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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养子今天也深陷修罗场(近代现代)——竹竹雾

时间:2024-04-25 09:01:59  作者:竹竹雾
  背上,孟临殊的头又垂了下去,压在他的肩上,微微向着一旁一歪,不等他开口提醒,就又自己趴正了,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明明两个人都很狼狈,衣服上雨水混着泥土,简直在往下淌黄水,一个看不见,一个瘸了腿,可裘桓却莫名觉得,这一刻格外的幸福。
  他能感觉得到,直到现在,孟临殊才真正地愿意去依靠他,那种毫无芥蒂不带半分嫌弃的接触,要裘桓觉得心脏微微的酥麻,像是有看不见的细小电流穿梭,要他整个人都肾上腺素狂涌,无论再虚弱,也一定能够带着自己心爱的人走出去。
  他像是一个人分成了两半,一半希望快点走回营地,好让医生替孟临殊包扎诊治,另一半却期待,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他背着孟临殊,就他们两个人,这么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
  后来裘桓才知道,自己那天背着孟临殊走了近四个小时。
  因为之前违章建造风景区,山里地质松动,又恰好赶上特大暴雨,导致了大面积滑坡塌陷,等待装备调遣过来的时候,裘桓已经自己不顾众人反对,独身进到山里开始搜查。
  虽然只相差了十几分钟,但这样的天气和地形里面,他和大部队走散了之后,就很难得到接应和补给。
  他说自己崴了脚,纯粹是仗着孟临殊看不到胡说八道。事实是,他路上遇到了二次滑坡,差点陷进去,出来的时候大腿上戳进去一根树枝。
  普通人遭遇这种贯穿伤,不说疼得晕过去,至少也会失去全部的行动能力,可裘桓硬是拿匕首把树枝前后给截断了,然后就这么带着这根枝杈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寻找孟临殊,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抓到了孟临殊,又一步步把他给背了出来。
  他送到医院的时候,那个伤口简直是惨不忍睹,陈崆之前就得到消息,带着最好的专家等在那里待命,本来以为是要抢救孟临殊,没想到却看到了半死不活的裘桓。
  陈崆差点没被吓晕过去,当时甚至没敢上手去碰裘桓,总感觉稍稍一碰,裘桓就死了。
  没想到裘桓这个时候还没昏过去,甚至还抓着陈崆的手腕,叮嘱他说:“临殊摔到了头,现在看不见了,你让人立刻接脑部专家过来……你不行,我信不过你。”
  陈崆:……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挑三拣四的,你当专家是大白菜啊说找就找。再说,我怎么了,我堂堂正正一个医学毕业的三甲主任,怎么就连个头部伤都不配看了?
  陈崆差点骂人,还好忍住了,只是没好气道:“知道了超人,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真要是截了肢,更追不上孟临殊了。”
  说完怕裘桓骂人,陈崆连忙示意旁边的人把他推进手术室,裘桓却又说:“如果我的腿真的需要截肢……你就立刻把临殊送去国外,让江迎过去照顾他,江迎知道我给临殊留的钱都在哪。还有,这件事,一定要瞒着我家老爷子。”
  陈崆心下一凛,看着裘桓的表情,发现他不是随便说说,是真的正儿八经地托孤。
  陈崆一时有点结巴:“不是裘二……至于嘛。你,你这是防着你家老爷子啊。他不是挺喜欢孟临殊的?”
  因为失血,裘桓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种灰败的颜色,两片唇惨白皲裂,却猛地支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崆:“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陈崆被裘桓看得一个激灵,连忙道:“记住了!放心,如果你家老爷子迁怒你的心肝宝贝,我就算是豁出去了,也会护着他出国。”
  裘桓这才松了下去,躺在床上,对着陈崆露出个笑来:“谢了兄弟,算我欠你一次。”
  陈崆和裘桓做朋友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他这种样子,一时只觉得爱情太他娘的可怕了,能把一个这么刚愎自用、喜怒无常的人,调丨教成这种样子,自己的性命、安危全都顾不上了,血都快流干了,还惦记着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陈崆都要替裘桓心酸了,却又有点艳羡,不知道这辈子,自己能不能体验一次这样毫无保留、舍生忘死的爱情。
 
 
第65章 
  陈崆目送着裘桓被送进手术室, 又打了几个电话,联系人把脑损伤的专家过来。等专家们都被送上直升飞机往这边赶的时候,陈崆又马不蹄停地去隔壁看望孟临殊。
  其实孟临殊的伤不算太严重, 虽然身上有一些皮外伤, 但是都不算特别严重,唯一麻烦的就是头撞了一下,看不见东西了, 但是医生大致检查之后, 都觉得这个并不是永久性的, 只要好好治疗,有很大的把握能够重见光明。
  而且他一路上都是被裘桓背回来的, 看起来甚至比裘桓还规整一点, 不像是裘桓, 腿受了伤还硬走了这么多路,说不定真要被截肢了。
  只是虽然理智上知道,孟临殊应该没有大碍,但陈崆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心疼了一下。
  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非常精致的长相, 在陈崆的印象里,每次看到他时都觉得极为惊艳,以至于现在的狼狈,就让人觉得他格外可怜。
  病房里,一群人医护人员正围着孟临殊清理伤口,他静静躺在病床上, 脸色是纸一样的苍白, 呼吸时,胸腹都没什么起伏, 让人忍不住就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明明刚刚才听过裘桓那感人至深的发言,但是陈崆看到孟临殊的时候,立刻就把裘桓给抛到了脑后,关心地问孟临殊:“有哪里不舒服吗?”
