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祎琪打量着我打着厚厚石膏的腿,啧啧称奇,“人家都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可倒好,一天就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
“你听我狡辩……不是,解释……”
“说说吧,怎么去找谢景逸能找成这副德行?”
陈祎棋往椅背上一靠,大有刑讯逼供的姿态。我知道我瞒不下去,于是将我和谢景逸的关系全盘托出,又给陈祎琪解释我断腿的前因后果,果不其然地收获了他诧然的反应。
“……所以,你面对和谢景逸有关的事情总表现得那么不自然,是因为你和他在一起过?”
“对。”
我老实承认,坦白得彻底,直男陈祎琪消化良久,然后做出了总结。
“你真的好爱。”
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艺馨因为工作安排没能赶来湘市亲临现场,只能退而求其次,以视频的形式参与了我的坦白会,她从手机里发出尖叫,即使被电流削减过声音依旧具有穿透力,从视频这边看,我觉得她好像真的激动到快要哭出来了。
“我就知道苏露不是真嫂子,原来真嫂子就在我身边,呜呜啊啊啊……”
我:“……”
紧接着陆艺馨和陈祎棋围绕着我对于这种事情的隐瞒进行了长达二十分钟的声讨,最终以等我腿伤痊愈请客吃饭告终。我全程低声下气地应着,听这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不过他们的反应我也全都在我意料之外,好像不需要我花费什么精力他们就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纸包不住火,虽然没有刻意散播,但得知我受伤消息的人还是越来越多。谈潜知道以后,很大方地给我批了接近一个月的假期。关锋好心地打来电话慰问,被工作途中赶回来照看我的谢景逸发现并无情地挂断。连沈秋庭也对我受伤的事情都有所耳闻,当我向他坦白自己和谢景逸重新在一起时,也许有我给他的预期在前,他的反应得没有大学时那么强烈。
“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那么我衷心祝福你和谢景逸,无论其他人怎么看都好,你们自己觉得幸福最重要。”
事已至此,我和谢景逸的关系似乎已经尘埃落定,除了不能在公开场合像其他情侣一样正大光明地牵手,也许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走向他了。
第六十八章
陈祎琪因为要处理由于我的空缺多出来的工作,按照原计划回了江市,而我在确认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以后,跟彻底结束湘市工作的谢景逸一起回去。
我原本是想直接回家的,在谢景逸的强烈要求下又在江市的医院住了一周。从他生日那天晚上“推心置腹”的交谈以后,谢景逸真的像怕我逃跑一样,没工作的时候就待在我的病房,美其名曰照顾病号,实际上,呵呵。
我怀疑谢景逸在趁机调戏我,但我没有证据。
我送给谢景逸的吉他拨片那天晚上丢在了断崖,后来谢景逸趁着天亮特意亲自去找了一趟,结果无功而返。
我倒是不怎么在意,谢景逸对那东西紧张得要命,回来就要黏在我身边,反复问我要补偿。
“老婆,你给我的生日礼物丢了,怎么办?”
谢景逸坐在我的病床边,抓着我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这已经是我住院三天来第二十六次听见他这样问了,原来谢景逸是这样黏人的吗?我开始产生了认错人的错觉。
“那你想要什么,我再送你。”
我的回答也重复了二十六次,谢景逸听到后一如既往地乖巧地笑,“老婆送什么我都喜欢。”
我再次因为这个称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奈地点头。
刚复合的男人果然有点难哄。
“还有,不要叫我老婆,被人听见了不好。”
“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吗?那你以后喊我老婆,我喜欢。”
谢景逸笑得傻兮兮,我皱了皱眉头,有些嫌弃又不想与他计较,顺势岔开话题。
“你的工作呢,为什么成天待在我的病房?”
“时雨给我放了一周的假,”谢景逸义正词严地回答:“所以我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照顾你。”
我从病床上坐起来,一只手狠狠敲在他脑袋上,另一只手去抓床边的拐杖。
“我又不是瘫痪了,哪里需要你这样照顾。”
我的手抓了个空,谢景逸抢先一步揽过我的胳膊,顺势把我从床上架起来,笑眯眯地看着我。
“拿拐杖做什么,是去上厕所吗?我带你去。”
于是我在谢景逸的搀扶下,一条腿蹦着进了单人病房的洗手间。谢景逸关上门,不仅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甚至还从背后搂住我,双手并用地要扒我的裤子。我赶忙制止他。
“你,你干什么?”
“不想被我抱着?你是想上个大的?”
