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小虫被欺负怕了,先是在外观察片刻,才小心翼翼蹦了上去,萧见琛立时倒在床上,蛊虫加上酒醉,没一会儿便呼呼大睡。
花酌枝松了口气,他把被子给萧见琛盖好,想起自己还没吃饭,于是默默下去,把桌上败火的菜色吃了,吃完后更是清心寡欲。
萧见琛昨日睡得早,第二日醒得也早,他像往常那样挺身坐起,迷迷糊糊摸过手边的衣裳穿好,见花酌枝不在房中,连忙下去找人。
甫一下楼,便见陆繁撅着屁股蹲在马车跟前。
“你这是在做什么?”
萧见琛上前询问,陆繁抬起脑袋,灰头土脸地,“殿下,咱们马车坏了,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马车坏了?”萧见琛连忙蹲下,两人齐齐朝马车底部看去。
马车哪里是坏了,底下一整个都散了架,四个轮子朝不同方向扭着,走不出百米定然四分五裂。
看了半晌,萧见琛喃喃道:“怕不是因为昨日贾方正拔去的那根钉子……”
陆繁双眼一亮:“定是这样!”
这时贾方正凑上前来,“定是哪样?”
陆繁一张脸苦哈哈地,“贾大人,你昨日拔去那根钉子,今日咱们马车就散架了,还不知能不能修好,若是修不好,岂不是苦了殿下同我们骑马步行?”
他们殿下细皮嫩肉的,若是骑一天马下来,两条腿都得废了。
正待着急,昨日那叫王二的又来传话,“祭司大人吩咐,既然马车坏了,也无需再修,夫人过去跟大人同乘就是。”
这下陆繁更急,口无遮拦埋怨起贾方正来,“贾大人干的好事,这下我们殿下一路都不得安生痛快!”
“陆繁!”萧见琛突然呵斥一声,“你怎么对贾大人说话!”
然后他脸上露出一个喜不自胜的表情,看向贾方正,称呼都换了一个:“拔得好!拔得妙!贾大人当真厉害,总能在关键时刻帮本殿下解决燃眉之急。”
贾方正从善如流道:“殿下谬赞,帮殿下拔去碍眼之钉,这都是臣分内之事。”
萧见琛:“好好好!回去之后,给你涨月钱!”
说完,他一提衣裳,跑去前头找花酌枝的马车去了。
陆繁:“……”
盯着萧见琛离开的方向,他喃喃道:“殿下变了,变得不像他了。”
贾方正微眯起眼,呲起嘴唇嘬了嘬牙花子,“陆大人,你可知,为官之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
陆繁一挺胸膛:“我自然懂!父亲教我背忠君之诗,我至今未敢忘!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国破沟亦浅,代变草空绿!国破无家信,天秋有雁群!国破西风暮,城荒春草萋!”
贾方正看向陆繁的眼神带着打量。
陆繁中气十足:“贾大人看我做什么?”
贾方正:“陆将军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背诗的?”
【作者有话说】
陆将军(忧心忡忡):国破,国破,国破,国破……
对不起!回南疆之后一定写小情侣doi!这样我真的写不出来,有种负罪感你们懂啵。
第58章 能不能给我也绣一个
陆繁眼神坚定:“这是我唯一能背下来的一首诗!”
贾方正:“这都不是一首诗啊!”
陆繁脸一红,硬着头皮转移话题,“贾大人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何必拐弯抹角。”
“……”贾方正缓缓摇头,“我的意思是,我们要为殿下排忧解难,殿下说拔得好,那就是拔得好,我若一味说是自己的错,你叫殿下如何自处?”
陆繁只听懂了第一句,要为殿下排忧解难。
“算了。”贾方正放弃,拽着陆繁的衣袖往流云教的马车走去。
陆繁不解:“贾大人做什么?”
话音刚落,贾方正敲开齐向云的马车,作了一揖,“齐教主,我们殿下的马车坏了,齐教主可否让我们二人上去同乘?”
齐向云十分热情:“自然可以自然可以,请!”
待上了车,齐向云看向贾方正,似是关怀:“我听闻,贾大人昨日要了羊腰韭菜粥,鹿鞭炒苁蓉,虫草乌鸡汤还有加了枸杞子的鹿血酒。”
陆繁刚坐稳,便听见齐向云这么一句话,他吓了一跳,悄悄坐在角落里,愣是不敢去看贾方正。
谁知贾方正呵呵一笑,竟面不改色点了点头:“在下这点小事,竟把齐教主都惊动了。”
陆繁倏地转头,看着心甘情愿为萧见琛背锅的贾大人,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的意思。
“贾大人若不嫌弃,我这里有一味秘药……”齐向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青花瓷瓶,搁在小几上,暧昧一笑。
贾方正仿佛找到了能救命的良药,连声道谢:“那就多谢齐教主了!齐教主真是雪中送炭啊!”
