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张瓦片》作者:陨石软糖
文案:
“我曾于黑暗中,无望地爱过你。”
学霸攻 x 混混受
立春时节。谢立回乡,于母亲葬礼上。
遇到了高中时杀人未遂的话题人物陶运昌。
过去的事谢立记不清了。
只记得高中时笨笨的自己,把心都掏出来。陶运昌也不理不睬,完全无所谓的模样。
多年过去,再重逢。
谢立初心依旧。
但陶运昌,似乎仍旧没有任何改变的迹象。
————————————
酸甜口,旧缘重续,he
爱管人的超忆症患者x满嘴跑火车的小混混
陶运昌x谢立
Tag列表:破镜重圆、暗恋
第1章 1.
镇上的雨是一张流动的网,罩住整个复苏的三月,让春天的吐息侵入的慢一些,再慢一些。雨落在殡仪馆破碎的青瓦上,水顺着檐角聚成细小的水流,成为横在灵堂內每个人心头的泪痕。
或许,也不能说是每个人。
“美娟啊!你怎么走的这么急!前几天还说带姐妹们去旅居,怎么就食言了!美娟啊!四十三岁,和我一样最好的年纪。。。”
陈美娟精巧的面容冻结在冰棺里,入殓师将她打扮的比活着时还风采。
棺材四周白菊瓣上的雨水,被罗小凤的嚎啕大哭震到水泥地上。水滴混着尘灰摊成渍点,是黑的,是脏的。
罗小凤边哭边把泪和鼻涕往谢立的羊绒西装上抹,谢立看似搀扶着她,实际在隐隐往外推。
“罗阿姨,您节哀。我妈最爱欢快的,不会希望您这样。”谢立好言劝说。罗小凤睁着泪眼张开嘴,看向谢立又是要哭。
谢立急忙抽出手帕,盖住了罗小凤拉满口水丝的嘴,半搂半推地把她往灵堂外带。他转过头给戴着黑纱袖章的舅舅一个眼神,对方闭眼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转身接待下一位吊唁者。
罗小凤的悲伤来去匆匆,出了灵堂又不哭了,只说她必得上吃席。
谢立耐心地指了路。罗小凤道着谢把手帕塞回他手里,直夸谢立是陈美娟的好儿子。
“哪里,我才要谢谢罗阿姨今天来。”谢立颔首向她告别,便向灵堂走。
他路过垃圾桶时,厌弃地把那块手帕扔了。又到灵堂门口的礼金登记台,挤了好几泵消毒水擦手才心上舒坦。
“小立,出去一会儿?”坐在台后的陈涵合上礼金登记薄,并着食指和中指做了一个抽烟的动作,谢立点点头,跟着表姐去了灵堂外的花园。
两人找了个凉亭避风,空气太潮烟都变得难点。谢立抽了几口。火星亮起,细小的尘灰散开,落在他崭新的黑皮鞋上,突兀的好像陈美娟的死。
谢立跺了跺脚把灰抖掉了。
“我说,人走了才知道凉薄。你猜刚才那个快哭晕过去的罗姨给了多少钱?”陈涵斜倚着柱子抽烟,面目被风和烟雾缭绕的不真切。
谢立没答应,只是眯着眼继续抽。
“一百块。”陈涵脸上连嘲讽都没有,单纯说一件趣事。
“罗姨家条件不好,不怪她。”谢立笑笑,烟见了尾,他捻熄后又续上一根。烟雾缭绕的凉亭似乎要比外面暖上两分,但或许也只是幻觉。
“谢立,在我面前收收你的那套。虚伪。”陈涵夹着烟笑骂。谢立也笑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陈涵想到什么似的问他,“小姑那些。。。男友,有来的吗。”
谢立挑了挑眉,心下了然。但他无所谓她的打探,只是回,“你做的礼金登记,你最清楚。”
“他们也不意思意思,那么多年的情分。”陈涵在替人抱怨,也像多余的客套。
谢立抽完两根就不抽了,低头把玩着打火机,风太大好几次都没有点着火。最后一次点着了,火苗的声势意外地张扬,谢立冷笑。“他们不来,也要让他们意思意思。”
说完他合上了打火机盖,一言不发地走进雨里。
陈涵摇摇头,看向花园角落的杂树。无人照料的植物终究是难以越冬的,枝桠脆弱的一如谢立的背影,好像一掰,就会断。
陈美娟的火化时刻在午后二时,中午一过,吊唁的人翻了倍。镇子本就小,往来的人多少认识,聊起来每个人的一生都是透明的。
好些人说,这美娟的灵堂比集市还热闹咧。又说,要有牌桌美娟才最高兴。谢立也不恼,他想陈美娟确实是这样的人。
谢立的舅舅姨妈去了吃席张罗,留他一个应付来客。
