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旁边一个女人一直在试图往前挤,挤得周慕一个踉跄。
何渡一只手抱着何秋,一只手揽住他的剪,说:“小心一点。”
那女人还在挤,周围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眼光,周慕忍无可忍,说:“我是神经病,再挤我砍人。”
女人的动作顿住了,惊疑不定地看着周慕。
“我是他的医生,我证明是这样的。”何渡微笑着说,“神经病杀人不犯法,女士,请您三思。”
女人将信将疑,却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走了。
那人一走何渡就笑得不行:“我配合得怎么样?”
周慕撇撇嘴,没有说话。
“不过你可别真去砍人,你不是神经病,犯法的。”何渡又说。
周慕别过脸去,闷闷地哦了一声。
音乐声由远及近,花车巡游来了。
何秋很激动,准确来说是四周的人都很激动,周慕只是静静地看着,像在一个透明罩子里,四周的喧闹都与他无关。
何渡看着他,心想怎么有人的外壳可以这么监坚硬。
他偶尔能捕捉到坚硬外壳下的脆弱,但仅仅是那么一瞬,转瞬即逝得让他以为只是错觉。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周慕察觉到他的目光,看向他:“你不看花车,看我干什么?”
“好看吗?”何渡问道。
“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何渡的目光这才投向花车。
看完了花车巡游,人群渐渐散去,何渡终于能把这祖宗放下来了:“你是不是又长肉了?手都要断了。”
“才没有。”何秋哼了一声。
又去玩了几个人比较少的项目,何秋看到路边有卖棉花糖的说要吃,那队排得老长,何渡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应,说自己去排队,让他们先去玩。
周慕觉得何渡真是一个好哥哥,妹妹要什么都百依百顺,要他来他肯定不排。
他和小孩儿相处是有技巧的,何渡是全靠耐心和钞能力。
周慕陪何秋玩了两轮碰碰车,感觉再玩下去都要晕车了,何渡才拿着两根棉花糖回来。
“一根蓝莓味的一根草莓味的,你们俩一人一根,选吧。”何渡把棉花糖递到两人面前说。
“今天周老师过生日,周老师先选。”何秋说。
“那我要蓝莓味吧。”周慕说。
说起来他还没吃过棉花糖。
周慕低头咬了一口,明明很大一口含进嘴里瞬间就化得什么都没有了,只留了一嘴甜兮兮的蓝莓味。
很奇妙的感觉。
“好吃吗?”何渡问。
“还行吧。”
周慕说着又咬了一口,何渡忽然低下头,从他的另一边咬走了一块棉花糖。
周慕的手顿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说:“想吃干嘛不多买一个?”
何渡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就想吃一口你的。”
“小孩子一样,”周慕咕哝道,“去吃你妹的。”
何渡轻笑道:“她才不会给我吃。”
快到闭园的时间了,工作人员开始清场,出了游乐园,何渡低头问何秋:“玩得开心吗今天?”
何秋点点头:“开心。”
“你呢?”何渡又看向周慕。
周慕抿了抿唇说:“还行吧。”
“不喜欢来游乐园玩吗?”何渡问,“那你想去哪里玩?下次带你去。”
“没哪里想去的。”
何渡看着他歪了歪脑袋,似乎是没辙了。
“每个病人你都要带他出去玩吗?”周慕觉得有点好笑,“那你这班上得真轻松。”
“没有啊,你比较特别而已。”被他这样说何渡也不恼,只是笑笑,“如果不喜欢出去玩的话,那下次我们就室内吧。”
男人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宠溺,周慕不说话,装作听不出。
这个男人总是温柔得一塌糊涂,哄得人晕头转向的,周慕总是告诉自己不要深陷其中,潜意识里却又不想拒绝。
他本不应该贪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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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第102章
天气好像一夜之间从春天变成了夏天,前几天还在穿长袖,现在就已经热得人受不了了。
左手手腕处的疤渐渐脱落,生长出新的皮肉来。
周慕看着那片粉色的,娇嫩的皮肉,让他总是有一种破坏的欲望。
周慕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到一个小盒子打开。
即使保存得很好,这块黑色的机械表表面也灰扑扑的,一看就能看出来已经很旧了。
周慕想了想,把表放进口袋,出门去了最近的商场,他记得那里有这个牌子的专卖店。
“欢迎光临,”柜台小姐姐热情地迎上来,“看到有喜欢的可以试戴一下。”
“现在还有这款卖吗?”周慕从口袋里拿出表给她看,问。
“这个已经是八九年前的款了,早就绝版了,”柜台小姐姐看了看说,“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为您推荐几款相似的。”
周慕点点头:“行,我看看。”
柜台小姐姐从玻璃柜里拿了几款出来放到他面前:“这几款都是类似的,您看看喜欢哪个,都可以试戴一下,没关系的。”
周慕低头看了看,感觉确实是很像,不细看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随便挑了一个在戴在左手上。
刚好可以盖住手腕上的疤,他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这个吧。”
“就这个是吗?那我帮您装起来吧。”
“不用,我戴着。”周慕拿出手机说,“买单吧。”
买完表出来,周慕看了看时间,该去医院了。
今天是这个疗程的最后一次,会对他再做个心理评估,判断他需不需要再次接受治疗。
周慕也说不清自己有没有好点,何渡没给他开药,一直在用那种有点莫名其妙的抑郁症创新疗法,让一直依赖药物的他有点不太习惯。
感觉自己应该够他写篇论文了,给他当了论文素材,本来应该让他打个折的。
周慕去的时候前一个患者还没走,是一个看起来年龄也不大的女生,一直在说如果何渡当了她男朋友她的病一定第二天就能好,弄得何渡啼笑皆非。
除了在他妹面前,周慕很少看他吃瘪的样子,感觉很有意思,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心想她这不是得了抑郁症,是得了缺对象症。
够奇葩的,看来自己真算是让人比较省心的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位患者,何渡如释重负地喝了口水,朝周慕笑了笑:“见笑了。”
周慕乐不可支:“找你当男朋友是能包治百病怎么着?”
