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寒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她心里发怵,突然感觉浑身一阵阵的发毛,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涌上她的心头。
但她还是选择往山下走。
按理说,这条山路并不偏,平常的时候,经常看到人,怎么今天一个人都没看到?她现在迫切想看到一个人影,不管是谁,只要是个活人就好。
她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上面有一个红色的布料,还有小女孩的天真烂漫笑声。柳映梅谨慎地往前走,想看看到底是什么?
其实柳映梅第一反应不是欣喜,因为那一抹红色太过于亮眼,太过于诡异,远远看像是血,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
她离那一抹红越来越近,她的手心已经满是细汗,她克服着内心最原始的恐惧,仔细看去,却看见一个六七岁的红衣服小女孩站在那儿,手里还捏着一根棒棒糖,一边望着她一边吃糖。
小姑娘声音脆脆的叫人:“二妈。”
小女孩扎着两个麻花辫,辫子弯弯的像月亮,头上戴着大红花的头花,脸蛋是圆圆的,像一个讨喜的福娃娃。她干净的眼睛又大又黑,像是黑葡萄一样水汪汪的,脸颊上还有两坨可爱的红晕。
柳映梅认得一个小女孩,这是住在山下的王成虎家的小闺女,小姑娘家离这不远,应该是自己跑到这里玩。
柳映梅高悬的心忽然落下来,她甚至觉得有点心安了,她觉得这是她死去的丈夫,解除了她身上的鬼打墙。
柳映梅往前走了两步,朝着小姑娘招手道:“囡囡,怎么就你一个在这里?爸爸妈妈呢?”
囡囡歪头看了看她,咧来嘴笑起来,露出小乳牙,可爱极了。她望着柳映梅,嗓音脆生生的:“妈妈在家里,我在这里玩。”
柳映梅闻言笑起来,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山上玩挺危险的。她对小姑娘招了招手,道:“来,二妈带你回家,一个人在山上,你妈会担心的。”
囡囡依言小跑几步,红色的头花随着她的动作上下翩舞,跑到了她身边。
柳映梅却仿佛没有看到小女孩红的像是涂了血的小嘴唇,牵起她的手道:“走吧,囡囡。”
囡囡欢快的应了一声,仰起头,一张带着红晕的婴儿肥小脸笑嘻嘻望着她。
接下来的路程很顺利,她们渐渐的要走下山了,大约是有了活人作伴,虽然只是个小孩儿,但也让柳映梅心里踏实许多。
柳映梅再没碰到鬼打墙的情况,走下了山,她打算把囡囡送回家,她再回去。
从山下的路上站着,就已经可以看到囡囡家的轮廓,往下一直走,就能到囡囡家了。
柳映梅松了一口气,带着热汗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牵着囡囡的小手,腿脚利索地往下走的飞快,像是快点逃离这个晦气的地方。
囡囡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走着蹦着,嘴里哼着欢快小调:“啦啦啦……啦啦啦……二妈,你知道姑获鸟吗?”
小女孩的声音空灵灵的,清脆悦耳,带着一丝童真与天真,像初生的幼鸟,又脆又嫩,稚嫩仿佛能掐出水来。
“咕嚯鸟?”听到囡囡稚嫩清脆的声音,柳映梅心中一软,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轻声道:“二妈不知道,囡囡告诉二妈,咕嚯鸟是什么呀?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呢。”
囡囡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认真地奶声奶气道:“姑获鸟是一个偷别人孩子的妖怪,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会偷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养。”
囡囡咧开嘴笑,如黑曜石般的眼珠子又黑又圆,可爱极了,明明是孩童最清澈的眼睛,却没有一点光泽,显得晦暗不明,有些别样的情绪在眸子中。
柳映梅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了,仿佛和现在的天气一样阴沉寒冷,连声音都没有控制好,有些炸耳朵:“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囡囡愣愣地看着她,稚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电视上面有。”
柳映梅心里几乎是千回百转,五味杂陈,却又不好意思当着一个小孩子的面发作,强压下心中起伏的情绪,干硬地说话:“电视要少看啊,你妈妈不是不准你看电视吗?”
“哦。”
柳映梅心神不定,也不知道小女孩提这个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能勉强克制住了心里的不爽,大步拉着她往前走。
只是走着走着,柳映梅却觉得牵着的小手变得冰凉凉起来,原本软嫩嫩的手变得又黏又滑,凉丝丝的贴在她的手上,不像是抓着一个人,像是抓着一条鱼……
柳映梅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寒噤,感觉自己的后背阴风阵阵。
柳映梅感觉有道陌生冰凉恶心的视线盯着她。她却不敢去低头去探究手中那黏稠的触感,甚至都不敢低头去看小女孩,她现在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小女孩的不对劲。
她已经快到他们村了,她猛地甩开妞妞的手,像是甩开一个粘在身上的晦气垃圾,朝着自己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像是被鬼撵着了,生怕跑慢点鬼就追上了她。
小女孩望着柳映梅仓皇逃跑的背影,嘴角忽然翘了翘,露出小孩子本不该有笑容,发出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姑获鸟就是你啊。”
柳映梅的身体一下子顿住了,不是她不想跑,是她根本就动不了!
