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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相与(古代架空)——乌舟

时间:2024-04-25 08:28:42  作者:乌舟
  “可是你瞧,他有手有脚,却不事劳作,一个人给了他银子,便会等着下一个人给他银子。如此怠惰,可妥?”
  瞎子摇摇头,眼里似乎有些别样意味,“这摇首乞讨,非常人所愿,如今世道不治,若有地可耕,有业可劳,有钱可赚,断无人至此。更何况,还有许多人无劳作之力,他们又该如何活下去呢?”
  “哈哈哈哈哈,”浪子长笑,“温公子当真心忧天下,可这世外桃源,从来无处可寻。而这世上,也总有终日颓丧,无所作为之人。公子哪日若散尽钱财兼济天下,且记得留林某一份。”
  瞎子失笑,“在此之前,还需林公子接济,待到那一日,定不亏待于你。”
  说罢敛了笑意,微怔着看向前方,“……在下不求天下太平,只求眼前之人,都能够平安喜乐,如此而已。”
  浪子抬眼瞅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21.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
  傻子其实知道自己是极其任性的。
  因自家家境殷实便成天无所作为,借着相思之苦便放任自己痴守于此。
  其间也有不少友人劝过,兄长也叱过,但这死不悔改,说的就是傻子。
  不然怎么是傻子呢。
  只因那白衣人的一句话,便倾尽一切用来等待。
  光阴如弹指,恍恍惚惚间,盛夏便过去了,萧瑟秋风袭来时,才惊觉又快去了一载春秋。
  道是故人应在梦,花落方知晓。
  傻子不愿知晓,但竟也渐渐不再封闭了,买下湖边一小屋,就此长住。
  偶尔友人相访,小食一桌,清酒一壶,凭栏而钓,日子倒也过得清闲。
  只是心中那份痴念,绝不曾清减。
  他还在等着那位白衣飘飘的人,历尽风尘后,披星踏月而归。
  【作者有话要说】
  皇子:过分分
  准备有点点剧情了,存稿越来越少,心有点慌
 
 
第四章 
  22.
  “哎哎,你可曾听说近日城南元家的灭门惨案?”
  “什么,浩汤剑元家?他们家向来路见不平行侠仗义,怎会惨遭灭门?”
  “是真的…全府上下三四十号人,无一人活口,且死状惨烈,全身伤口大而深,杂而错,刀路疯狂,毫无章法……”
  “你是说……风魔?!他重现江湖了?”
  “……”
  厨子瞥了一眼那桌饭后闲话的客人,抬脚离开了食肆。
  今晚吃鱼吧,厨子思忖着,陈醋白糖,鲜葱嫩姜,这个时节鲫鱼鲜美,肉质细滑,只可惜刺骨极多……
  唉,厨子叹息一声,一恨鲫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梦未完哪。
  走在集市的路上,厨子仍在默默盘算着食材,忽听前方争执声起,他蓦地回神,只是也来不及了,猛地撞上一人后脑勺,顿感鼻子一酸,似有痒意。
  “格老子!”痞子被撞得低了下头,回头怒吼,“哪个不长眼的玩…意…儿……!”
  声音越吼越低,最后如同哑了声儿的爆竹,熄火了。
  厨子痛苦地低头捂着鼻子,连连摆手,“抱歉抱歉,我走神了没顾及眼前……”
  “我,我……你…你怎么在这儿?”痞子嘴皮子顺拐儿地问道。
  旁边小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哥转瞬间面红耳赤的模样,心里有笑,却憋着没敢表现出来。
  厨子眼里含泪,闻声抬首,“是你啊。”
  “是我是我。”痞子僵着笑脸,随后反应过来似的,转头对小弟们吼,“该上哪上哪儿去,杵着干啥呢?你,也给我走。”
  被他指到的原先被欺负的倒霉蛋一溜烟跑了,小弟们也一步三回头地慢慢离去。
  “这位客官,您欠小店的的银钱,打算何时清付?”厨子语带笑意道。
  听这敦厚的声音响起,痞子顿时觉得,完了,遭不住了。
  23.