“不是!你,你扒我裤子干什么?”
“上厕所,还要穿裤子吗?”
谢景逸的头压在肩上,我侧过头看见他狡黠的笑,他语气理直气壮得让我无法反驳。实在是太羞耻了,我竭力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但难以掌控的平衡和来自另一位健全人的骚扰让我有心无力。
“我……我自己来就行!”
“不嘛,照顾你,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亲力亲为。”
说话间,不只是我的病号服裤子,连最后一点遮掩的布料也被他扯了下来。谢景逸修长的带着薄茧的手指捏在一个男人最脆弱的部位,尽管他的动作毫无暧昧之意,我还是涨红了脸,倒吸着气尽力避免让自己产生生理反应,一心想着早解决早结束。
羞耻的水声比雪花飘落还要漫长,我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期盼自己的腿能马上好起来。完事后,谢景逸还贴心地帮我抖了抖,顺便把裤子穿好,我脸上快要滴血,几乎想立刻推开他,可惜腿脚不中用,我生平难得感到如此无力的挫败。
谢景逸突然笑了出来,我匪夷所思地扭头看向他,他与我对视一眼,解释道:“我只是突然想到那天从顶层餐厅下来时,你是不是还对我有那么一点喜欢,不然怎么会那么快起反应。”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盯着他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只觉得他怎么越看越欠揍?
“乱说什么,怎么可能?你……”
还没等我发作,我的动作和话语都因卫生间门外的声音被强行按下了暂停。
“诶,乔哥不在病房啊?”是陈祎棋的声音。
而与他同行的陆艺馨的声音似乎更好辨认一些,“会不会是他们下楼散步了,总在病房里待着很难受的。”
“可能吧,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乔哥喜欢谢景逸的?他不是一直对谢景逸挺冷淡的吗?”
“你没发现我一提起谢景逸的事情,乔哥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吗?他这个人别扭得要死,之前有好几次被我发现他偷偷刷谢老师的超话,连关注都没点,之前我还觉得奇怪,现在仔细一想,全是细节!”
“噢——”陈祎棋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从来都不阻止你提起谢景逸,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吧,说不定一会他们就回来了。”
“也是,走吧。”
病房的门打开又合上,两个人的对话在这里戛然而止。我并不知道陆艺馨和陈祎棋会在这个时候来医院看我,也不知道他俩背地里竟然把我和谢景逸的事情分析到这种程度,更不知道医院病房竟然这样不隔音。连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不要遑论跟我站在一起的谢景逸。
前一刻我还在试图否认事实,结果下一秒就被意外闯入的两个人揭开面纱,连老底都被揭了个精光,我不想看谢景逸的反应,只想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谢景逸一反常态地没有取笑我,他伸出手捂住我的眼睛,我只好在黑暗中等待着他的动作,他愣了好一会,然后一言不发地把我抱进了怀里,动作轻柔得像是触碰着易碎品。我们两个人贴得这样紧,我无所回避地感受到他颤抖的指尖。
“谢谢,谢谢你还愿意回到我身边。”
我有点能理解他的畏怯,他不知道我的重生,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这样看重自己是不是个替身,因为我的离开,他经历了一场猝不及防的失而复得。即便他犯过错,但我也犯过错,没有人不会犯错,更何况现在回过头再看,有些事情显得那样微不足道。陆艺馨只是无意间给我对他的情感提供了一点能被发现的证据,证明他不是一厢情愿。
我爱他,他也爱我,这样还不够吗?
