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西稹挺直背脊,语气平静,“我不是一个人长大的。”
江枍榆万分自责,刚想认错,西稹却掀开帘子,坐在马车外,寒风剐蹭脸颊,搭在膝上手,也被吹得无血气,半悬吊的腿,早无了知觉,无神凝视前方。
西阮在马车右边坐下,同样苦涩。
路过一间茶水铺,西稹见到几匹马,当即让四时停下,猛地拉住缰绳,让车内的江枍榆,摔了个猝不及防,直接冲出马车,扑腾到西稹身旁。
西稹见状,扶起他,语气虽冷,却是真心关心他,“不会坐好?”
江枍榆有些尴尬,又自责之前的事,“我没想这么突然。”
西稹没在搭话,翻下马车,询问店家,购置两匹骏马。
飞驰我骏马,让裸露在外的肌肤,冻得通红,眼眸在强烈寒风中,根本无法双眼睁开,只得半眯眼。
遥遥领先一座山头,兄弟二人停下,缓缓行走其中。
西阮心中很是痛苦,语气很苦涩,“稹儿,十五年来……”
西稹打断他,厉声道,“哥、我不是一个人。”
西阮内心一暖,不禁红了眼,有些哽咽,“稹儿,以后你也不会一个人。”
“我知道。”
八抬大轿,红妆十里,是女子的梦。
在荒山野岭之中,遇见喜轿,实在有些让人难以相信。
西稹不禁好奇问,“哥、这是去嫁山贼吗?”
西阮远远观望,否认道,“不像,护轿之人功夫不弱,他们驾赶马车,想必也是夙兴夜寐。”
西稹缓缓点头,不禁猜测道,“莫非跟江枍榆一样,是远嫁?”
再无更好解释,西阮点头,不否认道,“极有可能。”
西稹有些嫌弃,“跟江枍榆差太远了,这也太穷酸了。”
西阮失笑,有些好笑道,“你还记得江枍榆喜轿?”
提及江枍榆,西稹之前的情绪,忽然好转,眼眸柔和下来,“我当时在西亭湖见到他,他掀开喜帕,清洗着脸,我瞧了一眼,就从树上摔下来了。”
西阮失笑,有些羡慕道,“一眼定情。”
西稹有些开心,点点头,“一眼惊鸿。”
西阮还想打趣,却察觉新娘子有动静,正被一群黑衣人围杀,顾不得思考,驾马而去。
西稹有些犹豫,还是驾马而去。
几十号黑衣人,围杀十位护卫,招招毙命,鲜血四起。
喜轿内的新娘,也许在轿内瑟瑟发抖,不敢动弹,黑衣人刺破护卫胸膛,一剑冲入喜轿,刺穿龙凤呈祥的喜帘。
突然,白扇飞跃而来,从眼尾飘来,从黑衣人眼前划过,黑衣人及时躲闪,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白扇被西阮接住,用力一甩,丢给西稹,转身躲避大刀,抬手扣住黑衣人手腕,另一手用力一拍,大刀脱落。
接过脱落的大刀,西阮一把截住,转动大刀,推动大刀,刺入黑衣人大腿,一掌打散他内力,废掉一半内力。
西稹牵着缰绳,悠哉其中,欣赏西阮行如流水的动作。
西阮动作很快,黑衣人节节败退,四仰八叉倒地一片,却都没伤及性命。
翻下马背,西稹饶有兴趣蹲下身,问道,“刺杀的新娘,是谁?”
黑衣人怔楞,见他们是江湖人,便道出公主名号,“元盛罪人:元盛公主,赶赴北殿和亲。”
西稹一怔,错愕道,“元盛公主!”
黑衣人有些楞,猜测他们是识得元盛公主,便恶狠狠道,“对,元盛公主,害死元盛将军的罪人,绝不能让她活着,哪怕是远赴万里,也不能让她活着。”
西稹猛地站起身,质问道,“轿子里当真是元盛公主?”
此言一出,对战的众人,微微怔愕,最先反应的黑衣人首领,断定道,“正是元盛公主,少侠!”
西稹沉眸,冷言命令道,“哥、杀了他们。”
剩余护卫一听,惶恐,急忙护在喜轿前,誓死如归,“誓死守卫公主!”
