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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道(古代架空)——无晦春秋

时间:2024-04-30 08:12:57  作者:无晦春秋
  夏侯般又猛地灌了几口酒,大喊道:“不就是破皇位吗?谁稀罕啊,你要是和我说你想要,我巴不得从出生就送你!”
  楚祯笑了两声,“我知道你不稀罕啊……哈哈。”
  “你知道有什么用!得咱虞老板知道呀!”
  被点名的夏侯虞费力睁了睁眼,说:“我也……知道……”
  “知道你和好兄弟我说呀!我给你!我什么都愿意给朋友!”
  “不行……”夏侯虞晃了晃头,企图清醒一些,最后还是徒劳,“我得名正言顺、天下归心……才行……”
  “狗屁!”夏侯般大喊,“成天说这些狗屁!”
  楚祯插嘴:“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打我呀?”夏侯般得意地说。
  楚祯扔掉手中的酒碗,追着夏侯般就到了院子里。
  雪一直下着,地上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
  两人索性以雪为武器,打起了雪仗。
  夏侯虞拎着酒坛,也踉踉跄跄跟了出来,但他没参与这场凶狠的“战斗”,他坐在台阶上,边喝酒,边静静地看着雪地里打闹的两人。
  一个雪球突然砸在了夏侯虞的脑袋上。
  夏侯虞抬头,就看见楚祯正冲他笑着。
  夏侯虞放下酒坛,捏了个雪球,往楚祯方向打去。
  楚祯没有躲,但雪球没有落在楚祯身上,而是打在了他头顶的枝丫上。
  雪球本就捏的不紧,一撞到树枝就散开来,落了楚祯满头满身。
  夏侯虞看着雪花下的楚祯,笑了。
  月下仙子变成了雪中仙子,倒也是极妙的。
  夏侯般喝的最多,又一阵乱跑,酒劲上头,跌跌撞撞跑到夏侯虞身边,直接在台阶上昏睡了过去。
  楚祯也没了力气,向着夏侯虞方向笑着走去。
  夏侯虞伸开了双臂。
  楚祯跌进了夏侯虞的怀抱。
  两人静静地相拥,倏地,楚祯开了口。
  “净舟……我好难受呀……”
  “哪里难受?”
  楚祯使劲锤了锤心口,说:“这里,好难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痛好难受……”
  夏侯虞抱住了楚祯。
  楚祯说:“抱紧点……”
  夏侯虞双臂收紧,用上了要把楚祯镶嵌在自己身体里的力道。
  “现在呢?”夏侯虞问。
  楚祯身体剧烈颤抖,突然呕出了一口血,落在雪上,触目惊心。
  夏侯虞的酒被吓醒了一半。
  他立刻扶起楚祯的上半身,望着楚祯沾满血的下巴,手颤抖着不敢触碰。
  楚祯却笑着,说:“净舟,怎么办……我不敢去见他们。”
  夏侯虞瞬间懂了“他们”都是谁。
  楚祯哽咽着,嘴角却一直笑着,“我不敢……”
  夏侯虞乍然将楚祯死死禁锢在怀里,他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先去的,我陪你。”
  “不要,我不想你陪我……”
  “……你不要我了?”
  楚祯摇摇头,笑了笑,说:“不舍得。”
  夏侯虞:“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黄泉路上,让我走在前头,让我给你扫清前路上的恶鬼。”
  “怎么能怪你呢?”楚祯说,“怎么能怪净舟呢?六恶道,都不如这条长安道更恶。是世道的结果,我们都是牺牲品……”
  “既然你早已想通……”夏侯虞与楚祯额头相抵,“为何还一直恨着我?”
  “我活着显然已没有任何意义。我不能爱你……可除了爱之外,再无旁的足够浓烈的感情足以用来承载你……我只能恨你。我从未如此酣畅地恨一个人,亦未如此热烈地爱过一个人。”楚祯说,“而这个人,都只是你。”
  “没关系。恨我也好,爱我也罢。只要你心里时时刻刻惦着我。不管是想啖我血肉,还是爱我刻骨。我心里,都是欢喜的。可……”
  夏侯虞喉咙上下滚动,哽咽着:“怎么会没有意义……怎么会没有意义……”
  “净舟,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没有多久了……”
  “我求你……飞飞,你再等等我,就快了……我求你……我求求你,你求点东西,你别什么都不想要了,好吗?”
