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程愿拿着手机,转眼又看到微信置顶的[何鸣],陷入了沉思。
这何鸣是他高中同学,之所以能获得置顶的待遇,是因为他欠了自己十万块钱。
程愿以前总是羞于开口找对方还钱,每次隐晦提及,不是被对方忽略、就是被对方反过来教育一顿。
可程愿见他朋友圈,要么在旅游要么在晒高昂消费,全然一副挥金如土的有钱人设。
反观自己这个债主,却连买一盒草莓都要考虑再三。
程愿突然气不过,而今天接二连三的胜利给了他底气,他收起手机,打算直接上门要债,如果在手机上提,多半是又要被敷衍过去。
不过程愿不知道何鸣住哪里,只知道他在ash酒吧上班。
他跟着导航去到ash时,发现这里比他想象中高端许多,独占江边一处好位置,装潢很有格调,进进出出的服务生都穿着规整的马甲,工资一看就不会低。
那何鸣怎么会没有钱还他?!
程愿抿了抿嘴,直接上前拦了一个服务生询问:“你好,请问何鸣在吗?”
那端着盘子的服务生飞快地打量了一下程愿,黑框眼镜厚刘海双肩包,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两百块,一个字总结,穷。
要不是人白,看那下巴尖尖小小的长得也还行,否则叫人连回复的兴趣都没有。
这服务生在心里给程愿打了标签,兴致缺缺地答:“他是夜班,还没到他交班的时间。”
现在时间不到五点,白领精英们连班都没下,更遑论夜生活的开始。
程愿想了想问:“我能在这里等他吗?”
那服务生暗自猜测着他和何鸣的关系,随手指了大厅一个位置:“随你吧。”
程愿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一直等到将近八点,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鼓点躁动冲击着耳膜。
五彩斑斓的光线下,有人舞动、有人欢笑、有人畅饮,看起来似乎迷醉而愉悦。
程愿按部就班的过往中从来没有踏足过这种地方,他置身其中,眼眸中渐渐流露出蠢蠢欲动的好奇。
有这么高兴放松吗?
与此同时,先前让程愿进来的那个服务生注意到程愿竟然还在,现在客人来了,容不得穷鬼再免费占位置,他想让程愿去门口等。
却不想甫一走过去,程愿竟直接伸手拿过了他手里的点单板,眼都没眨,随手勾了几杯烈酒。
ash酒吧的消费着实不低,来这儿的也大多是高薪阶层或富二代们。
这服务生目光狐疑地看向程愿,想说你付得起吗。
不料程愿忽而抬头,面不改色地递过来一张卡:“有问题吗?”
这服务生顿时哑然,成功刷完卡之后,满目惊奇地转身走了。
其实程愿真的不穷,存款少说也有七位数,只是消费观念不同罢了。
但现在钱存着也没有用了。
没多久几杯颜色各异的酒被端上来,程愿端起一杯蓝色的嗅闻了一下,有些刺鼻,但他并不排斥。
他方才没仔细看都点了些什么,微抿一口之后只觉得淡甜,他没多想,一仰头便喝完了一杯。
喝到后来,程愿又点了一打啤酒,渐渐的,他眼前开始发晕,目之所及处,是四周的灯红酒绿和意乱情迷。
比如方才分明还不认识的两个人此刻已经纠缠在了一起,暧昧调笑仿佛只是逢场作戏的前缀,今夜的欢愉似乎也并不必在意任何后果。
程愿又喝下一口微苦的酒,脑中趋于混沌,心下却平静地想,这个世界分明都在发疯,他为什么非要假装正常?
并且,留给他的时间可不多了。
程愿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撑着下巴,垂眸兴味索然地笑笑。
而程愿这样坐在角落,即便衣着普通,却忽而透露出一种极度特别的气质。
没一会儿,身上突然贴上来一个人,浓烈的香水味侵入程愿鼻腔,手臂也被亲热地挽住。
程愿慢半拍地转头,发现是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生,开口时语调黏腻:“小哥哥,一个人喝酒闷不闷呀,我陪你好不好~”
程愿闭了闭眼,推开对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试图离开。
那人似乎不太甘心,拉住他的袖子问:“诶,你第一次来这儿?那我不要你钱,我们去旁边酒店就行。”
程愿抽出手,拒绝道:“不用了。”
“为什么?我有体检报告,很健康的,还是说,你该不会不敢吧?”
