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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透明的棺材，林寒看到有个人自这耀眼的光中朝他飞来，那人白衣蹁跹，银丝飞舞，俊美无铸的面容似九天神祇。
那人看到他的瞬间愣住，接着那冰封的面容上出现了极大的波动。
林寒眨了眨眼。
那人猛地扑向他，却又被这透明的棺材给挡住。
他拔出一把极为锋利的剑劈砍着锁链，劈砍着棺材。
锁链随着他的劈砍断裂，没有锁链缠缚的棺材也似乎变得格外脆弱，长剑一击，瞬间被砍成无数碎片，额间一痛，林寒轻呼一声，就被拥入一个宽厚的怀抱中。
碎片打在钟离妄的身上，洁白的衣服瞬间出现无数血色划痕。
“你流血了。”林寒轻声说。
钟离妄笑笑：“没事。”
林寒盯着钟离妄的脸，澄澈的眼中是对钟离妄的好奇和探究。
钟离妄没有注意到林寒的反常，他看着林寒额上渗出的血珠，低头吻上他的额头，将血珠吮去。
林寒身子僵住，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钟离妄抱着林寒离开水底，待上岸了，见林寒还盯着他看，不禁被林寒的表情给逗笑。
他鼻尖抵着林寒的鼻尖蹭了蹭：“怎么这么看我？”
林寒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的问：“你是神仙吗？”
钟离妄嘴角的笑僵住：“你说什么？”
“你是神仙吗？”林寒又重复了一次。
钟离妄这才觉出不对，他扶着林寒站好，细细观察林寒，林寒此时周身都是浓郁的化不开的黑，可他的眼睛却格外的澄澈干净，看起来竟全然不谙世事的样子。
“你……不记得我了吗？”钟离妄颤声开口。
林寒愣了愣，偏头认认真真看着钟离妄，半晌皱起了眉头：“我应该认识你吗？”
短短的几个字，在钟离妄的胸腔炸裂，林寒不记得他了？林寒真的忘记了他？
“当真不记得了吗？”钟离妄担心这只是一场空欢喜，他扶着林寒的肩膀再次询问。
林寒摇头，有些好奇：“你是谁？”
巨大的欣喜将钟离妄淹没，他从未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觉得天道有情，竟给了他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
钟离妄一把将林寒揉进怀里，感受着怀中温热鲜活的身体，深深嗅着属于林寒独有的气息，柔声道：“我叫钟离妄，是你的道侣。”
林寒眨了眨眼，他不明白钟离妄的话，对于这个世界，他像是初生的婴儿一般，全然陌生。
“什么是道侣？”林寒问。
“道侣就是祭告天地，长相厮守，永不分离的两个人。”钟离妄说。
“道侣？”林寒不由拔高语调，他觉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钟离妄看起来像是神仙一样，这样一个神仙人物，是他的道侣？
钟离妄笑着点点头：“嗯，道侣。”
“哦。”林寒点点头，又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又问，“真的是道侣吗？”
钟离妄失笑：“真的是。”
“为什么你会是我的道侣呢？”林寒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他仿佛突然就蹦出来一个道侣。
林寒的话让钟离妄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沉吟了一下，道：“就是你的道侣，命定的，只能是你的道侣。”
林寒眨了眨眼，有些懊恼：“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在哪里认识的？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命定的道侣呢？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什么都不记得，对了……”林寒敲了下脑袋，“我是谁呢？”
钟离妄听着林寒这一连串的问题，拉过林寒的手包裹在掌心：“林寒，不要急，我们……”
“林寒？”林寒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问道，“是我的名字吗？”
钟离妄点头：“你的名字。”
“唔。”林寒点点头，“林寒，钟离妄，好像确实挺般配的。”说话间，林寒还偷看钟离妄，观察钟离妄的反应，见钟离妄始终笑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林寒不懂伪装，所有情绪都展露在脸上，钟离妄知道林寒是在愧疚，愧疚他怎么能把自己的道侣忘了。
