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江不羡这种明明是官家娇养公子张嘴吐不出好话的德行,让云肆既没办法又讨厌不起来。
“好歹你爹也是……你能不能有点底线别整天屎尿屁!”
如今还不到夏季,即便是午后也没有多高的温度,反而因为天气晴朗还显得温度柔和舒服的很,到了傍晚时候就会显得凉一些。
江不羡也就是因为季节从而断定,像高门贵妇这种身份的女人,大抵就是会挑着午后天气暖和的时候出门。
毕竟这时候条件艰苦,不是谁都有像现代人一样宅在家里犯懒的条件。
两人在还算繁华的街头徐徐走了阵,按照云肆谨慎的想法并没有过于明显的接近胭脂铺子附近。
显然云肆这几年不是白混的,他十分清楚各种身份的人内心想法。
单州这条街从东面贯穿到西面,光是大点的胭脂铺子就又四五家,更别说女人出门绝对不能是直接买胭脂就回去。
定然走走串串还要逛逛成衣店。
王妃的衣衫都是选了上好的料子让裁缝专门量身定制,那也妨碍不了人家看看当下有没有最流行的款式。
他们来回转了一段,最后停留在了最大的胭脂铺子附近。
有身份的妇人都是要脸面的,更别说身为王妃。
这铺子装修奢华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敢迈进去的,何况隔着这家没有十几步外,还有一家同样看着就贵的布庄。
一般的布庄百姓都是会来往出入的,江不羡他们二人在附近观望了半晌。
发现将近两炷香过去,在当街闲逛的百姓几乎每个路过这家店面时,都会下意识好奇的朝里看上一眼,却没有任何一个有朝里面迈的意图。
群众的反应能证明,这布庄里的布匹,价格贵的让人望而却步。
两人书生和伴读的装扮,严格的限制了云肆想坐在当街剥花生的作风,即便他十分不喜欢等待别人出现,穿着个洗的发白的长衫也只能在街边徘徊站着。
顿时他就有些想踹江不羡。
“你说你有什么毛病?只是在外面等而已非得换这么一身!”
“粗人装扮在街头坐着等不好吗?非要鼓捣成这种德行,难不成俩男的还能追到胭脂铺子去!”
要不是祸头非要挑毛病,云肆也犯不着装的一副文弱书生的德行,长得跟吃不上喝不上似的。
这要是坐在地上恐怕人家都以为自己要晕。
江不羡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若是提前跟云肆透了底恐怕这小子指定不答应,为了避免工具人跑路他只能敷衍的没顶嘴。
大概等了有半个时辰的功夫,江不羡眼尖的瞧见从西边街上出现了辆马车。
来来往往的马车也不止一个,之所以能立刻注意到是因为马车的篷布是上好的云锦缎面,一看里面就不可能是普通人。
百姓别说坐个云锦缎面的马车,哪怕能拿云锦做个坎肩穿身上也能长脸了。
就算是商贾富户能买的起布料,也绝对是要低调不能如此招摇。
“来了。”
江不羡拍了云肆后腰一巴掌,立刻换了副懵懵有点缺心眼的脸色,缩着肩膀进入了自己的伴读角色。
云肆顺着街头看去,心道果然,扯了扯衣摆心里无语至极。
因为他不明白自己装个书生也就算了,为什么出门之前江不羡非说他眉毛稀疏一看就寡情,非要上后厨拿根烧火棍给自己描一描。
甚至还不小心戳在他脸上,最后还不让他照镜子。
可云肆不知道,他现在苍白的肤色配上浓黑的眉梢,乍然给他在书生气中添了点硬骨头的个性。
但这骨头硬的恰好。
恰好眼底一刻小小的黑痣凭空缓了几分柔和。
浓眉大眼怎一个特别能形容。
华贵马车果然停伫在了那个最大的胭脂铺子门外,还没停稳铺子里就跑出了个掌柜来对来人相迎。
点头哈腰的从马车里迎出了个……大姑娘?
哦。
先下来的是个丫鬟,瞧着也得有二十来岁年纪可不算小了,估计是在贤王妃身边自小跟到大,到现在也舍不得放走。
车夫放了车凳就给撩着帘子,丫鬟又从里面搀扶出来了……
等里面人出现的当刻别说云肆皱了皱眉,连江不羡都跟着愣了。
贤王妃看起来不仅圆润,并且圆润的有些大发,看起来是享福太多没多加节制瞧着可有点三高啊。
江不羡在景州城见过不少官家妇人,哪怕只是四品官的夫人那也是要多加注意形象的,不只是妇人间的攀比。
那官员同僚之间也免不了因此丢脸是了。
云肆不是头回见到贤王妃,以前他没少到单州附近起码也远远瞧见过几回。
所以对江不羡这副惊奇的眼神反倒觉得有些好笑,低声还调侃了句。
“怎么,被王妃风韵犹存的美貌给震惊到了?”
