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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寡仙尊家的猫猫不见了(穿越重生)——山隐水迢

时间:2024-04-24 08:45:31  作者:山隐水迢
  乌云盖雪把自己也说糊涂了,不大乐意再费口舌,结束这个话题道:“毕竟,不为苍生,怎知苍生,既知苍生,扪心为神。我找玄微也是因为这个,他就是他,难道洗尘池会决定一个人吗?”
  玉融未料到这乌云盖雪会讲出这样的一番话。他坐直身体正色道:“这是你悟出来的?”
  难不成是他乱谈?这问得真难听,岁年顿时不想和他讲话了。
  白虎反应过来话里歧义,忙解释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年岁太小,又长在人间,本不该会思考神明事。”
  “哦,真不巧,我空闲时候多。”
  细雪纷纷,落上玉融的衣袖。
  对于岁年这态度口气,白虎也不恼,他慢慢摸明白了小猫的性格,越是亲近越是肆意,自上次他送他裘衣后便是如此。
  玉融静思了几刻,道:“我自幼在族中读书,少年时因被族人排挤,被送到龙君那里,后来又被师尊选做徒弟,所读书籍成千上万,他们说我大智若愚,其实我就是笨得可以。”
  岁年眨眨眼,有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到这个,但岁年最不想别人自贬。
  “不会啊,你比我——”
  “你有酒吗?”玉融道。
  “呃,有是有,你要喝?”
  “要喝。”
  龙君擅酒,却不允许崽崽喝,但岁年记得砚辞说过,兰阁每一株梅下都埋了酒。
  其中有种酒可以在寒气发作,但爹爹不在身边时喝上点,且只能用小碟子抿一小口。
  岁年大致回忆了下砚辞说的梅花树,在下面挖出那坛酒来,拍开封泥化出酒杯,给玉融斟满,也为自己倒了一碟。
  玉融仰头便饮,他难得不顾他人,独自陷入沉思,岁年也不打搅,真用小碟来喝。
  冷酒冷梅,冷香跌宕。玉融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反应过来,目光微动,踟蹰后才道:“你说时候多,是你当骨瘴镇兽的时候吗?”
  “你这不就很聪明嘛!”岁年举杯也干尽,“不然呢,你看我像是会思考这种神明大事的样子么,我在当这玩意之前,每日只要操心体重就行啦。”
  他故意说的戏谑,玉融却没笑。
  白虎静看了岁年许久。
  玉融与冥府合作督查文书,就曾读到过往人界镇灵们的记录。
  千百年来,活镇不下百余,关于这段经历的记载却少之又少。
  除了他们均未活得太久,大多出来也是浑浑噩噩。玉融曾在黄泉桥头见到一只镇,即使过了轮回,竟仍在疯迷中会脱口出前世经历。
  镇灵抱成团在桥洞下瑟瑟发抖,玉融去拉其出来,对方破口大骂,又跪下向他磕头,说自己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他不该来当这镇,他就应该杀了所有人!
  师尊教他神明之道乃是平衡。
  那么什么才是平衡……
  “你别这样瞧我。”岁年被看得不自在,刚想起身却眼前一花。他咂摸了下舌上的清冽余香,纳闷道:“这什么酒?”
  “……不是青梅酿么。”玉融突然也觉得晕晕乎乎,他酒量极好,千杯不倒,怎会被小小青梅酿灌醉。
  按住额头,玉融昏昏沉沉道:“等下,我记得当年有壶青梅酿的‘醉乡’被龙君拿走了,不会是这个吧?”