程愿看他一眼,飘飘悠悠地答:“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对方咬着唇看他:“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程愿骤然想起白天在天锐楼下见到的那一张侧脸。
不过他没再回答,离开了这处卡座。
而他这一动,先前烈酒的后劲彻底泛滥,程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晃荡到洗手间的。
他下意识摘掉眼镜洗了把脸,但冰凉的流水滑过皮肤,却并没有让他清醒半分。
程愿手撑着洗手台,洗过脸后刘海被打湿,露出完整的眉眼和额头,像极了一品剔透漂亮却极易破碎的水晶。
只是眼神呆呆的,好像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外面渐次传来一阵脚步,同时伴随着一道好听却不怎么耐烦的声音。
“有话就说,今天天锐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选的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儿——”
此刻许时悬不复白天的精英总裁模样,西装领带通通消失,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衬衣,显得禁欲又风雅,只是神色看起来十分生人勿近。
他刚刚也在包厢独自喝了一轮酒,却只觉兴致缺缺,正准备洗个手离开。
这会儿许时悬一边往里进一边对着手机说话,但紧接着他一抬眼,便从洗手台的玻璃镜中,同程愿醉色朦胧的双眼蓦然对视。
此处灯光昏黄迷离,却足够看清彼此眉目,两人静静凝望彼此,一时间谁也没有挪开视线。
人生恍如一场大梦,有时活的不过就是几个瞬间。
这些瞬间像一支破空的羽箭,弦无虚发,经久不歇地荡起风中的涟漪。
许时悬剩下的话不知不觉消弭在喉间。
而程愿从镜中看向身后突然出现的人,似有些迷茫地歪了歪头,随他一动,脸上遗留的水珠滑过眼角,像无声无息地淌下泪来。
叫人不禁去想,他哭了吗?是谁惹他哭?
可这会儿电话那头的声音打破了这一方寂静:“我错了老板但今天好歹是你生日——”
未及对方说完,许时悬干脆利落地摁下了挂断。
再一凝神,镜中程愿已经收回目光,他半垂着头闭了闭眼,却只觉晕眩更甚。
随即动作迟钝地转身,扶着墙一步三晃地往外走,眼神俨然已经渐渐失焦。
许时悬身长挺拔,静默地看着对方同他缩短的距离,站在原地没有动。
即将擦肩而过时,程愿失去墙壁支点,脚步虚浮得几乎站立不住。
再往前迈开一步,整个人便彻底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跌进了许时悬怀中。
腰间立刻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薄薄衣衫之下,炽热的体温刹那交互。
程愿脑子里轰的一声,骤然弥漫出了满腔的冲动。
他懵懵懂懂地伸手抱上许时悬的腰,鼻尖嗅着对方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迷蒙地半仰起头。
但不知是没戴眼镜,还是醉得眼花,程愿像是看不太清,朝许时悬的脸越凑越近。
到最后几乎是同许时悬鼻尖抵着鼻尖。
他做这一切时,许时悬仍然没有退开,只半垂着眸,饶有趣味地注视着他。
周身哪里还有方才心情不甚美妙的模样。
而程愿艰难回忆着刚听来的话,神志不清地问:“今天你、生日?那我可、可以许愿吗?”
许时悬闻言挑了挑眉,这么不讲道理?
开口时低沉的声音里带上微渺笑意:“你想许什么愿?”
程愿反应了一会儿,呼吸融合间,他说:“今晚……你陪我吧。”
第2章
许时悬抱着程愿往外走时,程愿已经彻底晕乎,脸埋在许时悬肩颈处,温热的鼻息轻挠着他的皮肤。
ash酒吧里随处可见拥抱缠绵的人,他们这姿势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只是走到门口时,刚好碰见交完班的何鸣。
何鸣一见许时悬立刻眼前一亮,目不转睛地盯着,但对方怀里已经有人。
何鸣乍一看那人的身形感觉有点熟悉,不过一时也想不起来。
只能匆匆同许时悬笑着搭了话:“您要走了吗,请问需要我帮忙安排车吗?”
可许时悬看都没看他,抱着人疾步走出了酒吧大门。
何鸣失望地撇了撇嘴,身旁的同事看见之后,嬉笑着跟他说:“极品吧?不过他好像是第一次来这,来的时候他司机开的库里南哦。”
“而且还让小陈开了两瓶罗曼尼康帝,提成高死了,怎么我就没赶上呢!”同事艳羡地说,“也不知道他下次还来不来。”
说着他想起一件事,拍拍身边好像错过了一个亿的何鸣:“对了,今天有人找你。”
“谁啊?”
