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蛊惑,又像是上位者打发式地闲聊,“游风间, 承载这么多记忆,一定很痛苦吧, 要知道,这就是这群骷髅的一生。”
游风间只是看完一段又一段的悲欢离合,手中的剑愈来愈快。
在无限世界待了这么久,他的血早就比手中的剑更冷。
这点小伎俩,打动不了他。
斩杀到不知道第多少只骷髅,眼前突兀地出现一道白光。
一个陌生的男人突兀地出现,穿衣打扮很斯文,身上的衣服都是高定,一看就是出入上流社会的人。
这样的人,却出现在一家简陋的小卖部前,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要去买糖。
游风间只是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却记不清更多细节了。
此刻正在等着男人买糖的小孩,突然转过头看着游风间道:“忘记了么?那个男人是你父亲,这个小孩……就是你。”
游风间面无表情,只是握紧了手里的黑白剑,力道有多重只有他自己清楚。
白泽说:“你能轻易走出别人的记忆,那能走出你自己的梦魇么?”
祂说完这句话,场景突兀地转换,富丽堂皇的别墅里,皮肤苍白的女人在餐桌上用饭。刚才在小卖部买糖的男人坐在女人对面,笑着切割牛排。穿着背带裤的男孩笑着从楼梯上走下来加入这场用餐,坐在女人旁边,亲昵讨要女人盘中切割好的牛排。
三人都没说话地享用牛排。
游风间面无表情看着其乐融融的场景,一声不吭。
白泽笑嘻嘻地出现在他身边,“熟悉么?那个背带裤男孩是你哥哥,那个男人是你父亲,至于那个女人,是你一出生就被你害死的母亲!”
他话音刚落,楼梯上走下来一个年龄更小的男孩,就是之前小卖部买糖的小男孩。
他刚走下楼梯走到餐桌旁,面色苍白的女人笑着就要抱他,可身体却越来越淡,像是发光的泡沫,最后变得透明,消失得无影无踪。
切割牛排的男人放下刀叉,捂着脸泪流满面。背带裤男孩则是从凳子上站起来,极为愤怒地将买糖男孩推倒在地。
和谐美好的场景顿时像被打碎的镜子,一块块斑驳掉落,幸福化为齑粉。
游风间眼前陷入黑暗,只有白泽泛着白光,一步步靠近他,“你母亲是被你害死的。”
游风间麻木道:“她是难产死掉的。”
白泽笑得更欢,“所以说,是被你害死的。”
祂用言语和场景刺激游风间,希望能从这个冰冷的人身上看出一点变化,露出一点不一样的神采,诸如痛苦、失魂落魄的情绪。
然而注定让祂失望了,游风间还是一脸面无表情,麻木得像冰人,又像是停尸房的还没断气的尸体,要死不活。
身体还活着,心却被冰封了起来,窥不见一丝破绽。
万事全知的白泽有些苦恼,“有点头疼。”
完全没有内心弱点,比无限世界的怪物更可怕。
祂又笑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祂一挥手,黑暗没有消失,而是出现血红的场景。
方才富丽堂皇的别墅,早已是血腥一片,下面躺着两具尸体。
一具是刚才那个苍白女主人的,一具是背带男孩的。
二楼上还站着有人,游风间望过去,就见别墅的男主人,踩着扶手一跃而下。
四肢以诡异的姿势折断,头如摔落的西瓜一样炸裂开,血液和脑浆飞溅。
二楼上还有一人,是买糖男孩,它露出奇诡的笑容,看着楼下三具尸体。
白泽笑道:“这是我给你的预言,你终有一天会如我的预言一样,杀死你的所有亲人。”
祂不信这世上有人没有弱点,祂知道游风间的弱点就是家人,就是为了家人他才在无限世界能存活到现在。
游风间之前没有任何反应,一定是因为刺激不够,只要加大刺激,一定能让人露出破绽,这样祂就可以一击击杀。
祂的断怨之刃,可以斩杀所有产生负面情绪的活物。
只要游风间情绪崩溃,祂就可以杀掉他。
游风间似乎真的因为方才那副场景,产生了动摇之心。
他的头垂得很低,肩膀隐隐颤抖,缓缓向白泽走进。
白泽看着他缩短距离,兴奋地双手颤抖,马上就可以靠手里的断怨之刃杀掉他了。
长剑猛地贯穿胸膛,流出的却是透明如水的血。
白泽难以置信胸口的黑白剑,“你……”
游风间突然抬起头,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眼中隐隐带着一丝阴郁,“白泽,不要小看我。”
*
回忆起十年前的场景,白泽苦笑,“居然再次被你这家伙欺骗了,游老贼,你害我好苦。”
体内的游风间笑道:【遇到我,算你倒霉。如果不是故意将计就计,帮你把阴魂凝聚完,我又怎么好二次打碎呢……你也是心大,居然就把魂魄主核心放进心渊,还把我也放进去。】
白泽猛地吐出一口黑血,他再难控制游风间的身体,意识渐渐失去。
但祂不敢
睡,他知道这一闭眼,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然而魂魄已碎,再次沉睡已成定局,祂终究是再次闭上了眼。
眼中猩红的血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湖水般的湛蓝。
伶舟知道他醒过来了,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封印住祂了,太好了。”
游风间笑道:“当时知道要冒风险,你还不同意来着。”
伶舟无奈,“我不同意又怎样,你还是要乱来。”
对方推推他的背,“到床上去。”
伶舟傻眼了,“啊?”
