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他这段时间在华诚,默默地听听看看,还真的学到了不少关于科技公司独立运营的经验和知识,以后肯定用得上。
总之生活充满了希望,程愿对此觉得相当有奔头,心中也没再觉得有压力,一日复一日的轻松。
转眼便是5号下午,华诚科技提前发了工资之后,就正式开始放假。
程愿在华诚还是头一次领工资,数额不少,于是当天晚上他没忍住激情消费,请许时悬外出吃了顿大餐,回家时也没忘了许圆圆,给许圆圆买了好多零食。
程愿对此心里相当舒爽,他终于不用再像之前那么抠抠搜搜、可以大胆地给他家头牌花钱了。
他现在也十分理解那些总爱使劲砸钱的榜一富哥富姐们,因为他也好喜欢给许时悬花钱的感觉,真是舒坦。
并且他花着花着还上了瘾,第二天他和许时悬一起飞申城的时候,他相当主动地订了一间超豪华视野的全江景套房。
就像是为了弥补上次悄悄让许时悬住标间的委屈似的。
而这次许时悬来申城,是还有最后一个论坛会议要开,等这事结束,他也可以迎来假期。
原本程愿以为他们得结结实实地开上一两天的会,他都准备好自己到处逛一逛了。
他研究生毕业至今,也快两年没有回过申城。
却没想到许时悬下午四点不到就给他打了电话,说他今年的工作阶段性结束了。
“啊?”程愿惊讶道,“这么快?”
“可能都急着过年放假,一个个效率激增,难得直入主题不说废话,晚餐也都不聚了。”许时悬在电话那头说,“你在哪儿呢?我来找你。”
程愿说:“酒店楼下,我刚下来。”
“嗯,等我。”
许时悬的车没一会儿便开到了酒店门口。
他敲了敲司机椅背,给对方转了个大红包,让对方之后不用再管,可以放假了,接着便下车朝程愿走去。
程愿笑着朝他走过来,一见他便问:“那我们今天要赶回去吗?”
“算了,明天回吧,来来回回的太累。”许时悬自然地牵上他的手。
而现在这个时间点不上不下,吃饭和休息有点早,其他又没什么别的事。
许时悬便说:“要不逛会儿?”
程愿原本也是这个打算:“好!”
许时悬便替他拢了拢帽子围巾,牵着人往江边去了。
申城和燕城的城市气质大不相同,行走其间便颇有感受。
不过程愿虽然在申城也算待了七年,可他那几年基本都在J大附近盘旋,生活简单得不行。
所以他对申城并不怎么熟悉,都是跟着许时悬走。
反正许时悬在哪里,他就觉得哪里有意思,倒是也无所谓。
不过走着走着,许时悬脚步微停,偏过头问程愿:“要不要回学校看看?”
其实程愿对学校的归属感不是很强,不是说他没有母校认同感和荣誉感,他在别处看见J大相关的信息都会驻足停留,也会为学校取得的成就而愉悦。
只是……他在J大那几年,恰好和他人生中最黯淡的那段时光重合。
从爷爷生病到病重再到去世,以及之后程愿久久无法从这种伤怀中剥离,全都是在这段时间。
所以每每程愿回忆起在J大的那段时光,感觉总是布满了忐忑和阴云。
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偶然来到申城,他估计也不会想要回J大看一看。
可如今许时悬在身边,更重要的是他本科也是J大的学生。
这是两人在过去难得能扯得上勾连的缘分。
程愿便点了点头,笑着应:“好啊。”
半小时后,两人打车来到J大门口。
学校大门一如往昔,深厚沉重地屹立在冬日风中。
两人都是旧日校友,刷了身份证之后便轻易进了学校。
只不过今年已经到了尾声,外出的学子多要归家,学校里清清静静的,人少得几乎看不见。
而百年学府的砖瓦草木,见证了无数人来来去去的更迭变换,也不会因为这一两年的时光有什么改变。
和记忆中还是一样。
许时悬牵着程愿沿着学院路慢慢往前走,走过常绿树荫、走过红墙教学楼、走过微波轻漾的湖边……
分明是很熟悉的每一步,是两个人各自都很熟悉的每一步。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牵住了对方的手,这在从前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所以竟在熟悉之中又掺杂了一丝陌生的感觉。
许时悬看着经过的教学楼,眼前的画面好像忽然闪回到了当时,他依稀看见了程愿抱着书本上下课的模样。
经过食堂时,又好像见到他在餐椅前慢吞吞吃饭的样子。
……
如此种种很多很多,每经过一个地方,他似乎都能回溯脑补出那些年程愿是不是也在这里待过又走过。
而他的画面中其他人全都是模糊的虚影,只有程愿一个人清清楚楚。
“许时悬,你以前会去食堂吃饭吗?”忽地,他听程愿轻声开口问道。
许时悬回:“当然了,本科好几年,肯定食堂吃得多。”
“那你也住学校吗?”