  “那是什——呼——”
  岁年话未完,醉扑在了石桌上。
  玉融也顶不住,苦笑自己谨言慎行百年,竟要野醉在外,无奈合上眼伏于桌边。
  清冽的酒香中,玉融拨开云雾,回到了白虎族所在的山谷。
  山谷中有大片的野花,他的原身还像猫咪一样小,在花丛里扑蜻蜓,不甚栽了跟头。
  他飞跑到母亲怀里拱,却没有哭,他听见母亲说:“不要紧呀小玉融,你何必事事好脾气呢。”
  醉乡酒出自冥府,那个地方的酒不是忘忧便是追忆。而此酒乃是黄泉渡船上,摆渡人在送魂魄时无意酿出。
  是为追怀过往,是谓——
  酒尽客将离,飒飒昨日风。
  半杯归乡路,醒时莫前尘。
  岁年梦见了与纪沉关相处的最后几年。
  *
  云盖宗宗主的卧房里总有扫不干净的猫毛,云盖宗宗主的衣袍上也总能捡出几根,苏弥说世上哪里有这样当宗主的人。
  每日早起与乌云盖雪温存,午后与乌云盖雪温存,月出东山她去找纪沉关,一推门他还在与乌云盖雪温存。
  苏弥牢牢把持云盖宗的大权,大阵如常运作几十年后,世人初传她软禁了昔日天渺纪氏的遗孤,将其捧上宗主的位子,不过借他的名头而已。
  尔后,当几件近神品阶的法器自云盖宗出世,修真界诸位才惊觉云盖宗这是要闷声发大财。
  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宗主除了阵法,在炼器上还真有奇能。
  为此苏弥还将软禁的话告诉纪沉关,问他若不舒坦,也来当这个宗主几日。
  纪沉关半点没犹豫地拒绝了。
  彼时,他正在穿针引线给乌云盖雪做编织球。
  ……色令智昏。
  苏弥想不到其他词形容纪沉关。
  他喜欢的和能做的,要划开泾渭分明一线,明明可以在修真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选择成日深居简出,恨不得十天半个月不踏过房门。
  当初有满腔的豪情壮志,报完仇后全不见痕迹。
  有回岁年在他肚子上伸腰,问他怎么不霸气了。
  夏日的蝉鸣不休,竹席间的纪沉关卷起袖子和裤腿,四仰八叉地躺,他敞开领口,用蒲扇打风,“年少轻狂罢了,要霸气就要出门,出门便要与人结交,我啊看见人多就讨厌。”
  廊间的玉片风铃挂得很低,岁年见他眼睛要闭上,支起身爪子用力拨弄了下玉片。
  叮叮叮的脆响里,纪沉关就过来给他加鱼干,几乎要成无意识的举动。
  岁年吃饱了变回人形,纪沉关就坐起来将衣襟拢好,岁年故意给他再扒拉开,纪沉关的脖子就红一大片。
  乌云盖雪要作弄他,宽松的衣袖翻倒了杯子,晾凉的水浸开,岁年用沾湿的手掌去捂他的脖子,那绯红便上涌,纪沉关热得要冒烟。
  在原身时纪沉关吸他肚皮的仇,岁年有的是办法报。
  他扑倒纪沉关,乌白二色的衣袍像云层般在交叠的身躯上铺展。
  岁年用牙磨纪沉关的耳垂,向他撒气说:“又已入夏了,我不能总是在春天用清心丹,橘咪已经有十个孩子,它叼崽崽后颈皮路过的时候,你还摸了那只小猫。”
  岁年往他耳朵里吹气,“我是妖怪。”
  纪沉关的眼睫抖得像是在蛛网中的蝴蝶,不知何时起年年开始懂得这些。
  苏弥说妖怪不需要人教,到了合适的年纪自然会明白,你不能用人的清心寡欲来限制他们。
  “你不肯能让我舒服起来,又不给我寻个办法。”岁年委屈道,他想不通纪沉关为何在他人形时就变得畏手畏脚。
  初春到暮春,如今入夏又是一年,乌云盖雪的脾气才变好。
  明明纪沉关无处不纵容他,唯独在这件事上不答应,不论岁年怎样缠他或朝他发火,至多得到的就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额头,荡起层层涟漪,烧起燎燎大火。
  可对岁年而言,这还是杯水车薪。
  岁年去问半妖苏弥,苏弥回答说,人啊有时候格外复杂。
  她从书架上取来册春画,胡乱翻了几页,青葱玉指点向画中的一双人,道:“对我们而言,这样的事可以每年都要有,但对有的人,这样的事要心有所属才行。”
  “你也心有所属吗?”岁年问。
  苏宗主笑道:“我与人前世有债。”
  “可秦楼楚馆中便并非如此。”
  “我说了是有的人,秦楼楚馆里那便是另一种人。”
  乌云盖雪似懂非懂,人真的好麻烦,这个也不行,那个有规矩。自己身边最亲近的是纪沉关,他只想和他过每年的春季,无奈他要个心有所属,岁年还没弄清楚。
  *
  燕历三百六十年,诸侯国烽烟四起,修真界也不太平。
  南面与魔族接壤处骨瘴横生,岁年早有耳闻骨瘴这东西,真现了世仍觉不真切。
  直到在纪沉关桌上读到加急的文书,方知情况不利。
  纪沉关便不能再长久待在他的居室中。
  仅是诸侯穷兵秣马,修真界尚可不管不顾,干系到骨瘴便不能袖手旁观了。
  百年前的骨瘴灾祸的影子还未走出几代人,如今卷土重来,三界共抗骨瘴的盟约按理仍在生效。
  但冥府无主,黄泉的渡船挤不下死魂,修士请九天使者来议,对方避重就轻,只让他们先做出新的镇器。
  纪沉关负责镇器的研制,岁年在他的图纸上呼呼大睡,留下细碎的乌白的短毛,纪沉关写累了便会摸他。
  长夜将离,纪沉关轻轻对乌云盖雪说:“我要出门了,年年要好好待在家。”
  “速去速回。”岁年要求他道:“给我带吃的。”
  纪沉关认真地应允,在乌云盖雪看来,纪沉关外出打猎从不空手而归,便如往常般跃下木桌,往他床上去补回笼觉。
  但他从未想过,也许有天纪沉关也会回不来。
  桃花妖倚妆惊慌失措地跑到院子里时,岁年正在磨爪子。
  那是个秋雨绵绵的傍晚,岁年听罢倚妆前言不搭后语的讲述,只是捕捉到几个词眼——困境、危难、重伤。
  纪沉关去此次骨瘴的发源地启动镇器,遭魔族的埋伏,如今正在回来的路上。
  苏宗主传信说情况不大好,纪宗主被通体幽绿的魔族重伤,昏迷不醒,灵力快速流散,不日便会死。
  “我知道这种魔。”岁年静了片刻,在倚妆面前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冷静。
  他早年走南闯北,什么没有听过,对倚妆道:“不要慌,他们如今走出骨瘴的地域了吗?”