钟离妄的心软成一团，眼睛一片酸涩，他和林寒的开始是个错误，若非他接近林寒目的不纯，林寒何至于那般慨然赴死？可如今，忘却前尘的林寒，还在小心照顾他的情绪。
林寒看着钟离妄红了眼睛，顿时慌了手脚，他抬手去帮钟离妄擦眼角的湿润，边擦边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你别难过，你看，我连我自己都忘了呢。”
钟离妄眼里的泪还没收回去，又忍不住笑开，哭哭笑笑的，像个疯子一样，他握住林寒的手，深邃的眼睛像是要把林寒吸进去一般，他说：“林寒，前尘往事，我们就让它如云烟散去，我们重新来过，就当今日是你我初识，可好？”
林寒忘都忘了，前尘往事早就散了，他本就是在过新的人生，他点点头：“好。”
钟离妄微微笑着：“你的眉心刚刚被划破，我帮你把治伤吧。”
林寒抬手碰了碰眉心，好像还有一点疼呢，他点点头，等着钟离妄给他治伤。
钟离妄说：“把眼睛闭上。”
林寒依言闭上眼睛，钟离妄看着林寒对他没有丝毫的防备，心一阵抽痛，他抬手画下一道符咒，将符咒打入林寒的眉心，他说：“林寒，既然前尘忘却，那便不要再记起了，好不好？”
林寒不疑有他，笑着点头：“好！”
钟离妄把符咒打入后，又把林寒的伤口治好，林寒的眉心处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银色图纹，钟离妄抚过图纹，将图纹隐去，在林寒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林寒身子再次僵住，他不太习惯这样的亲近，可又觉得推开钟离妄好像又不对。
感觉到林寒的僵硬，钟离妄退开，低声道：“抱歉，是我唐突了，以后不会了。”
林寒摇摇头：“都怪我忘记了过去，你受委屈了。”
钟离妄本想克制的，可看着林寒这么美好温暖，又忍不住把他抱进怀里：“林寒，日子还很长，我们慢慢来。”
“好。”
“那我们回家，好吗？”林寒已经痊愈，他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好！”林寒重重点头，对钟离妄口中的那个“家”充满了好奇。
钟离妄祭出长剑：“林寒，抱着我。”
林寒依言伸手挂住钟离妄的脖子，钟离妄带着林寒踏上飞剑，一起向深坑的出口飞去。
林寒仰头看着出口的方向，那里一片赤红，只是随着他们的上升，头顶赤红的天色褪去，变成一片湛蓝，待上去后，外面青草葱翠，鸟语花香，灵兽遍地走动，悠然惬意，甚至有些胆子大些的，还往林寒跟前凑了凑，颇有几分讨好的味道。
钟离妄把林寒护在身后，戒备的看着靠过来的“灵兽”，他们最擅伪装，诱惑修士到他们身边，继而将那些修士生吞活剥。
钟离妄以剑指着那些“灵兽”，带着林寒缓步前行，这里充满着危险，他绝不容林寒有任何闪失。
林寒从钟离妄身后探出脑袋，看着那些灵兽躲闪着钟离妄的剑，可看向他的眼中却满是濡慕和讨好，顿时心软成一片，他扯了扯钟离妄的袖子，想要叫钟离妄，可半晌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钟离妄，于是轻轻唤了声：“道侣。”
钟离妄步子僵住，沉吟了一下，道：“叫阿妄。”
“唔……”林寒有些犹豫，总觉得有些害羞，可看着那些灵兽，还是糯糯叫了一声“阿妄”。
钟离妄嘴角扬起，身子微微后倾，眼睛却盯着那些“灵兽”，担心它们伺机而动。
林寒说：“你别这么指着他们。”
那些“灵兽”听林寒这么一说，立刻发出可怜的呜咽声。
钟离妄低声道：“你莫要被骗，他们都是伪装的，此处遍地白骨，无数
修士都葬身于此处。”
林寒环顾了四处一圈，哪里有白骨呢？
钟离妄有些无奈，他没有办法破了这里的迷障，可只靠他红口白牙，哪里抵得过林寒亲眼所见。
钟离妄不再说话，只是把林寒拉到身边，紧紧护着林寒，全神戒备的带着林寒往外走。
奇怪的是，随着他们前行，挡路的那些“灵兽”都自觉避让，有些想要靠近的，也都会被另一些强大些的“灵兽”给拦住，它们目送着钟离妄带着林寒到了迷迭州的边缘，看着林寒的眼中充满了不舍。
林寒停下步子，回头看向这些灵兽，朝着它们挥挥手：“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钟离妄也看着这些“灵兽”，它们对林寒的濡慕似乎是真，依恋亦是真，它们仿佛把林寒当做了它们的主人。
踏出迷迭州的边缘，那厚重的空气似乎都轻薄了几分，钟离妄祭出飞剑，先扶着林寒上去，他这才踏上。
“我们回去了，你站好了。”钟离妄环着林寒的腰，低头看着林寒，林寒在水底待了七年的时间，钟离妄日日夜夜想办法，想要把林寒从那里救出来，却是徒劳，他只能在水边等，等到那些带光的虫子出现，等到冰面开始出现裂纹，他几乎毫不迟疑就劈开冰面，看到冰棺中的人睁着眼看他的刹那，钟离妄觉得天地间在那一刻寂寂。
