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苟眼色惊慌,脸色煞白,眼里有畏惧也有惊慌:“老大,你,你玩出人命了!!!”
“那不是你没接住吗!是你害死了他!”辛邹眼里没有怜悯,他伏上前,趴在栏杆上往下看,竟有些嘲讽:“这就死了?”
张苟近了几步,吓坏的模样,“死了!”
辛邹并不意外,甚至说出更让人震惊的话:“死了就给老子埋了,他没妈没爹的,玩死了又怎样,把他姐给我带上来!”
孟柏:!!!!!
他到底是什么生物什么狗屁居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孟柏压下恶寒,对着周一正的惨状拍了一张,她没办法再待在这个场景,太压抑太窒息。
分别对着辛邹和张苟也拍了几张照片。
接着,咔嚓一声,孟柏对着天空拍了一张照片——
世界天旋地转,四周的幻象崩塌,孟柏快速向下坠落,很快,她听到了缪白的声音。
“孟柏,孟柏。”
孟柏睁开眼,桌上的蜡烛已经重新点燃,正散着微弱的光芒。
所有人都看着她,以一种复杂的目光。
孟柏暂时没法接受这种环境的反差,缓了好一会儿,“怎么了?”
周安这才开口:“你刚刚在翻白眼,在骂人。”
孟柏眼神迷茫,不明所以:“是吗?”她将相机放在桌子上,声线低门闷:“我拍好了,缪白,你要不要看一下?”
缪白没立马接过相机,目光停留在孟柏脸上,“你还好吗?”
不好,不太好,刚刚的画面太过于真实。但孟柏不能这样说,周一正还在这里,许芹还在这里,大家都在这里,她不想影响大家都心情。
她佯装出一副尚好的表情,“还好。”
许芹想去拿相机,孟柏阻拦了她,“许老师,你还是不要看了吧。”
周一正更不要。
缪白搭话:“内容我来看。”
察觉到孟柏情绪不对劲,但缪白没有明说。
缪白拿过相机,将其内容草草一瞥,很快又将相机关机了。她用极其淡然的声音说:“是没有问题的,内容成像的。”
许芹眼里漾开情绪,她松了一口气,但又不愿意表现得很明显,只是说:“所以证据是由我交给李诉么?”
“我觉得不行。”孟柏想起前一阵和孟兴仲去警局的事,那时候李诉已经在调查许芹的身份,“李警官现在是知道你们是姐弟关系的,你交给他,会不会让他觉得很蹊跷?如果到时候他问你为什么有这份证据,你怎么说?”
许芹眼里也有焦灼,证据有了,但由谁交付,这是他们一直想攻克的第二个难题。
谁去交证据,怎么说,这也是很关键的一步。
“我去?”周安指了指自己,“我去行吗?我就说我在路上捡到的相机呗!”
孟柏摇摇头,“不严谨,也很奇怪,再说,二十年前你还没出生好吧,说相机是捡来的,现在捡到的?真的挺刻意的。”
陷入僵局。
孟柏脑袋里有一个想法,是关于孟兴仲的。
“我爸以前就是开大货车的,是九几年开车出了事,准确时间是1997年,在周老师遇害之前,虽然之后他再也没有碰过车。先前我在幻术里看到的场景,辛邹作案的地方,好像是一个废车场?”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也许,或许吧,这是一个办法。
“所以我爸——”孟柏又说:“我不能确定他愿不愿意,但我想先试试。”
第89章
该如何把这件事告诉孟兴仲呢, 应不应该告诉孟兴仲呢?
“你爸他会同意?”周安第一个否定这个建议:“你想死啊,他不揍死你?我就问你怎么编,怎么说?”
“我想个办法。”孟柏看向缪白,“当然我只是建议, 具体要怎么做还是由你们决定吧。”
毕竟决定权也不在孟柏这里, 她只是给出她觉得最好的意见。
仔细想想, 许芹并不是最好的人选, 让她去报案, 纯属死马当活马医, 但提出让孟兴仲去, 这件事的合理性又增加了不少。
缪白犹豫着, 她在思考这件事,其实也不是不行, 最近孟兴仲和李诉关系还挺好的,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孟柏趁机说:“记得上次张苟闹到警l察局那件事么?我爸超级愤怒的, 他恨不得把张苟捏得稀碎, 他肯定会答应的。”
肯定会答应的, 就是不好找借口。
这时候大家其实已经有些动摇,不过,比较好奇孟柏要怎样说服孟兴仲。
见状, 孟柏提出可以让人接受的建议:“不然这样, 我去试试,如果可以, 那再好不过。万一我爸爸不答应的话,那就许芹老师上吧。”
事已至此, 再纠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周安依旧很有顾虑,“可是就算和孟叔叔撒谎, 他肯定也要问这相机是从哪里来的,这不好编呐!”
