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肆玉刚把一勺洗衣粉倒进小盆里,用手搅和了一下。
“感觉好像不太起泡啊。”
白肆玉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啊啊啊什么起泡不起泡的啊,小玉你有没有听我跟你说话!!!”
庞冠超都急炸了,他拍了一下白肆玉的肩膀。
那个实在又倒霉的小主播怎么会死呢,怎么会说死就死呢,白肆玉当时不是让他放宽心吗,那他怎么还会死掉——
而且白肆玉不是可以看出来一个人接下来会不会遇到意外的么,那群人.肉主播是,苏智友是,老板娘是......为什么到这个主播身上,他就没有看出来呢,还是说故意没有提醒?!
“我听到了,老庞你别激动。”白肆玉又挖了一大勺洗衣粉倒在T恤上,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
这下肯定能起泡了吧?感觉没起泡洗不干净。
“那个活墓房变成死墓后,他一个普通人是出不来的,除非从外界突破。”
白肆玉声音平淡。
“他既然是在外面发生的意外,证明的确是有人把他救出来了。”
“可,可......”庞冠超喘着气,“可他又死了。”
既然说要救出来,那、那又死了算什么救?!
“我当时问了你啊,你说他现在不会死的啊!”
“对啊,我当时原话说的就是——‘他现在倒不会’,可没有说他会长命百岁。”
白肆玉泡了泡衣服,拧开水龙头又加了一半水,开始搓搓搓。
庞冠超愣了一下。
“不......不是,小玉你.......”
“老庞,人是有命数的,业债也是他命里的一环。”
白肆玉严肃着开口。
“小玉......”庞冠超呆住了。
眼前严肃冷淡、一副高人气息的白肆玉让他感到有点陌生。
可下一秒,他就看到白肆玉那张一派正色的脸突然一皱——
看着满盆明显不太对劲的多到泛滥的泡泡,白肆玉眼神明显慌了......
等等,洗衣粉他是不是倒多了?!!
......
此时的y省郴市某处警察局内,张凯毅双眼通红地盯着眼前的来人,不敢相信眼前几人刚刚说的一切。
“你说什么?你们在骗我的吧?!”
“我们没有必要骗你,这是当时的通话录音,你可以听一下。”
孙谦将手机打开,拉高音量键,一道清朗好听还有点稚嫩的少年声音传了出来。
“你们在省会赶不过去的话,让警局的同志过去也行,他们有国徽保护,按照我的办法来,他们不会被阴煞冲撞,至于那个布墓的人......他其实也算有点天分,现在没有担上人命,你们不如把他招.安了吧?”
少年的声音徐徐而来。
张凯毅的指甲几乎要陷入手心,这声音......这声音有就和之前他在网上看到白肆玉直播时的说话语气音色一模一样。
他是口技人,不可能分辨不出来。
可他不愿意相信!
他这些天恨恨咒骂、恨不得让和李峥一起去死的白肆玉,居然,居然......?!
“你要是背上人命官司,就算不是死刑,也有业债,白大师真正救的人,是你。”
孙谦在张凯毅面前坐下,盯着他。
“我可以这么跟你说,白大师的能力不亚于天师......他不可能看不出李峥的死局,他开墓的最终目的根本不是干涉李峥的命途。”
“我我......他......”张凯毅手指颤抖。
难以言述的情绪充斥了他的胸膛。
孙谦继续不疾不徐地道:“李峥已经死了,你妹妹仇其实已经报了。”
张凯毅低下头,眼泪落到了地上。
“你有点天分,但是你现在关于玄学上的能力还太浅,加入我们异侦部吧,你不但可以得到进一步的学习,而且也可以帮助更多像你妹妹这样的无辜的人,如果,你真的想伸张正义的话......”
**
开学后的两周是最有趣也最充实的两周。
全新的课堂,有趣的老师,各种各样的社团,众彩纷呈的活动,新鲜的一张张面孔......
白肆玉整个人都沉浸在了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中。
宿舍环境也变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学校领导突然良心大发,居然拨款给这栋全校最破的宿舍楼安装了空调,现在白肆玉也是宿舍有空调的人了,简直不要太开心!
