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江声无奈地答。
“哇——”众人感慨道,“不过这个时候是该放松一下,劳逸结合。”
露露也抓紧这个空隙自我介绍,他们都是南城大学的大学生,大二,同一个社团的认识的,两周前就计划好一起来爬山跨年了。
有个女生开玩笑说:“赶紧长大,明年考来南大给我们当学弟,姐姐就喜欢年纪小的。”
“别瞎说,”露露立刻护短道,“人家有对象的,你没机会了。”
“呜呜呜。”女生假哭,“果然长得帅的都是从高中就被预定了。”
聊了几句天,大家也都熟络了起来,许露拿纸杯给江声倒酒,递零食的,他们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用露露的话来说:“他们不会为难你的,默默吃瓜就行。”
新一局还没开始,江声就感到背后一凉。
“心够大的啊。”闫续走过来,捏住他的后颈,“背包放在那边就一个人跑过来玩,东西被别人拿走了都不知道。”
江声缩缩脑袋,仰过头委屈地喊冤:“我从这个位置能看到包,我有盯着的。”
第五十五章 游戏
【我给他还。】
一圈人顺着声音看过去。
男人个子很高,站在一边,神色深沉,散发着成熟男性独有的魅力,又不至于使人感到胁迫。
“这是你……”许露作为全场唯一一个知情的,眼睛都看直了,但她不清楚江声是否愿意暴露他们的关系,所以没有声张。
“那个,江声,你们是一起的吧?”许露换了个方式说道。
她看出来闫续比他们都要年长,于是不太自然地招呼道:“要不,也坐下来一起玩吧?”
闫续笑了下:“我就不参与你们小朋友的游戏了。”
又拍拍江声的肩,叮嘱道:“少喝点酒。”就干脆利落转身走了。
待闫续走开了,许露才微张着嘴,看着江声,晃晃脑袋说道:“竟然是型男啊,太正了。”
女生们很快也明白过来,八卦道:“你们是一对啊?”
“我的天,太般配了。”
男生们也没有介意的意思,都很包容地看着他。
许露问道:“不过,我感觉他应该比你大挺多吧?”
她喝了一口酒,把酒杯哐当放在桌上,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气鼓鼓地说:“说起来,跟年上谈恋爱最烦了,管得多又爱吃醋,还喜欢装深沉。”
“同意。”江声附和道,抬手和她碰杯。
“哎,你们俩在一起多久了,谁追的谁啊?”她反问。
哪壶不开提哪壶,江声无奈地给自己添酒。
“对不起啊,其实他不是我男朋友。”他发愁地说,“我们还没在一起呢,硬要算的话,是我在追他。”
“真的假的,你长这么帅也要倒追?”女生们捂住嘴,一副吃到瓜的表情,“不是勾勾手就来的?”
露露又发出了过来人的声音:“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我跟你讲哦,老男人可难追了,吃过见过。”
江声被这个“吃过见过”逗得一愣,难追是确实难追,就是理由嘛,恐怕和她们说的不一样。
至于闫续的感情经历……江声想了想后发现,好吧,他不知道,所以这个理由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在他缺席的,闫续漫长的青春里,或许的确见过太多和他类似的男孩了。闫续对他们也和对他一样好吗,江声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些。
一个女生说:“但我觉得吧,他愿意和你一起出来爬山,就说明你们有戏,多浪漫啊。”
“要我说,趁热打铁,今晚就表白算了。”
她们你一嘴我一嘴的,为江声出主意。
“不行的。”江声否决了这个建议。
“正好真心话大冒险啊,被拒绝了就说游戏输了,也不尴尬。”
江声举手投降,选择罚酒,他们桌上大多都是易拉罐装的啤酒,度数不高。
“好怂啊。”
露露悄悄瞟了一眼:“他盯着你呢,估计是怕你喝多。”
“要我看,他绝对对你也有意思。”旁边的男生也发话了,“他刚刚过来就那一下,把我们几个都扫了一圈。”
“你确定吗?”许露狐疑地看着他。
“这还不简单。”他说,“看我的吧。”
“三分钟内他必过来。”
所有女生都看向他。
“露儿,你再确定一下,他在看这边吗?”