  楚祯笑了,“我什么都想要呀,我想要名留青史,我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想要亲友和睦,我想要海晏河清百姓安康……但或许,就是因为我太贪心了。”
  “这些我都可以给你。”夏侯虞捧起楚祯的脸说。
  楚祯满眼柔光,并未立即回应夏侯虞。
  他拎起一旁的酒坛,给他和夏侯虞各倒了一碗酒,端起酒杯示意夏侯虞。
  待夏侯虞同样端起酒杯,楚祯道:“来。”
  两人手臂相绕,如新婚一般,喝了合卺酒。
  烈酒下肚,二人稍稍恢复的神智再次陷入了酒醉之中。
  他们相互扶着,一起往下倒。
  楚祯盯着夏侯虞的眼睛,说:“我相信你,飞飞相信净舟。”
  话毕,两人倒在了台阶上,和夏侯般一起睡了过去。
  夏侯般被动静弄醒,又没完全醒,他嘴里还在喃喃说道:“我不稀罕……我不稀罕呀……”
  与夏侯般之间隔了一个楚祯的夏侯虞倏然也开了口,只是他的意识也不清醒。
  他说:“我也……不稀罕……”
  作者有话说:
  十五,是楚祯十五岁那年的元月十五,是净舟登基那年的元月十五,也是今年的元月十五。
 
 
第77章 复来
  夏侯虞和夏侯般先于楚祯醒来。
  他们相视一眼,纷纷挪开了目光。
  半晌,夏侯般爬起,望了望还在熟睡的楚祯,再次直视夏侯虞,说道:“你说的事,我现在就答应你。”
  夏侯虞倏然抬眼,往日冷漠如刀的眼神中,夹杂了些许愧疚,但一闪而过。
  夏侯般看见了,所以他笑了。
  夏侯虞道:“需要什么,知会雁回给你准备。”
  夏侯般摇摇头,说:“落魄储君、心怀仇恨、卖国求荣之人,身上怎可带过多的身外之物?”
  夏侯虞顿了顿:“何日出发?”
  夏侯般:“此刻。”
  *
  楚祯醒来时,从殿外的台阶上换到了榻上。身边夏侯虞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夏侯般的身影却四处搜寻不见。
  “醒了?”夏侯虞开口的声音低沉且疲惫。
  楚祯问:“夏侯般呢?”
  夏侯虞从怀中掏出一个信笺,交给楚祯,“他给你的。”
  楚祯疑惑接过,慢慢打开。
  半晌,楚祯缓缓抬头道:“他走了。”
  夏侯虞:“嗯。”
  楚祯长长舒了一口气后,笑了:“也好,他本就不该蹉跎在不见天日的皇宫之内。”
  说罢,楚祯随手将信笺扔给火炉之中,瞬间化为灰烬。
  夏侯虞眉头微抬:“不留个念想?”
  “缘聚缘散,朋友一场足矣。更何况……”楚祯去看夏侯虞,“他给你的那份,你应该也没留着。”
  夏侯虞停顿,道:“的确。”
  “好了,长安这座城只剩下我们二人,既如此……”楚祯站起身,转身对夏侯虞笑得张扬,“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陛下。”
  一声陛下,夏侯虞一瞬心惊,亦一笑了然。
  长长的甬道两侧是皑皑白雪,他们二人一人暗红色龙袍,一人素白长衫。二人并肩而行,从甬道的那一头,走进了金銮殿。
  一众已经被囚禁三天之久的大臣们皆面如死灰,栽歪在大殿各处。
  平日里皆是走到哪里都被尊称一声“大人”的各位,如今也不在乎形象,各个满眼只求能尽快放他们回府。
  当看到夏侯虞出现时,大臣们具诚惶诚恐,跪倒一片,急着与夏侯虞表忠心。
  夏侯虞只轻轻瞥了一眼,便坐到了龙椅之上。
  “拿剑来。”
  李公公应了一声,取来夏侯虞的剑。
  众大臣不知发生了何事,看了一眼立于夏侯虞身旁的楚祯,又看了看低头止不住发抖的陈大人。
  他们都想看看,今日血溅金銮殿的,究竟是楚祯还是陈大人。
  夏侯虞执了剑,眼睛扫过楚祯与陈大人。
  他一步一步踏下台阶,走到陈大人面前,用剑尖强迫陈大人抬起头来。
  陈大人的目光方与夏侯虞对视,剑光一闪,血溅夏侯虞的半张脸,但他还笑着。
  只见陈大人满口鲜血直流,半截舌头就掉在了夏侯虞脚边。
  楚祯也没想到夏侯虞会如此做,一瞬蹙眉看向石矜。与此同时,石矜也悄然转头与楚祯对视。
  他们二人在眼神皆表达了震惊与不解。
  夏侯虞未擦脸上的血迹,只是冷眼看着满地打滚的陈大人。
  “石矜。”夏侯虞唤了一声。
  “臣在。”
  “上次陈大人死谏,曾言若楚祯不是真凶,朕便杀了他——可有此事?”
