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为您求来那绘制了可以视物法阵的冰消,就为了能让您亲眼瞧一瞧那株梨花开了满梢的样子。
就因为这冰消,她才会遭此横祸,若她早两日回来就不会碰到温行那个败类!”
“……我求你……别说了……”阎墨雨好不容易才颤着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冥夜九幽的话,就似万箭穿心一般,疼的他几乎失去理智。
“您知道吗?她致死都护着那冰绡,那对她来说是她好不容易才为您求来的。
可以让您视物的珍宝,可以让您亲眼瞧见被您一直铭刻在心中的人赠与的心意。
她明明疼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却不忘叮嘱我将冰绡送到您手上,并嘱咐我千万不要弄脏了。
可为何您却可以那般无情!罚恶台上,弟子曾问您,可曾有愧,为何不答!”
冥夜九幽红着双眼,几乎是咬碎了一口银牙,才生生克制住了要将眼前这人千刀万剐的心。
“我……”
听闻冥夜九幽的话,阎墨雨眼眶通红,浑身冰凉,如坠冰窟,想要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东方芸的死,他难辞其咎。
仙门百家中暗流涌动,不少世家一直都在私底下寻找幽冥入口,想要获得长生的密法。
只因忌惮阳府司,忌惮他,一直不敢有明显的动作。
凡人平均寿命不过几十年,最高也就百年;寻常修士苦苦修炼顶多就几百年命数,再厉害些的能活几千年,若能飞升便能与天地同寿。
但并不是所有修士都能顺利飞升,一旦飞升失败,轻则损失大半修为,重则直接陨落。
他创立阳府司千百年来,见证修士飞升也不过寥寥数人,能顺利飞升的却只有一人。
长生不老不止是对凡人乃至修士来说,诱惑都太大了。
一旦被他们寻得阴卷,这世间势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随意更改阴卷,世间法则便会乱套,天道必会降下天罚。
届时,那将会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他早已破了无情道,遭反噬,身受重伤。
罗浮山一战,他更是灵力枯竭,灵丹破损。
一旦他漏出破绽,一旦他倒下,藏在暗处的那些妄想着长生不老的修士便会群起攻之,届时阳府司的秘密便会公诸于天下。
无人知晓,罚恶台上,他是如何强行忍下口中腥甜对着冥夜九幽挥出了那一鞭子,下了判决。
无人知晓,他是如何迈着千金重的步子走下罚恶台,硬生生将掌心掐至鲜血淋漓,染红了霜降的握柄。
阳府司布防图丢失是阴谋的开始。
乔忘川半妖的身份被揭穿,罗浮山结界破碎,乔忘川最终战死罗浮山,是必然。
东方芸魅灵血脉被人发现最终惨死是导火索,冥夜九幽终会入魔。
他阻止不了,他救不了他们。
即便重来一世,知道了事态轨迹,他最终还是救不了他。
他步步为营,却始终算不过天道。
“您知道师姐临死前说了什么吗?”
第7章 阎墨雨!别以为你装si我就会放过你!
“她说她好疼,好冷……她知道孩子保不住了,一直在责怪自己,没能留住大师兄唯一的血脉。
最后问我,她说‘小九,师姐脏了,下了地府,你说你乔师兄还会要我吗?’”
他至今忘不了师姐满身狼狈,却依旧紧紧护着手中冰绡的模样。
她浑身染血,但那冰绡在她手中却滴血未沾。
他忘不了师姐临终前躺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地问出她脏了,大师兄还会不会要她时那庞然无措的模样。
每每一想起,就似有千万根针同时扎进他心脏里,痛到他无法呼吸,直至今日想起都是一阵阵揪心的疼。
冥夜九幽每说一句,阎墨雨的心便下沉一分。
那一字一句犹如一把把利刃捅进他的心口,将他原本就破裂的心脏搅得碎成了飞灰,让他不知不觉间说出的话都带着颤意。
“求你……不要再说了……”
冥夜九幽看着身下的人几尽颤抖地哀求,心中感到快意的同时还参杂着些许的不忍。
但这念头在他记起家族覆灭之时便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他并不打算放过他。
“我南疆族人虽修巫蛊之术,可却从未害过人。万尸岭起尸,数万邪尸暴起作乱时。
我冥夜家身先士卒,为了镇压尸群,牺牲了三百余人,付出的代价和伤亡是仙门百家中最惨重的。
可最终,却落得一个勾结魔族被仙门百家围攻灭族的下场!