“嗯,看着呢看着呢。”许露又假意张望,瞥了一眼。
“我们接着玩,下面两杯,你输了我帮你喝,但是你等会儿得还。”男生斤斤计较地说,随后忽然伸手挡了一下江声的酒杯,他用掌心盖了一下江声的杯口,然后自己喝了一杯。
“这招高啊。”许露默默竖了个拇指。
江声放下酒杯,看着这个男生准备整什么幺蛾子。
“没动静啊。”有个女生说。
“等会儿。”
后面几杯,江声输了以后,依然是男生帮他喝的,他挡酒的动作明显越来越大,女生也心领神会,开始起哄。
“够坐得住啊。”男生明显是直男,这该死的胜负欲上来了,谁拦也没用,“不介意吧?”
话音未落,他直接把江声酒杯拿过来,就着他喝过的杯口,转了半圈,避免对着,直接帮他把杯子里剩的酒喝了。
江声抬眼望去,舔了舔唇,耳侧有点发热——他瞧见闫续已经过来了。
露露捂着嘴乐,等男人走近了,她明明已经观察半天了还要假装很惊讶:“你怎么来了,要加入我们吗。”
“怎么,这么快就给他喝蔫了?”闫续抱臂问。
“哪有,我们都没让他喝什么好吧!”
“差不多了,我带他过去休息。”闫续弯下腰,捏捏江声变烫的耳朵。
“不行,他还欠我们四杯酒呢!”
女生之间互相使眼色。
“我给他还。”
闫续直接拿过桌上的易拉罐,帅气地单手开罐,微微仰头,酒液顺着唇角滑入口中,喉结性感地上下滚动几下,没半分钟就直接就干了一罐,他把酒杯往下倒倒,示意没有剩。
“怎么样,够了吗?”
“四杯,至少得两瓶。”女生伸出两根手指晃晃。
其实根本到不了两瓶,一瓶就能倒出来四五杯,这纯属惩罚了。
闫续也不跟小孩子计较,又开了一罐,再次一口气喝完了:“那我们先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明早日出是六点半。”
“好的,拜拜~”大家和他们俩招手。
江声也和他们道别,跟着闫续回了自己的帐篷。
“干嘛任他们灌你。”他看着一口气喝了两罐啤酒仍旧面色自若的男人,有些担心地说。
第五十六章 星空
【也谢谢你。】
他们到帐篷前的垫子上坐下,夜深了,现在上山顶的人在慢慢减少,也比最开始安静了不少。江声有点微醺,他将头靠在闫续的肩上,冲锋衣的拉链顶着下巴,磨得别扭,被他拉了下来,停在胸口的地方。
“才两瓶而已,算什么灌酒。”闫续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把手环过江声的肩,有一下没一下的揉他的耳垂,揉得那里一片红,又用手背蹭蹭江声的脸颊,很热很烫。
仰头望去,夜空并不像电影里面那样,拥有夸张的漫天星河,从山顶看,视野开阔,却只零星挂着几颗星星,尽管少,但都很明亮,似在给在山间迷路的游人指引方向。
“闫续,”江声贪恋对方手背的凉意,把脸主动侧过去贴着他,声音慵懒却郑重其事地说,“谢谢你。”
“遇见你以后,你带我做了很多我之前都不曾想象过的事。那时候,我觉得我的生活已经烂透了,烂到我想它大概永远不再会有起色,于是我固执地认为,生活在一个时间节点后就会变好,比如说,高考后、离开这个城市后,就万事大吉,一切都会变好。我把那一天设成倒数线,怀着对它的期盼,无比痛苦地度过每一天。但是你让我知道,就算处在煎熬中,也是可以从很多微末的小事中感觉到幸福的。”
“就像现在,我就很幸福。”
多希望时间可以暂停,江声想。
话说到了这里,他多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面前的人,告诉他,他对他有多重要。可是,江声不敢打破现在的和谐,他知道闫续会无比温柔又残忍地把他推开的,他不想被拒绝以后,他们连日出都看不了。
“所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记得今天,”江声提前把闫续可能说的话说了,“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乖。”闫续一下一下地顺着抚摸他的头发,“新年就要来了,未来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相信我。”
他们在星空下对视着,江声抿了抿嘴,眼中像有星星闪烁,如果第一个吻发生在这里,大概谁都不会觉得有问题。
“闫续,我……”
江声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鼓足勇气,他的眼神在对视中逐渐从坚定变得漂浮。