  陈崆说完,观察到孟临殊几乎没有迟疑地将头转向他的方向,似乎已经适应了失明的感觉:“陈崆?”
  陈崆闻言,心中一喜,没想到孟临殊居然记得自己的声音:“是我。裘二已经进手术室了,你放心吧,那几位老专家肯定能把他的腿保下来。”
  孟临殊沉默片刻,忽然说:“原来他是腿受了伤。”
  陈崆没想到,孟临殊居然不知道这个,不过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刚刚那种情况下,裘桓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实伤势告诉孟临殊。
  不说孟临殊失明之后很难和裘桓相互扶持着下山,就说以裘桓那股子大男子主义的劲头,也不可能在喜欢的人面前认怂,坦白自己受了重伤快不行了啊。
  ——当然,认怂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只是大部分时间,都是裘桓故意搞出来,想要博取孟临殊同情的。
  陈崆说漏了嘴,就有点尴尬,孟临殊却只问:“他的手术什么时候能结束?”
  “不好说,最少也得五小时往上了。”陈崆怕孟临殊担心,忍不住安慰他,“裘二这个人,吉人自有天相,你别担心。”
  孟临殊没有回答,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陈崆不敢再打扰他,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孟临殊说:“他伤的很重。”
  这话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就算陈崆再不讲义气,这个时候也要帮着裘桓说句公道话:“何止是重,还好他懂点常识,没尝试着把那根树枝给拔出来,不然光是大出血就能出死他。我这样的普通人遭受这样的伤势,基本上就歇菜了,也就他这种经过专业训练的,才能在这么强烈的疼痛中,还能把你找到,一路背下来。说真的,我刚刚看他被送过来,脑子里就四个字,医学奇迹。”
  他说得绘声绘色,声情并茂,病床上的孟临殊,唇角翘了一下,像是笑了。
  他明明很虚弱,躺在那里单薄如纸,偏偏这样一点的表情,就要他整张面孔都突然焕发出了光彩来。
  陈崆说话的声音一顿,忽然忘了自己下面要说什么,半天反应过来,心道裘二,别说我不是兄弟,这种时候我还记得替你拉印象分,没有趁虚而入,纯粹是我个人道德素养比较高了。
  虽然不知道孟临殊笑什么,陈崆还是说:“反正裘二这个人,根本不能用常理去揣测他,他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有时候感觉他干的这些事情,放在别人身上都很离谱,要是一说是他干的,我就觉得很正常了。待会儿专家就过来给你会诊,万一你脑袋里面有淤血,说不定还得开颅,我到时候交待一下,让他们给你剃头发剔得漂亮一点。”
  孟临殊说:“你是他的朋友,也猜不到他都在想什么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陈崆反倒不敢胡说八道了:“你是指哪个方面?”
  孟临殊却没有再开口,恰好外面,专家们也都到了,陈崆就让出位置避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孟临殊一眼,心里犹豫半天,还是不知道该不该把裘桓进手术室前交待他的话,告诉孟临殊知道。
  -
  裘桓是被一阵雨声吵醒的。
  雨点敲在窗上,格外的急促,震得玻璃窗都微微发颤。
  麻药劲还没彻底过去,裘桓有点感觉不到自己的腿,刚想伸手去摸,旁边的陈崆开口说:“放心吧,还在,往后你还是能两条腿直立行走的。”
  只是为了保住他的腿,实在大费了一番周折,累得人家主刀的老专家差点没挺住,直接晕倒在手术台边,现在陈崆正让人照顾宝贝似的照顾专家,免得真把专家累病了,让祖国大好河山少一位杏林高手。
  裘桓问:“你怎么在这儿?”
  “因为你的宝贝孟临殊在睡觉。”陈崆看了看时间,懒洋洋说,“不然,我宁可守在他病房里面。他可真讨女孩子喜欢,一群小护士争着要照顾她,你这边门前冷落鞍马稀,只有我愿意来了。”
  裘桓慢慢地感觉到了自己的腿,好好好地连在身上,并没有缺斤少两,闻言他问陈崆:“临殊没做手术?”
