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冰离一把将手机摔在地上,最后她妈那讨好谄媚的话语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自他们从村里搬过来开始,她父母就一直在讨好她这位堂姐,连她都不能幸免,被他们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跟她堂姐打好关系。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从她大伯大伯母的指缝里捞取好处利益。
但是凭什么?为什么?
她一定要像个跟班丫鬟一样伺候那个人!
想到李邵阳温润的脸和看向那人时柔情的眼神,叶冰离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嫉妒愤恨,各种阴暗的想法浮现,最后全都汇聚为——如果她能消失就好了……
“想要让她消失吗?我可以帮你。”
叶冰离以为自己只是想想,没想到嘴巴太快说了出来,还被人听见了。
她看着突然出现人,满眼警惕的后退几步,挡住自己的脸:“你是谁?!”
这个学校叶姝清的仰慕者实在太多了,有些人还极度疯狂,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也不知道听了多久,要是知道她说的是叶姝清,事情传扬出去,她肯定就完了。
叶冰离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想得冷汗直冒,浑身发抖。
那人朝着她走了过来,“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说了,我可以帮你让她消失。”
来人声音沙哑,并不好听,她悄悄瞥了一眼,借着指缝,首先看到的是一张薄薄的嘴唇。
不知是听谁说的,嘴唇薄的人都很薄情。
与这种人合作,怕不是会被玩死。
叶冰离虽然出自农村,但村里并没有外界所看到的那么纯朴,人情往来,为人处世更是需要谨慎小心,否则就会招受风言风语。
而且她初中是在镇上读的,难免会遇上一些眼高于顶的同学,明明看不起她,却因为她成绩还不错,故意跟她玩,背后又偷偷说她坏话。
理智尚且存在,再加上留有顾虑,叶冰离并没有答应这个女生所谓的帮忙。
事情的转机是在第二天,她听说李家的人找了她大伯,谈的是李邵阳和她堂姐的订婚事宜。
叶冰离再也坐不住了,她觉得要是她再不行动,她一定会失去李邵阳。
她不要,她想起第一次见李邵阳的时候,是他朝她伸出援手,见她从黑暗中拉扯出来。
哪怕后来她知道,对方只是利用她接近她堂姐,她也心甘情愿沦陷。
再次来到小树林,她又碰见了那个女生。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她的帮助。
她开始谋划,寻找帮手。
第一个进入她眼帘是白渺,对方看似胆小,但却会偷偷从她堂姐的课桌里拿走一些对她堂姐来说无关紧要的东西。
一开始是价格几百的笔,接着是价值几万的手表,再接着是价值几十万的包包。
叶冰离第一次见她偷拿东西的时候,也想过要阻止揭发,但看她在她堂姐面前乖巧讨好的模样,又觉得挺有意思的。
她堂姐那么聪明厉害的人,居然也会被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骗得团团转,真是稀奇。
不过这是她堂姐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她理解。
叶冰离怀着嗤笑找到白渺,拿着她偷东西的证据,一通威胁加利诱,对方很快就屈服了。
下一个目标,叶冰离盯上的是徐殷宁。
这个常年被她堂姐踩在脚下,屈尊排在全校第二的女生。
徐家唯一的继承人。
按理来说,她们应该互为对敌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居然一反常态的成为了好友。
叶冰离有一段时间还是挺喜欢叶姝清的,毕竟她这个堂姐漂亮的不似凡人,又那么聪明。身为她堂妹,也算是有些血缘关系,她还挺骄傲的。
又因为刚来这座城市,刚进入这个学校,所以那段时间,哪怕她比她堂姐小一届,她还是会天天跑去找她堂姐,从而也见证了她堂姐和徐殷宁的友谊渐进。
她堂姐真的是天上的仙,不染尘世烟火,这一点她承认。所以在看到她堂姐因为对方所起的一个极为细小的波动时,她惊讶极了。