“不知道啊,”何渡笑了笑,“要不你试试?”
周慕噎了一下,后悔说出刚刚那句没过脑子的话了。
何渡的笑意晦暗不明,让人分不清他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今天是最后一次了,会对你做一个心理评估,来判断你是否需要后续治疗,”何渡的神色又恢复如常,仿佛刚刚的暧昧只是他的错觉,“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感觉不出来。”周慕答。
“没事,做个评估就知道了。”
评估的结果并不太好,可以说是毫无进展。
其实在周慕意料之中,如果是其他心理医生可能可以,但是对于何渡,他是没有办法用平常心对待的。
面前的男人和那个少年温柔起来都一塌糊涂,会耐心地哄着他,垂眸看他的时候总是含情脉脉又一往情深。
“不好意思,治疗没什么效果,这确实是我的问题。”何渡看着报告说。
“不是不是,”周慕连连摆手,“是我自己的问题。”
何渡笑了一声:“你有什么问题?”
“我……”周慕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刚刚你说,找我当男朋友是不是能包治百病,”何渡说,“不要你试试?说不定能呢?”
周慕有些慌乱地起身:“你……你什么意思?”
何渡也起身,微微垂下眸看他,轻笑道:“你说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周慕的大脑一片空白,呆呆愣愣地看着他。
“我的那些有点过界的举动你默许了,算不算是你给我的特权?”何渡的声音低低的,想在说不可告人的悄悄话,“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也有点喜欢我?”
男人低沉的嗓音蛊惑性太强,周慕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点头。
何渡的脸越来越近,两人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周慕才猛地偏过头,两人的唇堪堪擦过。
“对不起,”周慕退后一步,低下头说,“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我看到的不是你,”周慕轻声说,“我看到的是另一个人,另一个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嗯,我知道,”何渡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周慕这才抬头看他:“那你怎么……”
“我相信我能让你喜欢上真正的我,所以我不在意,”何渡微微一笑,“就像我知道那枚戒指是那个人送给你的,我也愿意给你戴上。”
真好啊,听起来真诱人。
最后周慕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周慕一口气跑出医院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早就知道会这样的,第一次意识到的时候他就应该离他远点,不至于弄得现在这样。
他又太需要他给予的温柔了,每次都贪心地想多索取一点点,不知不觉就越了界。
何渡从后面追上来,说:“你可以不用那么快给我答复。”
“你不是一直都说我不愿意对你敞开心扉吗?”周慕忽然说,“你送我去一个地方吧。”
何渡愣了愣,随即应道:“好,哪里?”
“南城郊的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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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渡,深情替身哥,我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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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第103章
周慕走进探监室,在熟悉的位置坐下,拿起旁边的电话。
“这是你新买的表吗?”陆遗注意到他手腕上戴着的表,问。
“嗯,就是照着你送我那块买的,”周慕把手贴着玻璃给他看,“好看吗?”
“好看。”陆遗点点头。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周慕酝酿了一会儿,才说:“我跟你说,最近有个人在追我。”
“是吗?男的女的?”
“男的。”
“他人怎么样?”
“是我的一个学生的哥哥,”周慕的语气平淡,不像是在夸人,“人挺好的。”
“帅不帅?”陆遗笑笑说。
“挺帅的,但跟你比差点。”
“这样啊。”陆遗轻声应道。
“他跟我表白了。”
“你答应了吗?”
“没啊。”
陆遗没说话,隔着薄薄的玻璃,两人都垂着眸没有看对方。
周慕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又松开,问:“你觉得我应该答应他吗?”
“嗯,遇到合适的就在一起吧。”
“你不要我了吗?”周慕这才抬头看他。
陆遗顿了一下才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你本来就不应该等我的,”陆遗轻声说,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太久了。”
“你什么意思?现在已经第八年了!”周慕提高了声音,“你现在告诉我不应该等你,你把我这八年当笑话吗?”
“我不值得你等我……”
“不要再说了!”周慕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响。
“亲属情绪不要那么激动。”旁边的狱警看到,走过来说道。
周慕长出了一口气,又坐了回去。
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又来了,周慕皱着眉,拼命把那股恶心劲压下去。
“对不起。”陆遗低声说。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又是一阵沉默。
“你缺什么吗?”周慕稍微打起一点精神问道,“我下周带来给你。”
陆遗摇摇头说:“没。”
“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缺什么就跟我说。”
“你也照顾好自己,”陆遗看着他说,“你看起来有点累。”
“没事,最近有点忙而已。”
“023110,探监时间到了。”旁边的狱警说道。
“我下周再来看你。”周慕说完,还没等陆遗来得及说什么便放下电话,起身出去了。
陆遗张了张嘴,看着他匆匆出了房间。
周慕逃似的快步走出监狱,直到走到路边,他才停下来撑着路边一棵树,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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