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三昼低着头,专注于面前的画纸,好半天才回答九渊,“没有。”
“我看到你们的冰箱里有肉,还有餐桌上的那些饭菜,你确定簿泗吃的了?他能吃吗?”九渊已经不再当着宫三昼的面称簿泗为怪物了,问出这话的的时候,他的面上还有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意。
宫三昼没有理会他,只是低头开口问他,“你是怎么认出簿泗的?”
九渊鼻翼一张,冷笑出声,“你以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有那样的眼睛?”
“除了你,还有谁活下来了?”宫三昼突然抬起头看着他,粉色的嘴唇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少年人特有的羞涩笑容。
九渊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容惊艳了一把,但很快,他就将宫三昼的问话给消化完毕了,也许别的人听不懂宫三昼问的是什么,但他能听明白,甚至,他还能猜到宫三昼问这话的言下之意是什么。
“只有我,其他人都死了。”回答的斩钉截铁。
宫三昼的桃花眼双双一弯,精致的脸上宛若扬起了一股雌雄莫辩的美丽,让人无暇分析他笑容中的含义,“说实话。”
九渊从见到宫三昼第一面开始,就已经知道宫三昼长得有多好看了,可他没想到这半大的少年还能变得更加好看,也许,等他再长大一些,光靠着一张脸,就能轻轻松松的做成很多事情了吧。
“我说的就是实话。”九渊缓了片刻,才不甘示弱的露出笑靥,他有着的是宫三昼没有的成熟魅惑,并不输给宫三昼。
“如果你死了,会有人来为你报仇吗?”宫三昼笑容不变,他的样子,就像是在跟九渊说笑一般。
九渊身体猛地一僵,心里暗暗的猜测着宫三昼话里的意思,他不怕死,但是他怕有人来为他报仇。
“说吧,是谁?”宫三昼就像是最优秀的观察员一般,即便笑弯了眉眼,他仍旧能够看清楚九渊脸上身上一毫一厘的变化。
“你想做什么?”九渊的额上缓缓地冒出了一滴冷汗,他终于发觉了,从宫三昼睁眼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被这个还没有他年龄一半大的少年给压得死死的了。
“你们想对簿泗做什么,我就对你们做什么。”宫三昼还是暖洋洋的笑着的,跟那之前面无表情专注于画纸的人合并起来,奇异的毫无违和感。
第195章 被耍到底
——你们想对簿泗做什么,我就对你们做什么。
九渊再也笑不出来了,桃花眼一凛,面露狠意的瞪向了宫三昼,他心里藏着的不甘与仇恨已经快要被宫三昼理所当然的模样给逼出来了。
明明做错事情的是簿泗,为什么身为受害者的他们却总是要面临这种可笑的境地呢?明明吃人的是簿泗,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选择站在那个怪物的那一边呢?
研究所里的研究人员是这样,他经过多方调查得知的幕后黑手——那个高高在上的簿家是这样,就连这个他一开始看的很顺眼的孩子也是这样!
“明明错的是簿泗,你凭什么用着站在正义一方的姿态?”九渊恨红了眼,他咬着一口白牙,虽然从表面上,他艳若花瓣的嘴唇还是笑着的,可他的声音却是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含满了怨恨和控诉。
宫三昼收起了笑容,唇角垂下,眼尾上扬,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只剩严肃,“做错事的不是簿泗。”
听着他信誓旦旦的语气,九渊立刻就被气笑了,他哼哧一声,苦涩的笑声从喉咙里鼓起,黑色的眼瞳里几乎溢满了带着绝望的疯狂,“不是他?呵呵,仅仅为了他个人能够变强,所以就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来增强力量,你觉得他这样没错吗?”
“你知道被抓去的有多少人吗?整整九千二百一十八个人,有一头白发的老人,有连话还不会说的婴孩,有还在读书的学生,有要养活一个家庭的男人,有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这些人有错吗?”
“不过是因为有点异于常人的能力而已,不过是血液跟常人不同而已,难道就因为这样,我们这些人就活该被当成待宰的羔羊吗?”
“我们是活生生的人!跟你是一样的人,就为了那个怪物,我们统统都失去所有东西了!你知道每次他一来,要死掉多少人吗?”
“五个人啊!五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你知道那时候的我们有多绝望吗?每天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回忆和等死!还有那些有家人的人,研究所里的人明明就说了,他们保证会善待我们的家人,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家人,可结果呢?”
“他们全部都死了!全部都死了!早在我们被抓进去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全死光了!这些都是我们的错吗?是我们的错吗?!”