孟柏直勾勾看着周安,提醒她:“你还记得叶虹吗?”
叶虹,被张苟逼死的那个女孩儿。
周安怎么可能忘,“记得,怎么了?”
孟柏又说:“她妈妈,你还记得吗?”
她妈妈现在已经成为镇上人尽皆知的“疯子”。她不是真的疯了,但大概只是绝望了,无所依靠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说,如果有一天能够让凶手伏法,她怎么回答的吗?”
她说,她百分百配合。
周安眸光瞬间闪烁,有些惊讶孟柏的脑袋这样灵光,“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她!!!”
*
按照往年的惯例,上坟大概需要三四个小时,孟兴仲一般是在午饭时间回来。
十一点钟,孟柏从缪白家出来,直奔自己家,她一到家就脱了外套,窝在床上,佯装出一副没有出过门的样子。
半小时后,门口吱嘎一声,孟兴仲和林丽回来了。
“孟崽,孟崽!”堂屋响起孟兴仲的脚步声,那声音渐渐近了,临到门前停下,在木门前又轻轻叩了叩,语气里满是关心:“孟崽崽,醒了没?”
“醒了。”孟柏从床上摸下来,胡乱扒拉扒拉头发,撒着棉鞋去开门。
孟兴仲和林丽就站在门口。
林丽手里提着一袋水果,“怎么样?好点没,给你买了解热的梨。”
孟柏揉了揉眼睛,有点愧疚今天没去看爷爷,更愧疚林丽和孟兴仲这样关心她,她其实已经好很多了,算不上病人。
“嗯,没事了。”
林丽伸手摸了摸孟柏的额头,确定没有在发烧。
“再躺一会儿,我去做午饭,想吃什么?”
孟柏说:“随便做点吧,简单的,你和我爸都累了。”
林丽笑了笑,转身厨房去了。
孟兴仲放下背篼,嘴里嘟囔:“孟崽,刚刚去看你爷爷的时候,烧的纸钱都没有飞起来,他老人家应该是因为你没去,不高兴了。你找个时间单独去看他一下。”
这是一种老玄学,镇上流传下来的说法。说是上坟的时候,如果纸钱的灰烬被风吹得很高,那代表死去的人是欣慰的,意味着去世的老人知道小辈来探望。
当然,这完全是没有科学的说法,但对孟兴仲这一辈的人来说,倒是很信的。
“嗯,我过一阵子就去。”
“行,那你歇会儿,我给你妈搭把手去。”说着孟兴仲就要去找林丽,孟柏却一把拉住他。
“爸,你等等——”
孟兴仲回过头非常自然看她一眼:“咋滴?”
“我……”孟柏内心还是有些犹豫的。
孟兴仲最不喜欢磨磨唧唧,“害,搞什么,我是你爹呢,怎么扭扭捏捏的,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孟柏朝厨房方向看了眼,压低声音:“你能到我房间里来,我和你说么?”
孟兴仲愣了一下,孟柏一般情况不让他进房间的,姑娘长大之后父女俩就很有边界感了,所以这还挺反常的。
以孟兴仲的视角,想当然是孟柏学习上的,或是小年轻一些按压不住的春心萌动,他甚至已经做好准备,孟柏要说喜欢上班上哪个男同学。
“说嘛说嘛,你说嘛,别神神秘秘的,搞得我很紧张。”孟兴仲念叨着,还是进屋了。
孟柏反手把门关上。
啪嗒一声,孟柏看向孟兴仲的背影,心意已决。
“爸,你先答应我,接下来不论你听到什么,你都要相信我。”
孟兴仲笑了:“傻崽子,你要说啥,难不成你说这世界上有鬼,我也相信你么。”
孟柏喉咙滑动了一下,“是比有鬼更可怕的事。”
她忽然少有的严肃,眼里的肃然和决绝让孟兴仲心头一跳,不对劲。
“爸。”孟柏拉着孟兴仲在床边坐下,“是这样的,这件事太复杂了,我长话短说。”
……
......
