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恕看着陆砚辞仿似纵容的样子,心里立时感觉五味杂陈,捻起一根长针对紧张犯怂的江不羡薅扯衣裳的胳膊伸出了掌心。
“先扎手。”
江不羡懵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霎时没多少底气的提出了异议,伸出了另一只手。
“你,你先扎这边。”
而他薅着陆砚辞衣服的那只手就半点不敢松开,恐怕是撒手人就走了,自己当场就得又晕过去,颤颤巍巍的奉献出了自己的左手。
然而夺命的判官就是不讲情面,面无表情的望向抓衣服的手,淡淡开口。
“先扎右手。”
又是一阵懵逼,连陆砚辞低头间都能看见江不羡满脸恐惧,纠结万分的犹豫了一会儿。
右手还没松开左手又薅住了他衣裳,然后才委屈巴巴把右手又伸过去。
第53章 爱哭胆子还小的江公子
整半天江不羡那脑子转的是真奇特,不管你要扎哪只手。
反正我就是不撒手。
但是左手扯衣服的姿势十分别扭,抻扯的力道也更大,都导致把陆砚辞整齐的衣裳扯出了褶子。
眼看着连腰封都跟着扯歪了,显得衣衫不整的,沈恕有些生气的呵斥了声。
“你平躺好!”
一嗓子吼了江不羡个哆嗦。
要是以前的江不羡抬脚混不吝就给蹬出去,可他现在是个连劲儿都没有的病秧子。
也没有蛮横的本事,何况对面还是救他性命的大夫,攥着衣服的手指稍微松了松,又舍不得完全松开。
那个颤颤巍巍的劲儿跟马上要犯病似的,脸色唇色都吓成了煞白。
陆砚辞真是怕了他这既废物又较劲的德行,生怕又给好不容易醒来的人吓死过去,转眸朝着沈恕问道。
“你跟他固执什么。”
沈恕盯着江不羡攥衣服手的视线抬起,面对陆砚辞并没有多少情绪的质问。
竟然有了种无地自容的难堪。
他收回了摊开的手心,将银针迅速收起。
“既然不配合就不扎了,吃药吧。”
而后直接起身离去,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迎面与从宫里赶回来的陆二碰上,陆二平日那谁也看不上的表情瞬间舒展,十分熟络的打招呼。
“沈公子何时到的?”
沈恕撑起几分淡淡笑意,寡淡又不失礼数的应和。
“昨夜陆掌监派人心急火燎的将我叫来。”
“来诊治爱哭胆子还小的江府公子。”
说完也没停留,抬步离开了后院,陆二目光茫然的追随沈恕离去的背影。
义父虽然位高权重,是景朝常人难以企及的掌权宦官,可得来的全是低看和唾弃。
至交好友只有沈公子一人。
沈恕是个温和好相处的性子,以前陆二见到他的时候觉得沈公子说话都是柔和的,感觉十分好亲近。
这会儿这冷漠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因为一年不见就生疏了?陆二琢磨了阵,嘴里跟着小声重复。
“……爱哭胆子还小的江府公子……次!醒了这是!”
撒丫子他扭头就朝着房门狂奔了进去,正看见他义父刚把衣服从败家子手里解救出来,只是那攥出来的褶子算是抻不平了。
“可算活了你个废物点心!”
“知不知道老子……知不知道费多大劲儿伺候你!啊?你在床上躺的挺舒服是吧!”
陆二本来满肚子的火气想当场撒一撒,盯着江不羡那白的跟纸似的脸,又想起沈恕说他胆子忒小,便无语的问道。
“怕什么还吓成这种德行?”
陆砚辞没说话,旁边下人倒是多了句嘴。
“怕扎针,江公子很怕扎针。”
怕扎针?
陆二那拧着的眉头顿时松开,长长的“哦——”了一声,点点头面上没说什么,其实心里早乐开了。
怕针是吧,打不得骂不得还要跟个祖宗伺候着。
牢狱里的几十种刑罚,用针的可不只一样,陆二立马在心里做了份儿打算。
不打不骂不让你受苦,让你旁观旁观掌监府牢狱的四等刑罚惨状。
未必吓不破你个坏种的胆。
“义父,马上又要月中,坤灵祈福您要在场。”
最近因着江不羡突然跑到陆府来,又生病了两日,陆砚辞光被他一个废物体质都要累死,两日间宫里的事全部都是陆二代劳。
然而坤灵监本身就是独立于朝堂外的势力。
观天象,算占卜,每月中都要祈愿景朝这一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天作美不是人说了算,可陆砚辞个后生年纪轻轻担着掌监职责。
但凡每次祈愿不当面镇场,哪怕闹闹旱,闹闹涝。
那满朝文武的大臣都会戳个指头,问他个罪责。
陆二想到就又起了满肚子的气,不大稳当的嚷了句。
“他死不了得了!义父你还是别缺席,省的那些老家伙再找茬挑理,倚老卖老什么玩意!”