现在这时机不太合适吧,虽然提前设置了结界,但房间还是被弄得乱七八糟,连床上都还要一些木屑碎渣,看着跟垃圾堆一样。
这时间,这地点,怎么看都有些不合时宜。
游风间反应过来,“你想什么呢,一会儿没见,你怎么变成那样了。”
知道是自己想歪了,伶舟羞愧地偏过头去。
游风间指了指床唯一没被碎渣玷污的小片地方,“坐那去,我给你渡阴力疗伤。”
内脏估计都被震伤了,估计钻心的疼,还有心情和他开颜色玩笑。
原以为他的话能洗干净对方奇怪的思想,哪知对方脸红得更离谱,“还说不是那种事!”
游风间气笑了,“我就是亲一亲你。”才不会做那种事!
伶舟垂着眼睛望着他道:“你就是果然就是要做,我没想错。”
游风间:“……”
思想污浊的竟是自己。
他居高临下弯下腰,贴着对方的唇瓣吻下去。两人都闭着眼睛,感受对方的存在,气息与气息交融,暧昧因子充斥着四周,持续升温。伶舟热得仿佛被烤化了,身体却贪恋对方的温度,想要更多的触碰,腿架在对方的腰,手顺着摸上对方瘦削的肩胛骨。
游风间觉得差不多,可以抽身时,伶舟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抱住他,将他禁锢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持续加深这个吻。
游风间眼睛蒙上一层朦胧水色,迫不得已闭上眼。
不知吻了多久,伶舟突然松开他,游风间微微喘气,平复自己的呼吸,就瞧见伶舟像个红脸的小白兔,嗔怪道:“流氓。”
游风间气笑了,“刚才是谁拉着我亲个不停的?”
伶舟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坚决不肯承认刚才被情|欲支配的自己。
游风间用手擦过留有水渍的唇角,“伶舟,以后不要那么单纯,我们以后还会做更亲密的事。”
伶舟一反常态没有害羞到打地洞,而是抬起头,清澈眼眸一眼望进他眼底,“我知道,阿间,你也不要小看我。”
游风间倏忽笑了,将头放在对方肩膀上,温热的呼吸打在对方耳垂旁,亲昵笑道:“我从不小看任何人。”
第72章
游风间再次见到谢鹤笙, 是在一个还算得上凉爽的夏夜,新雨初霁,空气都沾着草木香气。谢鹤笙穿着一身宽松运动服, 靠着蔷薇栅栏旁乘凉。
游风间因为天天去伶舟家里, 很少回谢家, 这次回来也是想起有东西没拿, 结果一回来就和谢鹤笙脸对着脸。
游风间轻咳一声, 装作若无其事道:“父亲。”
谢鹤笙原本在欣赏已经凋落的蔷薇花梗,闻声转头看向他, 上下扫视逡巡一圈,像是在看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还知道家在哪儿?”
游风间尬笑一声, 想缓过去这尴尬的气氛,就见月色下谢鹤笙一脸严肃, 月光也不能将他的脸色加以柔和, 甚至有一瞬间,冷酷得和谢长流一般。
游风间现在相信自家随和的父亲,在公司里可能有另外一副面孔的传言了。
谢鹤笙冷声道:“这两周没在家,去哪儿了自己交代。”
游风间老实道:“伶舟家里。”
他们的感情刚有很大进展, 哪怕伶舟劝告, 游风间还是像被妲己迷晕了的纣王, 不舍得离开他半分,只想如胶似漆地缠绵。
谢鹤笙冷笑一声,“我谅你也是去小舟那里,确定关系了?”
