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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十年(近代现代)——久陆

时间:2024-04-30 08:16:30  作者:久陆
  其实方言早就好了,栖南送了几次也送烦了,这周一中午撂下饭盒之后又撂下一句“生个病看把你给娇气的,想吃自己回姥姥家吃去,我不给你送了”。
  方言乐得不行,送栖南出了校门,说他晚上自己回姥姥家吃,不用他送了。
  昨天晚上说不给他送饭的栖南又颠颠儿地送过来一大份鸡汤,方言还没喝,现在正好给桑奕明煮面。
  桑奕明嘴挑得很,结婚前方言没进过几次厨房,在姥姥家都是他打下手,掌勺的是姥爷,姥爷嘴也挑,所以自己练了一身好厨艺,做饭也不让其他人碰。
  刚结婚那会儿,方言油盐酱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结婚后没出两年,什么菜到他手里都行了,不过他行的菜大多数都是桑奕明爱吃的。
  方言煮面很好吃,桑奕明喜欢吃细面,火候得控制好,面要煮得软硬适中,黄澄澄的鸡汤香味又足,荷包蛋白鼓鼓的,看着就有食欲。
  “吃饭了。”方言冲着卧室方向喊了一声。
  桑奕明把浴室跟阳台都收拾好了才出来,他的吃相很好看,吃面也没什么动静。
  方言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桑奕明的头发还是湿的,平时白天出门前会打理一下,现在软软地垂下来贴着额头,配着那身浅灰色的棉睡衣,人看着比平时温和了一点,也近了一点儿。
  但也只是一点儿而已。
  方言看他吃到一半,想起来桑奕明的行李箱还放在玄关那没收拾呢,站起来说:“你吃,我去给你收拾下行李箱。”
  桑奕明放下筷子,想说我待会儿自己收拾就行,但没等他开口呢,方言已经跑过去了。
  桑奕明的行李箱里装的大多都是换洗的衣服,他这人爱干净,哪怕是出差也不会积攒脏衣服,都是当天换下来当天就洗掉,再用酒店的烘干机烘干。
  方言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收进衣柜,又把充电器跟刮胡刀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放在该放的位置上。
  大衣得干洗,方言准备明天早上去学校的时候顺便带着送去楼下的干洗店,他把桑奕明大衣里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里面东西不多,就一盒烟跟一个打火机,十几张欧元跟一个没拆的口罩。
  方言把大衣挂在玄关衣架上,显眼,明天他出门就能看见。
  桑奕明吃过饭把碗拿进厨房洗,顺手收拾厨房。
  方言收拾完行李箱,又看见沙发上放着一个黑色的高档礼品袋,包装非常精美,一看里面的东西就很贵重。
  方言眼睛一亮:“这个是送给我的吗?”
  厨房门关着,桑奕明没听清方言具体说了什么,就没应声。
  方言以为桑奕明没出声就是默认了,坐在沙发上直接把礼品袋给拆了,袋子里面放着一个正正方方用包装纸包好的礼物盒,系着红丝带,打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桑奕明每个节日都会给他准备礼物,情人节,生日,结婚纪念日都不会落。
  但方言也知道,桑奕明送他的礼物都是他让陈助准备的,很多时候桑奕明自己都不知道送给他的到底是什么。
  去年陈助在他生日的时候送过来一支古董钢笔,方言写教案习惯用钢笔,但他不舍得用,一直放在家里。
  桑奕明有一天看见了,还说这个钢笔挺好看的,问他在哪里买的,方言只是笑笑没说话。
  以前桑奕明只要去外地出差,一般都会带上陈助,只要他们有时间,回来的时候必定也是有礼物的,所以方言这回自然而然也就以为沙发上的礼物也是送给他的。
  桑奕明从厨房出来,看见方言把礼品袋给拆了,袋子上的封装条也撕开了,他走过去,从上往下盯着方言挺立的鼻梁问:“你怎么把这个拆了。”
  方言刚打开最里面的盒子,里面是一块很闪的钻石手表,看起来很像私人订制款。
  他刚刚还在想,这次桑奕明没带陈助一起出差,所以这回的礼物肯定是他自己挑的,心里正高兴着,就听到头顶淋下来一句不冷不热的质问。
  桑奕明这声的语气跟平时问他“早饭吃了没”,“是不是生病了”一样,听不出来到底有没有生气。
  方言呆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不是送给他的礼物,心里咯噔一下:“抱歉,我以为这个是……”
  方言还没说完,桑奕明开口说:“这个是法国的朋友托我带回来的,是他送给他妈妈的生日礼物。”
  方言手心里还拖着那块华贵的手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后背有些发僵,小声说:“抱歉……”
  桑奕明没再说别的,只说:“没事儿,是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我跟他说一下,原价赔给他。”
  方言喉结动了动,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干的下唇,他没看桑奕明,手心里的手表带凉凉的,手指也是凉的,他又拖着手表小心翼翼放回盒子里:“我来赔吧。”