皇帝不会真的怪罪陆砚辞,但那些打压自然还是越少越好,陆二说完又盯向默默听着的江不羡。
“你老实着,这两三日别捣乱。”
江不羡心说我这副连撒尿都得人扶着的状态,我还能拿什么底气去捣乱。
不过他也没言语,在心里好奇的问江一。
“坤灵祈福是怎么个仪式?是念经还是跳大神?”
江一在数据库里搜了搜,发现其实也不算完全的祈福。
因为坤灵监里有一些观天象懂占卜的方外人。
所以祈愿后也会进行一些运象占卜,而依照现在的时日,这次祈愿刚好赶上春分前后。
“少爷,这次祈福到了春分了,估计皇帝要亲自到普光寺,求神拜佛当场眼观一次占卜。”
“如果上天给了好的启示,就证明这一年国泰民安。”
默默听着念叨的江不羡异常老实,眼巴巴走神望着陆二那不怎么高兴的脸色,就能猜出个大概。
朝廷永远都不缺梗着脖子较劲的老古板,陆砚辞年纪轻轻位高权重,多少人都眼红的不行肯定不会给好脸色。
尤其,陆砚辞是宦官。
即便江不羡并不想去深想,也完全就能清楚在这种封建的时代,始终对残缺的人自来低看。
无论陆砚辞是不是个好官。
在别人眼里,他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太监。
江不羡突然就想通了,他想让陆砚辞看见自己接受自己,就要让对方完全相信。
自己并不在乎他是个太监。
而也要帮陆砚辞证明他并不比别人低矮。
“江一,我有个想法想让你帮帮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或许是江不羡太过于老实,连陆二都讶然的多看了他一会儿,有点好笑的嘲讽道。
“这是鬼门关走了一遭吓老实了,还是被扎针给吓老实了。”
依照江不羡先前的表现,这会儿就算蹦不起来也该立马还嘴。
可他还是安安静静,使得陆砚辞都转回视线看了他一眼。
与那双神采不多的眼睛对上的当刻,就看见江不羡朝他弯了弯眼角,苍白着一张脸保证。
“我已经好了。”
“你去忙你的事,不用担心我会死。”
第54章 江一的恶作剧
陆二直称稀奇,生了场大病,人就变了个性子?
陆砚辞没再多言,既然江不羡醒了就吩咐下人做一些粥食端过来,他的确要提前到南山普光寺准备充分。
毕竟离祈福仪式只有两日了,时间上确实十分紧迫。
两人离开后,江不羡眼前晃过一道白光,江一蹲在床边有点不大高兴。
“少爷,你才是我宿主,你现在病成这样我得守着你啊。”
“你管陆砚辞祈福有没有好天象,他在宫里当了那么多年宦官难道还没点心计?”
