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这里是许时悬的家,要走也应该是他走。
程愿给许时悬打了电话,想让他回来,倒是能打通,但许时悬没接。
除此之外,他没敢给许时悬发消息,他担心看见……被删除的提示。
许时悬这回好像是真的很生气,那他会因此跟自己分手吗?
程愿在地毯上抱膝坐了下来,出神似的望向茶几上的花瓶。
过了不知多久,程愿骤然回神,他环顾了一圈这个不属于他的家。
心想,他或许应该先行离开,免得许时悬回来看见他在这里又生一场气。
这里也没什么他的东西,人走了就可以。
可程愿还没有起身,肩膀忽然被碰了碰。
程愿一喜,蓦然偏头,对上的却是许圆圆的豆豆眼。
对啊,许圆圆还在这儿,要是他走了许时悬又不回来,那许圆圆怎么办?
许圆圆似乎也注意到了程愿情绪不太好,往前挪到了他身边。
程愿抱住许圆圆,把脸靠在许圆圆柔软的绒毛间,低声喃喃:“怎么办啊……”
许圆圆听不懂,只能扭扭屁股摇摇尾巴。
或许是四下无人,许圆圆又足够可爱,不由便让程愿卸下了心防,不由自主地嘟囔道:“其实我舍不得跟他分手,我好自私啊。”
这一次,他的话没有人回应。
许时悬当天晚上没有回来,第二天依旧没有回来。
上次不接电话的教训叫程愿不敢再给许时悬打电话,一旦许时悬收回对他的特别,他似乎就也没有了催问的资格。
第三天周一,程愿不得不离开白栖园了,虽说他已经把股份转给了许时悬,但这件事他还没做任何交代,需要去蓝成处理一下。
临走之前,他给许时悬的司机老李打了个电话,叫他帮忙照看一下许圆圆。
老李好声答应,又告诉他说工作日白天许圆圆有专人照顾。
程愿这才放了心,老李却又非要把他送到蓝成,程愿一说不用他就说这是他的工作,让程愿别难为他。
程愿没办法,只能又一次麻烦了他。
抵达蓝成之后,程愿径直回到办公室,一时间却还是无心处理工作的事,拿出手机,停留在许时悬的界面。
原本正很好地出着神,可就在此时,办公室的实木门被‘砰’的一声踢了开来。
“小贾少爷,您不能进去——”
“滚开!”
程愿一抬头,便见贾银落忿然作色地冲了进来,对于程愿助理的阻拦视若无睹,助理是个女孩子,被贾银落发了狠一推,穿着高跟鞋差点没站稳。
蓝成的门禁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抹掉他们父子的面部识别,叫他混上来也正常。
程愿上下扫视了贾银落一眼,对助理小姐说:“没事,你先出去吧。”
贾银落以前但凡出现在人前,必定是精心装扮,力保到每一根头发丝都完美。
可今天他只穿着简单的T恤,眼中都是血丝,面部甚至还有一丝浮肿,整个人有一种不同往常的狼狈。
程愿还以为他是为了贾秀成和梁易计谋失败、即将从蓝成退场的事在发癫,他站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眼贾银落目眦欲裂瞪着他的模样。
程愿浅浅勾了勾唇:“怎么?今天终于不装了么?”
贾银落看着程愿脸色红润状态良好的模样,再反观自己,那天撞进绿化带后,贾银落立刻便去了一趟医院。
他鼻子做过项目,决不能因此出问题,那天他确实也被安全气囊撞得脸侧有点发青,这两天好歹才消下去。
再一回想那晚隔着马路看见的这人和许时悬亲密无间的模样,贾银落只要一想起就能嫉妒得发狂。
这件事就像最后一击,致使贾银落再也维持不住虚假的面具。
他面目几乎狰狞,言语亦是恶毒起来:“你以为你傍上许时悬有什么了不起吗?许时悬这样的人能看得上你?不过是图你一时新鲜,玩玩你罢了!玩腻了你就跟路边的垃圾、沟里的废水一样!你真以为你能有什么特别的?哈哈哈别他妈做梦了!!”
程愿完全没想到他说的居然是这件事,听他突然提到许时悬,还愣了一下。
他不意外贾银落会知道这件事,不由也想到了周五那晚撞上绿化带的那辆车。
只是他没曾想贾银落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
不及他回话,贾银落怨恨地看着他,语气尖刻地继续说:“我告诉你,许时悬绝不可能喜欢你,就算要喜欢,他要喜欢的人也该是我!是我!你最多只配当我的影子,我的替身!!”
