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兴仲润了润喉咙,干笑一声,算是附和。
砰砰砰!!!
门外响起剧烈的敲门声,周安大声呼唤:“孟柏!!孟叔叔!!!!!快出来!!!”
孟柏几乎是蹭的一下起了身,孟兴仲其次,林丽则是一脸迷茫,“咋了?发生啥了?”
她说完这句话,已经听到孟柏往外跑的脚步声,再两秒,大门已经打开,听到周安传来消息:
“他们被捕了!!!全部!!!!”
“霍!!!”孟兴仲来了精神,他第一个冲进雪地里,回过头大声对孟柏呼唤:“老天开眼了!搞快点孟崽!”
寒风呼啸,大雪簌簌,他们在雪地里狂奔,视线几乎不清晰了,身后,周安一边跑一边在说:“GM工程今晚搞晚会,李诉过去一锅端了他们,我爸也被抓了!!!”
她说,她爸也被抓了,语气里是止不住的雀跃。
孟柏喘着气问她:“然后呢?然后呢?”
“我哥周楚星跑去看热闹,和我说,抓了一车的人,一车的人!好多穿着制服的警官人都来了,都来了!城里的记者,架着特别高的那种相机,咔嚓咔嚓地拍,到处都晃眼睛,闪闪的,全是外面来的人!!!”
他们朝警局跑,跑着跑着,发现从屋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闻讯不止一人,连八十岁的老奶奶都杵着拐杖往外走。
霎时间,人多了起来,接踵而至,瞬间吵吵嚷嚷起来:
为首的大妈大声说:“怎么个事怎么个事??”
人群中,不知道哪个人说的:“张苟被抓了!!!”
有人诧异:“张先生?他怎么会被抓???”
“还叫他先生呢!!!他杀l人了!!!还欺负咱们镇上的姑娘!!!你怕是脑袋昏掉了!!!”
“杀人了??!!!!”
一瞬间,四处哗然,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有人偷偷看孟兴仲,脸色心虚,想起前一阵子那件事。
孟兴仲带着小姑娘闹到警局去,张苟说自己被冤枉。所以被冤枉的是孟兴仲???
他们只是在心里想着这事,不敢挑明了来说,那些骂过孟兴仲的人纷纷自动走远了些。
人群涌进雪色中,年轻一点的,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用跑的,无人关心阖家欢乐的元宵该看什么小品。
很快抵达警局门口,那里停了好多辆警车。来得不巧,没看到张苟和辛邹,人已经被带走了,但大家留着不走,有人大声嚷嚷:“张家镇的小孩儿不是走丢了是被杀了???”
“还以为是丢了,四个小孩儿!!!”有老人叹息:“二十年前的事了,怎么这么可怜呐?”
孟柏站在孟兴仲旁边,垫着脚门口看,发现李诉和一个年纪更大的人正在说什么。
不远处,传来鞭炮声,噼里啪啦,不知道是谁在放,在这一刻,居然恰合时宜。
“打死辛邹!!!狗l日的!!!!”
“杀了张苟!!!他l妈的!!!!”
“安静安静。”李诉手掌在空气里压了压,目光无意落在孟兴仲这边,他点了点头,“不要吵!不要闹!!!有记者在报道!具体是什么结果我们后面会报道!”
不远处,拿着连线话筒的女记者流畅地描述现场:“这是一场非常严重的凶杀案,情节严重,时隔二十年终于沉冤得雪,多亏H市的大队长李诉警官——”
画面里,李诉出来打岔:“是人民群众!!!人民群众提供的线索!!!”
他一边说话,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可已经看不到孟兴仲一行人的身影......
*
十一点,人群终于散去,警局内,李诉和同事坐在办公桌前。灯光晕出鹅黄色,斑驳掉色的墙壁终于有了色彩。
徒弟站在李诉身旁,笑盈盈:“师父,你觉得他们大概怎么判?”
李诉说:“张苟和辛邹,死l刑是肯定的,其它的人,我估计要看情节。但辛邹要找律师,那也是肯定的,但我们这边已经有准备。”
话末,李诉站起身来,为期两周的神经紧绷,今天终于得以释放。
“大家早点回家吧!!!回去过年!!睡个好觉!!!”
有人说:“都十一点了,元宵马上就过了,过啥年呢!还不如咱们去镇上吃顿饺子!”
李诉却摆摆手,“你们去吃吧!我还有事儿!”