九渊的声音渐渐的沙哑起来了,可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外露出来,似乎是早已经把那些脆弱给消耗殆尽了,只能哑着声音发泄着,无法用表情来表达。
“簿泗没有错。”宫三昼静静的等着他说完,面不改色的接上了这句话,顺便,还单纯的冲他眨巴眨巴一双幽深的桃花眼。
九渊几乎要被他从一而终的坚定态度气到吐血了,他急促的喘息着,肩膀上的剧痛不停地提醒着他,绝对不能过于激动。
“簿泗最讨厌吃肉了。”宫三昼神情认真的看着他,原本漆黑的眼瞳在提到簿泗的时候立刻就闪过了一抹亮光,“他什么都不喜欢吃,他只喜欢吃泡泡糖。”
“……”关我屁事。
九渊恼怒的差点哽噎起来,他突然有一种跟小学生吵架的无力感。
他现在根本就像是在跟一个小孩子讨论——野兽吃人,是野兽的错,还是人的错,而这个死小孩却在说——人吃野兽,是人的错,还是野兽的错?
“是,他没错,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错……”九渊冷冷的自我嘲笑着,仰起头抑制住朝着宫三昼翻白眼的冲动。
“你们也没错。”宫三昼语气笃定的告诉他。
九渊的冷嘲顿时一僵,他略有些诧异的看向宫三昼,这是什么意思?
“簿泗没错,你们也没错,全部都是B基地研究所的错。如果你真的要报仇,你就应该去找B基地研究所。”宫三昼一脸认真,似乎是正在给他指明一条正确的道路。
一听这话,九渊终于没忍住的翻了个超级大白眼,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美艳的让人拜倒。
“末世来临的三年前,B基地就已经存在了吗?”宫三昼没看见九渊的大白眼,他只是握着蜡笔开始自言自语的,像是在问九渊又像是在问自己。
九渊闻言不禁皱眉,他发现,被仇恨笼罩的自己似乎一直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B基地研究所三年前就存在了吗?
“你走吧,我不杀你。”一分钟后,沉默的宫三昼下了个逐客令,看都没有看九渊一眼,埋下头继续画着面前的纸张。
被驱赶的九渊呆愣在原地,忽然,他觉得自己傻逼了,他竟然都搞不明白了,这一整天的,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
他原本是要来借着折磨宫三昼来报复簿泗的啊?为什么现在变成了他被折磨对象给狠狠折磨了呢?而且,他现在是被折磨对象给嫌弃了吗?
三年一代沟,与宫三昼有整整五个多代沟的九渊望着自己粉身碎骨的两个手掌,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
“你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九渊颓颓地站起身,在开门离开前,他开口问出了缠绕他许久的一个问题。
宫三昼头也没抬,酷酷的扔给他一句,“一直就没睡过。”
我操……九渊差点就把门把手给砍下来了,敢情他今天一直就被这个破孩子给耍的团团转?阴谋!阴谋!这一切都是阴谋!
深受打击的九渊很想把大门摔出一个震天响,可他瞧瞧自己连开门都困难的双手,叹了口气,还是老老实实的轻轻关上门,步履蹒跚的离开了。
空荡荡的客厅内,随着关门的声响,再度恢复了鸦雀无声的寂静,唯有‘飒飒’的蜡笔划过纸上的动静。
“啪嗒。”是蜡笔被放回桌上的声音。
宫三昼垂着眼,凝视着画纸上栩栩如生的簿泗,他的画画能力比簿泗不知道好上多少倍,只是他很少画画,很多时候,他更愿意看着簿泗画。
“你又骗人了。”宫三昼用指尖戳了下画纸上的鼻子,少年略带些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委屈。
宫三昼天生就有着一副比谁都敏感的玻璃心肠,他心思重,生性多疑,俗称想太多,但他想太多也有想太多的好处,那就是绝顶聪明。
特别是在关于簿泗的事情上,宫三昼总是能拥有比簿泗本人更加敏锐的洞察力。
宫三昼的思维特别宽广,脑补能力堪称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的先知,一丁点微不足道的细节,放在宫三昼的眼中,只要他想,他就能顺藤摸瓜,攀绕密麻线索,一厘一厘的摸索出很多常人意想不到的东西来。
比如九渊。
他早就察觉到了九渊在见到簿泗的那一刻,隐隐露出的仇恨了,仅仅凭借着九渊的一个仇恨眼神,宫三昼就能由此猜想出很多东西了。
九渊不知道簿泗的名字,这个很正常,因为基地里很多人都不知道簿泗的名字。但九渊应该知道,因为他算是A基地异能者中的佼佼者,很多消息,该知道的,他都会知道。
可九渊那么多年来,都没有因为簿泗的名字而找上门来,那就代表着,他根本不知道簿泗这个名字代表着谁。
宫三昼知道簿泗去过的地方很少,能够提供九渊认识他又恨上他的地方,除了簿家,就没有别的地方了,根据暗系异能探测出的九渊心灵深处的阴影,他能隐隐约约猜到B基地研究所,后来再借着九渊无意中吐露出来的一些信息,宫三昼就能完全确定了九渊对于簿泗的仇恨来自于B基地研究所,能让九渊知道簿泗的模样却不知道名字的地方,除了簿家的研究所,就没有别的地方了。
但是,宫三昼并没有解决掉九渊这个对着簿泗有深深恨意的危险存在的打算,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簿泗的事情,是他不应该插手的事情。
至于簿泗的违期不归——宫三昼昨晚的表现只不过是为了引出九渊,并不是他真的要那么着急的去找簿泗。
他能猜到簿泗去了哪里,除了簿泗那个讨人厌的哥哥那里,还有什么人能够困着簿泗不让他回来?
