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在水眨眨眼,到底也没承认,只是问道:“你谢她做什么。”
“我有个朋友,小时候姓于。”韩绾白垂下眼睑,不再说话。
话只说了一半,但池在水也知晓了她话中意思。
巧合得惊人,池在水干张嘴却说不出话,于是笑笑,略有些生硬地换了话题:“你等下准备去哪儿?”
“回家咯,”她耸耸肩,“挺久没回来了,去给院长帮帮忙。”
韩绾白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手机准备打车,却被池在水打断:“别打车了,我送你,反正我等会儿也没事儿。”
池在水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扔到半空中又接住,朝她挑了挑眉:“我还没去过福利院呢,就当带我长长见识。”
“混得不错嘛,还买车了。”
“二手的,上学方便点。”
白色SUV停在马路边,车身在夕阳的余晖之下闪耀着微光。马路对面,绿树掩映间,静静坐落着“彩虹之家”。
周遭宁静,柏油路通往这儿,又离开这儿,与蜿蜒的乡间小路交错交汇。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清新气息,花草树木静静地生长着,把这片土地护卫的温馨宜人。轻柔的风儿拂过,悄悄地吹拂着院内的每一片叶子,带来凉爽与安宁。
彩虹之家外墙彩色明亮,每一幅窗户都镶嵌着绚丽多彩的花纹,像画笔将整座福利院装点得如同童话般美丽。隔着大门就能看到院内宽敞的操场,零星又几个孩子在操场上奔跑嬉戏。
“环境不错。”池在水不紧不慢地说着,手揣在上衣口袋里,踱着步子朝彩虹之家走去。
“那当然。”韩绾白言语间颇有些自豪。
许是保安认识韩绾白,二人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
“姐姐你回来了!”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小女孩扑进韩绾白怀里,言行举止间很是亲昵。
她个子不高,黑黑瘦瘦的,看上去也就八九岁的年纪。衣着朴素,上衣洗的有些发白,池在水没来由地觉得熟悉,一双眼睛紧盯在这小女孩身上,试图发现点什么线索。
“小暖,叫姐姐。”韩绾白笑着揉揉小女孩的头,示意她和池在水打招呼。方暖闻言抬头,刚想开口,却在看清池在水脸的那一刻撒腿就跑。
池在水也认出了她,反应同样迅速,拔腿便追,嘴里还骂道:“嘿你个小偷,还敢跑。”
方暖的小身影在福利院的走廊上飞速穿过,步伐矫健而灵活,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在走廊的转角处灵活地转身,眼神中露着一丝得意,她加快速度,朝着想好的去处奔去。她是个聪明的,懂得利用熟悉的地形甩掉身后的池在水。
不过池在水也渐渐适应了节奏,灵活地躲开障碍物,不管方暖怎么转弯都能紧紧跟在她身后。
小朋友到底还是和成年人有着体力差距,不过两三个呼吸的功夫,池在水便追上方暖,她刚想伸手抓住她,却看见方暖伸手猛地拍起身侧的房门。
门随即打开,房间内走出两个人,方暖灵活地躲到其中一人身后,委委屈屈地抱住那人的腰身。
池在水站定,方才看清那从房间内走出的女人,震惊又不忿地翻了个白眼:“不是,怎么是你啊。”
倪竹是从房间里走出来两人中的一个,现任彩虹之家的院长。
韩绾白刚到彩虹之家的时候,倪竹就在这儿了。长得漂亮不说,成绩还好,差不多算得上是彩虹之家的大姐头,孩子们没一个不喜欢她的