而且在彭程有意的“接近”下,白肆玉和彭程也很快成为了朋友。
甚至比和徐振生庞冠超张成山三人还要亲近。
因为其他三人也是有各种不同的喜好和规划,不可能和白肆玉一直成为“搭子”,可彭程不同。
白肆玉参加轮滑社,彭程也紧跟着来了轮滑社,白肆玉想吃二食堂的鸡腿饭,彭程就不会想去吃一食堂的烤鹅腿。
他真心想参与白肆玉感兴趣的一切,他也是真心对白肆玉感兴趣的感兴趣。
真心加主动,搭配起来就是很难破解。
牧长烛很快就发现了白肆玉和他打电话时,嘴里会频繁冒出一个名字。
“我跟你说啊长烛,昨天我不是去学校对面那条街买淀粉肠么,特别好吃!今天彭程也去了,结果城管来了那个阿姨见到城管就躲,哈哈哈彭程追了五六里地,可惨了,还被人拍到发到校园墙了。”
“......啊,我也想,但是我的小作业还没做完呢,长烛,我一会儿再和你聊哈,我不太好意思让彭程一个人做小组作业。”
“哈哈哈这个沙雕新闻我知道,彭程上午给我转发了,太搞笑了.....”
牧长烛听到一次两次还没觉得什么,听到八次十次以后就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了。
他也在白肆玉嘴里听他提过其他室友,但不会这么频繁,而且这个彭程怎么感觉一直都黏在他的阿玉旁边,不光是饭搭子学习搭子还是其他各种课外活动的搭子?!
这真的正常吗?!
这个彭程他就没有自己独立的爱好和生活么?!!!
牧长烛心底莫名不舒服起来,而且还有点说不清楚的烦躁,甚至比之前几次都要强烈。
他将这归咎于他一直稳稳坐着的“阿玉最重要的好朋友”位置现在遭到了冲击,如果再不采取一些措施,怕是真的要岌岌可危。
谁说友情没有嫉妒心和危机感。
——牧长烛如是想着。
所以在决定要采取措施时,那叫一个心安理得。
当晚,牧长烛就对牧老爷子说前院园子里枣子成熟了先别摘,等下个星期天他带白肆玉一起来打枣子。
牧老爷子微微蹙眉。
“但是这两天再不摘的话,下个星期估计就熟过了。”
“而且小鸟会来吃,今天我带团团去摘,看到最上头一些半红的枣子被鸟啄了好些去。”
牧长晴拿着水杯走了过来,也插了一句。
她这两天带牧团团回牧家住,陪陪牧老爷子。
牧长烛不疾不徐地开口。
“这都不是问题,我下午问过了管园子的张叔,他有办法,可以搭个简易的遮阳棚,既能防止鸟类啄食,也能减缓成熟的速度。”
牧长晴:“......”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是感觉真的有点不对劲。
可不等牧长晴再次开口呢,穿着小熊睡裙的牧团团就踩着小拖鞋“哒哒哒”地跑了过来,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她惊喜地仰着个小包子脸,迫不及待地问牧长烛,声音奶里奶气。
“小舅舅,小舅舅,窝刚刚听到你说你要带小舅妈来摘枣枣,是真的吗?!”
牧长晴正喝着水呢,差点被水呛到。
“咳......咳咳!小弟,我真的教过团团很多遍,白大师不是小舅妈,但是团团就是改不过来,你别在意哈......”
牧长烛心里却好似被什么撞了一下。
他深灰色的眸底微顿,看向牧团团。
之前听团团喊阿玉小舅妈,他还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童言无忌。
可这次听到团团喊阿玉小舅妈,不知道为什么,他心跳居然有点加快。
那种感觉——
那种感觉居然是高兴?
他居然在高兴?!!
牧团团没有得到回答,皱了皱包子脸,她跑到牧长烛旁边,“吧嗒”抓住了牧长烛骨节分明修长宽大的手。
坚持不懈地继续问。
“小舅舅小舅舅,你说话呀,小舅妈到底什么时候来呀,我想和小舅妈一起玩,小舅妈还记得团团吗?!”
牧长烛还是没有回答。
他眸底微黯,情绪翻涌,陷在心底猛然掀起的风暴之中。
他不是傻子。
如果说他之前一次次因“白肆玉对白静高旗等人亲昵主动的行为”而心闷烦躁,可以用各种堂而皇之的理由解释,他因“白肆玉对所谓的舍友彭程频繁提到,明显日日亲密无间”一事不悦,也可以用友情也具有排他性和占有欲解释......
可他听到团团喊阿玉为小舅妈却感到高兴......
这该怎么解释?!!
