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个很贵,有多贵呢?反正李春光不吃不喝干八年,连一瓶都买不起。
沉默地放下托盘,单手从中拿起一瓶,倒入放好水的木质浴池中,看着水面上袅袅而起的白雾,宫三昼蹲在池边静了几秒后,猛地,他头也不回地发出两句干谒的咆哮,“过来!坐进去!”
簿泗从来都没有见过宫三昼这种吼得要把肺都吼出来的样子,顿时就惊得瑟缩了一下身体,随即,他又乖乖地坐进浴池里了。
不只是身上,就连簿泗的脸上都布满了干涸的血迹和指甲盖那么大的零散碎肉,除了那两颗琥珀色的眼珠子,其他地方,真的完全找不出一厘米好的来。
“把脸也放进去。”宫三昼的眼皮似乎很重一般,他费劲地抬眼看了簿泗的脸一下后,便下了命令,好像是咆得有点累了吧,宫三昼的嗓子越发的沙哑起来了,说出这一句话的声音特别的虚弱。
簿泗听着这虚弱的声音,忽然就‘咯、咯、咯、咯’地挪动着脖子,摇了一会儿才终于将视线对准了宫三昼的脸。
在他略有些模糊的视界了,宫三昼的脸颊上正带着两抹不同寻常的酡红。
“看什么看,把脸放进去。”宫三昼白了他一眼,刚说完,就毫不留情地按着簿泗的后脑勺,用力地将他的脸对着清澈的温水塞了下去。
“咕噜咕噜咕噜……”
三十秒过后,看着整池的净水变得血红起来后,宫三昼才把簿泗的头从血水里拔了出来。
待到看清楚簿泗脸上坑坑洼洼的伤口后,他差点就一口气提不上来,一头栽水里去了。
宫三昼一直以为,这些血和肉沫全都是别人的,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原来这些全都是簿泗自己的!
“你出来!”宫三昼强忍住咳嗽的冲动,他的语气加重,带着膨胀的怒火,但他手上的力道却是放轻了不少。
已经能够做出表情的脸上依旧是簿泗惯有的冷漠,他有些无辜地望着宫三昼,却还是乖乖的照做了。
宫三昼拉下一边栏杆上挂着的白色浴巾,将其铺平在湿哒哒的地面上后,便轻手轻脚地把簿泗从水里抱了出来,再将他放在铺好的浴巾上。
等到动作轻柔地做完这些后,他才拔掉浴池底部的木塞,让浴池里的水自行放掉,接着,他开始拿起花洒冲洗着脏兮兮的浴缸,清出里头粘着的碎布。
待到清理完后,他又重新塞回木塞,在干净的浴池内放上了热水,同时,他回手看也没看地拿起了托盘中的两瓶金疮水,将它们利落地倒进了浴池中。
“你生病了?”在哗啦啦的热水声中,这冷冰冰的声音特别突兀。
宫三昼侧过头,顶着一张乌云密布,但涨着异常嫣红的脸,狠狠瞪了簿泗一眼,骂道,“关你屁事。”
他现在的心情特别差,正在狂风暴雨当中,要不是簿泗现在不能打,他早就狠狠地揍他三天三夜了。
“你去买药。”簿泗只当没听到,在他那张满是鲜活伤口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珠子完美无缺的,他盯着宫三昼,边说边站起身来。
在末世里,自己生病的异能者实在是太少了,于是,只能去研究所看病买药了。
“给我乖乖待着!不然我就打死你!”宫三昼一见他要动,立刻就扯着一动就刀刮一样疼的嗓子喊了起来,但他却没有伸手去阻止薄泗的动作,因为在簿泗的身上,他根本就找不到地方下手。
“去买药。”簿泗浑身上下,深可见骨的伤口数不胜数,隔着他那小幅度起伏的胸膛,宫三昼甚至可以看到他跳动着的心脏。
“买买买!买你的头!没有钱了!我们家已经没钱了!买你的头去!”宫三昼声嘶力竭的吼完,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他脸上的艳红越发浓重起来了,似乎整张脸都要烧了起来一般,就连他吐出的话里都带着高温的热气。
八年来的所有私房钱,宫三昼全部都用来买金疮水了,在他闯进医疗所的时候,那一掷千金的模样简直闪瞎了所有医疗人员的钛合金狗眼。
“我——”
“闭嘴!水放好了,给我进去!”
“买药。”
“进去!”
“买药。”
“你进去了我就去熬姜汤,我这就是普通感冒,喝了姜汤就没事了,你不进去我就不熬了。”
“噗通!”
