对苏鑫说话是怎么样。”
“就,不带刺的。”谢立拿着杯子嘬着酒说,“很温柔。”
陶运昌放下筷子,看向这一满桌的菜。他想到客厅里刻意营造的情调,以及说完话后瞥开眼不再看他的谢立。
陶运昌静坐着反思了一会儿,没再问调侃的问题。
一顿饭吃完,剩菜颇多,谢立准备全倒掉,陶运昌想阻止,但又觉得没立场,便作罢了。
餐桌收拾干净,两人来到明亮的客厅,陶运昌坐在长沙发,谢立在单人沙发上落座。
陶运昌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抬头对谢立命令道,“过来。”
谢立多少有些失落。好像展现完所有能展示的魅力,却如小丑一样徒劳无功。陶运昌对待他,仍像对一只可以召唤的宠物。
“卷起袖子。”
谢立有点尴尬。他知道陶运昌不喜欢文身的行为,就说,“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陶运昌不理睬谢立的心思,用力拉过他的手臂,却很轻地绕开伤口,把袖子卷了。
好像谢立是特别珍贵,特别怕痛的宝物。
谢立心下动容,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扭过头说,“你不是说这是错误的吗,为什么还看。”
陶运昌瞥他一眼,从小盒子里拿出一管膏药,挤了一些放在棉球上。
“上药。”冰凉的药膏敷上谢立的伤口,有点刺痛又有点痒,陶运昌握着他的手臂传来温热的体温,恍若能抵消药物入侵的痛苦。
“谁要看你啊。”陶运昌慢慢把药膏涂匀,揶揄地笑道。
第42章 42.
“小立主动打电话,说要考市里的大学,看来关系也得找起来了。
蔡老那边还是要走动。哎。”
2016年月5月2日
陈美娟
23.
上了药,陶运昌把谢立的袖子固定好,要他别乱动,等药物干透。谢立望着药膏探头探脑说,“这是什么药啊,擦了凉凉的好舒服。”
“我经常用的,给你。”陶运昌把盒子一齐递给谢立,谢立疑惑道,“你又不打架怎么会常用啊。”
陶运昌迟疑一下,却岔开话题问,“昨天晚上电影看了?”
“看了,好看。”谢立语言贫瘠,只能重复,“太好看了。”
陶运昌拿出纸笔,说,“写一篇简短的观后感,英文。”
”什么。“谢立没想到又得学习,瘪着嘴絮絮叨叨,“不是演讲汇报吗不用这么严肃吧。”
陶运昌想了想,收回笔说,“你不想写可以。”他从包里拿出一份英语稿件,大概两页纸,递给谢立说,“用我的文本,你到时候做演讲人。”
谢立睁大眼睛问,“我来?”他赶忙拒绝说,“你演讲竞赛都获奖的,为什么要我来?”
“试试。”陶运昌抬眼,有些笑意说,“我喜欢谈吐大方的人。”
谢立郁闷,心道知道你喜欢苏鑫了,也不必这样挤兑我,但他还是接过讲稿看起来。文本整体不算难,可谢立实在不喜欢当众讲英文。由于在私立曾经被同学嘲笑发音,他再不想经历那样的时刻。
谢立磨磨蹭蹭说,“我做不来的。”
“你读一遍。”陶运昌轻松地靠上沙发,言辞耐心,就像开学那天给谢立机会,等他讲历史兴趣点的时候。谢立回忆起那天的陶运昌,也和现在一样,眼里放有期待,静静看他。谢立不想让他再失望,艰难地开口了口。
陶运昌是个合格的听众,谢立怎么读错都没有纠正,只鼓励他继续。在这种柔软的教导下,谢立磕绊地念完了。
讲完后,堂厅安静了一会儿。谢立担忧地瞄一眼陶运昌,陶运昌也看向他,笑着说,“不是挺好的。”又说,“听断句和节奏你能理解意思,复杂词汇也认识。基础算你所有科目里最好的。“
谢立被夸的不好意思,他在私立上课大家英文都似母语,不会被当做特别的技能。这是首次英文被表扬,谢立小声说,“但我发音有镇南口音,其实普通话也有。”
陶运昌点点头,“你有几个辅音和元音长短发不清楚。口型和发音点都不对。”
谢立困窘,像是又回到私立被人嘲笑之时,他们模仿谢立的口音,见到他就说不地道的英文单词。谢立推拒说,“我肯定不行的。”
“可以改。”陶运昌在纸上写下有问题的读音又说,“口音不重要,但你辅音发错,会被误会意思。”
陶运昌指着谢立问题最严重的发音,带着他念。谢立不自禁地跟着读起来。
“你发音位置靠前,放到后面去一点。”
谢立听话地把发音部位后移,陶运昌听了仍不满意,对谢立说,“张嘴。”
谢立看他黑沉的眼,老实把嘴张开了。
“念。”陶运昌写下几个易读错的词,谢立按照刚才的技巧读了出来。
他读到一半,陶运昌伸手,轻轻捏住了他的下颌,盯着谢立的嘴认真地看。这下子谢立舌头打结,眼睛都不知道放哪儿了。
“你舌头平放,轻微拱起。”陶运昌的脸倏忽靠近,眼神停在谢立张合的唇上。谢立闻到淡淡的皂香,看着陶运昌薄而冷的唇,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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