游风间表情有一瞬间惊悚, 显然没想到自家父亲还能这般料事如神。
谢鹤笙离开蔷薇花栅栏,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语气变得温和,“热恋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么久不归家,做父母的会担心,知道么?”
封闭的心打开一个缺口,里面有暖流流淌而过,游风间突然伸手,一把抱住谢鹤笙。
他道:“对不起,父亲,下次不会了。”
谢鹤笙笑了,略带力道地拍了拍他的头,“还敢有下次。”
两人松开拥抱,转头准备回去,就见谢长流正站在别墅大门外面,一动不动地看着两人。
游风间说不好是什么感觉,谢鹤笙笑道:“长流也想要拥抱?”
谢长流冷哼一声,转身走过去。
谢鹤笙咕囔着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傲娇,拉着游风间回家,眼前却是突然一黑,最后一眼是游风间担忧的神情,之后就彻底失去意识。
再次睁开眼,他躺在自己床上,谢长流站在他旁边道:“家庭医生说你没有什么大碍,你看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谢鹤笙连忙摆手,“不了,感觉上半年至少有一半时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闻到消毒水的味道都恶心。再说出院的时候不是体检过了么,没有什么问题。”
为了不去医院,他为自己的晕倒找了个借口,“可能只是低血糖犯了,没什么大毛病。”
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游风间的人影,“阿间呢?”
谢长流抿唇,“和他的……男朋友打电话去了。”
谢鹤笙看他的表情,笑道:“你的性子还是那么拧巴,我早说过了,碧涧的死怪不到他身上。”
谢长流有些厌烦这个话题,但碍于提起这个话题的是谢鹤笙,也不好当场翻脸,只道:“我知道母亲的死不能怪他。”
小时候不明白,所以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进行报复。
长大后明白事理,可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因为如果不去憎恨,不去厌恶,母亲死亡的悲伤将无处纾解。
可是去憎恨,去厌恶,便愈发加重他心里的负罪感,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被他厌恶憎恨的人是无辜的。
他对游风间的感情很是复杂,已经不能单纯用爱或者恨来定义。
谢鹤笙看他变幻莫测的脸色,不由得又叹气,“不知道活着的时候,能不能看到你们兄友弟恭的样子。”
谢长流毫不客气地拆穿他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真有那一天,估计是您快死了,我们假装给您看的。”
谢鹤笙皱眉,“你这孩子。”
*
游风间在房间里给伶舟打电话说不能去他家之后,就放下手机思考方才的古怪。
就算是低血糖,医生也不可能查不出来。
而且就在谢鹤笙晕倒的那一刻,他隐约感受到了一丝鬼气,但又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无处察觉。
难得有这样摸不着头绪的时刻,他坐在地上盘着腿,想能不能找出蛛丝马迹。
保姆走进来打扫卫生,看见游风间坐在地上,惊讶道:“游少爷,你怎么坐在地上,快起来,别着凉了。”
思绪被打断,游风间才察觉到自己奇怪的动作,有些懊恼,礼貌地请保姆出去,就要换身衣服。
手机放在床上,凑巧这时候伶舟打了个电话,还是视频电话,游风间
看也不看地点击接通,一边自如地换衣服。
对面传来伶舟闷闷的声音:“你好像不太方便。”
“挺方便的,”游风间将T恤领头从头顶穿过,四肢伸展开,笑道,“我在换衣服,你要看么?”
视频里只看得见白茫茫的天花板,但能听到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最后是拉链的声音。
伶舟不好意思道:“这种事情,不用和我说了。”
游风间换好衣服,随口调|戏道:“行啊,下次邀请你一起洗澡,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
他故意逗对方,果不其然就见伶舟羞答答道:“鸳鸯浴。”
游风间轻笑道:“对,就是这个。”
电话那头,伶舟红着脸,手点在自己肩头比划,“那个,你的衣服……”
游风间看着屏幕里伶舟的肩膀,“嗯,直角肩,你的肩膀很好看。”
他又相当直男地补充了一句,“就是不太健康。”
不太健康的伶舟沉默一瞬,直白了当道:“你肩膀的那一块,衣服皱起来了。”
其实不是衣服皱起来,而是裸露了皮肤出来,露出瘦削的肩膀和锁骨,白皙脆弱,看着很好下口。
游风间不甚在意地将领口有些过大的T恤向上拉扯,遮住美好风光,漫不经心道:“所以你打电话来,是要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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