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杨大姐抹了把眼泪也蹲下给弟弟烧纸钱。
杨三姐和四姐两人对视一眼,都想等对方开口,倒是赵秀先说话了,“三姐四姐,杨喜治病从你们那拿的六万块钱我都记着呢,等我们缓一缓一定还给你们。”
“咳,不着急,不着急。”
两人得了准话这才放下心,跪在大姐旁边跟着一起烧纸。
唯独杨换弟越想心里越不得劲,总觉得弟弟死的蹊跷,打算私底下再问问别人,弟弟死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下午三点多,几辆警车突然停在了杨家大门口。
林简正在屋里看手机呢,听见警笛声急忙穿上鞋跑出去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旁边看热闹的人说:“不知道,听说杨喜他媳妇下药把杨喜毒死的,警察过来把她带走了。”
坏了!以赵秀的性格肯定会把这件事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豆包呢?”
“豆包骑着电动车追上去了。”
林简二话没说,回家骑上电动车便朝镇上的派出所赶去。
来的时候不光豆包在这,还有村长,村书记和几个村里有头有脸的长辈都在,见林简来了,招呼他过来坐。
“怎么样了?”林简看向豆包。
豆包双眼肿得老高,哑着嗓子说:“我妈……被带进去问话还没出来呢……”
林简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
等了一个多钟头,办公室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警察。
豆包激动的冲过去:“警察叔叔,毒是我下的,跟我妈没关系,求求你们把我妈放了吧!”
两个警察严肃的说:“这件事还得调查,在此之前赵秀不能离开派出所。”
“药真是我下午!对了,那药瓶上还有个我指纹呢!”
村书记紧张的询问:“警察同志,如果这件事坐实,会怎么样?”
“这个不归我们管,要经过法院起诉才能判定,你们先回去等着吧。”
“真是我下的毒,求求你们放了我妈吧!”豆包急得哇哇大哭,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林简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帮他擦了擦眼泪:“先回去等着吧,警察肯定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的。”
*
另一边杨家屋里已经乱成一团,大姐怪老二多管闲事,要是赵秀真进了监狱,以后孩子谁管?
“我多管闲事?那是咱们亲弟弟啊!他死的不明不白你们难道都不心痛?!”
老三杨来弟冷笑一声:“你心痛,那孩子以后跟着你得了。”
“对,还有杨喜借的钱,你也帮他还上!”四妹也跟在后面说道。
“凭什么我还?又不是我借的。”
“你不还报警抓赵秀?你忘了杨喜小时候拿剪刀剪你头发,把你脑袋戳了个大洞?脑瓜子戳傻了吧?”杨三姐是出了名的嘴皮子刁钻,几句话把老二损面红耳赤。
“你再说一句!”
“我再说十句也是一样!小时候爹娘惯着他,家里啥都是他的,咱们几个都跟丫鬟似的哄着他,伺候他,如今他死了你还舍不得,你不是贱皮子是什么?!”
“杨来弟你找揍!”杨二姐骂骂咧咧冲过来一把薅住她的头发,杨三姐也不是善茬,回手薅住对方的头发,两个妇女边打边骂,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得出口。
老四拉偏架,她打小就跟三姐关系好,见她挨欺负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暗地里拧了二姐好几下。
姐妹三个在灵堂里打的热火朝天,把杨大姐气的够呛,捂着胸口好悬晕过去。
*
傍晚时林简带着豆包和村干部一起回来了,大伙都过来打听事情的进展。
一起来的还有几个警察,他们从仓房里找到剩下的半瓶农药,仔细检查了杨喜的尸体,还取了口中胃中的食物残渣。
大家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事多半八九不离十。
可怜赵秀苦了半辈子,临了还得坐法院,留下小豆包一个人孤苦无依。
刘素云是个心软的,眼睛登时就红了,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专挑苦命人。
林简突然想起时不遇交代,赶在天黑前要糊个纸人出来,连忙去买了几卷彩纸,抱着一捆干草回了家。
“你在吗?”
“在。”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近的仿佛贴着耳廓,让林简心一紧。
“纸都买回来了,这个要怎么糊?”
时不遇现出身形,伸手摆弄起稻草,他双手十分灵巧,不一会就扎出个人的模样,有胳膊有腿十分逼真。
“剩下的你来弄,把纸糊在草人身上,照着豆包的模样画一张脸,再拿一件他的衣服给纸人穿上。”
林简画画还行,中学时学过一段时间素描,几笔就把豆包的模样描画出来,有个五六分相似。“这样可以吗?”
“嗯。”
“也不知道豆包他妈怎么样了,万一警察真判定是她投毒,这件事恐怕不小。”蓄意谋杀,最少也得判个无期。
“不会有事的。”
“那样最好,否则他们娘俩也太惨了。”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吃完晚饭已经到了晚上六点半,林简拿上扎好的纸人去了隔壁。
白天杨家几个姊妹打完架就都走了,家里只剩豆包一个人,还有几个杨喜平日打牌的狐朋狗友,在院子里支了张桌子正在打麻将。
看见林简来了,脸上都露出好奇的神色,他们听说了不少事。
邻居们添油加醋,把杨喜说的跟诈尸似的,拉着他儿子的手不放,老吓人了。林简形容的更像是电视剧里驱邪的老道一般,本领大着呢,几下就把对方制服了。
“小林啊,你这是干啥呢?”指着他怀里的纸人询问。
林简停下脚步:“叔,晚上你们没什么事最好先回家吧,明天再来守夜。”
他这么一说大伙麻将也不打了,纷纷起身过来凑热闹。
“这是纸糊童男童女?脸咋瞅着这么像豆包呢?”