他要去找孟兴仲,他今晚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个。说罢拎起凳子上的大衣,大步走了出去。
没有手机,没有电话,他原本是想徒步去孟兴仲家的,结果一出警局,发现孟兴仲和他女儿就站在门口。
“嘿!老孟!!你没走啊!!!”李诉大步流星,一边奔过去一边穿大衣,待到孟兴仲面前,他在孟兴仲肩膀上狠狠拍了拍,“我还正想找你来着!这事儿多亏了你!”
孟兴仲释了口气,摇头,“没事。”
李诉低头,去看孟柏,笑意更浓了:“也谢谢你。”
孟柏点点头,又摇头,“没有,我可以做的很少。”
李诉又说:“那你爸爸做的可多了,这一次能结案,多亏你爸爸给我的——”他顿了一下,觉得这事儿孟柏还是不要知道,于是就此打住,“咳,肚子有点儿饿了呢。”
孟兴仲顺着他的话说:“去不去我家吃饺子?”
“去!!”
“那走呗~”
他们徒步回去,大概要走二十几分钟,十分钟前,周安和徐舟先离开了,孟柏选择和孟兴仲一起等李诉出来。
不为别的,孟柏就是想听一点破案细节。
路途上,李诉也不忌讳,大概他觉得孟柏也只是一个孩子,侧重点更多在孟兴仲这里。
李诉说:“这事儿可蹊跷了,特别玄,你懂吗?”
孟兴仲摇头,“你说说看。”
“就是比见鬼还玄!你给的那东西,我们专组研究过了,没有问题。但其实呢,这案子要破,要定罪,最好还是见到受害者。”说到这儿,他看孟兴仲一眼,“你说是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死了,没有尸体,这很难搞,我们原本猜测啊,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出现了什么状况,结果没想到——”
“结果没想到?”
“结果没想到有人找着了!!!”
孟兴仲停下脚步,“找着了?!!!?”
孟柏同样的惊讶,找到了?周一正的尸体??怎么会呢。
“太玄了,上次我们挖那地方,挖出来不是空棺材么。当时咱们不是又埋下去了?”
孟兴仲木讷点点头,“是啊,所以呢?”
“后来,有人去菜地里挖萝卜,在离那里不远的地方挖到了什么东西,以为是好东西,挖深了,结果发现是棺材。就前两天的事儿,咱们去看了,是他的骨骸。”
“确实是他的?”
“是他的,许芹你知道吧,是他姐,咱们找许芹做DNA验证了,是的,是他。”李诉说到这儿,沉默两秒,“但是谁埋的,不清楚了,所以这儿事,我总觉得玄玄乎乎的。”
说到这里,孟兴仲一句话没说。
孟柏更是一句话不敢说。
最后的最后,李诉沉不住气了:“老孟,你说话。”
“咳。”孟兴仲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他也觉得奇怪,但他不敢说,只能敷敷衍衍:“挺好的,人抓了就好。”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老孟,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孟兴仲侧目去看李诉,犹犹豫豫,终是不敢开口,不敢说:“你想要我说什么,我不知道。”
李诉:“你就说这事儿玄不玄!”
孟兴仲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李诉:“我原本不相信的,但整件事有很多迷糊的地方,说不清楚。”
孟兴仲也迷茫起来,“说不清楚,咱们就不说了。”
第92章
“好了, 老孟,大过节的,我不和你叨叨这些!”李诉换愁为喜,加快了脚步, “怕是要走快点儿, 我饿得慌。”
孟兴仲回过神来, 重重颔首, “走走走!!!”
话题就此转移, 大人们好像要将这件事刻意忽略掉, 孟柏内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
周一正他......死了?
关于这事, 孟柏可是一点都不清楚。
犹记得上一次和他见面还是初一的时候, 印象中,他总是目光柔和, 说话也慢条斯理的模样。
他从来没说过自己会离开,想当然他也不会这么快离开。
但自那天过后, 确实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了。
包括缪白, 孟柏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缪白了, 缪白让孟柏在家好好待着,该见面的时候会来找她的。
所以这几天发生了什么?该见面又是什么时候呢?
孟柏走得比孟兴仲还快,她心跳忽然不平静, 一种不好的预感扑面而来......
*
待到凌晨, 世界寂静,孟兴仲和林丽终于睡下了, 孟柏从床上悄悄摸下来。
她等不及了,她要去找缪白。
屋外, 鹅毛大雪,孟柏悄悄开门, 一脚踩进雪地里,发现这雪大得连路都看不清了。
缪白,孟柏脑袋里只有缪白,她拼命往前走,脚掌深深扎进雪里,举步维艰,每一步都要抬起来,又踩下去,雪密得铺上膝盖了。
发现老院子突然很远,以现在的速度要走好久好久。
孟柏心跳加速,她有一点害怕,害怕到老院子的时候已经见不到缪白了。
她想起缪白说过的话,当年拯救周一正的代价是绑定灵魂。绑定意味着周一正存在,缪白存在,周一正消失,缪白也将消失。
那既然现在周一正已成骸骨,那缪白?