闫续就像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
“好了。”他说,“不用说,我都明白。”
江声闭上眼睛,忽然就泄了气,面对这段感情,他是更无力的一方,因为他不能接受闫续离开,也不能接受闫续拒绝他。
可能有朝一日,他做好了完足的准备,才会背水一战。江声悲哀地发现,他还不能确定闫续对他的爱,是否和他一样,是想全心全意地占有和拥有对面这个人。
他自暴自弃地埋进闫续的颈窝,用手环住他的腰,好像这样逃避下去,他们的关系就永远不会改变,他可以继续用弟弟的身份依赖他,闫续会接住他,但永远不可以越界,不可以有超出相伴的感情。
江声低低地呢喃:“我有点困了。”
闫续摸摸他的颈侧,又用拇指擦了擦他湿润的唇角和眼角因为困意泛出的生理性泪水:“洗漱一下进去休息吧,明天要早起。”
闫续给他用开水和冷水兑好了温水,打湿毛巾递给他,自己则用冷水匆匆洗了洗。
被问及的时候只说:“热水不够。”
“我去接一趟吧。”江声说着要起身。
“别折腾了,有这时间我都洗完了。”
闫续给他掀起帐篷的帘子,把人赶进了防风帐篷,看他坐在里面脱衣服,指挥道:“穿着毛衣睡,会冷。”
于是江声把外裤和袜子脱掉,和衣钻进睡袋。
他一开始只以为他们要睡同一个帐篷,没想到要睡同一个睡袋吗?
那跟盖一个被子有什么区别,甚至比那还要近,虽然穿得很多。
“你不进来吗?”在帐篷的顶灯下,江声的眼睛亮得好像不知危险为何物的幼兔。
“睡一起好像没那么冷。”江声感觉到身边的热源越来越近,一开始还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两个人各自侧向一边。
过了一会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凑上去,从后面抱住闫续。
闫续感觉到他的贴近,翻过身。
和他面对面,两个人的呼吸交融,都带着相似的浅浅酒气。
江声迷迷糊糊,把自己缩成一团,直接缩进对方胸口,听着那处传来的沉稳心跳睡去。
闫续摸到他的脚,用手捂了捂:“怎么冰凉的。”
江声找到热源,无意识发出一声舒适的嘤咛,更加霸道地缠上来,闫续把人往怀里搂了搂,小心地避免两人下身挨到一起——今晚注定睡不着,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江声的呼吸也变得稳定、绵长。
闫续才用气声轻轻说:“也谢谢你。”
谢谢你同样为我煎熬的人生中带来的珍贵幸福。
他无声地在怀里的人的额顶上落下一个吻,不能说出口的爱意,就让星空保密吧。
作者有话说:
提问:闫续为什么要用冷水洗脸?
第五十七章 日出
【我们的愿望会实现的。】
营地的应急灯不知什么时候全部都熄灭了,天上蒙着一层灰蓝色的光,不用额外的光照也能看清脚下的路,走出帐篷,可以看到平台上有一些昨晚被忽略的杂草与坚硬岩石。
闫续的状态没有江声的好,早起对于习惯了熬夜的他无疑是这次野营最大的酷刑,等他眯着眼睛穿好衣服的时候,江声都已经穿戴整齐洗漱完,蹲在帐篷门口看时间了,江声按亮手机屏,举到他面前:“你要再睡一会儿,我们就看不到日出了。”
还要再往上走一段,才能到视野最好的观景台。清晨的气温极低,空气中的水气凝结成霜,把他们的裤腿沾湿。观景台前最好的位置已经挤满了人,但后方还有大片空位。
有人用三脚架架着专业的设备,还有人端着高速摄影机,等待着记录新年第一缕晨光,远处的高山连绵延伸的方向被染成一整面的橙红色,天际出现了一二缕金丝般的光,惹的人心潮起伏。
天气很好,这里正朝东方,几乎是一瞬间,山就像是被点燃了,此处的日出是年过半百的背包客也忍不住惊叹的美景。
“声声。”
江声站在闫续稍前一点的位置,也就像站在朝阳里,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处的光芒,举着手机录像,听到闫续叫他,便回过头来,从发丝到瞳孔都镀上一层金色。
闫续看着他,浅笑着说:“新年快乐。”
江声愣了一下,立刻也跟着说:“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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