  他知道这块手表一定很贵很贵,光是上面的钻就很大很闪,更是镶了一圈,可能他这些年的积蓄加起来都不够。
  “真没事儿,”桑奕明弯腰把盒子盖好,“时间不早了,早点儿睡吧。”
  桑奕明随手把礼物盒推到旁边,站起来转身往卧室走,走了几步发现方言没跟上来,回头看他。
  方言还坐在沙发上盯着手表盒在发呆,头低着,桑奕明这才仔细看了看方言,半个月没见,他的头发又长了一点儿,都有点挡眼睛了,该剪剪了。
  方言坐得很直,但肩膀是塌着的,对着他的那半张脸都在阴影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桑奕明叫他:“方言?进来睡觉。”
  方言慢慢抬起头,对上桑奕明又深又远的眼睛,身体里有什么也跟着往远处抻了下。
  他又道了一遍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第4章 他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方言洗澡的时候还在想桑奕明到底有没有生气,应该是生气了吧,自己私拆了替朋友带给妈妈的礼物,还是那么贵重的。
  等他湿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桑奕明已经找出剪刀跟罩衣,坐在穿衣镜前的凳子上在等他,看他洗完了,冲他招招手:“过来,坐这儿,你头发太长了,挡眼睛,我给你剪剪。”
  方言站在浴室门口没动,仔细观察着桑奕明的表情,很平静,跟平时一样,看着好像已经把刚刚的事彻底忘了。
  桑奕明看他不动,又催他:“过来啊,剪完了该睡觉了。”
  方言笑着“哦”了一声,本来还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再提,走过去坐好。
  桑奕明把剪刀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先把罩衣给方言穿好。
  因为方言小时候对理发店有一些不好的记忆,一直不喜欢去理发店剪头发,头发长了也不管。
  方言还上高中的时候,桑奕明有一次在方言姥姥家院子里看到过她给方言剪头发,当时他只是隔着半开的门缝瞟了一眼,心里还想过,方言姥姥真是什么都会。
  结婚之后看方言头发长了,桑奕明还总是催他去剪,但方言总是嘴上应着,就是不去,太长了就在脑后扎个小揪揪,但散下来的时候就很挡脸,人看着也不精神。
  后来桑奕明看他就是不去理发店,就问他是不是想留长发,方言摇头说不想留长发,桑奕明也不再催他,学方言姥姥,自己在家给他剪。
  桑奕明第一次说要给方言剪头发,方言也不抗拒,还乐乐呵呵的,洗完头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都不问问他会不会剪头发,是完全信任他的姿态。
  方言的头发一直都是半长的,桑奕明一开始只会给他剪短,说不上乱也不算太差,没什么型,全靠方言那张脸撑着,什么发型都能驾驭,早上哪怕不用梳子特意打理,洗过头一吹,随手一捋一抓就已经很养眼了。
  后来保持一个月给方言剪一次头发的频率,桑奕明已经相当熟练,现在已经会打层次了,哪里该短哪里该打薄他都知道。
  方言闭着眼,桑奕明把湿头发先给他梳开,很快梳起一捋头发,手起手落,剪刀咔嚓咔嚓一下下开剪。
  漆黑的碎发掉在地上跟罩衣上,有的碎头发还落在了桑奕明的拖鞋上,他看见了也不在意。
  桑奕明剪头发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每一下都剪得很认真,所有注意力都在他手指间方言的那一根根不软不硬的发丝上。
  二十分钟就剪好了,方言睁开眼抖了抖罩衣上的碎发,桑奕明用海绵给方言擦了擦,但脸颊跟脖子上还沾着不少碎头发。
  桑奕明把罩衣解开,拍了拍方言肩膀:“再去洗洗,有碎头发。”
  方言站起来摸了摸被头发扎得发痒的脖子,说了声“好”。
  桑奕明低头收拾东西,打了个哈欠,方言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这回方言没在浴室里磨叽,洗好时桑奕明已经把地板上的碎头发都处理干净了,脸朝着浴室侧躺在床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呼吸均匀。
  方言怕吵到桑奕明,轻手轻脚拿起吹风机进了浴室吹头发。
  前前后后折腾了小半宿,方言弄好已经12点半了,躺进被子里后习惯性往桑奕明热热的身上靠,一把搂住了桑奕明的腰,另一只手拉着他胳膊,脸颊贴着他手臂闭上眼睡了。
  这一觉方言睡得不踏实,做了一宿梦,一个接一个,梦里他又私拆了桑奕明的礼物盒,桑奕明很生气,冷着的脸把梦里的方言吓得不轻。
  第二天方言被闹钟吵醒,桑奕明已经出门了,他的公司远,平时比方言早出门半小时。
  方言吃完桑奕明给他留的早餐,哈欠一直不停,手里攥着纸团一直在擦打哈欠打出来的眼泪,但出门前没忘把桑奕明的大衣拿去干洗店。
  一路上方言都心不在焉,第一节课前发信息问桑奕明,昨天的礼物他朋友有没有说怎么处理的。
  桑奕明说他朋友说了不介意,送给自己妈妈的不是别人,拆了也没事儿。
  方言终于松了口气,又问:“我下班后去精品店重新买新的包装再给包一下吧。”
  桑奕明回:“不用,我已经让人重新包过了,也已经让人送过去了。”
  方言:“那就好。”后面还加了个小熊打滚撒娇的表情图。
  下课后他又问桑奕明:“晚上回家吃饭吗?”