江不羡方才问他能不能离开宿主身上,想要他跟着陆砚辞到普光寺去祈福,看看有什么机会能帮陆砚辞显露点神迹征兆。
也好让那些难听的话,暂时少一些。
哪怕是一点点夸赞也好,江不羡觉得陆砚辞未必不会高兴。
“我在这房里有吃有喝有人伺候,陆府铜墙铁壁也不闹个刺客,我能有什么危险。”
江一还是有些不服气,即便是陆砚辞把少爷救了回来,那他也是怕江渊造反而并非真心实意。
而少爷却敢冒着自己系统露馅的危险。
干什么非要淌这一腔孤勇的爱慕。
但他劝不动江不羡,江一满心都替少爷委屈,想着想着就想起那故意把江不羡吓晕的沈恕。
谁都针对少爷,谁都来欺负少爷。
小少年脸上的不忿顿时就来了个转移,我惹不起陆砚辞我还惹不起你。
“少爷,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离开你太远,要不我晚上先试试在府里转一圈。”
江不羡当然不知道他的小系统突然学着冒坏水,没多想就答应下来,嘱咐道。
“那你可偷着藏着点,别被发现了让人给逮住。”
“不会!瞬间我就能消失。”
陆砚辞不在府里,陆府的确显得寂静很多。
江不羡整整半日都在跟江一琢磨,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自己尽快出息起来。
他是半点也受不了这副破身子骨,说晕就晕说死就死。
整个随意被别人拿捏在手里感觉实在让他难受至极。
“少爷,你等我先找办法升个级,看看能不能找出外挂。”
在宿主昏迷的两天,江一都只能干着急什么忙也帮不上,那种自己没出息的无力感让他也反省自己。
开始觉得当一个这么好吃懒做没用的系统,真的有些愧疚。
等天一黑,江一就钻没了影。
唰唰跑出房门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系统可以随时隐身,但离开宿主身边维持不了太久。
如果彻底离开江不羡,那江一就只能变成个实体待着。
不过在这府里躲避对江一来说还不叫个事。
他不仅能迅速从数据库中找出这种府邸建造的明细,还能通过热成像察觉所有生物的位置和挪动踪迹。
简简单单躲过所有人的视线,瞬间在角落出现,又在下一秒消失无踪。
但是江一猜不出沈恕会住在哪,只能靠着猜测大概找去了最像是待客留宿的院子。
他身影出现在附近时又现了实体。
穿着个江不羡满嘴嫌弃嚷嚷是“睡袋”的白色大长袍子,随着夜风吹的轻飘飘晃悠了过去。
活像个鬼。
白衣小鬼又消失了,迈着腿在无形中狂奔朝那扇院门去。
打算进去隔着每扇窗户看看沈恕在不在里头。
猝不及防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吓得江一猛一转身,发出了点衣裳跟草叶擦碰声响。
黑暗中他瞅见个红光点朝自己这边靠近过来。
那是个被热成像扫描出来的人。
江一慌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隐身啊又没人看得见,躲什么躲什么。
待来人走到近前,他才发现黑灯瞎火溜达过来的竟然是陆二。
懵了好阵才琢磨清楚为啥陆砚辞出城陆二没跟着。
陆二当然更多时候都跟在他义父身边,此次被留下也是因为,陆砚辞生怕自己出城期间江渊会过来看望儿子。
到时候府中无人,被江渊看见自己儿子成了奄奄一息的样子,恐怕不得善罢甘休。
所以陆二就被他嘱咐留下守府,无论用什么借口都不能敞开这个府门。
白日里陆二见到沈恕匆匆一瞥,便觉得对方看起来有些与以前不一样了,他义父孤孤单单这么多年的,有个真心实意的朋友多不容易。
可不能生分了!
所以他琢磨了琢磨还是趁着夜还不深过来看看,问问沈公子在衣食住行上有什么不习惯。
刚到了院门处就感觉脸前扑过来的一股子凉风。
春季的夜里还是有些冷的,且刮风也很平常。
但陆二是个习武之人,他蓦然感觉方才扑脸上的风有点不大正常,就像……
……就像凭空扑过来了个人似的。
陆二的警觉让江一紧张了片刻,屏住浑身的动作尽量降低存在感,就站在与陆二那迟疑的眼睛不足三十公分的距离。
瞪着眼看陆二疑惑的微微转头朝自己这个方向看,那眼神好像已经发现了自己。
江一吓得以为自己隐身失效了,垂眼迅速朝身上看,完全没问题。
等他再抬起视线时,陆二低了低眉梢异常疑惑不解,而后没再纠结便抬步继续朝院门方向走。
刚走两步就感觉自己脑后的头发被拽了一把,疼的他“嘶——”了声,霎时绷起对敌的紧张感迅速回头。
身后空空如也。
什么人都没有。
那种惊诧又百思不得其解的懵逼表情,让就站在边上捣乱的江一差点笑出声。
反正来也是来一趟。
那个沈恕不是个好东西,这个陆二也总是对少爷非打即骂,更不是个东西。
陆二茫然的朝着身后方向看了老半天,面前都只有阵阵吹拂过来的凉风,没有任何异样。
当刻满脑子问号的自我反问道。
难道是被树杈子挂住了?
那也不能啊,离得最近的树杈子也至少离自己有五米,这也挂不着啊。
他眉头都皱到了一块,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手朝身后伸,吓得江一脚朝后挪了一点点,还以为他要打人。
结果对方可能是觉得自己衣服后头挂了什么东西,开始卯着劲把手伸到背后上划拉。
划拉不着,又努力扭过头想看看。
人哪有能看见自己后脊背的,陆二大概是在黑黢黢的夜里觉得怕自己眼神不好,用力过猛扭的脖子都有点抽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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