徐殷宁是第一个能和她堂姐共同上下课,且课后还留有联系的人。
然而更让她惊讶的还是徐殷宁。
她向她堂姐表白了,在一个很普通的晚自习后,那是一个拐角,彼时她们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对方忽然开口。
她因为要等李邵阳,晚走几步,最后虽然没等到人,却听到了这个爆炸性消息。
那时候她挺希望她堂姐答应的,她想要是她堂姐答应了徐殷宁,那李邵阳是不是就会放手了,她也不用冒这个险。
但没有,她堂姐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了对方,之后慢慢疏远。
好几次,叶冰离都看见对方站在不远处,满脸痛苦的看着她堂姐。
求而不得……
叶冰离就是以此将她拉入伙的。
她说,她会帮她。
她帮她重新接近她堂姐,她帮她重回她堂姐的身边。
陷入感情漩涡里的女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第三天,高考前一天,她以最后的放纵为由将所有人聚在一起,很奇怪,往日根本不可能跟着她这么瞎闹的堂姐,居然一反常态答应她在高考的前一天放纵这么荒唐的请求。
仅仅只是因为她提出玩一个游戏,像十日谈一样的游戏,每人轮换着讲一个故事,她们只有四个人一个晚上,也就是四个故事,可能并不需要多久。
她堂姐同意了,她们出发了,她们去到了学校的废弃教学楼,随便挑选了一个破旧教室。
她们都讲了故事,都有故事主题,她讲的是——一个丑小鸭混进天鹅队伍里,以为自己终将会变成天鹅,然后发现,自己就是一只鸭子,变不了天鹅。最后,天鹅死了,鸭子披上了天鹅的羽毛,它成为了天鹅。
白渺也讲了,她讲的是——一个小偷,被富家小姐好心帮忙,却看上了小姐的财富,她偷走了许多东西,小姐都没有发现。最后,小姐出了意外身死,她照着小姐的模样整容,继承了小姐所有财富,她成为了富小姐。
徐殷宁也讲了,她讲的是——一个信徒,爱上了她所信仰的神明,神明高高在上,在发现信徒不可言说的心思以后,收回给予信徒的一切,剥夺了她信仰神明的权利。但她并没有放弃,她依旧躲在暗处追逐着神明。最后,神明跌下神坛,成了凡人,信徒如愿以偿的与神明在一起了。
三个故事讲完了。
最后一个故事,轮到叶姝清。
破旧的教室里没有灯光,只有一根白色的蜡烛闪烁着暗淡的烛火。
烛火是橙色的,照在叶姝清脸上,那张漂亮非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催促,对方却捧着《十日谈》看。明明光线那么昏暗,什么也看不见,可她仍旧埋头在书籍里。
许久,她才听到她的声音,清凉寡淡毫无情绪。她没有讲故事,只是问她们:“天鹅是怎么死的?”
接着……
“富小姐是怎么死的?”
最后……
“神明是怎么跌下神坛的?”
……
她忘了她们那时候有没有回答,只记得那双漂亮如黑濯石一般的眼睛缓缓合上,溅满鲜血的书籍掉落在地,风一吹,便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是还有人还在翻动。
……
回忆结束。
叶冰离面如死灰,不再挣扎。
叶姝清合上了书,放进废弃的桌子里,在放下的那一刻,它再次蒙尘,一如开始,一如那段早已过去许久许久的往事。
宴姒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卿卿……”
这她要是还看不出点什么来,那她真的就是蠢了。
叶姝清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宴姒想,是见到她们之后,还是在这之前。
或者……
“啊——”
李如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甩出几张符咒,黑气被打得溃散,叶冰离三人失去束缚,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多谢相助。”李如意抹了把嘴角的血,意味不明的笑着。她此刻早已没有开始的整齐潇洒,衬衫领口扣子蹦开了几颗,略显凌乱,衣领处点滴血迹如梅花般绽放。
宴姒注意到她手在滴血,并且全被她手中的器物吸收了。
红线无风自动,叮铃铃的铃铛声接连响起,她们脚下蓦然浮现出一道金光,片刻后,金光稍缓,一个巨大的图案呈现在她们脚下,将她们包围在其中。
“这是什么啊?!”
“出不去,为什么出不去?”