  “没有,还在南界中!”倚妆拿信的手都在抖,岁年按住他的肩膀正色道:“那里我过不去,你是草木灵体,不会轻易受骨瘴侵染,我给你个东西,你尽快往那傻子那送。”
  魔族所致的伤靠大妖的内丹能救治,而在百年前妖族受骨瘴重创后,当世大妖不过屈指可数。
  好巧不巧,岁年在剖出半枚妖丹时由衷地庆幸,自己便是大妖之一。
  但这半枚内丹并没有用上。
  倚妆在送丹途中被魔族拦路,内丹遗失,他懊悔不已,便决定将功补过,用自己的桃花木丹去救纪沉关。
  木灵天生灵力清净,再加之苏弥的全力医治,纪沉关元气大伤,但好歹保下了性命。
  当然,这些都是他们回来后给岁年讲的,倚妆更是在护灵的屏障中哭得泪流满面。
  岁年寻思他伤心过头了,一边肉疼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好的半枚内丹,一边往嘴里塞了块鱼干。
  倚妆的灵体本就不大好,有此一遭以往的努力算是白费,但每日还能读个书听个八卦。
  而飞禽走兽与草木灵不同,内丹与神魂相连,擅动便有散魂的风险。
  当时的情况,莫说岁年亲自去送丹,他连走路都做不到。
  当他昏昏沉沉自黑暗中苏醒,睁眼便见到纪沉关的脸。
  纪沉关比出门前狼狈好多,照霜剑也丢在一旁,这恐怕是次艰难的打猎,他被揍得好惨,万幸没被反杀。
  浮动的黄昏中,纪宗主连胡茬子也没修剪,在窗外的夕阳照衬下分外显眼,也刺得岁年手心泛起细痒。
  只是更加令他在意的是,纪沉关的表情简直前所未见,他看不懂。
  乌云盖雪想要开口,这才惊觉自己声音沙哑得可怕,气息短促地问纪沉关:“你还难受吗?”
  纪沉关摇摇头。
  “你身上是桃花味儿。”岁年一闻便猜出在他昏睡期间,送丹出了差错,便闷气地想要翻身,脑袋顶上的耳朵恼到发红。
  他觉得自己真是好尴尬,帮忙也没帮上,还折腾成这幅模样,实在得不偿失。
  可纪宗主没让他背过身去,而是用力攥着他的手,掌心湿冷,关节却发力,岁年恼道:“气死我了!放开本大爷!”
  纪沉关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吻住他。
  乌云盖雪瞪大眼,下意识想要推却推不开。
  这个亲吻好凶,像是他们野兽间的撕咬,岁年手上没劲,嘴上便不甘示弱,发狠地要咬回去,但纪沉关不给他机会。
  岁年慢慢松懈了力气,只是呆呆地张口,跟随纪沉关的节奏与呼吸。他觉得纪沉关也在生气,可是不明白为何。
  ……原来纪沉关生气喜欢咬人,这和猫咪一样啊。岁年舌尖主动勾卷,像是在安抚惊慌失措的同类。
  难舍难分,直到气息完全紊乱,两瓣唇也麻木,纪沉关脸色惨白,唯有嘴唇与眼眶是红的。
  他始终没有松开岁年的手,又将那手贴在脸颊边,炽热的气息吹烫了岁年的指节。
  岁年的心中涌现出了一种悸动。
  这悸动太复杂,隐隐的有差点失去的后怕,还有更多他读不明的意味。
  像是在冬天的火炉边酣睡,又像是在秋天的叶子堆里打滚,比吃到鱼要欣喜,比晒太阳要柔软。
  他突然想起那个“春风镇”。
  那里四季和暖,传说是猫咪们的温柔乡,他在纪沉关身边待了几十年,已经快把这个目的地忘到脑后。
  偏偏就在此时,他想起了那里。
  “喂喂。”岁年突然道:“我以前,一直在找一个叫春风镇的地方,我以后一定会去,你要和我一起吗?”
  *
  岁年在梅花林里醒来,酒香未散,一只白虎趴在雪里呼呼大睡。乌云盖雪按按额头,为这个关于过去的梦而不解。
  明明最后,也没有去春风镇。
  他慢吞吞向兰阁内走。
  才迈过门槛,便完全醒了酒。
  门前原本该停着青鸟的架子上,空无一物。
  今日水莲洲没有信来。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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