“你在痴心妄想什么?”程愿不理解也不想理解他的执念,程愿蹙了眉说,“你也配?”
但贾银落好像已经陷入了一种自我疯狂的状态,他看着程愿,忽而大笑起来,又说:“我妈既然能把我爸从你妈身边抢过来,你等着程愿,总有一天,我也一定会把许时悬抢回来!不,是许时悬本来就该属于我!”
贾银落放声道:“程愿,你就和你妈一样没本事!”
话音刚落,办公室内骤然响起一道清脆的耳光响。
程愿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贾银落面前,贾银落被他扇得猝不及防,嘴角立刻溢出了鲜血。
而这还不算完。
程愿冷沉着脸,面色是少见的冷厉肃然,不再是像之前面对着贾银落时那样无所谓的无视和冷静地发疯。
而程愿脑子清醒,知道贾银落这回过来应该不至于毫无准备,他按住贾银落,在他身上一搜,果然在裤兜里搜出了一把折叠刀。
程愿把刀扔到后面,随即又是一拳对准贾银落的脸便落了下去。
贾银落一贯养尊处优,哪有从小为生活奔忙的程愿体格好,尤其眼下程愿发了狠,他基本就只有被按着打的份。
茶几上的文件散落一地,没一会儿,贾银落的脸便像个猪头一样肿了起来。
他自知无力反抗,可他见程愿这样愠怒的神情,也自以为戳到了他的肺管子,顶着这么一张脸,扭曲又开怀地笑了起来。
最后程愿一把将他摔倒地上,又挑着暗处狠踢了好几脚。
“贾秀成算什么东西?也配我妈多看一眼?”程愿站在原地,冷声道,“这么多年来,是谁活在谁的阴影下,现在又是谁滚蛋,你不清楚吗?”
程愿看着在地上蜷缩呻/吟的贾银落,低眸又说了句杀伤力极大的话,甚至于直接否定了贾银落的存在。
“至于你,”程愿轻蔑地说,“从出生起就顶着我的身份进了江家,甚至连名字都是我的,你连原本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你说,谁是谁的影子、谁又是谁的替身,嗯?”
第54章
江如蓝年轻时忙于打拼事业,是四十来岁才怀上的程愿。
但自从报告里看见她肚子里有这么一个小生命之后,江如蓝孤寂劳累的生命就像被注入了一汪春水,她满心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到来。
她那时候和贾秀成的感情已经不好了,分明事业蒸蒸日上,对方身上固执自大又胆小自私的缺点却日益凸显。
江如蓝懒得和他动气,只想着自己养这个宝宝。
她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孩子跟她姓江,她生的孩子凭什么不能随她姓?
名字她也认认真真地选好了,银落,江银落。
江平星云阔,银汉落人间。
只不过贾秀成得知她这个决定之后生了大气,还说什么她要让他老贾家绝后。
有病,你老贾家有皇位继承?
江如蓝不理他,贾秀成总是这样无能狂怒。
她却没想到,贾秀成会这样丧心病狂。
孩子出生带回家后,江如蓝发现,自己看见他居然远没有在孕中时那样的期待和欢喜。
她一开始只是不想抱他,后来却似乎连看他一眼都懒怠。
所以贾秀成给孩子上户口上成贾姓时,江如蓝也就没管。
江如蓝还曾以为自己是不是得了产后抑郁,请医生调理了一段时间之后却发现没有这个问题。
不过医生和身边人也跟她说,孩子虽然小,但她这样抗拒的行为会对孩子有不好的影响。
江如蓝想想也是,既然她把孩子带来这个世上,便还是要尽力负起责任。
于是她也有在尽力对孩子好。
可无论如何她心里总像是隔着什么一样。
直到后来她发现,眼前这个居然真的不是她的孩子。
她费尽心思把程愿找回家之后,即便四年不见,但她的心才像是一下子踏实了下来似的,空缺了四年的母爱好像突然间便找到了倾注口。
此外因为感念程树生搭救了程愿的性命,她也没有把程愿改回姓江,原本姓名都是身外的代号而已。
程愿现在的名字也很好,遂心如愿。
而在那两年,江如蓝几乎给了程愿她所能给的全部。
却不知,这一切都被年仅四岁的贾银落全部看在眼里。
贾银落从有记忆以来,江如蓝就一直不喜欢他,他想方设法地装乖卖巧也没有用。
他一度以为江如蓝就是这种严肃冷淡的性格,对争取江如蓝的宠爱基本就呈放弃的状态,反正爸爸他们都很喜欢他。
直到程愿的到来。
那时贾银落还不懂什么抱错什么假少爷。
他看在眼里的,只有江如蓝面对程愿时那温柔慈爱的笑容,她还会时常抱着程愿,亲自教他读书认字。
这些都是江如蓝不曾对他展现过的一面。
就是从那时起,嫉妒的种子便彻底根植在了贾银落心中。
他未曾得到而程愿曾经所拥有的江如蓝的宠爱成了他心底永远不能搅动的一根刺。
这让他讨厌极了程愿,他觉得程愿就是个来和他争抢一切宠爱的强盗,他讨厌极了程愿。
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他心底深处,潜意识里其实是害怕程愿的。