说完真的将瓷瓶收了起来,甚至从腰封里掏出一只随身携带的布袋,将瓷瓶仔细藏进袋中,又塞回腰封。
陆繁看得目瞪口呆,而前面的马车里,花酌枝盯着萧见琛的脸看了会儿,问道:“我给你的药你没擦么?印子怎么现在还没消?”
萧见琛朝花酌枝伸手,“你的铜镜呢?叫我瞧瞧。”
那个鼓鼓囊囊的小挎包里塞了不少东西,萧见琛记得里头就有一面手镜。
花酌枝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手镜,举到萧见琛跟前。
镜子里的人这几天在外奔波黑了不少,原本鲜红的鞋印变成了紫红色,挂在脸上十分突兀。
萧见琛压根没想过涂药,他不觉得疼,又看不见自己什么模样,若不是花酌枝提醒,他险些忘了这件事。
“不涂药,好得很慢。”花酌枝慢吞吞道:“从前我磕了碰了,都是涂那个药的。”
他喜欢好看的东西,便不能忍受自己变得不好看,往日里磕绊几下,都要涂药的,待青紫的伤消了,他才能放心。
若换做另外一个什么人,萧见琛肯定要说一句娇气,但花酌枝不同,他还嫌花酌枝做的还不够多。
单单涂一种药怎么能好,涂了药,还要涂那什么愈肤生肌膏,涂完生肌膏,还得涂些香膏。
他的目光移至花酌枝握镜的手上,花酌枝的拇指刚好压着一朵小花,他看了半天,才看清那是一朵凤角。
他又扫过花酌枝的指甲,上次涂的颜色早已掉得精光,指甲光秃秃的,上面是坑坑洼洼的裂痕。
意识到萧见琛在盯着自己的手看,花酌枝“唰”地收回手去,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又藏在宽大的袖子下头。
他紧紧抿起嘴角,“莫看了……”
萧见琛低下头想了会儿,也不知道哪里突然开了窍,他从怀中掏出花酌枝给的药膏,推到后者面前。
花酌枝不明所以看他。
萧见琛腆着脸凑上去,“帮我涂。”
花酌枝刚被他瞧见丑陋的手指,此时并不想再将手拿出来,于是犹豫了一下。
“你帮我涂,我笨手笨脚的,一碰就疼。”
听到这里,花酌枝连忙拾起药膏,从中挖出黄豆大小的一粒,轻轻蹭到萧见琛脸上。
苗药配方都大差不差,味道没好闻到那里去,萧见琛轻轻屏住呼吸,一瞬不瞬看着花酌枝。
“我那次偷偷上山,是去给你摘凤角了。”他突然道。
花酌枝瞅他一眼, 没说话。
“不是故意乱跑的。”萧见琛替自己解释,“你说凤角涂指甲最好看,我想给你摘来,却不慎掉下悬崖,直接掉进了兽网里。”
“我知道,幸好娇娇跟了上去,才能赶回来报信。”
萧见琛顿了很久,又问:“那次你也变成了这样,是因为我吗?”
他从悬崖摔了下去,没什么大碍,是因为花酌枝替他担了一半去。
花酌枝又在犹豫。
“枝枝,别找理由骗我。”
花酌枝只好承认:“是。”
萧见琛从前觉得这同心蛊真是个好东西,但现在又觉得没那么好,往后还有几十年日子要过,难不成他每次受伤,都要让花酌枝替他分去一半么?
凭什么?
凭什么让枝枝平白为他受伤?
“枝枝,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不会再叫你受伤了。”
若花酌枝不是现在这副样子,他定然要喊一声琛哥哥,再依偎进萧见琛怀里,就这么没骨头地躺一路都行。
但现在不可以。
擦完药,花酌枝洗了洗手,离萧见琛远了些,从包里取出针线。
萧见琛有意跟他亲近,于是屁颠屁颠跟过来,“枝枝,你绣什么呢?”