那会儿彩虹之家的孩子们在学校经常被同学看不起,被说是“没妈没爸的孩子”,一碰上这种事,替弟弟妹妹们抱不平的就是倪竹。
她也不动手,把人叫出去谈谈天,原先耀武扬威的同学就夹着尾巴不敢再多说一句。
后来她回到彩虹之家,接过了原来的老院长的班。
方暖是倪竹在彩虹之家门口捡到的,她说那天日头毒辣辣得,三四岁的方暖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就站在太阳底下。
倪竹说:“那会儿我就知道她是个倔的,那么多树荫她不躲,偏站在太阳正底下。”
“爸爸让我在这等妈妈。”这是方暖说的第一句话。
她当然没等到妈妈——彩虹之家的小孩,没几个能等回自己的亲生妈爸。
不过方暖并不相信这个事实,才在彩虹之家住下的时候,几乎天天都要问:“我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前两年工作人员还能编瞎话糊弄糊弄她,这两年方暖慢慢长大,脑子里的想法也越来越多,渐渐不再相信工作人员善意的谎言,话越来越少,常常自己一个人坐着,没人知道她在盘算什么。
她们几个月前知道了。
三个月前方暖留了张字条就偷偷跑了出去,字条上只是歪歪扭扭地写着:“我去找妈妈了。”
这可把倪竹急得不行,可偏生这边地处偏僻,周围的摄像头大多只是个摆设。
池在水和叶星河在火锅店见到她的那次,便是她独自在外流浪的时期。
彩虹之家这边警也报了,找也找了,却根本找不见方暖的一点踪迹。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她几周前自己跑了回来,大抵是受了委屈,话比之前更少。
而刚才被方暖抱住的“靠山”——苏蔓文,是经常来这边做义工的“爱心人士”。她最喜欢的小朋友就是方暖。
“所以你最喜欢的小朋友偷到了你的艺人头上,还连累她被误认成同伙。”池在水斜倚在沙发上,双手抱臂,语气似笑非笑。
“小暖那么乖......”苏蔓文有些犹豫地开口,“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合着你在这养熊孩子呢?”池在水“蹭”的一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苏蔓文:“小孩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儿呗,你这得亏是没孩子,有孩子非得养歪不可。”
池在水委屈坏了,满脸不忿:“姐看她哮喘好心好意地帮她,结果这小孩恩将仇报把我才求来的手串顺走了。”
她走到方暖身前,抬起右手按住她的左肩,“我问你,我手串呢,金灿灿的那个。”
方暖像是被吓到了,垂着头不说话,眼神看着自己的脚尖。
“诶你这会儿哑巴了,偷东西的时候不是挺机灵吗?”池在水翻起个白眼,眼神扫过房间内坐着的三个成年人,话锋一转:“要不你们谁赔一下?”
“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苏蔓文大抵是对池在水印象不好,对池在水说的话抱有怀疑,“万一是你丢了东西赖小暖头上呢。”
“真就养熊孩子,你还在这倒打一耙,”池在水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整个人愤愤不平:“你等着,我有人证。”
倪竹和韩绾白看着两人突如其来的针锋相对,对对眼神,两个人都一脸不解。几欲出言劝解,却不知从何开口。
池在水播出的电话很快被接通,叶星河清冽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夹着些疑惑:“怎么了?”