  戏子知道自己生的美极,或娇或艳,或妍或妖,凭着相貌,更是有才子倾慕,“云霞十里,不及颊上红妆。碧水千顷,不敌潋滟情长。”
  但小时候的他,十足厌恶自己这副张扬的皮囊。
  他常因此遭受欺压。
  他的娘亲是青楼名妓,与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私定了终身,而后珠胎暗结,满心欢喜地希望那人能把自己娶回去,但等来的,从来都是一片薄情冷意。人,自是再也没来过了。
  老鸨原想逼她打掉,但她怆然而拒,竟是有了几分疯癫之相,胡言乱语,再忍不能,便把她赶了出去。
  戏子是在一个偏僻的小村里出生的。
  一个贫穷而清乐,风光还不错的小村子。
  村里的人大部分还算质朴,但戏子的娘亲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为了活下去,便又操起了老本行。
  戏子便是在邻里侮辱欺压的环境中成长的。常有些调皮捣蛋的孩子,指着他又笑又骂,而他紧咬牙关,也无话可驳。
  “哈哈哈哈,你娘是妓女,脏不脏呀!你是你娘的儿子,以后是不是也要一起啊?”
  “嘿!看这边,你这个没爹小喇尻子,哈哈哈哈哈!”
  “顾清影是个女的!他是女孩子!”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爹呀……”
  “小顾小顾,胯下无物!”
  “小顾小顾,无人可顾……”
  “……”
  他们会摸他的脸,会扯他的头发,会扒他的裤子,而每当他紧紧护住自己时,拳脚便揍了上来。
  小孩子单纯的恶意,有时候比大人的算计还要来得恶毒些。
  不仅如此,只因他太美,村子也常有些手脚不老实的,借着由头抱住他东摸西摸。
  他的娘亲时常沉湎过去,无暇顾他,他对这些事也难以启齿,如何能同娘亲诉说。
  那个时候的戏子,对这个世道充满了怨恨。
  人为何不可以选择出生?
  为何自己遭人欺压,不敢反抗?
  明明没做任何错事,为何平白有如此恶意?
  天有不公,我又何须以礼相待?
  在他再一次被欺负时,他面无表情地亮出匕首,对着眼前小孩就要刺下去––
  一把通体漆黑的剑堪堪架住了他的匕首,再一挑,匕首便飞了出去。
  其他小孩吓呆了,猛的回神,屁滚尿流地跑了。
  戏子仍淡漠地站在原地,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死盯着眼前的两个人。
  一位白衣人双手抱着一个昏迷的少年,剑已入鞘,别在腰间,也不知刚才是如何出的手。
  “不才凌微草,”白衣人笑笑,“不知此处可有下榻的地方?”
  “没有。”村子偏僻,常无外人来此。
  “我看你面色纯良,不知可否好心,收留我们一段时日?”
  哈?刚刚不是还看见我几欲伤人么。戏子默默地想,仍不动如山。
  “我有银钱,拜托了,他急需休息……”
  戏子微有迟疑,娘亲的病似乎重了……他皱皱眉,开口道,“随我来。”
  到了他家,戏子冷眼看着那白衣人道一声“叨扰了”,便自作主张用了他家的灶他家的盆他家的澡巾……急匆匆且小心翼翼地捯饬好了那少年,动作温柔,眼含秋水。
  而那少年原本微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娘亲不提及那个男人的时候,还是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心有怜惜,便让他们住了下来。
  此后几天,那少年便恢复了活力,成日蹦蹦跳跳的,大声说话大声笑,有如朝阳一般,生气蓬勃,周遭的人都似被他感染,也常常翘起嘴角来。
  白衣人眉间原有的郁色也不见踪影,常被他乐得笑没了眼睛。
  戏子也觉了些温暖,看着他们笑闹,心生羡意。
  这便是一般小孩子的生活吧?他想。
  23.5
  一日,那白衣人对他说,“我看你根骨上佳,不如我教你些武艺如何?”
  戏子蓦地抬头,睁大眼睛,片刻点点头,道,“好。”
  “叫声师父?”
  “……师父。”
  白衣人微笑,揉了揉那小脑袋,“乖。”
  “微草!”少年奔过来从后头一把搂住白衣人脖子,“你都不教我功夫!”