  “没有。拍了片子看了,说是没必要开颅。一方面开颅最少也是三级的大手术,这边的条件不达标。另一方面,他那头发长得挺好看的,剃了可惜了。”
  裘桓没搭理他,陈崆嬉皮笑脸:“放心吧,他伤的没你重,修养调理一段时间,慢慢就能看到东西了。反倒是你,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最少半年都不能剧烈运动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孟临殊也懒得搭理你,你就算想运动,也找不到人。”
  裘桓冷冷道:“滚。”
  陈崆却只一笑,尽情享受裘桓虚弱不能揍他的好时光。
  裘桓问:“老爷子那边知道了吗?”
  “听说你不用截肢,我就先把这事告诉你姐了,让她自己看着要不要往外说。”
  裘桓“嗯”了一声:“那个谢亦琛呢?”
  “谁?”陈崆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被你打了的小明星?孟临殊那个经纪人报警了,说他故意拖延时间,致使孟临殊遭遇危险失明,现在他已经被抓进去了。”
  裘桓说:“和江迎说,让他多吃点苦头,最好别出来了。”
  裘桓虽然睚眦必报,但是只对着和他同一个阶级圈层的人,像是谢亦琛这种小人,过去完全不会被他放在眼里,就算是真的有什么被得罪的地方,裘桓肯定也不会特意叮嘱去对付这个人。
  陈崆知道,他这是为了替孟临殊出气。
  陈崆想了想,和裘桓说:“你做手术的时候,你那心肝宝贝关心你了,问你手术要做几个小时。”
  “真的?”
  “骗你干什么。”
  虽然麻醉没过,可裘桓还是立刻露出个很惊喜的表情来,甚至连陈崆在面前都顾不上了,嘴角丝毫不矜持地翘起来,就好像是陈崆刚刚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好消息。
  陈崆无语:“裘二,你至于吗?”
  “你懂个屁。”裘桓说,“你不知道……想从他嘴里听到我的名字有多难。过去他只把我当空气,后来当做有害垃圾,前段时间总算好点,把我当做保姆……我进手术室的时候就在想,要是我真死了,他会不会有一天忽然想起我来,如果真的想到了我,他会不会记得我一点好处。可我现在确定了,如果我真死了,他百分之一百会去参加我的葬礼,说不定还会替我带一束花。老陈,虽然这么年轻死了有点可惜,但是为他死的话,我一点都不后悔。”
  裘桓说着,突然坐了起来,陈崆本来就被他这一番话给震住了,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看着裘桓就要下床,陈崆简直要崩溃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缝了几针?哥,你真是我亲哥,这麻醉还没过呢,你怎么就起来了?”
  裘桓懒得理他,坐在床边没缓多久,就扶着床头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他。”
  “人睡觉呢!你就不能等明天再去吗?”
  其实正常人做了这么大的手术,别说刚醒就下床了,就算是过了四十八小时,能下床走动的都算条汉子了。陈崆看着裘桓走得摇摇晃晃,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还停下休息了一会儿,可就是这么执着地,硬是走了出去。
  孟临殊的病房就在隔壁,裘桓没有开门,只是站在门外往里看。
  他这样子,让陈崆想起上次孟临殊住院的时候,裘桓也是这样站在门口,一整晚一整晚的张望。
  可上次裘桓健健康康,站门口也没什么,这次他真敢这么风露立中宵,明天就得再找一批专家来给他抢救。
  陈崆说:“杵在这儿干吗,进去啊。”
  裘桓半天才说:“不去打扰他了。”
  “打扰个屁啊。医生怕他睡不好,给他开了点镇静,他睡得沉,肯定不会醒。”
  裘桓犹豫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有抵住心里的想念,轻轻地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床上,孟临殊换了一身病号服,领口的扣子蹭开了,露出的漂亮锁骨上,还能看到淤青和伤口。
  裘桓一下子就心疼起来,想要伸手去碰,却又把手收了回来,只是在孟临殊的床边慢慢地坐下,就那么静静地凝视着他。
  其实在山里的时候,他真的没感觉到自己伤得多重,是终于和找他们的人接应上,确认孟临殊已经脱险之后,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泄了,这才倒了下来。
  被送进手术室时,他和陈崆说的那些话,其实还有个没有说出来的意思。老爷子是个明理的人,就算他真的截肢了,也不会迁怒孟临殊,可如果他真的不在了,老爷子就算再冷静理智,晚年丧子也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那个时候,那就没有人能护着孟临殊了。
  他感觉自己会死的时候并没有多害怕,可现在看到了孟临殊,忽然就觉得庆幸。
  如果他真的没了,那就要在地下等孟临殊七八十年,这七八十年时间,说不定孟临殊还会遇到喜欢的人,万一是个女的,还会结婚生子,日后再相见,一大家子热热闹闹,裘桓就算在地下抢,也说不定抢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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