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乌烟瘴气的环境持续了将近百年时间,一直到那朵花被白解拿下。
白解摘取那朵花时,刚好是秋季。
风有些凉,吹在草木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白解踩在火山之源的土地上,把赤阳彼岸花放在夕阳下仔细端详。
嗅到了诡谲的花香。
而白解一路荆棘的拿到了这朵花,却被众人曲解成了如此有用的天灵地宝就该被一个公正的人拿着,用在最合适的地方。
他们总是把一些奉献的精神与白解捆绑,不断的用一些好的期望去束缚他。
没有人知道那朵花是白解为还在虚无里的回舟摘的。
回舟修为绵长强劲,绝不是凡人之躯能够受得的。
所以白解早早把他的修为收束,等着日后回舟重新恢复身体的韧性时再解开。
赤阳彼岸花出现的刚刚好。
但简回舟不知道这些。
他只知道白解拿着这朵花,说要让他当诱饵。
所以他坐在那个口袋形的山弯里,捧着漂亮的花打坐。
不少管理局的人埋伏在四周,等着计划进行。
夜过三更,连蓬莱大陆固有的云雾都变得泛起了凉意。
周围昏暗一片,只剩下简回舟是有光的。
他像美丽又妖冶的花妖,在朦胧夜色里勾勒出一片惊鸿。
白解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蹲守着。
其实他把简回舟放置在这里也是一片私心。
如果这里放着的只是赤阳彼岸花,他不一定会全力以赴。
可如果是没有任何反抗意识的简回舟的话,就算是他牺牲一切,最终会站在这里的也一定不会是谌無。
他仰着头看,简回舟闭着眼眸,脸上落了漂亮的红光。
明明风很淡,却依旧吹动了简回舟的头发。
…
“咻咻——”
东南方向忽然传来如此的声音,像是流浪殿专门提供的暗器。
这道声音像是一个口令一样,在顷刻间发出了更多更为嘈杂的声音。
白解站在原地,看着傅识钦扬起翅膀带起光亮,燎了一大片山野。
唐狸白站在他身后的高处,观察着地形周围,指使着傅识钦四处点火。
“那里有人,点他!”唐狸白指向不远处的山腰,一道火羽顺着唐狸白手指的方向瞬间飞出,不消片刻别山几处起火。
“组长,现在发现的都被控制起来了。”有人禀报。
唐狸白视线还落在面前的狼藉里,闻言问道: “有多少人?”
“十六个。”
唐狸白皱眉,刚想反问他,就听到身后传来爆炸般的声音——
白解和另一道光亮在这个好收束的地形下比较了起来!
“老板!”唐狸白大喊。
傅识钦反应极快的挥出一道烈焰去,冲着那炸眼的光亮击去。
在烈焰追到之前,那道光影迅速撤退开,反应快到唐狸白甚至有些恍惚。
白解立刻追了上去,一掌拍向他,光影下的谌無立刻抬起手格挡,却被白解挥出的灵力镇出几里去!
冲击太大,唐狸白连话都说不出口,被傅识钦揽着腰身后撤出几里去。
连唐狸白都承受不住如此威亚,更何况是其余的人?
“后撤!”唐狸白扯着嗓子喊,却少有人能听得到命令。
傅识钦把他放在一个足够他观览全局又不受波及的地方,亲自下去带人。
谌無也不甘示弱,立刻冲回去和白解僵持在一起。
两个人的速度都很快,在暗环境下像是两道区别不大的光在肆意挥舞一样,其中一道光费力地想要接近简回舟,却总是被另一道打断逐到远处。
简回舟抱着赤阳彼岸花,周身光明晦暗,刀光剑影。
打斗的激烈程度,让守在周遭的管理局人员根本参与不进去。
但很快,此外的地方又响起了打斗的声音,是蛇族的其余部下出现了,唐狸白很快又卷入了其他的地方里,无暇顾及其他。
烈焰席卷了别山,一直到天蒙蒙亮起,一道刺眼的光才从他们战争的中心点爆发开来——
简回舟踩着清晨起第一缕赤金的光雾,眉眼泛金,举手投足间溢起的都是磅礴浩荡的灵气。
此时谌無深感不妙,转身就甩开白解要逃,被简回舟赤手空拳收束在原地。
蓬莱大陆是他用了自己的神魄神骨献祭出来的世外之源,在简回舟无师自通了自身灵力的所有关窍后——借外力拿捏谌無不是做不到。
“去死吧,作恶多端的废物。”
简回舟手掌翻起,经过白解长久的战斗,谌無自身消耗也不小,此刻若要逃脱,还是要费些力气。
眼看着赤金的颜色马上就要落在自己身上,谌無化身为蛇与简回舟掌心的光亮迎面对上!