江不羡定定看着形同一座小山的贤王妃缓慢的下了马车,娓娓的迈向胭脂铺子时,分明都能看见脸上隐约的褶子。
他瞥了眼云肆好整以暇的德行,心说你就笑吧,等会儿让你哭。
“四哥风韵犹存这个词用的好。”
到时候你别翻脸嗷嗷跑。
第120章 讹人新套路
云肆这会儿还能笑的出来,完全是他根本没料到江不羡算计了他。
或者说压根没想到能这么算计他。
贤王妃进了胭脂铺子没多久,江不羡就扯着云肆朝另一面走,以一身朴素且寒酸的衣裳直接走进了十几步外那个价值不菲的布庄。
这一下子就给云肆整懵了,俩人拉扯着迈进布庄门的当刻,瞬时就遭受到了扫描似的审视。
让即使脸皮厚的他都有了点别扭感。
江不羡进了门槛就有了种莫名的熟悉感,里面掌柜和伙计就跟现代高档商场的售货员一样在柜台边上站靠着。
见到有人影迈进本来都习惯性端起了礼貌笑容,结果在午后光线晃过看清楚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一半。
最给面子的方式就是仍旧礼貌的问了句。
“客人是要买什么样的布料?”
上下打量着云肆寒酸的装扮,和身边那个看着就不灵透的书童,瞧着面生不像本地人似的。
不大热情的又跟了句。
“若是问路还是问外头摆摊的,他们每日都推着车走大半个城,好讲话的多。”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俩走错门了吧,瞧瞧店里的布都什么成色,买不起给你个台阶就赶紧扭头走吧!
然而掌柜料错了,来的俩人都是混江湖的。
一个在现代混过,一个在古代混过。
加在一块那脸皮厚的锥子都穿不过去,云肆撂了两分脸色不吃这套,还想着怼两句让这势利眼的掌柜也生生气。
旁边江不羡就已经代为开了口,一张嘴居然还带了不知道哪的一嘴方言。
“喃说嘛泥,衣裳坏咧买布做衣裳么。”
其实江不羡也知道自己说了个四不像,根本不知道是哪的地方话,但他也无所谓。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效果就是掌柜的脸上果然鄙夷更加明显了,或许是无聊也没个人接待,还有心思逗逗这俩没见识的乡巴佬。
“呦小子,你这是说的哪儿的味儿啊,买布是吧?”
“你瞅瞅我这柜台上哪块布适合你。”
江不羡就像是没听出来掌柜的鄙夷,真像模像样的照着货架上的布料挑选起来,眼看这上头红橙黄绿蓝紫黑。
料子细腻的都反光。
若不是兜里揣着几锭银子来,根本就不敢伸手指其中任何一匹。
“我瞅瞅喃个呗。”
江不羡的手指头从眼前戳过去,云肆顺着他指的方向朝架子上看。
不看不要紧,好嘛他指的在景州都最贵的那匹莲纹缎子,揪岔头找事儿的目的让云肆绷不住都笑了半声。
你可真他娘的会挑。
“呦,挺会挑啊。”
掌柜的仰头看看挂在高处的那匹缎子,本不想拿下来让这俩乡巴佬给污了土,但瞧这小书童一副耿直没有半点瑟缩的样子。
转而就猜测是不是哪个地方书香世家的公子,是赶路才落魄成了这种德行。
也真是没有别的客人,掌柜考虑了半天最后对着伙计一抬手。
“去,取下来让他看看。”
伙计跟掌柜想法还不一样,是真看不上这俩穷酸说话还拐弯抹角腔调的人,但是掌柜发话了只能不情不愿的把那料子取下来。
小心翼翼放在柜台上还拦住江不羡的手嘱咐了句。
“看着点别刮坏了!”
江不羡眼一瞪还挺凶,拿出十二分财大气粗的劲怼个痛快。
“喃家布不得穿身上待着咧,哦穿身上就站边不准动弹得了呗,碰一下稀碎。”
伙计气冲冲的想要跟他理论,被掌柜使了个眼色阻止,在布行当了十几年掌柜还是有点眼色的,掌柜看见江不羡的手指根本不像是干粗活的手。
恐怕家里还真是有点底子。
“那你就瞧瞧吧,布料自然不会这么容易碰坏,但这料子贵重,若是脏了哪还能卖得出去。”
江不羡这倒是点点头表示理解,但他的行动和他的态度那可是两回事,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布料上。
悄摸摸用缩在底下的手在柜台地下缝上摸了一把灰。
然后在伙计和掌柜眼睁睁的注视下,在那价值不菲的布料上摸了挺明显的个手指印子。
掌柜:!