整整一千三百多条人命,未经三殿会审,只一道密令。
一夜之间,冥夜家满族覆灭,阳府司判案何时如此草率了!若没有师尊允许,试问谁敢有这胆子!”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怨我,是我不好……”
阎墨雨腹痛难忍,浑身疼的厉害,意识都开始模糊了。
他有些听不清冥夜九幽说了些什么,也看不见冥夜九幽的神情,只能凭尚算清醒的灵识,下意识地去道歉。
“师尊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清了我们之间的账吗!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换回我全部族人的命吗!”
冥夜九幽听闻阎墨雨道歉,眼中睙气更甚,越发暴虐。
阎墨雨只觉腹中一阵钻心的疼痛,不多时便有一道热流顺着腿间滑落。
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他早已痛到失了声,意识逐渐涣散,最终昏了过去。
冥夜九幽看着闭着眼昏过去的人,脸色黑沉的可怕,“阎墨雨!别以为你装死我就会放过你!”
“装哑巴是吧!若让我知道你骗我,我……”
他不经意触到一手温热,待他瞧见满手刺目的鲜血时,才终是慌了神。
“阎墨雨!醒醒!师尊……师尊……你别吓我……”
冥夜九幽唤了多次,依旧不见身下的人有反应,连忙脱下长袍匆匆将人一裹就抱着人急急忙忙奔向鬼医的住所,连瞬移的法决都忘了施。
到了地方,他轻车熟路地一脚踹开了丹峰院的院门,并扯着嗓子吼了一声,“鬼医!快救人!”
接下来便是一番威胁恐吓,就差没拿刀驾到鬼医的脖子上。
许是真的慌了,就连被鬼医赶出房门,冥夜九幽都没有暴怒,乖乖地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等着。
冥夜九幽后来回想起来,越发觉得是自己昏了头,才会去在意阎墨雨是死是活。
他最后实在烦的不行,只好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他之所以会让鬼医救阎墨雨,是因为不想让阎墨雨就这么轻易的死了,那样太便宜他了。
……
“小九,师尊这次是不是又打你了,伤到哪里了,让师姐看看。”
一声温柔的女声将冥夜九幽飘远的思绪拉回了现世。
“小九,你没事吧?”东方芸见冥夜九幽还在出神,说话间就要去检查冥夜九幽的伤势。
冥夜九幽见状,瞬间回神,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拨弄着左耳上那只平安锁耳坠。
“师姐,我没事,这次我跑的比较快。”
东方芸望着落空的手,再去看冥夜九幽那笨拙的小动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倒是忘了我们小九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一遇事情就知道哭鼻子找师姐求抱抱的小孩了。”
闻言,冥夜九幽的脸迅速染上了一抹绯红。
“师姐,这都是我几岁时候的事情了,你就别再取笑我了。”
东方芸见状,笑道:“好好好,师姐不说了。不过,小九,师姐有些话一直想对你说,但不知该不该说。”
“师姐你说,但凡是师姐说的话小九都听着,能听师姐教诲,小九求之不得。”
冥夜九幽记得很清楚,上一世,东方芸待他极好。
“油嘴滑舌。“东方芸嗔笑了一句,最后还是正色道:“虽然师姐不知道你是怎么惹恼了师尊,而师尊又为什么会恼怒到向你挥鞭子。
但师姐希望你能记住,不管师尊再如何生你的气,他的初衷都是为你好,师尊待你是极好的。
你以后莫要总是去气师尊,也莫要让师尊担心。”
“嗯,我记住了师姐。”冥夜九微微撇了一眼玉竹峰的方向,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阎墨雨待他很好吗?
会担心他么?
答案是不会,他挥鞭子那架势恨不得将他打残。
冥夜九幽很想告诉东方芸,阎墨雨那人冷血无情,根本没师姐你想的那般好。
上一世,是他害得你惨死,事后却无一丝愧意。
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因为师姐最是敬重那人,他怕师姐伤心,怕看到师姐失望的样子。
“嗯,记住便好。走吧,天色不早了,路程较远,我们要尽快赶路。”
东方芸说完便望向乔忘川,两人互相点了点头,彼此眼中都带着浓浓的情意。
看着并排下山的乔忘川和东方芸两人,冥夜九幽笑了,是发自内心的。
可他明明是笑着的,眼底却藏着难以言喻的伤痛。
还好,这一世他们都还活着。
大师兄和师姐的身份还没有被揭穿,罗浮山的结界动荡是在一年之后,他还有时间,还可以阻止事情发生。
冥夜九幽虽然厌恶阎墨雨,但师姐对他说的话,他还是会听的。
既然师姐让他不要总是惹阎墨雨生气,那他就偶尔惹一下好了。
毕竟,师姐可是对他最好的人。
前世,他记得阎墨雨将他带回阳府司时。
他还很小,只有三四岁。
阎墨雨将他带回阳府司后就闭关了,都是东方芸在照顾他,把他当成亲弟弟一般。
刚到阳府司的时候,冥夜九幽还不适应,经常哭着闹着要回家,要找他阿爹阿娘。
即便是他隐隐知道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看到他阿爹阿娘了。
第8章 最怂莫过阎墨雨!