好像滔滔河流中一直堵着的一个闸口突然被冲开,一下子就变成奔流不息的江川。
牧长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醍醐灌顶般,心脏怦然一颤。
过去和白肆玉相处相见的一幕幕碎光般闪过,牧长烛发现自己之前居然早就对白肆玉产生了不自主的“怦然”。
只是他潜意识里一直刻意把“真相”避开!
他下意识不去想那些情绪产生的原由和结果,也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能那么禽兽,想将一切解释为朋友。
可现在.....
他却不得不意识到,他好像喜欢上了白肆玉。
他喜欢上了这个比他小了十岁还多、和他快要差辈了的小少年。
“小舅舅,小舅妈到底什么时候来啊,小舅舅!”
牧团团见牧长烛居然不理她,急得抓着牧长烛的大手晃悠,还是不停地在问。
牧长晴看着牧长烛没有表情眸色深沉的脸,还以为牧长烛生气了,连忙把牧团团抱起来,敲了她一个脑瓜崩。
“妈妈之前都说了你好几遍了啊,团团,不要乱喊,你看舅舅都生气了!那个是白哥哥,或者你也可以喊小玉哥哥,但是不能喊小舅妈,听见没有?!再乱喊妈妈也要生气了。”
“就是小舅妈,就是小舅妈——”
牧团团不服,撇着小嘴巴“哇”地一声就要哭。
牧长烛回过神,伸手握住牧团团的小手捏了捏,深灰色的眸底锐意被敛去,透着意味不明的柔和。
“团团不哭,你这么聪明,怎么能说哭就哭呢?”
“为什么聪明就不能哭。”牧团团瘪着小包子脸。
“因为聪明的人肯定会先打败别人,说服别人啊。”牧长烛一本正色,“但是你哭了,你就输了,你妈妈就赢了。”
一向好胜的牧团团攥着小手,抽噎了一声,突然感觉她小舅舅说的很有道理。
怪不得她小舅舅从来不哭,因为她小舅舅最聪明啊!
见牧团团果然停止了闹腾,牧长晴松了口气,连忙抱着牧团团跑回卧室,准备哄她睡觉了。
牧长烛也准备离开。
“长烛啊。”牧老爷子突然喊住了牧长烛,“你等等,爸有事要和你说。”
牧长烛微微敛住情绪,停下来,转身看向牧老爷子。
“爸,你说。”
牧老爷子顿了顿,沉思着开口。
“爸把康复师给你请到家里来......怎么样?”
有白大师在,他的小儿子长烛的身体果然一天天变好,性命不再有后顾之忧,可是轮椅目前还是没有摆脱。
之前他也特意问过白大师,当时白大师说的是大概要百日后,腿疾可祛,上个星期就已经达到了百日,可当时长烛在忙着收购案,中间繁琐关节利益网链太多,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所以他也就没提。
可现在那场收购已经算是结束了最繁琐复杂的部分,他觉得自己儿子可以开始尝试复健了。
牧老爷子希冀地看着自家的工作狂儿子,生怕他说推两天。
好在牧长烛的回答让他没有失望。
“当然,爸,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件事。这两天我的腿部的知觉越来越明显,我觉得可以开始进行复健了。”
牧长烛的视线扫过自己的双腿,又移到这深桃木色的轮椅上,这轮椅陪伴了他三年,他曾经以为可能永远也摆脱不了,直到死。
却没想到,他遇到了改变这一切的人。
而现在,这个人还成了他的心上人。
“那可太好了,那就从明天开始吧,长烛,你把工作什么的都放一放,不要总把工作放第一位这么重要......”
“是,爸你说的对。”
牧长烛这次简直听话得不像话。
让牧老爷子都受宠若惊了一瞬,这还是他那个从很小起就特别有自己主意的小儿子吗?!
但牧老爷子也没有多想,只是笑着说:“你这么说,爸就放心了,我想白大师要是知道的话,也会很高兴。”
牧长烛微微顿了下,却道:“爸,这个事情你先不用和阿玉说,这方面我会自己和他交流。”
“行。”牧老爷子一口答应了,没有多想。
现在他已经非常知足,三个月都不敢想象现在的日子会有这么圆满,他的小儿子长烛会不但没了性命之忧,还能够重新站起来。
......
牧长烛接受了康复训练,但是没有告诉白肆玉。
白肆玉一周六天都在上课,星期天还有轮滑训练,只有晚上才有空和牧长烛聊个几句天,但是也没有深聊。
牧长烛一直按捺着按捺着,想给白肆玉一个惊喜,结果没想到,差点按捺过头后院起火。
52/151 首页 上一页 50 51 52 53 54 5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