“对啊,你这问得都是什么话。”许时悬捏了下他的脸。
程愿抬眸看他,笑着说:“我还以为以你的条件,不会挤学校宿舍,天天有司机接送,餐餐也有专人配备呢。”
许时悬无奈道:“我是来上学又不是来当大少爷的,那也太夸张了。”
他们家不主张高调,许时悬来了这边之后,家里除了有让人保护他的安全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安排。
而听他这么说,程愿轻轻地‘哦’了一声。
言语间有一点点浅浅的失望,因为他心想许时悬既然和大多数学生没什么两样,在学校的时间也这么长,那怎么就没有碰见过呢?
这么没有缘分的嘛……
程愿不死心地问:“那你那时候在学校受欢迎吗?我好像都没有听说过你。”
他觉得就算许时悬低调,但以他的条件,人气肯定不差。
可他不提还好,一提许时悬就忍不住咬了咬牙,这人什么金鱼脑袋,真是忘得干干净净啊。
许时悬暗暗呼了一口气:“那是你太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好叭,好像也是。”程愿想想也是,那时候他都没空也没心情关注学校里多余的事。
正此时,两人走到了湖边礼堂。
他们计院的毕业典礼一向都是在这里办的,不过礼堂门关着,两人便没进去,绕着外围继续往湖边走。
走着走着,正好看见附近有个自动贩卖机。
而他俩走了一路也渴了,许时悬便过去买水。
这用不着两个人,程愿没去,自己先在礼堂背后的湖边长椅上坐了下来。
程愿记得他以前偶尔会到这里来坐会儿,因为这里地方偏僻,礼堂除了有活动时也基本不会开,没什么人会来这儿,他可以安安静静地发呆。
他取下眼镜,闭了闭眼,感受了一下从以前吹到如今的风。
不过两厢境况不同,他现在好像没有什么需要发呆放空的时候了。
没一会儿,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程愿笑了起来,随意地回头。
但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却蓦然一顿,脑海之中飞快地跑过了一副旧日画面。
此刻他看着许时悬逆着微光向他走来,他眼前有些模糊,但随着许时悬一步一步靠近,就像拨开了时光的迷雾,璀璨耀眼地走到了他面前。
许时悬拧开水递给他:“喝一口。”
这熟悉的角度和类似的场景。
好像很多年前,也有个人这样逆着光走来,朝当时正在流泪的他递出了一张柔软的手帕:“擦一下。”
直到如今,骤然重叠。
程愿逆着身形,抬眸仰望着许时悬。
他眸光止不住地微颤,再一次说出了当初他们在南城初见时,他便在醉意朦胧中对许时悬问过的那句话。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第90章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程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心脏亦是为此蓬蓬跃动起来。
或许他更应该问,我是不是在这里见过你,我是不是忽略了很多,而你是不是都还记得。
可他此刻虽说是灵光一闪,但他也只闪出了一个大概,很多细节都记不太清楚。
他只想起来大约是六年前,哦不,现在应该是快七年前了。
具体的时间他想不太起来,只记得那时像是已经到了夏天,那年他十九岁,大二即将结束。
那天他在图书馆补完堆积已久的课程作业后,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这里。
他像往常一样,在这里坐了下来。
原本打算静一静就走,可当时程愿自己都没有想到,也不知道是哪一点触及了他,或许是初夏的微风、也或许是碧色的湖水或者是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掌声。
总之他情绪突如其来地决堤,像是濒临崩溃一般,无声无息地便哭了起来。
那时他爷爷刚去世不久,程愿亲自将爷爷的骨灰送回了满星岛。
其实自从爷爷生病以来,除了爷爷不肯花钱治病的那次,程愿几乎没有再哭过。
之后从爷爷咽气,到预约火化,再到他把爷爷的骨灰下葬。
封棺盖土、立碑成墓,从此他世间唯一的亲人也离他而去。
他一直都没有哭过,全程冷静又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这些后事。
之后他也没有在满星岛过多停留,回到学校,照常上下课照常补作业,照常独自在人潮涌动中来来往往,看起来是那么正常。