所以我还是选择原谅。风暴在我们之间席卷了五年,终于在今日出现了放晴的信号,即将迎来前所未有的风和日丽。
好像一切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要我的存在不会影响到他,我也不会再轻易地选择离开。于是我像这些天来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伸出双臂抱紧他。
第六十九章
在我百无聊赖的哀嚎中,住院生活可算是告一段落。我早就开始想念我小窝那一亩三分地,可惜谢景逸、陆艺馨、沈秋庭他们一个两个都对我想自己住的想法提出了强烈反对,所以最后,我前脚从医院住院部出来,后脚就迈进了谢景逸江市的房子,不过用“迈”这个字确实不恰当,因为我是坐着轮椅被推进去的。
谢景逸江市的这套房子坐落在市中心的一个高层小区,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小区安保很严密,没有通行信息不会随便放人,因此进了小区不太需要担心被偷拍。他家的室内装修和宁市那套风格差不多,只不过与那边相比,这里没有吧台和酒柜,即便如此我难免还是产生了回到宁市的错觉,也不好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和谢景逸回来的时候,谢景逸的助理早已等在客厅,他看起来像是刚毕业不久,举手投足都散发着充满活力的青春气息。他一见我眼睛就亮了,“哒哒哒”地跑上前来,在我的轮椅前蹲下殷勤地与我打招呼。
“乔哥您好,我是谢老师的助理吴现,叫我小吴就行,这段时间我负责在谢老师不在的时候照顾您的起居,有事情可以尽管跟我说,我会尽力帮您。”
谢景逸满意地点点头,向我解释,“我的工作短时间内安排不开,我不在的时候他会帮我照顾你,有问题都可以跟他说。”
哪有那么麻烦,我又不是瘫痪。不过我知道推脱不掉,多说反而会让谢景逸担心,心里这样腹诽着,嘴上还是诚恳地道谢:“那就麻烦你了。”
在谢景逸家住下以后,我的生活开始变得有些无聊,工作上的事不需要我插手,谢景逸在忙的时候,我除了看书就是在观察,观察谢景逸的这个家,以及观察我身边除了谢景逸以外唯一的人类,吴现。
我发现吴现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其实我在家的大部分时候是不怎么需要他做什么的,大多数事情我都能自己完成,吴现主要负责我的一日三餐,以及在我需要搀扶的时候拉我一把。
不知道谢景逸和时雨给他灌输过什么东西,吴现总是笑嘻嘻与我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耳朵眼睛却尖得很,始终注意着我的动向。我从书房挪回客厅,又从客厅挪到卧室,总能看见吴现在我远处晃来晃去。
我觉得他好像也在观察我,因为我不止一次发现他在偷拍我。
最开始我并没有注意,但他摄像头对准我的姿势太刻意,好几次被我逮个正着,我只是好心地没有拆穿。刚发现的时候我不明白吴现为什么要这样做,转念一想就明白他是在给谢景逸汇报我每天的日程。原因我大概也能猜得到,还是因为我不好意思打扰谢景逸工作。
虽然现在我和谢景逸每天都能见到面,但是他最近工作安排确实很多,回家的时候总是接近凌晨,为了尽早养好腿伤我又被迫强制在十一点之前入睡,虽然住在一起,但能好好说会话的时间其实也只有早上吃饭的那么两三个小时,谢景逸一忙起来又不知道多久才能看手机,他的手机长时间在助理手里放着,我偶尔会给他发一两句,更多时候还是想等到见面时再和他分享。
第二天午饭时,吴现像昨天一样在桌子上摆好饭菜,准备再次躲进厨房时被我叫住。
“吴现,等一下。”
我看见吴现背对我的身形明显地僵住,然后直挺挺地转向我,脸上带着被抓包的心虚的笑。
“什、什么事啊,乔哥……”
我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过来坐下一起吃吧,陪我聊聊天。”
吴现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不疑有他,屁颠屁颠地拿了碗筷绕过来坐下,我看着他迷糊的表情,心想时雨从哪找来的小孩,这么单纯。我拿起筷子夹了块豆角放进嘴里,边嚼边觉得谢景逸把吴现留在家里多半是因为他的厨艺。
“吴现,你是什么时候来做谢景逸的助理的?”
吴现笑得腼腆,“我跟谢老师的时间不算太长,去年过完年谢老师之前有一个助理走了我才顶上的。”
我点点头,“跟着谢景逸辛苦吗?”
“不辛苦啊,”吴现连忙摆手,极力反驳,“其实谢老师这算是好的了,在这乔哥这照顾你的这几天都算是我入行以来过得最轻松的日子了。”
他像是憋了太久,所以一跟我说起话就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我之前跟过一个小演员,仗着有大佬在背后捧他,所以拽得跟个花孔雀一样,有一次在公司他让我跑腿买个东西,我当时没太听明白他的意思,惹他不高兴了,他当场让我走人,我怎么求都不肯留下我,没想到当时被谢老师撞见了,后来时哥私底下来找我,问我愿不愿意来谢老师这,唉,其实谢老师那会也才刚出道,只有时哥愿意不离不弃地跟着他,甚至为了谢老师放弃带一个刚有点气色的流量小花的机会,大家那会都不理解谢老师是什么心态,谁都不愿意在他这工作,说怕没两天少爷就回家不干了……”
我想过他成名之路也许没那么容易,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时候,身边除了时雨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即便现在早已是另一幅情景,但我还是忍不住为那时的谢景逸感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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