因为在争夺江如蓝的关注这件事上,算是他和程愿的第一次交锋。
可江如蓝偏爱的结果很明显,贾银落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从此都无法再忽视。
所以后来贾银落什么都要跟程愿抢,他不允许程愿沾染一分一毫他的东西。
也不允许程愿再一次赢过他。
所以前两次李常非的倒戈和梁易的反水才让他那么怒不可遏。
不为别的,只为对方是程愿。
有时候或许贾银落自己都分不清,他在乎的到底是那些人本该在他身上投射的关注,还是就是程愿本身。
反正直到这次就连许时悬都再一次选择了程愿时,贾银落的情绪便彻底失控。
而现在,程愿这一句话更是杀人诛心。
贾银落脸上原本因为中伤他而露出的快意笑容彻底消失,他怒瞪着程愿,甚至费力从地上撑了起来:“你放屁!谁没有名字!这名字就是你妈取的,给我了就是我的!你休想抹杀我,程愿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逃不开我的阴影!!”
程愿无心再听他发言,更无意再和他多费口舌。
从此以后,也没有再见的必要了。
正巧这时外面的助理小姐听见动静,已经叫了保安赶上来。
马云山和余年也着急忙慌地跟在后面。
见到此情此景,不禁都愣了一下。
毫发无伤的程愿嫌恶似的拿手绢擦了擦手,一边往办公桌后走一边说:“丢出去。”
保安得令,立刻便将挣扎着又大叫的贾银落抬了出去。
马云山见状,马上又十分谨慎地对身边的余年说:“去把进楼的面部识别改一下,再升级一下安防,快去。”
余年立刻领命去了,助理小姐收拾完凌乱的茶几之后也退出了办公室。
室内一时间只剩下马云山和程愿两个人。
马云山想起这两天听说的一件事,跟程愿交代说:“愿愿,贾秀成似乎不见了。”
其实是周五那天晚上贾秀成匆匆收拾完细软去往机场时却被海关拦了下来。
理由是他现在涉嫌刑事案件,不能出境。
贾秀成当即便知道要遭,只能转头离开机场,那之后则不知道去了哪里。
倒是他的夫人裘虹没有离开。
那晚裘虹听闻贾银落出了事,着急忙慌地去往医院,结果却又被贾银落逮着好一通吼。
还说他们不是都不要他了吗,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总而言之,现在贾家哪还有当初的威势,一夕之间便是一团乱麻。
程愿闻言点了点头:“嗯,知道了,没事。”
如果真按许时悬所说,给贾秀成钉上了被告的席位,那么贾秀成无论如何也跑不远。
如果他铁了心要东躲西藏地过一辈子,那也无话可说,不过程愿认为贾秀成没有那个脑子。
甚至于……程愿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追踪软件。
当初为了以防万一,他在贾家一家几口手机上全都装了定位。
到了需要的时候,只要他想找,那么他就能找到。
且让他再自在几天吧。
倒是程愿想起了今天来的正事,他回过头,径直向马云山解释说:“马伯伯,我手里的股份已经转让出去了。”
他早就给马云山打过很多次预防针,马云山对此并不意外。
只不过此刻马云山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还是要淡定多了,就好像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或者谁提前跟他说过了什么一般。
马云山说:“嗯,愿愿,一切你处理就好。”
“马伯伯,您都不问问我转给了谁吗?”程愿对他这波澜不惊的反应倒有些意想不到,如此反问了一句。
马云山笑得儒雅:“愿愿,我早说了,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程愿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最后到底只是说:“嗯,那谢谢马伯伯。”
程愿说:“眼下贾秀成新去,公司正好可以换人接手,我手上也没有业务,所以没什么要交接的,至于马伯伯您,您还和从前一样就可以。”
“你放心,董事会那边我来说。”马云山知道程愿大约是不愿意做那些无谓的交代,便主动揽下了这个责任,说完他望了望窗外,笑道,“我本来也就快退休了,现在心病已去,更没什么强留的必要,蓝成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未来一定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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