  “就你这软胳膊软腿的,教了是玷污了我的功法。”白衣人无奈道。
  “才不会!我也要当大侠,你有难的时候就只能求我了哈哈哈哈……”
  “你呀……”
  戏子摇摇头,可真是一对活宝。
  如此几月过去,白衣人住下的银钱从未拖欠,戏子本想不要,那人也还是硬塞。他偶尔也会带些书籍回来,教戏子读书认字,也教他些为人之道。
  他对戏子说,天或许不公,那便用你自己的规则,代天为公。
  代天……为公。戏子喃喃道,眼里多了些希冀。
  可以说,白衣人的出现给了他莫大的影响。而知晓白衣人与少年的关系后,也着实令他羡艳。
  虽都为男子,却仍是璧人一对,嬉笑怒骂间,相视一眼,一眼便万年。
  鸾凤游龙成双对,碧落黄泉永相随。
  而后他们道别离开,说定有缘相聚。戏子无法,只能依依不舍地送了他们出去。
  再回来时,却发现病重的娘亲也去了。
  趴在缝纫机上,正裁着他的新衣裳。
  ……戏子睁大眼睛。
  直到能拥抱的只有尸体的时候,才会扁斥过去不知珍惜的自己。
  一瞬间娘亲所有的温柔似乎都浮于脑海,浑浑噩噩,不知所在。
  他用白衣人留下的所有钱财葬了娘亲,让娘亲漂漂亮亮的睡在棺材里。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而后,村里来了一队戏班,穷而落魄,但看中了戏子的好身段好皮相,带着他走了。
  几年后,戏班竟也因为他而红火起来,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
  然而戏子除了台上唱戏,仍是清冷的模样。好在他虽心似寒冰,但仍秉承信念,常代天为公,行侠仗义于世间。
  救了左撇子的时候,忽觉这个人,真是好看。
  是那种清丽不俗的好看,清清爽爽的,灵动得仿佛下一刻便要轻踩莲步向自己奔来。
  濂溪家住江湄,爱出水芙蓉清绝姿。
  待他出声,才惊觉原是男子。
  “这位大侠!”声音也同样貌般清脆可人,急急拦住他,“在下韶破晓,不知大侠贵姓?”
  “免贵,顾。”
  他可总算知道,别人为何会用那样爱慕的眼光看自己了,原来生的好看,是这般赏心悦目的事儿。
  这一刻,他倒也喜欢上自己的皮囊来了。
  只因这皮囊,竟抓住了一位好看的人儿。
  “……那娘娘生得来似仙姿佚貌,说不进幽闲窈窕。
  端的是花输双颊柳输腰,比昭君增妍丽,较西子倍丰标。
  似天仙飞来海峤,恍嫦娥偷离碧宵。
  更春情韵饶,春酣态娇,春眠梦悄,抵多少百样娉婷也难画描……”
  【作者有话要说】
  我永远喜欢小美人儿(大声逼逼)
 
 
第五章 
  24.
  潇潇雨声烦,瑟瑟秋波残。
  烦透了,这个人烦透了。
  皇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疯子撒了欢似的往溪水里蹦去,原本还想拉着他一起下水的,他打死也不肯,于是便只能淋着细雨在岸边等他。
  夏天已过去许久,秋老虎也熄了气焰,这抖着料峭寒风的秋天,已足够令人瑟缩,该披上温暖的裘衣大氅了……
  哦,他已经没有裘衣大氅了,他只有粗布棉服。
  皇子蹲在岸边抱住自己,冷得有些哆嗦。
  忍了一会儿,实在忍无可忍,朝疯子大吼道,“听风!你自个儿玩去吧,我回去了!”
  说罢转身就走,然而刚迈出一脚,背后陡然贴上来一个人,轻拥着他,颈间有一尖利事物轻轻搁着,却带着令人遍体生寒的杀气。
  “陪我。”疯子的声音低沉,有股兵戈之气。
  皇子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身后的人带来一片湿冷之感,如同一把刚从鲜血淋漓的肉体里挣出的刀,仍黏着血,锋芒却盛。
  一剑霜寒十四州。
  “……好。你冷静。”皇子最大的优点,或许便是识时务吧。
  疯子却手一抖,手上的树枝便掉了下去。
  他合手,紧紧抱住皇子,声线发颤,“对……对不起。我不该想要杀你……我……我不想……”
  皇子一愣,这个人发了这么久的疯,倒是第一次道歉呢。
  还不及想些别的什么,唇角便传来一阵温软的触碰,轻轻的,一触即分。
  耳边疯子低低的笑了一声,松开他,哼着荒腔走板的曲儿走了。
  皇子这回是彻底愣了,呆愣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这……这是被轻薄了?
  嗯??
  被一个男子???
  又在开玩笑吗?
  虽,虽说没有男男授受不亲的说法吧……
  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该介意好还是不该介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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