他话讲太多嘴里很干,想要喝水又被三个远房亲戚围住,问他市里雕塑工作室的近况。谢立没兴趣谈天,嘴上附和着,大脑在神游。
他的眼神越过昏黑的堂內,逡巡在明亮的堂口,竟发觉了另一位,在小镇葬礼上着正装的人。
谢立耸耸肩自嘲,在陈美娟的灵堂里,人走神都能出现幻觉。
可他又观望了一会儿,熟悉感却像无形的手攀上自己的喉咙,收紧,又收紧。
那位高挑的青年人身着质地廉价的西装,好在衣料熨烫平整。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书一样的物什,递予表姐。陈涵很明显地愣住,又作势推拒。青年人没有收回递出的东西,只是左手无意识地轻扣桌面。
待那人敲完三下,谢立捏着太阳穴感到一阵眩晕,而后无助地合上眼。
他确信自己要完了。
毕竟没有正常人会在一个敞亮的白昼,毫无理由地想念一双手。
他想起这双手轻扣桌面的惯常,也想起雨季里它杀生的灵巧。
逼仄潮湿的厨房里,待处理的鲢鱼卧在砧板上,又湿又滑。可那双大手却灰白干燥。陶运昌运刀总是很干净,他不给动物多余的苦痛,也让观者毫无负罪。刀子一记拍昏,挑膛,刮鳞。等那把冷刀放下,所有食材在小小的煤气炉上一炖,汇集成端给谢立的一碗热汤。
不过谢立回忆不出与那双手交握的触感了。毕竟隔了太久,又次数太少。
那人并没有在登记台停留多久。他对陈涵多说了几句,陈涵就把送的东西收下了。谢立在四周晃动的人影中,看得模糊。
陈涵大约是想引那人去家属区。可他连灵堂的大门都没有进,只在堂口鞠了一躬,便快步离开,也没有往谢立的方向望上一眼。
谢立虽然很清楚,在陶运昌认知里,与自己相关的记忆会被划分到多余的类别,但他还是礼貌地对亲戚说了“失陪”,行动先于大脑跑出了灵堂。
雨里并没有陶运昌的身影。
堂前的檐下只剩罗小凤和女伴正聊天,女伴别有意味地撞了一下罗小凤说,“刚才那个小帅哥是谁啊?陈美娟真厉害,这么小的男孩子也下手,这和他儿子差不多大吧。”
“哎呀,那个不是哦。那个男的。。。别看长的人模人样,高中的时候就进去了,知道因为什么嘛。”罗小凤掩住嘴,声音也没见小,神秘地说,“因为杀。。。”
“罗姨。”谢立平静地喊了一声,却把两人吓了一跳。罗小凤按着胸口抱怨,“小立啊,阿姨经不起吓哦。”
“刚才陶运昌来过。”谢立问的温柔,眉目却阴恻恻的。
“啊,是啊。他怎么不找你聊聊,你不是还帮他找那个倒霉的爹。。。”
“罗姨。”谢立随口说着,摸了一根烟在手背敲了敲,“您说的一些话,可能我妈不会很爱听。没事饭也吃了,就请回吧。”
“谢立你怎么说话呢。呸,混混上了大学还不是混混,没大没小!”罗小凤恨谢立当面赶人,阴阳怪气地嚷。
陈涵听到动静,登记薄都没放下就跑了过来,她先劝罗小凤又推谢立。罗小凤嘴里骂骂咧咧,和朋友说,要不是今天是美娟的大日子,老子一点都不会给你谢立好看。
谢立却把烟叼在嘴里,悠闲地顺过了陈涵抱着的登记本。他翻到最新一页,只见吊唁人签名那一行是空的,而在金额那一栏,却登记着两个大字。
五万。
镇上的人除了亲属,大多礼金都在千元以内,这个数目,只有陈美娟的姐姐给过。
谢立指着那个空白处问陈涵吊唁人,陈涵眼神复杂地盯着他看,谢立没有躲闪,静静和她对视。
“是陶运昌。”陈涵叹了一口气,像是败下阵来。
谢立嗯了一声,转身走到堂下的角落里发呆。透过茫茫的雨帘,没人能看到他捏着烟止不住颤抖的手。
罗小凤伸着脖子想再说风凉话。可瞥到登记薄上的礼金数目,也不吱声了。
第2章 2.
待陈美娟的骨灰盒下葬,仪式举办完成,已临近晚上七时。阴凉的雨水始终不停,像一出揭不过的帷幕。
谢立的姨妈提议亲属们吃顿饭,以慰近期操劳。
谢立拿起手机,确认了一眼全部存款。
将将够七个人吃一顿。
他表面上爽快应下饭局,却把软件的支付方式调成了信用卡。
众人走进镇上最好的饭店,谢立将菜单给了陈涵。陈涵笑说来这里让我点,能把你吃穷。谢立往椅子上一靠,没所谓地说,不至于。
席上菜走的不慢不快。一桌人称不上熟络也算不得生疏。
“小立,哥敬你一杯。刚过完年二十五了吧?”