林简捂住纸人的头,看来自己画的还不错,“咳,这不是童男童女,一会做法事用的。”
“哎呦,你还会做法事呢?”他们眼里放光,似乎更感兴趣了。
晚上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这些人留在这恐怕会起乱子,
林简眼珠一转,“你们要留在这也行,不过提前说好了,出了事我可不管啊。”
“啊?能出啥事啊?”
“这我就说不准了,杨喜走的不安,恶鬼害人,阴魂缠身都可能发生……”林简话还没说完,几个人麻利的起身跑了,比起看热闹,他们还是更在乎自己的小命。
林简翘起嘴角,人总是这样,你越不让他们看,他们心里越痒痒,让他们留下来看反而不敢了。
走进屋里,看见豆包一个人坐在堂屋,双手抱着腿脸埋在膝盖里,单薄的身体看着格外可怜。
林简把纸人放在一旁,蹲在他身边问:“晚上吃饭了吗?”
豆包闻声抬起头,摇了摇头:“不饿,不想吃。”
“哥给你买点零食?”
“吃不下……林简哥,我妈她会不会被判死刑啊?”豆包声音哽咽,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不会的,不会的。”林简搂着他肩膀安抚。
“明明……药是我……下的,他,他们怎么不听我解释呢?”
林简叹了口气,“警察也要调查清楚才能立案啊,兴许明天调查清楚就会把你妈妈放出来了。”
“真的么?”
“真的,哥不骗你。”
豆包擦了擦脸,脸上露出恨意的神色,“哥,你知道我为啥要杀了他吗?”
“因为他家暴你妈妈?”
“那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件事我妈都不知道。”
“什么事?”
“他……强、暴过我。”
“啊?!”林简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豆包。
“我十岁那年,他喝酒喝多了,回来把我按在炕上……”豆包眼里全是恨意。
“你当时没跟婶子说吗?”
豆包摇摇头,那时候他还小,不懂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怕跟妈妈说了,两人吵起来妈妈又得挨揍,便一直藏在心里。
林简恨得牙根痒痒,“真他妈是禽兽不如!”自己亲儿子都能下去手。
“他喝多了不记得这件事,我一直记得呢,好几次我都想趁着他睡着,拿刀砍死他。”
林简搂住他的肩膀,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好,“不怪你,是他咎由自取,他该死!”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感觉一阵阴风吹过,屋子里陡然降了四五度。
五月的天虽然凉爽但也不可能这么冷,林简打了个冷颤,心里隐隐察觉出不对劲。
“待会不管看见什么都别害怕,有哥在一定会保护你的!”
豆包点点头,靠近林简身边。
“时不遇,时不遇?”林简叫了两声,没有反应。
老天爷,他不会这个时候睡着了吧!
林简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准备点烟请仙。
突然屋里灯灭了!
豆包吓得惊叫一声,一把拉住林简的胳膊。
“没,没事别害怕,可能是跳闸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手里打火机也出了毛病,按了十多下都没点着。
糟了!怎么偏偏这时候出问题,回去高低给老爸换个电子点烟器!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牙酸的咯吱声,林简和豆包同时僵住,他们俩坐在原地根本没动过,这声音是谁发出的?
黑暗无形放大了听觉,让窸窣声显得格外明显。
恐惧如同黑暗一般在两人心头笼罩。
豆包语气带着哭腔问:“哥……谁在屋里啊?”
林简不比他好多少,勉强镇定的说:“不,不知道……”
手上更加急促的按着打火机,该死,这个时候居然不管用了!
“咔哒,咔哒……”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正在朝他们逼近。
突然一抹光照亮了屋子,打火机居然打出火了!
林简面色一喜赶紧点烟,突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
“豆包你先别拽,等我点完烟再说。”
“大……哥……你看……”因为过度恐惧,豆包的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林简抬起头,魂差点下飞,只见杨喜穿着一身西服寿衣不知道什么走到他们身边!
青紫扭曲的脸正在看着他们,眼睛翻着白眼看不见瞳孔,嘴长的老大散发出难闻的尸臭味!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林简再也控制不住,失声尖叫起来,豆包眼皮一番直接吓晕了过去。
跟恐怖片一样,遇到这种情况门多半是关着的,而且怎么打都打不开。
杨喜的尸体走的很慢,架不住堂屋就那么大,几步就走到两人面前,他手里还攥着猪蹄子,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就在林简也即将吓晕过去时,一道白光在眼前闪过。“不知死活,滚开!”时不遇突然从半空中跳下来,一脚将尸体踹飞出去。
“大哥……你终于出来了!呜呜呜呜……”林简吓得涕泪横流,双手抱住时不遇的腰,恨不得把自己挂在他身上,这种情况下脸算个屁!只要能保住小命就行!
时不遇安抚道:“别害怕,我有点事刚忙完。”
“好好好,只要来了就好。”
“纸人呢?”
刚才进来的时候,林简把纸人放在门口,他蹲下身子摸索起来,半晌终于摸到纸人,“在这!”
那边杨喜受到了刺激,嘴里发出呜呜的怒吼声,可惜被时不遇用术法控制住,不能动弹分毫。
“去找一件豆包的衣服披在纸人身上。”
“啊?”林简吓得不敢动,紧紧搂着时不遇的胳膊不放手。
时不遇催促道:“快点,不然一会我控制不住他了!”
“要命了……”林简欲哭无泪,摸黑朝卧室走去,走到卧室门口突然想起豆包就在这,他身上不是有现成的衣服吗!
连忙拉起豆包,扒下他身上的外套,套在了纸人身上。
“把纸人放在杨喜身边,点燃纸人。”
你干脆杀了我吧!
时不遇似乎听见他心里说的话,“你不想帮他们了吗?不烧纸人杨喜的魂魄不会安息,时间越久戾气越来越重,最后豆包和赵秀都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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