她用恐惧的神色望着那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那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妖怪?
小女孩正用她天真无邪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柳映梅想要张口,但是她的喉咙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而且全身的骨骼都好像断裂般疼痛,有那么一刻,她甚至以为她就要这样死了。
小女孩的眼中露出戏谑的笑意,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甜美可爱的笑容,眼睛通红的,眼神却是阴骛的。
她的手上又加重了一丝力度,掐住柳映梅脖子的无形状手渐渐加大了力量,那绝对不是一个小女孩能有的力度,柳映梅被掐的翻白眼,感觉自己就要快死了。
小女孩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小女孩脸上的表情变化落入柳映梅的眼睛,如果她再不做点什么,那么她很快就会失去呼吸,死于非命。
忽然,一个小石头夹带着呼呼风声,来势汹汹,砸向小女孩身体。
小女孩的眉毛微挑,她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幕般,十分迅速往往后退,躲开了那人的攻击。
柳映梅猛地跌坐在地,她捂着脖子,上面火辣辣的疼,她像是一条濒临死亡的缺水鱼儿,大口大口的喘息。
柳映梅的目光落在刚刚那个小石子飞来的方向,只见那里站着两个男人,一个男人穿着黑色风衣,手插在兜里,剑眉星目,俊朗帅气,吊儿郎当,眉眼自带一分漫不经心的风流味道。
他旁边的人也俊美非凡,眉眼深邃。
两人算得上是电视剧英雄出场的效果,那来者正是喜欢多管闲事,赶过来救人的傅时宴,又顺便买一送一带了一个免费打手——阮。
——
妖怪小课堂:
姑获鸟:常在夜间出行,属于鬼神类。她披着羽毛就变成鸟,脱下羽毛则变为一个女人。又被称为“天地少女”,一名夜行游女,一名钓星,一名隐飞鸟。
相传是产妇死后的怨气化成的,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会偷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饲养。在晋代的时候,世人皆不敢把小孩儿的衣物放在屋外晾晒,就是怕姑获鸟趁夜偷孩子。
第84章 他们都该死
小女孩冷冷的看着傅时宴他们,忽然整个人身子骨陡然拉长,一眨眼功夫化为一个消瘦女人的模样,长发飘飘,算得上是清秀。
恰好这个模样柳映梅认得,柳映梅瞪大双眼,恐惧地指着那个女人,厉声诘道:“是她,原来是她!高芳芳!你死了居然还化成厉鬼了!你为什么要缠着我不放?!”
“你认识她?”傅时宴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向柳映梅问道。
“她就是黄广贵的那个哑巴媳妇。”柳映梅原本苍白脸上现在已经涨红,怒目圆睁,面上已经癫狂了,和妖怪“高芳芳”一比,一时之间不知道谁最可怕。
柳映梅咬牙切齿骂道:“我本与你无冤无仇,从未干过伤天害理的事,你这表子为何要害我。”
先前傅时宴只是建议陈远去调查一下黄广贵,并不能确定这件事就和黄广贵有关,但是现在傅时宴从柳映梅口中听到“黄广贵媳妇”,就知道他本来想的那条路是对的,黄广贵就是突破口。
不知道陈远那边查到了什么东西没?也不知道那个家伙到底行不行?
傅时宴正在想,忽然听到那个女人似乎听到一个笑话,低低的笑了一会儿,开口说话:“我为什么要杀你?你敢摸摸你的心,说你从未干过伤天害理的事?”