半小时内,浴池里陆陆续续地换了好几次水,托盘上躺满了空空的瓶子。
放完最后一次水后,宫三昼轻手轻脚地用毛巾包裹着完好无损的簿泗,将他从缓慢地从浴室里抱到了卧室里的大床上。
“你自己把头发擦干,我去热饭和熬姜汤。”什么事情也没问,说完这句话,宫三昼就摇摇摆摆地转身离开了。
“我也要去。”簿泗裹着大毛巾,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跟在了宫三昼的身后。
“回去躺着。”宫三昼回头警告地瞥了他一眼,可他现在正处于头重脚轻的终极状态,于是,这眼神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相反的,配着嫣红的脸庞,还带上了点撒娇的媚态。
“我已经没事了。”说着,簿泗就晃了晃自己白净却充满男性筋道的两条手臂,的确,经过十瓶金疮水的浸泡,他已经恢复地如往常一般了。
宫三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好几眼,他摸不准现在的簿泗到底好了没,虽然他表面上看着没事了,可宫三昼心里总想着簿泗会不会有内伤。
万一簿泗憋着不跟他说怎么办?他十分清楚,簿泗忍痛的能力究竟多么的强。
“我真的没事了。”簿泗上前两步,直接宫三昼拦腰扛到了自己的肩上,用轻轻松松的表情回应了宫三昼的担忧。
宫三昼试探性地挣了两下,待他发现挣不开后,便不打算再管簿泗了,只是开口要求,“你换个方式,我头晕得很,你这样抗着,我好想吐。”
“嗯。”簿泗赶紧伸手一揽,将肩上的宫三昼带了下来,打横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向前走了两步后,他又停下来,低头看着宫三昼通红的脸,声音放低,“你身上好烫。”
“废话……发烧了,能不烫……吗?”宫三昼断断续续地说着,懒懒地扔了半个白眼给簿泗,自从浓密的睫毛搭在眼睑上后,他就再也没有力气把眼睛张开了,所以,这个白眼没有翻成功。
“还没吃饭吧你?你快去热饭,我先睡会儿……”等簿泗走到厨房的时候,突然睁开眼的宫三昼宛如回光返照一般,他早已经烧得忘记熬姜汤的事情了,只记得叫簿泗热饭吃,话落,他便闭上了眼,陷入了高温的昏睡中。
他已经硬撑了很久,这下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第202章 只能骂,打不得
中午的时候,宫三昼就已经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了,虽然已经过了八年健康无病的生活了,但毕竟当过七年的普通人,所以他还是记得身体里这不对劲是来源于生病的。
宫三昼没有理会它,家里只有一些简单的伤药,根本对低烧派不上用场,他只想着,反正一会儿它自己退烧就好了。
可是,等到了半夜的时候,宫三昼的低烧就加重了,他的体温继黄昏前的温度直线上升了,直接成了高烧。
本来,宫三昼都要迷迷糊糊地烧晕在餐桌上了,但他忽然就感觉到了簿泗的气息,虽然这几天他都有感觉到,但都没有这一次的那么强烈。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他毫不犹豫的就冲到了五围圈的入口。
果然,是簿泗回来了……
真是太好了,上帝终于听到他的祈求了。
看着已然昏睡过去的宫三昼,感受着胸膛前越来越沉重短促的炙热呼吸,簿泗下意识地就要咬舌头,但是,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现在没有精神力了,所以,便停下了动作。
无法借此让自己狂躁的内心冷静下来的簿泗,头一次对簿允冉有了些许不满。
“叩叩叩。”三声快速的敲门声,惊得熟睡的孙示武立刻就从床上跃起来了,他略一查探,诧异的发现,门外的人是宫三昼和……一个普通人。
这天才刚亮的,孙示武立马就以为宫三昼是有急事找自己,没有多想地打开了房门,脸上惊讶尽显,“怎么……诶?!”
簿泗回来了!!!
“他生病了。”簿泗抱着宫三昼,在昏暗的门前,那双烈日一样的视线,让人完全不能直视。
还没来得及从簿泗回来的喜悦中出来,孙示武就一点犹豫都没有的,直接将治愈精神力凝于自己的两手之上,慢慢转移到了宫三昼的头顶上方。
等到诊出宫三昼是哪里出了问题后,孙示武就有点想笑了,竟然是发烧了?一个异能者会发烧?!不过,他只是在心里如此发问而已,并没有在脸上表达出来,动作上更是严阵以待的认真。
说实话,孙示武并不是第一次帮宫三昼治疗了,但在簿泗的眼皮底下做这种事,他还真是第一次,所以,孙示武此刻的心情是十分紧张的,生怕手底下的宫三昼发出一声痛呼,簿泗就当场劈开了自己……
孙示武算是跟宫三昼一起长大的,虽然宫三昼平时话很少,俨然一个缩小版的簿泗,但他们之间,八年的交情还是有的。
但如果换成簿泗的话,那这八年就真的只是数字而已了。
因为八年来,孙示武根本就没有见过簿泗多少次了,簿泗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一个很熟悉的但又非常可怕的陌生人。
渐渐的,一边竭尽全力医人,一边胡思乱想的孙示武终于还是战战兢兢的成功让宫三昼退了烧。
恍惚间,孙示武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他瞪起了眼,开始因为异能者竟然会发烧的发笑全然消失,宫三昼竟然真的是发高烧了?