孟柏越想越不对劲,加快了步伐......
凌晨,老院子门口格外安静,整座门院在夜色的渲染下呈现出一种冷寂,四处是雪,仿佛呼吸都被冰冻了。
孟柏走到门口,门是紧锁的,她拍了拍门,呼唤缪白:“缪白!”
回应她的只有风声。
孟柏脑袋里浮现出关于缪白的种种,缪白明明说好不会不辞而别的,她会不会骗人......
一旦想到有被欺骗的可能,孟柏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砰砰砰,她又拍了拍门,铁屑从门上掉落下来,一声一声,孟柏几近绝望。
“缪白!!!!”她更大声地呼唤。
下一秒,风声静止,像是在蓄力,而后铁锁松动开来,一股更大的风吹来,吹起了孟柏的头发。
门开了——
孟柏悬浮已久的心终于落下来,她推开门,冲进院子里,大概来时用了太多力气,此刻已经步伐虚浮,没几步,一个不小心就摔进雪里。
她从雪里站起来,来不及拍掉身上的雪,几步跨进门槛。期间,她脑袋里思考着一个问题:为什么缪白没有出来接她。
记得缪白以前都是站在这里的。
但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孟柏几步踏上台阶,推开前往堂屋的门。
吱嘎一声,厚重的门有了裂隙,屋里闪烁着微弱的烛光,只一口呼吸,浑身发凉,空气已无生机让人觉得这般寒冷。
环顾四周,没有缪白的身影,孟柏便朝缪白的房间走去......
房间内,光线更暗,缪白躺在床上,她侧躺着,乌发倾泻在肩头,孟柏看不清她的表情。
孟柏走近她,待到床边停下,这下看到缪白了。
于是,孟柏的心毫无征兆狠狠揪了一下,缪白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孱弱的苍白,毫无血色,让人想起即将死亡的人。
孟柏下意识伸手去握缪白的手腕,“缪白。”
指尖触碰到缪白的肌肤,孟柏打了个寒颤,缪白太冷了,比外面的雪还要冷。孟柏弯下腰,双手去触碰缪白的脸。
她连忙脱掉鞋,爬到床上去抱缪白,她将缪白拥入怀抱,轻声呼唤:“缪白,缪白,我不知道你这样了,我以为你要来找我的,我好笨,我该早点来的。”
缪白缓缓睁开眼,脸颊显着一股疲态,看起来很累了。
孟柏出现在缪白视线里,嘴巴里嘟囔着什么。
缪白便那样看着她,如死水般的瞳仁里荡漾着孟柏的模样,她点头,又摇头。
点头是知道孟柏来了,摇头是并没有责备孟柏的意思。
“缪白——”
孟柏不知道除了这两个字还可以说什么,她抚摸缪白的脸颊,事实上,最近经历太多太多的事,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看过缪白。
记忆中缪白目光清湛,即便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也是那样清透的眼眸,现今已经黯淡许多,缪白很美,但她现在太白了,像是一碰即碎的白瓷,孟柏甚至不敢用力抱她,她怕把缪白挤碎了。
“缪白......”孟柏终是没忍住,温热的泪顺着眼眶簌簌落下,一滴一滴滴落在缪白的皮肤上。
“你,你不要哭。”缪白侧过身来,手指轻轻替孟柏拭泪,她声线低迷,却还是在安慰孟柏:“我不是,我不是要死了。”
孟柏哪里听得了这个词,哭得更厉害了,几乎泣不成声,声音也断断续续:“你骗我,你看起来就像真的要……”
真的要死了。
如果缪白就这样不辞而别,她会疯掉的,她会成为真正的疯子。
“不是......”缪白虚弱的叹气,“我需要时间,恢复,所以这几天,没来找你。”她说话断断续续,阖上眼,小声说:“现在是很累。”
孟柏愣住,眼角的泪痕还在,“你别骗我。”
“嗯。”缪白手指在孟柏下巴上摩挲几下,没再说话了。
孟柏仔细端详缪白的脸,又看缪白的唇,不确定,又去摸缪白的眉头,过了一会儿,又紧了紧抱着缪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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