叶冰离和白淑晴还想跑,却不想她们才刚迈出一步,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堵住,怎么也突破不过去。
叶姝清黑瞳微沉,煞气四溢,那几张符咒对她来说不疼不痒。
她一把抱住宴姒,以煞气开路,然险险攻到门边,四周忽然冒出金锁,将她团团锁住。
李如意低哑的笑着,看着焦急的宴姒和不停挣扎的叶姝清,如深渊般黑沉的眼眸闪过一抹疯狂:“你说那是我永远摆脱不了的宿命,可我偏要逆天改命!叶姝清啊叶姝清,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的命实在是太好了……”
好?
宴姒恨不得上去踹她几脚,能碰上她这个变态,以及这几个牛鬼蛇神谁还敢称命好?
分明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见解不开叶姝清身上的金锁。
宴姒阴沉着脸一把冲过去,揪住李如意的衣领,将她按压在墙上:“你做了什么?”
灰尘被重重的力道惊得肆起,李如意笑着偏过头,看向被困住的三人一诡:“我当然是……”
她舔了舔唇,散漫的眼眸徒然一厉,右手高高举起。
宴姒察觉不对,在那股尖锐的刺痛感传来的同时,一把将人甩到地上,废弃破烂的椅子被撞得一个摇晃,砰得砸落在地。
宴姒反手将后颈上的东西拿下,那赫然是一个针管,管子里近半管的透明液体,还没来得及被注射进去。
“艹!”
宴姒没忍住骂了声脏话,只觉得李如意的手段是真的脏,她们居然还是“同行”,简直侮辱了这个职业!她就说她不该做道士,应该做个奸商或是□□大姐才对!
“宴小姐,我承认你很厉害。”
李如意不知何时跑到了宴姒对面,她隔着一堆烂桌子烂椅,与宴姒遥遥相望。
宴姒将针管拆掉,恶狠狠的踩了许多脚,想要过去却发现自己也被困住了。
不同于叶冰离等人还能活动,她全身上下仿佛都被一股看不见的能量束缚住了,动弹不得。
“但为了这一次机会,我等了八年。”李如意说,“这一切本该在八年前彻底结束,但是我被耍了。”
李如意说着看向还在疯狂砸“墙”的叶冰离。
叶冰离听见了她的话,动作微顿,侧过头,肉眼可见的心虚。
李如意嘲讽一笑:“自此以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自己最真诚可靠。”
“所以,委屈一下吧,宴小姐,很快就能结束了。”
她说完,从废弃桌子里掏出一个铁锤,用力的往斑驳的黑板砸去。
她这一砸震掉了不少灰尘,宴姒这才看清这黑板的古怪。
它有着极其明显的裂痕,像是被人取下又重新拼凑上去一样,有些地方还拼凑的不是很整齐,中间留下粗大的缝隙。
从李如意砸黑板开始,叶冰离和白淑晴面色霎时变得苍白。
叶冰离慌乱的砸着那虚无的屏障,嘴里说着阻止的话,李如意却不管不顾,依旧动作着。
宴姒被李如意这奇怪的动作弄得心口一跳,叶冰离的反应也很可疑,然而还不待她去深想,不远处的叶姝清忽然滑跪在地,闷哼出声。
“卿卿!”宴姒满眼焦急,极力的想要挣脱禁锢她的这股力量,但很可惜,她根本挣脱不开。
不行,不能着急,不要惊慌。
宴姒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查看浮现在她脚下的神秘符号。
这很显然是一个以血为引的禁锢类阵法。
一般这种阵法都有破解方法,不过首先她需要知道它的形成要素。
红线成形,铃铛牵引,魂血为媒,器皿为眼……
宴姒循着浅显的破绽一点一点往里深入,越来越多的记忆因而被唤醒。
她皱了皱眉,从中发现了一个疑点,只是还不等她细细探究,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黑板哗啦啦碎成一块一块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
宴姒不知道李如意要做什么,看着叶姝清极尽苍白的脸和颤抖的身体,她只觉得有一丛火在她心头狂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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