同事随手一指,可等看到先前那个卡座时,却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诶?人呢,怎么不见了。”
他向何鸣描述了一下特征,何鸣大致猜出应该是程愿。
没想到居然找到这里来了,不就是差他点钱吗。
何鸣轻嗤一声,面对同事的追问也草草敷衍过去,显然不怎么当回事。
另一边。
许时悬抱着程愿直接去了ash酒吧旁边的江畔酒店。
顶层江景套房,江边的霓虹带一览无余。
但落地窗外的绚丽景致在满室的旖旎氛围下却被衬得黯然失色。
室内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晦暗光线中,程愿被放到床上,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只是眸光潋滟朦胧,仍旧是不太清醒的模样。
许时悬原本不觉有醉意,眼下被对方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恍然惊觉,他今晚其实也喝了不少。
而程愿平时独来独往,喝醉了却黏着许时悬不放,先前嘴唇便一直游离在许时悬脖颈之间,点了一路的火。
此刻许时悬虚覆在他身上,单手解掉两颗扣子,另一只手拂起程愿的额发,露出他细腻光洁、不再有遮挡的整张脸。
绞缠的视线从程愿干净的眉眼看到挺翘的鼻尖,像是借由目光在一寸一寸地描摹,最后他看向了程愿淡粉的嘴唇。
随即手掌下移,蒙住程愿的眼睛,侧头便准备吻下去。
可将将要触碰到时,先前一直没什么反应的程愿忽然偏了下脸,这个吻便只落在了唇角。
程愿费力挪出一只手拉了拉许时悬盖住他眼睛的手掌,许时悬没有同他角力,只顺势反手扣住。
程愿躺在洁白柔软的床褥间,眨动的睫毛有些打绺,他眼中露出疑惑,忽而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这话像拙劣的搭讪话术,但这时候才说,不觉得已经晚了吗?
许时悬听这醉话,把玩着程愿柔软的手指,烧着最后的耐心:“是吗,在哪里?”
程愿想了一会儿,只是被酒精麻痹的脑袋运转实在缓慢,完全对不上号。
许时悬又追问了一遍:“在哪儿呢?”
程愿压根儿想不起来,倒还被这反问弄得烦了,于是他突然起身,在许时悬喉结上咬了一口。
力道不重,却足以打破两人之间微妙的平衡。
而他这个动作大约有些吃力,再躺回去时微张开唇,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但下一刻,他却连呼气的机会都没有了,被一个用力的吻全数堵回了胸口。
模模糊糊间,程愿感觉自己的衣服被卷了起来,皮肤骤然接触到空气,令他下意识颤抖了一下,可这却招来更为霸道的对待。
程愿今晚真的喝了很多酒,像是飘飘然躺到了松软的云朵上。
他依稀也明白自己似乎在做一件危险出格的事情。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规规矩矩地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今天一天来得畅快。
可惜醒悟得太晚,肆意妄为的机会只能有一次算一次。
程愿的思绪断断续续地绕了一通,最后又费力地看了看身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的人,如梦如幻地想,这个类型的就很好。
是以在许时悬再次吻下来的时候,程愿仰起纤长的脖子,脆弱却笃定地迎了上去。
这感觉……不赖,或者说很舒服,似乎整个人都被包裹进了温暖的水中。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这样,程愿愈发觉得自己今晚这个决定十分正确。
于是在这个基础上,程愿对于接下来的一切举动便都相当配合了。
即便后来刚开始时有点疼,他也纷纷忍下,甚至还会乖乖寻求让两个人都好受的角度。
在情到浓时也不吝于给出直白的回馈,叫人明白,他是得趣且痛快的。
而他的反应虽然青涩,却极度撩拨。
总之这一把烈火,燃烧得越发旺盛猛烈。
直到凌晨都未曾消歇。
……
次日,程愿顺着生物钟再醒来时,下意识去摸床头的眼镜,但却摸了个空。
这让他猛地清醒过来,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地方。
而身边还躺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线条流畅有力的手臂正搭在自己腰间。
只是对方的脸埋在枕头被褥间,看不清模样。
当然这也不重要了,眼下两人的姿势以及自己周身的酥麻疼痛已经足够说明昨夜发生了什么。
程愿缓缓起身,小心翼翼地把这人的手拿开,期间对方忽然动了一下,程愿吓了一跳,好在最后这人没有惊醒。
程愿坐在床边,看了眼自己满身惨不忍睹的痕迹,只觉得脸上烧得慌。
而他昨晚大概是喝得太多了,记忆只停留在他去酒吧洗手间洗脸的时候,至于之后发生的一切,他都模模糊糊的没什么印象。
只不过脑海中偶尔会冒出几个纠缠浮沉的限制级画面。
程愿脸上越发不自在,他头一回干这种事,即便劝诫自己眼下人之将死应当无所畏惧,但着实还是没什么勇气去面对这事后的尴尬,想想都很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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