花酌枝躲了躲,“还没想好。”
还没想好?那简直太好了,萧见琛连忙求道:“枝枝,你给我绣一样,就绣我的名字。”
“好。”花酌枝有求必应,真就立刻打了个样子出来。
等“萧见琛”三个字绣好时,又到了夜里,这次他们没有镇子可以落脚,便直接找了座荒山扎营。
坐了一路马车,萧见琛抻着懒腰跳下来,看见陆繁跟贾方正,他远远喊了一嗓子。
陆繁同贾方正上前见礼,萧见琛背着手“嗯”了一声,像在等待什么。
半晌,见面前两人都没反应,他突然抬手敲了敲自己胸前,“哎呀,本殿下最近,总觉得有些气闷。”
陆繁着急:“殿下哪里不舒爽?可要找大夫来看看?”
“……”萧见琛恨陆繁木讷,又做了个夸张的动作,他原地跳了一下,高高挺起胸膛,“没什么大碍,许是坐马车太久,活动一下好多了。”
这时贾方正突然撞了陆繁一下,示意他看去。
陆繁低头,借着火把的光,才看清萧见琛胸口正中央绣着三个大字。
“殿下。”他抬起头来,满脸认真,“能不能给我也绣一个?”
【作者有话说】
陆繁:我也要我也要!
后天更嗷老婆们~
第59章 治那不举之症
萧见琛一把捂住胸口,“不能。”
说完,他看见跟在贾方正身后下车的齐向云时,双眼一亮,急匆匆跑过去,老远便喊了一声:“齐大哥!哎呀,也不知怎的,本殿下最近,总觉得有些气闷!”
陆繁:“……”
“殿下到底是气闷还是不气闷?”他问身边的贾方正,“听殿下声如洪钟,并不像气闷,贾大人觉得呢?”
贾方正似笑非笑回看一眼,“陆大人不如先解释一下,那羊腰韭菜粥是怎么回事。”
陆繁干咳一声,又不敢把萧见琛供出来,于是结巴了好一会儿,“是、是……”
贾方正:“是殿下吃的吧?”
陆繁惊奇看去,“贾大人如何知道的?”
“哼,我什么不知道?”贾方正轻哼一声,从腰封中取出齐向云给的那瓶秘药,“所以我干脆承认,又替殿下拿到秘药一瓶,待会儿我便将秘药呈给殿下。”
陆繁却觉得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贾大人还是莫要呈给殿下了,殿下吃那羊腰韭菜粥都不愿叫别人知道,若直接给殿下送药,岂不是找死?”
贾方正瞪他一眼,“榆木疙瘩,你且看我如何送药。”
这边,齐向云一下马车就瞧见萧见琛胸前绣了名字,他笑呵呵道:“一看就知,这是小花给你绣的吧?”
萧见琛一副你很识相的模样,“齐大哥怎么知道?的确是枝枝给我绣的,绣了一天呢,眼睛都熬红了。”
齐向云“哦”了一声,“我有一个香囊,就是小花绣来给——”
话未说完,便见萧见琛“唰”地拉下脸来,转头就走。
齐向云:“……”
他在后头喊:“萧三殿下!萧三殿下!小萧,你方才说你气闷,气闷可要吃药啊!病不能拖!”
萧见琛恍若未闻,从陆繁和贾方正中间穿过,气冲冲往林子里走去。
贾方正一拽陆繁,“走!给殿下送药去!”
陆繁有些不想去,他怕到时萧见琛同贾方正翻脸时波及到自己。
“走啊,愣着做什么!”
贾方正又拽他一下,他只好磨磨蹭蹭跟上去。
萧见琛走了很远,直到车队都隐约看不清才停下,他一掀袍子,解了裤腰,不多时,林中便响起淅沥沥的水声。
贾方正在萧见琛身边站定,也解了腰带,他朝旁边瞥了眼,夸赞道:“殿下果真龙精虎猛。”
萧见琛并没有太高兴,他含糊应了一声,手中抖了抖,低下头去仔细穿裤子。
贾方正这时也好了,他搭理好衣摆,将手中的瓷瓶举到眼前,转着看了两眼,嘴里发出“啧啧”几声。
萧见琛果然被吸引目光,“这是什么?”
“哦,回殿下,这是旁人送的一味秘药,据说吃下便可金枪不倒夜御数女。”贾方正频频摇头,“可臣一把年纪,早已对那些事失了兴趣,若是殿下需要的话,那便送给——”
萧见琛连忙摆摆手,“本殿下才不需要这东西。”
贾方正又转向陆繁,“那便送给陆大人。”
陆繁也移开目光,“我、我也不需要。”
“如此,既然都不需要,那这药……”说罢,他把瓷瓶往身后的草丛中一丢,“丢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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