一想到簿泗的哥哥,宫三昼的心情就很差,他不会生气簿泗的一去不回,他只是单纯的对簿泗的哥哥很不喜而已。
从九渊嘴里得到的那些消息让宫三昼对簿泗的哥哥更加不满了,特别是在想起簿泗平时对于肉类食物极度厌恶的模样,他就更加不满簿泗的哥哥了。
用力的将手里的蜡笔弹了一下,看着它在桌上碰碰撞撞的,宫三昼的眼瞳里慢慢爬上了担忧,虽然他嘴里说着不担心簿泗不回来,但他的心里还是很不安的。
宫三昼很清楚簿泗的哥哥在簿泗的心中有着多么重的分量,如果簿泗为了他哥哥,真的不打算回来了怎么办?
“啪。”蜡笔被折断的清脆响声,宫三昼趴在桌子上,看着画纸,整张脸不满的皱成了一团,不是说好了要做彼此唯一的亲人吗?那多出来的第三者是怎么回事?
哥哥什么的真是讨厌,该死的!
双手愤怒握拳,宫三昼起身站立,既然九渊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他就该去做别的事情了,不能待在这里生闷气,他不是当初傻乎乎的笨小孩了,想要什么东西,就必须靠自己去争取,祈求上天是没有用的!
五分钟后,正在看机密资料孙示擎顶着一张冰山脸,两道带着冰渣子的视线猛地射向了屋里头突然多出来的一个少年,默默的,他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196章 谁都抢不赢我
B基地,簿家主宅,二楼走廊间。
一截白皙的脖子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之中,在靠近耳垂往下三指宽距离的地方,两瓣苍白的嘴唇紧紧的贴在上面,缓慢的吮吸着。
簿泗有规律的眨着长却稀疏的两排眼睫毛,对着脖子上的疼痛浑然不觉,琥珀色的眼瞳只是恍惚地望着前方,两道视线并没有着落点。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两片唇瓣重新恢复鲜活的色彩了,簿允冉才停止了吸血的动作,他慢慢地撤回身体,餍足舔了舔嘴角处遗漏的血珠,在亲眼看到那个血洞愈合之后,他才轻声夸道,“你的精神力强了很多。”
“嗯。”簿泗将放空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如果这八年,你依然照着分量吃哥哥准备的那些东西的话,你会变得更强。”簿允冉一双棕色的猫眼凝视着他,不有惋惜的说道。
“我不喜欢吃。”簿泗别开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并皱起了淡色的眉毛,直接的表达了他的抗拒。
“就算是为了哥哥,也不喜欢吗?”簿允冉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对簿泗的温柔,但他的眼里实在是充斥着太多东西了,所以使得这份温柔变得越发复杂起来,让人看不太真确。
簿泗正眼看向他,琥珀色的眼瞳里是一点掺杂都没有的强烈拒绝,论起眼神,弟弟的眼神比起哥哥的眼神,实在是清澈得太多了。
“我已经为了你很久了。”
话落,簿允冉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双暖阳一样的眼瞳立刻就浑浊了一下,他前倾着身体,语气有些急迫的,“你不爱哥哥了吗?”
“爱。可是我现在有更爱的了。”依旧是坚定无比的回答。
有些时候,簿泗真的是一张洁白无瑕的白纸,白的让人向往,也白的让人心碎。
这直白的,一点修饰都没有的话一出,簿允冉立刻就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样,竟然踉跄着往后退了一大步。
只不过,簿允冉现在的脸色实在是太好看了,健康无比,如此真的是无法将他此刻的心碎完美的表达出来。
簿泗看着簿允冉脆弱摇晃的模样,有史以来第一次不为所动的站在原地,同时,他还自顾自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宫三昼从来都不愿意喝他的血,因为他觉得自己会痛。
宫三昼会担心这样会不会对他的身体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即便簿泗再三的保证绝对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影响,但宫三昼还是不舍得喝,不愿意喝。
簿泗记得有一次,宫三昼因为训练营里的超分量训练受了很重的伤,那时候医疗所里的治疗设备还没有那么完善,他又不想看着宫三昼忍痛,便开口让宫三昼喝他的血,但宫三昼打死都不愿意喝,明明都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可宫三昼偏偏就是一根筋的不愿意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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