那个女人的逼问,一声比一声阴狠。
“你!”柳映梅听到了这句话,忽然脸色变得苍白,一半血色像是猛地被人抽走了,浑浊的眼珠子在眼框转了转。
柳映梅下一秒就要拔腿跑,这个时候还是那个女人离得她最近,那个女人穿着一个白裙子,却没有腿,身体轻飘飘地浮在地面上。
她根本无视傅时宴和阮,眼珠子直直盯着柳映梅,见到柳映梅有逃跑的冲动,她轻若风吹般飘到柳映梅面前。
柳映梅目眦欲裂,却见那女人一伸手便将柳映梅拉住了。
柳映梅被这样一抓,整个人又摔倒在地,头上身上都是灰尘,这个人灰头土脸,头发也披散开来,像是一个逼上绝境的老母狮子。
她激烈挣扎起身,抬头看向那个白衣女子。这个女人长得非常漂亮,一双丹凤眼,一张樱桃小口,唇若点丹,柳眉杏眼如同江南的水,肤色白皙如雪,身材婀娜多姿。
这时候的女人又和她记忆里的“高芳芳”有了一些出处了,这个女人可比“高芳芳”漂亮多了。
就柳映梅一愣神的时间,那个女人立刻就伸手朝柳映梅抓去,柳映梅胆汁都要吓破了,连忙使劲的蹬腿,但是双脚根本使不上力气。
柳映梅吓坏了,她没有办法对付这个早该死的表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一味地蹬腿,一边蹬还一边冲着傅时宴他们大声叫喊:“救命啊,她不是高芳芳,她就是在装神弄鬼!高芳芳是哑巴,根本不能说话。”
傅时宴眼见就要冲到柳映梅旁边了,那个女人优雅地弯下腰,把白若莹玉的手伸到了柳映梅的下巴处,只听见“咯嘣”一声脆响,那个女人手疾眼快的把柳映梅的下巴卸了。
那个女人这才转身,正面对着傅时宴,漆黑的眼珠颤了颤,嘴角却勾起一个似是非是的笑容:“我现在还不会对她做什么,我还想给先生你讲个故事。”
柳映梅狼狈地躺在泥土地上,她无法动弹,只能发出“吱吱唔唔”的声音,她的嘴巴无法合上,口水慢慢的涎下来了。
傅时宴眼睛微眯,判断出这个女人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对柳映梅下手,对着那个女人颔首,试图放松自己,给那个女人展现一个安全的信号,悠悠道:“好,你说。”
那个女人微微一笑,眼中闪过狡黠之色,道:“你知道姑获鸟吗?”
傅时宴点头道:“一个爱偷别人孩子的妖怪,因为他们太过于下流无耻,下场是全族惨死,世间再无姑获鸟。”
柳映梅现在已经是面若金纸,绷着脸在心中咒骂不止。似乎是姑获鸟的下场取悦到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灿烂的笑起来,眉眼弯弯,笑容如春风拂面一般的温暖,仿佛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温柔漂亮的普通女孩,而不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妖怪。
她冷冷地讲了一个普通故事,字数也不多:“从前一个女的,她怎么也生不出儿子来,她每天都很羡慕别人家的小男孩。
有一天,她突然想到,为什么别人家的男孩子不能成为自己家的男孩子?于是她和她的丈夫想法设法偷了别人家的一个男孩子,那个男孩子白白胖胖,健健康康,还不知道全部实情,天天认贼作父,觉得自己好幸福,自己长大一定要回报父母。真傻真天真啊……你说是吧,柳映梅?”
柳映梅心里最恐惧老底全都被那个女人抖了出来,虽然恼羞成怒,却又奈何不了那女人。她只得恨恨地望着对方,眼睛已经红了,眼神中充满了愤懑和仇视,似乎想抽了她的血,吃她的肉。
但是对方并未把她放在眼中,反而笑得越发的灿烂。
柳映梅毫无办法阻止那个女人在那里说,因为那个女人说的都是真实存在的事情,说的是她最害怕的东西,没有任何夸张之处,她的下巴已经被那个女人卸了下来,不能言语。
“呵呵。”那个女人冷冷地看着她,发出了像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她轻笑了几声,不慌不忙给柳映梅补刀:“我就是喜欢看到你这种表情。”
柳映梅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无法动弹,一定会和那女人打起来。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结合那个女人的一番话,傅时宴已经可以推测出事情大概内容了。
柳映梅之前连续生了三个女儿,一直渴望生个男孩子,为彦建军家传宗接代,但是她生不出来。
最后走上了歪道,打起了别人孩子的主意。所以彦文.强是她拐别人家的孩子,然后一个女人为了报复彦建军家,亲手把彦建军杀了。
傅时宴突然想到彦文.强失踪那天晚上的事,问那个女人:“之前彦文.强失踪,是不是你把他带走的?你想让他离开彦建军他们。”
那个女人望着傅时宴,似乎看出来了什么,迟疑地点了点头:“是我,那个石头也是我弄的,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不会因为这石头死,我是不会杀无辜人的。”
傅时宴注视着那个女人的眼瞳,里面只有空洞和虚无,忽然说了一句关心话:“你手上沾了人血,脏了手,不利于修行了。”
但是那个女人身为妖,对此并无不满,只说:“不利于修行就不利于,我的出现从来都不是为了追求这。”
傅时宴摇头:“你不该去亲手杀人,黄广贵和彦建军都是你杀的吧?你修炼成妖时间不长,沾染上杀戮血气,会乱了你的心性。现在你可能会有自己的一套选择,不无辜人,但是时间长了未必可以坚持初心。
再者,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这个界限不能用个人的观点来决定。如果是一个好人做了一百件好事,然后又做了一件坏事,就可以直接把他杀了吗?你的界限又在哪里?最公正的界限是国家法律,我们妖怪也要在国家的法律条文下面行事,处罚丧尽天良的人,放心,国家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就算以后碰到这种事,打个报警电话,警察一定会把这案子处理好,该坐牢就坐牢,该死刑的就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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