白解手中有光起,追上谌無身边直直向着他的心口去——
“砰——!”
白解的手触摸到谌無的刹那忽然被弹开!
“白解!”
简回舟惊呼的同时,忽然感受到一股不同于谌無的力量抵在了自己掌心的位置。
“退开!”
白解站在地面不远处,仰着头提醒简回舟。
不消白解多说,简回舟也撤开一步,不再与之纠缠。
而谌無得了空,几乎瞬间就消失在了众人视野里。
简回舟急忙去看白解。
白解站的笔直,神色平淡,甚至看不出他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决斗。
“你怎么样?”简回舟不住的伸手探查白解身上的各处,急得像是找食的小狗。
白解看着他不做声,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简回舟急得想骂人,不轻不重的拍了拍白解的胳膊道: “说话,别发神经。”
白解轻笑一下,接着摇摇头,指了指正向着他们奔来的唐狸白傅识钦等人,道: “我们回去再说。”
简回舟点点头,主动朝着他们走去。
他步伐总是快,走在白解半步之前。
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只是这一次,白解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彼时恰好天光大亮,他们都将无往而不利。
……
经此一战,事情终于有了绝对性质的进展。
唐狸白带的整个队伍都逐渐阳光明媚起来,少了过往几日的沉甸甸的气氛。
但是白解依旧愁眉不展。
只有简回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在某天夜晚,简回舟拽着白解,强制对方和自己坦白。
“你老实说,谌無身上到底有什么?那天为什么他能逃掉。”
白解看着鲜少的不迟钝时候的简回舟,心中略有苦涩。
偏偏这时候被你看出来了。
“你想,谌無出身不好,起初只是蛇族很末端的一个族人而已,在资源条件和自身能力不足够的前提下,如何能跃升成为蛇族话语权极重的大长老的?”
“有人帮他?要么就是他找到了秘籍!”
“差不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背后的主子,跟我有些仇恨在。一样的未达目的不甘罢休,踩着别人的尸身血骨往上爬。”
简回舟皱眉: “仇家?怎么回事?”
白解想了想,道: “我之前给你讲傅识钦的身世由来,你还记得吗?”
被人报复所以遭到了灭顶之灾,徒留下他一颗蛋被白解从火场抱了出来。
“记得,和这件事有关?”
“有关,但不完全是。他教唆了与凤凰族有旧恨的一族,帮他们筹谋好了一切,独独把自己摘了出去。”
“事发后我费尽心思查了半年,把有罪之人全都找出来剿灭了,却没能感受到他。”
白解伸手摸了摸简回舟的脸颊,安抚道: “别担心舟舟,不管这次的对手是谁,我都会处理好的。”
话音刚落,门外有人敲门。
简回舟回头去看,正巧那人推门看了进来。
居然是枫长老。
简回舟不自觉做好,总感觉纪律标兵马上就要训斥他们两个光天化日不守男德。
谁料枫长老什么都没说,转而道: “小殿下,我替你准备了药浴。刚刚吸纳了赤阳彼岸花,多运功好一点。”
简回舟闻言,只能慢吞吞的走了。
没注意枫长老滞留了片刻,给白解多扎了一针。
白解感受着胳膊上的浅略痛意,问道: “这样就能保证他看不出来吗?”
枫长老不是很想回答他的问题,却也开了口: “是,瞒过小殿下没问题。”
白解闻言,轻笑了一声。
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变重,白解再次开口: “对手似乎变成了那个强劲的,计划稍微改一下吧。”
“如果情况乐观,我就等着他带我赢。情况不乐观,你就做好保护他的准备,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就你这半条命还要逞强。”
“路没铺好,我没法安心走。”白解像是终于放松了一般,起了闲聊的心思。
“我们在夏天结的婚,我第一次去见他的时候,他还乖乖穿了校服。”
“那天玄心说,这场仗拖不到冬天了,还叫我带他去看别山的雪景。”
枫长老不耐烦的给他施针,骤然听不到对方无厘头的碎碎念后,以为这人终于被自己扎死了,终于舍了个眼神给他。
白解目光散开,不知道在想什么。
枫长老落下最后一针的时候,听见他说: “……我也想和他一起看雪。”
*
谌無受伤,跟着他的下属们没了主意心慌,被管理局变着法儿的抓捕了不少。
连唐狸白去抓小蛇都能哼着歌顺便撩拨撩拨傅识钦了。
幸好傅识钦是个硬骨头,不让上司“潜”一点规则。
完成任务后总会有人问: “哎?组长呢?”