除了受伤外,身体上的毛病全然没有的异能者孙示武很是震惊,他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哪里了——为什么一个八级的异能者会无缘无故的发高烧啊?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呐!
而且,宫三昼的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那就代表着这高温是它自己烧起来的,这就更加的匪夷所思了,就连一个三级的异能者都基本不会感冒了好吗?你一个八级的……
这到底是什么预兆啊?!
突然,心里无限咆哮的孙示武猛地就瞄到了簿泗抱着宫三昼的那只手,他立即恍然大悟,簿泗可是消失了将近三天的时间啊!
这难道——也算是相思成疾了?
就像他和金刚一样,如果金刚不声不响就跑了的话,他一定会哭死的。
诶?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行了?”簿泗特有的高冷声音响起了。
这就像一轮炸弹在孙示武耳边炸开一般惊悚,孙示武立刻挺直身躯,虎眼发亮,坚定地回答道,“是的!”
“谢谢。”话落,簿泗就抱着宫三昼离开了。
门口处的孙示武则是傻乎乎地愣在原地,他瞪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簿泗竟然会对他说谢谢!!!
他并不是认为簿泗就是那种蛮横残忍,不懂礼貌感恩的人,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十分震撼而已。
他哥哥的偶像,那个把死亡禁地撕出一个洞来的神人,竟然对他说谢谢耶……
这、这是一个值得永恒纪念的时刻!
孙示武忽然一个大蹦起,他飞向金刚的房间,兴奋地敲着金刚的房门,高兴地大喊着,“金刚!金刚!我已经找到以后可以跟我们的孙子孙女们炫耀的事情了!!!”
此时,外头的日光已经升上来了。
簿泗抬起两条胳膊,将怀里的宫三昼往肩上带了带,借着阳光,他斜下视线便能看清楚宫三昼已经恢复正常色泽的小脸,抱着这对他来说轻如鸿毛的身体,簿泗心里突然就觉得酸酸的,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手脚尴尬起来。
“放我下来。”感觉到了簿泗突然的僵硬,宫三昼缓缓地睁开眼,正好对上簿泗盯着他的双眼,敏感如他,瞬间就发现了簿泗眼里的情绪不太对劲,他咳了两声,哑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簿泗盯着宫三昼脸上自然而然的担忧神色,突然就觉得酸酸的心口悠悠地软成了一滩春水,体内不断地涌着一股暖流,他放软了声音,像是撒娇一样的,“我饿了。”
“活该!别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回去再收拾你!”担忧神色全消,宫三昼干脆利落地朝簿泗翻了个完美的白眼,下一瞬便翻身从他的怀里挣脱跳出了。
“……”簿泗看着宫三昼大刀阔斧朝前走的背影,终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大难要临头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寂静的客厅里。
“说好了晚饭前回来!你回来了吗?!你现在吃的是什么饭?是晚饭吗?”宫三昼强硬忍住要把勺子捅进簿泗那双无辜狐狸眼里的举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簿泗血肉模糊的惨状,于是,舍不得动手的他只能开口大声怒骂了。
没有了身体条件的限制,宫三昼这骂起来,犹如洪洪江水般滔滔不绝,波涛汹涌,翻个浪花都不带重复的形状,击穿大岩石的能量满满当当,一击一个准。
“早饭。”被骂的狗血淋头的簿泗悄悄地瞅了眼大摆钟上的时间,立刻有模有样地模仿着从前的宫三昼,他撇着两道倒八的淡眉,说话语气软得不能再软,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模样。
“你!!!”吼了一个字后,宫三昼看着那双温着琥珀色光芒的椭圆形狐狸眼,蓦地就语塞了,顿了片刻,终于,宫三昼还是狠不下心来,只要一想到簿泗回来时的那副惨样,他就说不出什么重话了。
“……快吃饭。”这是出乎簿泗预料的柔和声音。
其实,宫三昼已经在心中脑补了一场簿泗为了回来见他,抛弃簿家的身份,抛弃以前最喜欢的哥哥,受尽家法的惩罚,历尽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跑回来的感人大戏了。
于是,宫三昼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一切都是簿泗那个傻逼王八哥哥的错,他不能再骂他家无辜的簿泗了,说不定他这样对簿泗生气正好就中了那个恶毒哥哥的下怀呢……
宫三昼越想越觉得簿泗他哥又坏又恶毒,简直不是人!不仅把他家簿泗折磨成那样!还想要他和簿泗反目成仇!太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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