每当这时,东方芸就会出现,然后带着一堆他从未见过的玩具变着法的哄他开心。
他吃不惯阳府司内的饭菜,东方芸就亲自学着尝试南疆那边的口味给他做喜欢吃的吃食。
他最喜欢吃的便是那杏花酥,甜甜的,尝下一口,他便感觉所有的苦难都变甜了。
还有,他那时比较胆小,晚上不敢起夜。
他是跟着二师兄林奈何睡的,林奈何睡得比较死,怎么叫都叫不醒。
所以,每天早上,林奈何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揪着他的耳朵将他摇醒,然后再来一声河东狮吼,“冥夜九幽!你又尿床!”
导致阳府司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每天晚上有尿床的毛病。
后来,林奈何不愿意同他住一起了,乔忘川又整日忙的不见人影,也没空管他。
东方芸虽然只比他大了十岁,但住一起终归是不方便的,而且他也不好意思。
师姐身上一直都是香香的,万一他跟师姐住一起后总是尿床就不好了。
还好,那时候阎墨雨正好出关了,听闻了这件事便将他带回了玉竹峰。
当天晚上,他就当着阎墨雨的面尿了床。
他原以为阎墨雨会和林奈何一样,会揪着他的耳朵将他从床上拉起来,再气急败坏地骂他一顿。
就在他惶恐不安中,阎墨雨只是微微蹙了蹙眉,而后便找来干净的衣物给他换上,再把已经脏了的床单被褥给换上干净的。
全程熟练,似乎这样的事他已经做了无数遍。
在换好了新的传单被褥后,阎墨雨就将他塞回了床上,捂得严严实实的。
只是嘱咐了一句让他先睡,没有过多的只言片语,便带着那些脏了的衣物和床单出了携春居,很久都没回来。
那时正值寒冬,刚下过一场大雪,屋外冷的很,屋内生着碳火,很暖和。
他本想出去看看阎墨雨去了哪,但又怕黑不敢出门,只能干等着阎墨雨回来。
等着等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睁眼时,天已经亮了。
他身旁的位置是凉的,也不知道阎墨雨是什么时候起的,有没有回来过。
当他睁着迷糊的双眼走出房门时,看到的便是携春居院中已经洗好凉晒着的被褥。
过不了多久,就看见师姐端着一份清粥和几个小菜从厨房出来,两只手被冻得通红,一瞧见他便笑着招呼他过去吃早点。
冥夜九幽下意识地望向院中那晾晒着的床单,小脸憋得通红。
师姐瞧见他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冻着了,连忙将屋内已经灭了的碳火生了起来,并不停地嘱咐他天冷多穿衣。
他望着师姐被冻得通红的手也不好意思多问,只能连连点头。
他在携春居待了两个月,几乎是夜夜都尿床。而每次他尿床后,阎墨雨总会像第一晚那样换好床单就出门,每次都出去好久。
每次他都坚持不住睡了过去。他睡觉有踢被子的习惯,有一次他迷迷糊糊间醒来时正巧碰见阎墨雨正在给他掖被角。
阎墨雨身上带着很凉的寒意,就如同他那个人一样,从骨子里透出冰凉,让人见了都不由得退避三舍。
他那双手也是跟师姐一样冻得通红通红的,应当是刚回来不久。
阎墨雨在收回手的那一瞬间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脸,他当即瑟缩了一下。说了句,“师尊,你的手好冰,身上也好冷。”
阎墨雨以为是自己的手冻着他了,正想起身,不料却被阎墨雨拉住了手,“师尊,外边凉,您快进被窝里暖暖,床上都被我捂热乎了,可暖和了。”
冥夜九幽至今都忘不了,阎墨雨当时那双紫眸一闪而过的惊愕和逐渐弯起的唇角让原本那清冷的面容瞬间变得有了温度。
那是他第一次见阎墨雨笑,当时他还小,并不懂什么是喜欢,只是觉的阎墨雨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他惦记了很多年,想要天天见他笑。
4/71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