他原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却不想那样一个不期然的时刻,终是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许时悬便是在这时候出现的,偶然撞破他的现场,他没有大惊小怪,好像这是一件很平常也并不丢脸的事,他只是向他递出手帕,温和平静地对他说:“擦一下,脸花了。”
可那会儿程愿取下了眼镜,又哭花了眼,本就不太清晰的视力越发模糊,他根本没太看清许时悬的长相。
只是许时悬逆光走来,停留在他面前的这一幕,他却记了很久。
是每每午夜梦回,也会怦然回顾,觉得那天是否有白白的月光照拂而下的程度。
可当时程愿从未养成求助他人的习惯,更羞于让别人看见他的脆弱,于是低声说了句‘谢谢’之后,便起身匆忙离开。
后来程愿回去发现手帕还在,他把手帕洗干净,想还给对方。
但他连对方的长相都没看清,更遑论去哪里找他,程愿那时有些懊恼,后知后觉自己那样好像有点不礼貌。
他之后又去了那个湖边两次,但也都没有再等到对方。
再之后,便发生了程海要将满星岛的房子变卖的事。
那时恰逢期末,程愿考完试就匆匆回了满星岛,经过一番拉锯,他还是什么都没留下。
等他再回学校时,已经差不多时临近开学的时候了。
人海茫茫中,程愿知道大约不可能再碰见那个人了,并且本就是萍水相逢,对方好心施以援手,大概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于是程愿也将手帕收起,任由这段记忆日渐褪去。
如今骤然再揭开帷幕,只觉冥冥之中,万事颇为神奇。
此刻再回想大半年前,他所以为的南城初见。
他那时也问过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许时悬。
当时程愿还以为是在天锐楼下的惊鸿一瞥,又或者是那晚醉后的乱语胡言。
却不曾想过,这竟然会是埋藏在时光里的模糊印记,在无意识之中便驱使他问出了那句话。
此刻许时悬听他突然这么问,也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他之前明里暗里地暗示了这么多次,这人都毫无反应,居然在这个时候想了起来?
不过他看了看四周,心下恍然,还得是情景复刻。
早知道就早点把人带来了。
许时悬笑了起来,惯常凌厉的眉目染上笑意,许时悬得意地问:“终于想起来了?”
还真的是他。
程愿接过水没喝,放在一边,他依旧抬着眼,认认真真地望着许时悬,好像忽然之间有些不认识他了似的。
许时悬原本为这事郁闷了好久,想起一次郁闷一次,但此刻被程愿这么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竟难得开始不自在起来。
许时悬眼神飘开,轻咳一声,在程愿身边坐下,有些别扭地说:“看什么,这么久才想起来,我是有多不入你的眼。”
程愿却还是看着他,那眸光如有实质似的打在侧脸上,许时悬放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竟是有些不敢回眸。
渐渐的他竟然紧张得有点毛了,刚想把气势提起来说点什么,却听程愿轻声问:“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许时悬一愣,眼神微顿,不由也陷入了回忆当中。
许时悬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是七年前的6月12号,下午四点十分。
那天是他本科的毕业典礼,就在身后的礼堂举行。
其实三点多的时候大部分的流程就已经走完,他爸妈还有事,观礼结束得提前走,他便送了他们出去。
回来时许时悬莫名其妙地不想再回去,因为他和大部分大学同学其实不怎么熟,也不想跟这个跟那个再三合照,他觉得有点烦,便往背后的湖边去了。
但许时悬平时压根儿就不喜欢散步找清净,如今想来,那天大约是有神在指引。
湖边一路没人,许时悬沿着走了一截,刚想打道回府,却在绕过一棵树后,突然见到了坐在那里的程愿。
程愿大约是听到了动静,下意识偏头看了他一眼。
晴光微风间,骤然对视。
若不是当时距离够近,或许许时悬都不会发现程愿在哭。
因为程愿哭也是低调的,只是安安静静地淌眼泪,一串串泪水如珠落玉盘似的顺着洁净的脸颊簌簌而下。
没有其他任何动静,但看起来却十分忧郁破碎,叫人完全移不开目光。
许时悬很难形容那一眼对他的狙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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