  桑奕明很快回:“今晚回去吃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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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琦上午有三节课,上完就是中午,这姑娘有什么事儿都放在脸上,愁眉苦脸的,回办公室饭也不吃。
  方言刚从食堂回来,坐下一抬头就看见她盯着窗外托着脸在发呆,一脸愁,问她怎么了。
  办公室里也没别人,刘琦耷拉着脑袋说:“我男朋友昨天晚上跟我求婚了,但我还不想结婚,所以就没答应,但拒绝之后心里又不得劲儿,我俩谈了好多年了。”
  “你不想结吗?还是不想跟他结?”方言问她。
  刘琦双眼空洞,长长叹了口气:“我没想过别人,我只是有些害怕结婚。”
  “为什么怕?”
  刘琦说:“我怕结婚之后感情就变质了,我身边有太多这样的例子,我有两个同学都已经离过了,没离的,有了孩子之后就凑活着过,我恐婚。”
  刘琦想到方言结婚那么多年了,又问他:“方老师,你跟我说说呗,你跟明哥当年是怎么结婚的?是冲动吗,还是顺其自然?婚后你们又是怎么保持新鲜感的,有没有什么秘诀或者建议?”
  “我,我们……”方言眼睛虚虚地盯着半空,支吾了两声,只含含糊糊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们一直挺平淡的。”
  不是方言不想说,而是他实在说不出来什么,他也给不了刘琦什么好的秘诀或者建议。
  这个话题绕得方言又想起了以前的事,哪怕他现在已经跟桑奕明结婚这么多年,方言一想起怎么结婚的这个话题,还是很没有底气。
  因为他当年跟桑奕明结婚的方式,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他们不是先谈恋爱,然后水到渠成之后才结婚的。
  他当年听栖南说桑奕明要去相亲,背着书包从学校直接跑到了桑奕明公寓门口,堵住了要去相亲的桑奕明:“奕明哥,你是要去相亲吗?”
  桑奕明一身笔挺的西装,还打了领带,一看就是要赴约的打扮,手里拿着车钥匙,正准备出门,那么帅的脸看着气喘吁吁突然跑过来的方言皱了皱眉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言都快哭了,头低下去又抬起来,然后又低下去,不敢看他,鼻头一鼓一鼓的,他那天做了21年里最疯狂的事。
  “你宁愿跟陌生人结婚吗?你如果想相亲就跟我相吧,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知根知底儿的,你如果想结婚,就跟我结吧。”
  方言后来抬起了头,下巴很倔地扬着,说那些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桑奕明的眼睛看,每个字都跟刚从土壤里长出来的苔藓,还是潮湿的,裹着颤栗的细水珠。
  他平时不会这样一直看着桑奕明,那天他打破了以往看他时保持的适当距离跟时间,所以他也还清楚地记得桑奕明总是冷淡的脸上浮现出的惊讶。
  桑奕明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你才多大?”
  方言大声反驳:“你不也才25吗?那你着什么急呢?”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桑奕明绕过方言想走。
  方言一把扯住桑奕明的胳膊,伸开双手堵在门口,因为过于激动,胸口起伏着,书包从肩膀上滑下来,他直接摘下来抱在胸口:“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说,我跟你相亲,你别去相别人,你今天不能去,我不让你去。”
  方言张开两条腿,书包放在地上,两只手扒着门框,桑奕明站在那没动,只是沉默。
  方言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半天之后桑奕明叹了口气:“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心思。”
  那天桑奕明没能出门,也没去相亲,因为方言一直抱着书包坐在他家门口的地毯上堵着他,导致他下午的会也没开成。
  方言一坐就是一整天,桑奕明让方言起来方言也不起,晚上抱着书包困得直点头。
  桑奕明打了一天工作电话,晚上洗完澡出来,方言头靠着门已经睡着了,桑奕明抱起睡着的方言进了客房。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方言只知道桑奕明跟他爸妈之间吵了一架。
  再后来,他们还是结了婚。
  方言再想起那些,依旧感觉他跟桑奕明结婚的那段时间就像做梦一样,他以前只敢在梦里想想,后来居然成了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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