  石矜:“回陛下,确有此事。满朝大臣们皆可作证。”
  陈大人挣扎着爬到夏侯虞脚边,发出不成人话的声音,看他神情,似是在求饶,又似是在辩解。
  夏侯虞笑了声,道:“石矜,把证据呈上来。”
  石矜转头从李公公手中接过木盘,上面是数张宣纸,每一张都留下了点点墨痕。
  “陛下允诺大人们可给府中递去书信,大人们写在宣纸之上的,无外乎嘱咐家中妻小莫要担心,或是告知管家公照料好府中事宜。”
  石矜一张一张展示给大家,皆是密密麻麻的洇湿的痕迹,一看便是写了数句嘱托的话语。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那日书写之时,陛下允许众人叫来自家府中的管家公来取信,并未窃探书信的内容。
  但书信之下皆有不止一张空白宣纸,想来,是那时洇上去的。
  石矜从中抽出一张,与其他的不同,上面只留下一个字的痕迹,细看,便是:石。
  陈大人磕头的动作倏然停了。
  石矜举到陈大人面前,问道:“可否请问陈大人,此‘石’是石矜的‘石’吗?”
  陈大人下意识后退,立刻看向夏侯虞,疯狂摆手,意思是不是他写的。
  石矜哼笑一声,道:“陛下知你们定会不承认,便命我将每一张宣纸都做了标记。陈大人,你看此纸右下角的印记可是你领取宣纸时的次序?”
  夏侯虞转过身去,不再看被戳穿的陈大人,而是面对楚祯微微一笑。
  楚祯心下更加犹疑。
  大殿之上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策略。而且显然,石矜也不知情。
  “啊——”陈大人吼叫起来。
  尽管他的舌头已经不在,大家也听出来,陈大人喊的是“暴君”二字。
  这两字听在夏侯虞的耳朵里,如丝竹之音,悦耳的很,他甚至笑了起来。
  夏侯虞笑,陈大人也笑。
  朝堂之上霎时变得诡异起来。
  “都别动!”殿外突然传来浑厚的声音。
  陈印手举长刀,走了进来。
  麟舞阁众士卒也跟随进来,皆是手持利刃。
  众人皆看向身为麟舞阁龙部总旗的楚祯。
  楚祯如今宛如被蒙在鼓里,他明明命令陈印的只有两件事:一,探听麟舞阁内部可有不安言论。二,保护他。
  此刻陈印竟有了调动麟舞阁士卒的权利,又或者——楚祯顿时睁大了眼睛,不,陈印要反。
  陈大人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指了指身后的麟舞阁,又指了指始终背对他的夏侯虞,狂笑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陈大人策反了麟舞阁部分士卒,要杀了殿上这位“暴君”。
  在场皆为文臣,无一人有反抗之力。
  雁回和覃燕彰都被派了出去,没有人能保护陛下,他们甚至连自保做不到。
  大臣们止不住地发抖、后退。
  陈印目光凛然,手持刀刃,指向夏侯虞。
  下一瞬,他冲了过来。
  “不……”楚祯想要冲过去,却赶不及。
  刀片穿透夏侯虞的左胸,夏侯虞看着楚祯的目光却还是笑着的。
  他捂住了嘴,鲜血却还是从他的指缝之间偷溜出来。
  彩犀此时猝然鸣唳一声,声音从后宫之中穿了出来,不知何时撞破金丝笼,拼命飞向殿外。
  此刻,无人在意一只夏侯虞养的“金丝雀”。
  楚祯从台阶之上飞身而下,摔倒在地,扑到夏侯虞面前,接住了即将摔倒在地的夏侯虞。
  无论楚祯如何地擦,都擦不净夏侯虞口中伤口中喷涌而出的血。
  眼泪无意识地滴在了夏侯虞的脸上。
  夏侯虞却还是笑着的,勉力将手边的剑递给了楚祯。
  他说:“飞飞……”
  楚祯脑中一瞬如雷劈,他看着手中的剑,抬头望向了彩犀飞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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