孟柏没有全部说完,比如,她是怎样遇见缪白的,比如,又是怎样知道周一正身份的,这些都闭口不谈。
她挑重要的说——
她说,周安失踪那段日子,她去找了周安的表哥周楚星,她和周楚星偷偷去过张苟的办公室。
她说,她早就知道张苟在做什么,但她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小孩儿,发现这些事之后,实在太害怕了,所以就没有和家里人说。
半真半假,在某些涉及到缪白的,便只能撒谎拖过去。
“爸,后来,我知道一件特别恐怖的事情,它太可怕了,我不敢和你说,但以我的能力,我处理不了这件事。结果就是我老做噩梦,完全找不到别人可以说了。”
听到这里,孟兴仲表情已经很僵,全然已经没了刚刚开玩笑的兴致。
“怎么了?你跟爸说,是不是张苟他怎么你了!!!狗l日的,老子捅死他!!!!”
孟兴仲思路没毛病,听到女儿谈起人渣,想当然觉得是不是自家人被欺负,毕竟那人还有前科。
孟柏马上切断他这思路,解释说:“不是我,是叶虹,我们学校死的那个。”
孟柏心想,叶虹虽然没有被张苟侵l犯,但张苟当初是有那个意思的,并且也是张苟的邪念直接导致了叶虹的死亡,这算不上冤枉,毕竟张苟本来就是狗东西。
所以孟柏故意将事情说得更严重些:“是张苟侵l犯了叶虹,叶虹不堪侮辱选择去死。后来,周安回来了,周安说,她失踪期间,叶虹还安慰过她,所以我和周安觉得叶虹妈妈很可怜,有一天放学之后我们就去叶虹家里看了看。发现她妈妈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
话说到这里,孟兴仲没有怀疑,毕竟叶虹妈妈现在确实如此。
“然后呢?然后咋地了?”
“然后叶虹她妈妈疯癫癫的,手里抱着一个木箱子,说谁也不给,听到我们是叶虹同学,才打开给我们看,里面是一部老式相机,她播放给我们看,里面是一些画面,很可怕。后来她妈妈还拿给我们了,让我们去给警l察。”
“她妈妈给你的?”孟兴仲眉头皱了起来,“相机里什么东西?”
孟柏压下心里的不自在,但既然路已走到这一步,就不要再想东想西了。
“我给你看,你等下。”孟柏从床底下的纸盒里摸出相机,递给孟兴仲。“爸,你…….”她喉咙滑动了一下,“我打开给你看看?”
孟柏说这话时,手在发抖,她不是装的,她又想起先前进入缪白幻术里的场景了。实话说,她没有勇气再看第二遍。
“什么东西,给我看看。”孟兴仲佯装镇定,但看孟柏的表情,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肯定不是好事,而且还是大事。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很吓人的。”
孟兴仲接过相机,粗厚的手掌握着小小的相机,像是握着一只垂死挣扎的小鸟。
“孟崽,你给我调,我不会弄这个玩意儿。”
孟柏将相机开机,她觉得,此刻打开的不是相机,是一个未知的魔盒,当孟兴仲看到盒子里装了什么之后,很多事情都将改变。
第一张是照片,一张天空的照片。
这是她从幻术里逃离时拍的。
她指了指相机的前后按键,提醒孟兴仲:“你摁这个,就是往前翻,视频的话,你摁中间这个,它就会播放,你看吧,我不看了。”
孟柏往后退了几步,站在距离孟兴仲几步远的地方,仔细观察孟兴仲的表情。
孟兴仲盯着相机屏幕,开始看内容,当苍老又褶皱眼皮下的目光踏入恶魔领域,孟兴仲微怔,几乎下一秒表情就有了裂隙。
刚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裂痕,紧接着,他眉头逐渐拧紧,随即,一股恶心的邪力将孟兴仲的淡定彻底撕裂。
不可思议的,恶心的,愤怒的情绪填满了整个房间。
他几乎是抱着没法继续看的心里,但手不受控制,依旧在翻,他将每一帧的荒谬都刻进眼睛里,而后,寂静的小屋里填满了厚重的呼吸。
连孟兴仲都觉得恶心了,大概也在他承受范围的边缘疯狂试探。
他捏着小小的相机,很快摁了暂停,再抬起眼看孟柏时,眸子里噙着厌恶:“孟崽,你看过这些了?”
“嗯。”
“狗l日的!什么东西!!!”孟兴仲将相机揣进兜里,目光里有了怜悯,“这东西不能放在你这里了!你忘掉,全都忘掉!!”
见孟兴仲这般反应,孟柏心情忽然很闷,她骗了孟兴仲但孟兴仲完全相信了她,而另一个原因,是她终于意识到,这一刻,是她强行将孟兴仲拽进来的,来源于对父亲的崇拜和自信,来源于,对父亲的深刻了解,笃定孟兴仲不会坐视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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