已经习惯的某手下: “前面山沟里亲亲呢,你要看吗?”
另一手下: “……”
他不怕被傅识钦一翅膀抡死,但是怕唐狸白恼羞成怒揍他。
毕竟唐组长的肱二头肌可不是白练的。
其实傅识钦总是在任务后把唐狸白提溜起来带走,不全是为了亲亲。
就像在此时,傅识钦席地而坐,拉着唐狸白坐在了自己的腿上,替他捏肩膀捏大腿,把脸靠在唐狸白的脖颈上,安安静静的。
唐狸白发出一声叹息,随后别扭着身子捧起了傅识钦的脸。
“又不高兴了?”他用力揉了揉凤凰的脸,看他俊逸的脸庞被揉的变形,有点好笑。
“……没有。”傅识钦没有挣脱他,只是眼睛向下落在他捏腿上肌肉的地方。
明明就是情绪不高。
唐狸白心里清楚是因为什么,撒娇一样的凑近傅识钦亲吻他的鼻尖。
“我知道错啦,肯定没有下次了,你相信我。”
傅识钦不说话。
但手上的动作却软了些。
“这不是你在我身边嘛,我才那么放心大胆的,要是你不在我肯定不会这样的,别生我气了呗。”
唐狸白边说边去晃傅识钦,把撒娇的架势做了个足。
傅识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唐狸白揉着自己脸的手拉开,整个人埋进了他的怀里。
“唐狸白,你的大义是黎民的大义,我只希望你不要受伤。”
…
今天出任务的时候,唐狸白孤身犯险差点被蛇族的人袭击,幸好是傅识钦跟了过来及时出手才没造成伤亡。
亡命之徒的反击其实格外恐怖,俗话讲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对唐狸白打出的那一击是冲着要他的命去的。
唐狸白算是白解的学生。
就像流浪殿有文武两大执堂一样,白解为他挑选了优质的武力——傅识钦,同时也把唐狸白培养成“军事”。
其实唐狸白大可以在后方指挥,毕竟军师不必上战场。
但唐狸白却每一次都冲在第一线,打击敌情,捍卫管理局的一切荣耀。
今天这样令人心慌的事情,傅识钦不敢回想第二遍。
他气的不是唐狸白为管理所办事,而是他有着不去面临危险的权利却偏偏不肯。
可那是唐狸白的大义,傅识钦惯来难为。
两个人在空荡的山谷间沉默,蓬莱大陆的风刮过地面,带着云雾卷卷。
一直到唐狸白的飞羽令亮了起来。
“…”
“有人去找简诺青了,快回去找老板!!”唐狸白噌的窜了起来,急急忙忙向外跑。
身后翅膀的扑风声骤起,下一瞬,唐狸白棱空而上。
“快一点,他们说他们挡不了多久的!”
……
简诺青接到儿子电话时,正在准备烧狮子头。
说好了今天给白解过生日的,虽然不太看好他,但这个理由能让他们团聚在一起,也是好的。
所以这一餐做的丰盛无比,简诺青使出了最大的力气和心思。
可是儿子说,那个杀害妈妈的坏人出现了,他们要去抓人,也许短期内回不来了。
啊,这样啊。
简诺青总是不能习惯儿子现在很厉害的身份,就像他还不能接受妻子的去世。
那天他把已经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看着三碗塞了满满米饭的瓷碗,有些呆愣。
他没有吃自己精心烹饪了许久的饭菜,而是端起了属于自己的那碗米饭,一口一口,全部吃掉了。
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总是懵懂的。
就像他上一秒还在卧室里看手机,下一秒就开始喊“凡凡你看这个真好笑”。
就像他刚还在厨房里择菜,下一秒就喊“凡凡帮我晾杯水呗”,出来后看着空荡的客厅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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