“好。”林寒乖乖站好，目视着前方，刚刚钟离妄把他从坑底带出来，他都没好好体会坐飞剑的好玩。
飞剑缓缓上升，林寒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他看着地面上的树木变小变远，然后他就和钟离妄一起到了云层之上。
“阿妄，你真的不是神仙吗？”林寒透过云层看着下面，虽然看不太清，可只有那水底印象的他，这一切于他来说都是新奇的。
钟离妄见林寒看着下面的眼睛在放光，笑道：“要去看看吗？”
林寒轻轻摇头：“我们先回家看看。”比起这些，林寒更想看看钟离妄说的那个家是什么样子的。
“好，我们回家。”自父母去世后，钟离妄再未觉得哪里是家，可如今有了林寒，有了他们共同生活的地方，那里于钟离妄来说便是家了。
钟离妄加快了速度，很快青梧峰便出现在了面前。
钟离妄和林寒自传送阵进入，钟离妄本欲继续御剑往玉琼居去，林寒想先看看这里。
下了飞剑，钟离妄拉着林寒的手带着林寒四处走，这里的一切对于林寒来说都是新奇的。
钟离妄不厌其烦的给林寒讲这里的花草树木，讲这里的房屋水流，不觉中就到了林寒曾经住过的屋子前。
“这里是哪里？”林寒总觉得这里有些说不出的熟悉，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这里桌椅摆放整齐，床铺也是整整齐齐的，只是空空荡荡的，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钟离妄道：“你刚来的时候就住在这里。”
“你也住这里吗？”林寒问。
钟离妄摇头。
林寒疑惑：“我不是你的命定道侣吗？为什么我们不住一起？”
钟离妄有些怅惘，他道：“那时我还不知道。”
“那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林寒问。
钟离妄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他勉强笑了笑：“不是说不提过去了吗？”
林寒其实有一点好奇的，可见钟离妄确实不想提，只能作罢。
他们一路缓行，走到云雾前，林寒刚想说“这里没路了”，面前的云雾便自行向两边散去，露出长长的玉阶。
林寒踏上玉阶，一阶一阶往上走，突然感觉他攀爬的画面有些熟悉，他好像曾经也这么走过，每走一阶就数一个数，后来数了多少呢？
林寒仰头看着一眼看不到头的玉阶，他不记得了。
“怎么了？”钟离妄走到林寒身边。
林寒刚想问钟离妄，又轻轻摇了摇头，说好不提过去了，他却总是忍不住的想。
玉琼居一如从前，梨花纷飞，雅致梦幻如仙境，林寒刚刚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阵破空声，他扭头看去，只见大门旁的窗户大开，一柄满是宝石的剑从里面飞了出来，直奔他面门而来。
钟离妄见状，刚要出手，那宝剑便在林寒面前停下，颇像老友久别重逢，满腔话语想要述说，最后却是无言。
林寒朝着宝剑伸出手，那宝剑稳稳落在他手心，却又不住震颤，像是颇为激动一般，林寒扭头看向钟离妄：“这剑可真好看，它好像还挺喜欢我呢。”
钟离妄走到林寒身边，把自己的剑拿出来比在林寒的剑旁边。
林寒看着相似的两柄剑，惊奇道：“它们长得好像。”
钟离妄道：“这两柄剑乃是对剑，我的叫白虹，你的叫紫气，它们是我们的本命剑。”
林寒轻轻抚过紫气，又看看一旁的白虹，扭头看向钟离妄：“你看，连我们的剑都这么般配。”
第23章
钟离妄知道林寒还在为他的忘记愧疚, 他摸了摸林寒的脑袋，顺着林寒的话道：“是啊，从名字到本命剑, 都是这么的般配。”
林寒诧异的看向钟离妄，这实在不像是从钟离妄嘴里说出来的话，更让林寒没想到的是, 钟离妄还学着他的样子眨了眨眼，林寒没忍住笑开：“阿妄，这不像你。”
钟离妄道：“那怎么样才像我？”
林寒认真想了想：“嗯……嗯……”他想不出该怎么形容，只能道，“总之不是现在这样的。”
钟离妄笑看着林寒：“林寒, 我可以是任何样子, 你喜欢我是什么样子, 我就可以是什么样子。”
林寒愣愣看着钟离妄, 钟离妄的眼睛格外深邃，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林寒心脏狂跳, 他拉过钟离妄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阿妄, 我的心跳的好快。”
一路上，林寒始终没有主动亲近过他分毫，即便林寒觉得忘却前尘对他歉疚，可他于林寒来说, 到底是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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