伙计:!
云肆:……
云肆可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自始至终都没说话这会儿都懵的晕头转向,甚至下意识摸了摸兜里银子够不够。
万一待会儿走不了被逮着送官可就完蛋了!
当然江不羡既然敢这么干,他就不怕自己被扣在这,只是那个嘴啊是真欠。
“这料子不咋地捏,有点子刮手指头。”
……
布庄炸了,加上掌柜伙计只有四个人的这么个屋子,哄乱起来像是打架斗殴的现场。
贤王妃从胭脂铺子出来,迈进布庄的门槛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惊人景象。
平时里礼貌和善的布庄掌柜和伙计跟疯了似的,连骂带薅扯乱成了一锅粥,两个人气势汹汹的指着个伴读模样的少年鼻子骂。
伴读吓得惊惶要哭,有个书生模样穿着长衫的公子把自己的伴读护在身后。
“买了!我们买了!”
其实不是云肆想护着江不羡,实在是祸头薅他衣裳薅的力气太大,云肆不顺着他的力道朝后退生怕当场被他扯成裸奔。
恰而贤王妃身边的丫鬟觉得这场面真难看,不想降了主子高贵的身价,开口呵斥道。
“大庭广众这是在做什么!”
薅扯的场面戛然而止,掌柜听见声音一看居然是贤王妃,顿时撒开手迅速整理了自己的态度。
生怕把单州自己最大的主顾给惊的扭头就走。
“王妃,您您来了……实在是抱歉,店里来了无赖捣乱……气愤,气愤而已。”
隔着几步江不羡偷偷朝门口看了一眼,正看见贤王妃那肥肉嘟嘟的褶子脸也看向了自己,顿时表情变化的一绝。
从刚才蛮横不讲理的外地口音直接变成了江一怂哒哒的口气。
“啊我就是摸了一下,这掌柜非说我给弄脏了要给钱,我真就摸了一下啊啊。”
一边委屈巴巴的解释一边还挤出半滴眼泪出来。
角色转变的迅速到连掌柜伙计带云肆自己全懵逼了。
第121章 云肆:??
“我们买的起,可你们也太强买强卖了!”
“非要拿那么贵一块料子给我看,把银子给了你们,我们公子还怎么回家啊啊啊……”
“公子”本人还在懵逼中,眼睁睁的看着江不羡顶着一张蠢蠢的不大精明的脸,哭的凄惨至极,云肆是懵逼加懵逼。
懵逼彻底。
他茫然了好一会儿,被江不羡在后腰上狠狠掐了一把,若不是平时就是能忍的非要当场叫唤一嗓子不行。
江不羡这兔崽子下手真他娘的狠,云肆感觉自己差点被掐下块肉来,霎时疼的说不出来话。
只能绷着脸色转眸看向门口来人缓解。
贤王妃本就听着那个小伴读哭的声调凄惨,布庄的料子多贵那是百姓可望不可及,听说要被讹了银子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真是可怜。
就好像当初他们贤王府被先皇一道圣旨迁出景州城。
千里迢迢赶路可多受罪,荒郊野外吃不上好的把她都给饿瘦了,好几年才养上来。
就是云肆那么一转头,书生苍白面容泛红的眼圈霎时给了极大的冲击感,高挑身材略显单薄,身上的长衫虽然旧的洗的发白,但能看出是个十分要干净的人。
书生面对掌柜的咄咄逼人,一句解释都没说只轻声认了错。
“确实是摸脏了,我们买了。”
说完就从身上开始掏银子,低下的眉眼像是画里走出来似的那么清晰,贤王妃简直仿佛看见了一个易碎的瓷瓶。
云肆可踏马不知道自己营造了多大的破碎感,他只知道自己腰肯定被掐紫了,只想赶紧掏银子千万别让掌柜的报了官。
毕竟那布料上黑乎乎一个手印摆着呢!还能狡辩到哪里去!
江不羡把贤王妃的反应尽收眼底,同时意料之中的听见那像山一样的妇人极其温柔的给了援手。
“不就是块布料,本王妃买下。”
“既然这公子不喜欢就不必强求了,有些东西可有可无看着也是碍眼的。”
掌柜一听王妃这是有意帮着这俩无赖说话,刚才那小混账说话还是那种腔调的现在又哭哭啼啼!
这不是骗子是什么!
“王妃您可莫要被这两个无赖给骗了!他们二人装作外地人来买布,上手直接给我布料上拍个巴掌印。”
“我看,我看他就是想威胁我这布料脏了卖不出去,低价卖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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