当得意洋洋的黑衣人倒地时,黑衣人还未反应,便又倒地一人,护卫们也反应过来,斩杀黑衣人。
西阮的刀下,不留活口。
独剩黑衣首领,死死挣扎,拖着血流不止的腿,不断后退,乞怜道,“少侠,少侠,饶我一命吧。”
刺入脖子的大刀,被尚存一口气的黑衣人拦住,拼死救下黑衣首领。
“袁武。”黑衣首领惊愕,抱着忠心下属怔愕。
西阮一脚踢开碍事的黑衣人,黑衣首领惶恐不安,跪地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西稹上前,冷声道,“你活不了,何必丢弃骨气求饶。”
“西稹——”
珊珊来迟的江枍榆,见到满地鲜血,没察觉西稹身影,焦急大喊,“西稹——你在哪——”
西稹从西阮身侧走出,西阮提刀直逼黑衣人脖子。
突然,黑衣人宛如见着救命稻草,拼命呐喊乞求,“枍榆——江枍榆——救我——”
西阮及时偏开大刀,划伤黑衣人脖子,错愕道,“你认识江枍榆?”
何止西阮震惊,西稹更是惊讶,扯掉他黑巾,冷冷道,“你与江枍榆是何关系?”
从马车跑下来,就与多年未见姨爹对上视线,呆愣许久。
西稹耐心不佳,一脚踹倒季六昭,冷声道,“问你话,哑巴了?”
季六昭承受一脚,让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更加奄奄一息,吐血撑不起身体。
江枍榆见状,急忙拦住西稹,扶起季六昭,制止道,“西稹,先等等。”
西稹停手,语气不善,“他是谁?”
江枍榆探过季六昭鼻息,呼吸微弱,脉搏也十分薄弱,担忧皱眉,“姨爹?还能站起来吗?”
闻言姨爹,西稹一阵头疼,这就是那个所谓的叛贼,为了自身利益,勾结北殿,陷害东方一族,让东方棠棣沦落为孤儿,如今还想刺杀元盛公主,东方棠棣唯一的亲人。
简直罪该万死!
季六昭身体虚弱,意识有些模糊,江枍榆焦急,抬头问道,“西稹,你玉尘仙呢?”
西稹错愕,不敢置信,“江枍榆,你为了他、找我要玉尘仙?”
江枍榆心急如焚,哪还顾虑其他,一心只想救人,语气有些强硬,更是带有理所当然的口吻,“西稹,我姨爹快死了,快给我玉尘仙。”
西稹有些心冷,无法理解道,“他害你们入北殿,达成目的之后,抛下你们,你还要救他?用我的玉尘仙?”
江枍榆闻言,眉头紧皱,对季六昭是恨的,但当他真的快死了,又懊悔,只想救他,“我要救他,在怎么也是我姨爹。”
西稹无言以对,觉得他的关心,都是多余的,有些自嘲一笑,冷声道,“不给。”
伸在半空的手,握紧拳头,江枍榆生气道,“西稹!”
“不给!”西稹冷漠转身。
江枍榆愤恨,咬牙吞气,扶起季六昭,运送真气,稳住微弱的心跳。
另一端,西阮与护卫客套几句,便回来了。
西稹眼神复杂暗沉,心中不是滋味,极为难受,他关心江枍榆,江枍榆却不在乎,于他而言,他的命,都是为别人而活。
因江旻兄妹,委曲求全,又因江莺,去祭拜北殿罪臣,现又因不配为人的姨爹,向他索要玉尘仙,运送真气。
何时、也能为他不顾一切,恐怕他等不到。
苦涩一笑,西稹不在想了,低头望一眼竹筒——玉尘仙,还剩几瓶,但他没带多少出门,除却寒毒,应该也不会用上。
杏月基本不会在犯寒毒,正月一个月,不会用太多颗。
上次寒毒发作,若不是江枍榆喂了玉尘仙,他恐怕难醒,他不过不想让江枍榆过于担心,哄骗他,寒毒不严重,不需要玉尘仙。
他信了,真是好呢,他并不是怪罪江枍榆,他生气的是,为何他能如此,轻描淡写让他拿玉尘仙,不知玉尘仙是他命脉,若是没玉尘仙,他也不知能撑多久。
他的身体,时而需要服用玉尘仙,即使寒毒不在发作,体内的千鸟罗花清除,被千鸟罗花损害的身体,也无法复原了。
百药子新配方,若是能行,他还能丢弃玉尘仙,不在受寒毒的苦,那时勉强算常人。
眼眸愈发孤落,身影愈发凄凉,让西阮担心不已,拍拍西稹后背,轻声询问,“稹儿、怎么了?不舒服?”
西稹回神,有些无神摇头,“没事,走吧。”
被真气稳住心脉,内力护体,季六昭暂且无事,西稹不耐烦催促道,“江枍榆,走了。”
江枍榆此时不想搭理他,扶起季六昭,担忧道,“姨爹,感觉如何?”
季六昭欣慰一笑,虚弱道,“好多了。”
西稹拦住二人,冷声道,“江枍榆,不许带他。”
江枍榆冷眼,拍开西稹手臂,漠然道,“他是我姨爹。”
一把拽倒季六昭,西稹冷血无情道,“江枍榆,你可以试一试,看我杀不杀他。”
江枍榆恼怒,“你敢。”
西稹最厌恶威胁,扯出腰间白扇,眼神冰冷,手掌还未运气,就被江枍榆扣住,威胁道,“西稹,你若敢杀我姨爹,我不会放过你。”
西稹内心起伏不大,这是预测结果,冷声道,“最后一次,不许带,你赌吗?”