“二十四。”谢立起身将酒杯下举,和表哥碰杯。
“今天能把白事办好,小姑在天看到肯定欣慰。”谢立表哥饮完整杯白酒,对谢立亮了空杯。
谢立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即刻恢复笑面,一口闷了酒,说,“谢谢哥。”。
“小立啊,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美娟可是在翻修老宅呢,现在上面的小青瓦,都是她亲自挑的。”舅舅赞赏地看着爽快喝酒的儿子,转头对谢立感叹。
“哪知道美娟这么年轻就去了,哎。”舅妈摇摇头惋惜道。可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又问谢立,“小立啊,美娟人走了,那老宅你怎么打算啊。”
谢立怔了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陈美娟走了未满三日,追悼会才刚办。舅舅一大家子,竟然惦记起她的房产了。他不觉荒唐,只有点不可思议。
他顺着话题试探道,“那舅妈觉得怎样处置算好?”
“你舅妈懂什么,照我说小立,你现在常年也不住镇里,就是住镇里,也是住那个新买的公寓吧。不如老宅就卖给舅舅,二楼腾一间房,给你一直保留着!”舅舅大度地拍了拍谢立的肩,像要把他的智商一并拍掉。
谢立笑着给舅舅倒酒,边倒边说,“舅舅的好意我心领了。”
酒斟的太满,以至于舅妈赶忙挡住,“别喝多了,你俩随便点就好啊。”
“听舅妈的。”谢立放下酒瓶,双手托杯,对着舅舅面露难色道,“但这房子,我准备推了。”
说完把酒一饮而尽,“您随意。”
“什么叫推了。”舅舅闻言忘了饮酒,伸长脖子问谢立,“推了是指什么?重建?”
“嗯。”谢立坐回座位悠闲地夹菜,“我妈生前一直说要在老宅修一个池塘和小院,还说要那种画报里的房子。我得圆她的梦。”
“你不是才在市里买了房,还租雕塑工作室,哪来的资金重建啊。”表哥疑惑地追问,被舅妈抛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太心急。
“钱嘛。”谢立嚼着菜笑的含糊,“总会有的不是嘛。”
陈涵一旁看的尴尬,好心圆场,“小立也就说说,今天小姑刚送走,这些以后再说吧。”
“对对,大家都多吃一些,然后回去好好睡一觉,这几天忙坏了。”谢立姨妈赶紧接着女儿的话岔开话题。
舅舅一家知趣,也没再提起老宅的事。
饭吃到中途,谢立借口去卫生间,顺道结账。到收银没多久,姨妈追了过来,对谢立说,“我是美娟的大姐,我来付。”
谢立推拒好久也没推过,他心下动容,对姨妈道谢。
“谢什么,我从小看美娟长大,你和她一个模子的人,口是心非。”姨妈边付款边拿谢立打趣。
“我真心的。”谢立小声道。
“别怪你舅舅他们,大半辈子都住在镇上,难免小家子气。”姨妈叹着气安慰谢立,谢立点点头,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姨妈没再劝。她看着饭店的票据,突然抬眼问他,“涵涵和我讲,今天有人给了五万块。这个人,好像是陶运昌。”
“嗯。”听到到名字的瞬间,谢立捏紧了口袋里的手。他尽力维持常态问道,“姨妈知道陶运昌和我妈。。。在他出狱后有什么交集吗?”
“我就是奇怪才问你啊,怎么一下子给了这么多。你和陶运昌。。。以前不是玩的不错?”
“没有,不太熟。”谢立即刻否认。又说,“陶运昌进去了就没有再联系了。”
姨妈只好说,“我就有些疑惑。”
“嗯,他送的我找机会还,外人给这么多,太奇怪。”谢立眼神飘忽,像是说话给自己听。
“陶运昌。。。这个孩子当时那么风光,也是命运弄人。”姨妈随口说着,又邀谢立回去。
谢立点点头向包间走,口袋里捏紧的手缓缓松开。
方才深陷入手掌的指甲,留下了一道难消的血痕。
翌日,中午才醒的谢立推开窗,仍旧雨声淅沥。
三月的天他穿一件短袖在阳台抽烟。冷风吹飞他的衣摆,也吹飞生命中难停的雨。
一根烟抽完,他转身走向书柜,上头新放着陈美娟的遗照。即使是黑白照片,陈美娟的眼也动人的灵巧。谢立走过去双手合十,对着母亲拜了拜,只轻声说,“妈,晚上给你带束花。”
谢立发了会儿呆,才穿戴整洁出门。
这间公寓是陈美娟送的大学毕业礼物,位于镇北的新区,一室一厅,很适合年轻的单身人士。
1/53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