江枍榆愤恨,他不敢赌,松开手,妥协道,“我不带。”
不容江枍榆交代叮嘱,季六昭拖着虚弱身体跑了。
西稹无情一笑,讥讽道,“你当他真认你,他不过是想活命。”
江枍榆气恼,逼问道,“你为何要杀他?”
西稹心中愈发堵,情绪有些失控,西稹狠力拍打脑袋,强迫自身冷静,呼吸愈发促乱,咬牙道,“江枍榆,从现在起,你给我安静点。”
江枍榆有些怯意涌上心头,他自知西稹在控制自身,但他仍旧挺直背脊,再次质问,“我问你为何要杀我姨爹?”
西稹一把揪住江枍榆衣襟,怒火烧红了眼,爆发的边缘,被西阮一把扣住手腕,有些心疼,又有些强硬,“稹儿,不可。”
西稹内心百般挣扎,简直呕心沥血,凝视江枍榆双眼,终是松开手,当即沉下眼,用力点了江枍榆穴道,一掌劈晕。
还未错愕愤怒,就被劈晕,被西稹横抱在怀,踱步走入马车。
西稹示意四时看好他,便翻上骏马,驾马扬长而去。
西阮紧随其后,很是心疼,原来心悦一人,如此痛苦,果然,两情相悦,心意相通,才能幸福。
也不知脑中为何会浮现宋疏雨,西阮细想,若是和她在一起,少不了拌嘴,却不至痛苦。
他们很快超越喜轿,之前的十位护卫,此时只剩五人,伤痕累累,却依旧不减气势,昂头挺胸,精神抖擞。
按照他们如此进程,恐怕得晚他们一个月,在加上他们要去北殿王朝,而他们只走一半,去狩猎园。
北殿举行的狩猎大会,让众威猛勇士参与,从而得到赏赐,而闰年时,大王子都不会参加,跟着西阮习武。
第四十一章
他们需要在狩猎园待半个月,狩猎园结束,他们也就返回中原。
当江枍榆提议,去祭拜神狼战士,他异常气愤,根本是找死不说,他们的目的地是狩猎园,根本不会去其他地。
一路颠沛流离,车马劳顿,终于抵达北殿,赶往狩猎园也要不了太久。
二十天,江枍榆都没搭理西稹,即使西稹低头求和,他也不想理,碗中的菜,原封不动夹还给他,语气冷漠,“我不吃。”
西稹凝视碗中的菜,陷入沉寂,暗自讽刺,苦涩放下筷子,却被西阮制止,满眼心疼,“稹儿。”
微楞,西稹露出一抹淡笑,几口解决一碗米饭,他不想西阮担心。
抵达狩猎园山头,西稹与江枍榆关系都未缓和,不温不热。
镇守山头的勇士,见西阮证物,便放行。
西稹拉住江枍榆,再次放低姿态,求和道,“还生气?”
江枍榆冷冷瞟一眼手,语气漠然,“万一我姨爹没活下来,我不知如何面对江旻。”
西稹心中的窝火,差点爆发,但他忍住了,强行压下,“他不会死。”
江枍榆低落道,“我怕万一。”
西稹冷笑一声,没在问话,你担心他们,可不见得他们担心你,江旻兄妹,让你里应外合,逃出王朝,独独留下你,你还在为他们着想?
面上关怀你几句,你就当他们真心带你?
不是愚蠢的人,却比不过愚蠢的人,看不清人世间冷暖人情。
狩猎园又迎来一队勇士,见着他们就围上来,西阮上前交出信件,他们便得以放行。
西稹前后被围太多次,有些乏味了,问道,“还有多远?”
西阮指着前方阁楼,阁楼外围绕不少勇士,“那边就是了。”
江枍榆见着有些熟悉的人,脑中浮现他在王朝,不受待见的日子,总觉有些怯意,下意识拉起西稹的手。
西稹一愣,之前的怨气,消散不少,握紧江枍榆,安抚道,“别怕,走吧。”
江枍榆也没在生气,也有些懊恼之前,因为季六昭而凶西稹,但他也是太着急了,一想西稹居然没让着他,还是有些气。
另一端,邱拉尔坐在主位之上,一旁是他儿子:邱戈郁,二人正聊天,正是有关西阮的。
邱拉尔有些蛮横,“这次还是西阮?”
邱戈郁有些确定,“应该会是少盟主。”
话音一落,邱拉尔怒道,“屁个少盟主,这西盟是觉得我们好欺负?教导你,就来一半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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