“上次在火锅店是不是有个小偷把你耳坠偷走了,还是我给你找回来的,我抓到那小偷了!”池在水像是也找到了“靠山”,语气不满“我的话你经纪人一个字也不信,你得给我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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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最开始的小孩可不是白出现的
第22章
叶星河听得云里雾里,还是池在水解释半天才明白这事的经过。
“这样啊。”她说着,言语间添了分笑音。
“你还记得这件事吧,我一点故事没编,”池在水得到肯定,愈发振振有词,腰杆都直了几分,抱怨着:“苏蔓文对我有刻板印象,她不信我,你快——”
话还没说完,手机里却传来阵阵忙音。定睛一看,才发现电话已被挂断。
池在水眼神有些无奈地盯着手机屏幕,嘴角微微下垂,仿佛在无声地叹息。握着手机的手有些无力,指尖轻敲着屏幕。
也是,她们两人大抵还没到那般亲近的关系。
方才池在水为了证明自己,给通话开了外放,房间内的人都听到了冰冷的忙音。许是不知道说什么,屋内这时气氛有些尴尬。
“是我们没教好孩子。”溪水一般温柔的声音响起,像细腻的绸缎划过人的耳际,池在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对上倪竹饱 含歉意的双眼。
只一瞬间她就明白了韩绾白说的那一批小孩子都很喜欢倪竹。
温柔的大姐姐——还会认错。
不过池在水可不是轻易就能妥协的人。
“所以谁赔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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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闹剧以苏蔓文答应帮池在水再求一个手链还给她结束。
“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迷信。”苏蔓文言语间带着埋怨,小声念叨。
“你懂什么,”池在水语气里写着一种无奈的轻蔑,“凡事都图个好彩头不是。”
这边正说着,彩虹之家的工作人员敲门叫倪竹出去,又过了没两分钟她就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怎么说都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叶星河戴着口罩,发丝微微有些凌乱。穿了件纯白色的一字肩抹胸,微风洒落在她的露出的肩膀上。
池在水最先反应过来,“蹭”地起身,大步蹿到叶星河身边,弯着眼角,眼里带着几分明媚。
“我就知道你不能那么冷漠地挂我电话。”
“解决了?”叶星河扭过头,池在水能看到她额角渗出的薄汗。
“解决了,你经纪人赔。”池在水不觉间扬起下巴,微微翘起的嘴角诉说着她的得意。
苏蔓文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要留在彩虹之家,韩绾白本来就要留在这,于是只剩池在水叶星河两个人顺着将落的夕阳朝市区回程。
两人这才看见一直躲在角落里盯着她们的方暖。
小姑娘的紧紧咬着下唇,小手紧紧攥着,眼神里写着莫名其妙的坚毅。
池在水心里还计较着莫名失踪的香灰手串和刚才被质疑的委屈,瞥了眼方暖就转头看向别处。倒是叶星河饶有兴趣地看着方暖,颇有些探求的意味。
方暖猛地从墙角窜出,朝着二人跑来。池在水躲闪不及,被人重重撞到大腿,等她转过头要去抓这个小“累犯”,她早就钻进一旁的房间不知踪影。
池在水伸手摸了摸被撞的腿,习惯放手机地方此时空空如也。她下意识地认定方暖故技重施,偷走了她的手机。于是转身就要追,嘴里还骂着:
“站住,别跑,才认过错就接着犯是吧,手机还我——”
不过没等她窜出几步,却被叶星河用力拉住:
“别着急。”
叶星河语气里带着些无奈,比平时柔和了几分,像是精致的琉璃器皿中倾泻而下的清韵,顿时冲刷掉了池在水的气愤。
她回过头,对上叶星河带着笑意的眉眼。只见她指了指她的右手,无奈道:
“你手机不拿在手里吗。”
池在水这才明白自己冤枉了方暖,可左边裤子口袋里的异物感却依旧明显,她伸手进去摸索着,翻出来个缺了一角的暗黄透明玻璃球。
她狐疑地看着方暖离开的方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叶星河却一眼看出端倪:“她这是还你手串呢。”
池在水于是恍然大悟,不过随即就嫌弃起来:“我那手链少说能买一箱这种破玻璃弹珠,嘁。”
“和你挺像。”叶星河可是一点没共情到池在水的嫌弃,开口调侃。
“和我像?”池在水这会儿比偷听到沈无思和韩绾白关系时候还震惊,上眼睑罕见地挑了起来,眼瞪得圆圆的,把“不敢苟同”两个字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
“诶,我这么聪明伶俐,身手又这么好,出去做小偷还能让人抓到?”
还没等叶星河回答,在房间里和小朋友们玩的韩绾白听到动静赶来了。
“没事儿了,我看错了。”池在水轻描淡写地带过刚才的插曲。
“那就好。”韩绾白应着,眼神却犹犹豫豫地飘向叶星河,忽然她像下定决心:“能借一步说话吗?”
叶星河指了指自己,看到韩绾白点头之后才说:“就在这儿说吧,她没什么不能听的。”
韩绾白欣然接受,手指整理了几下自己的衣角,站定,然后说:“那节目上,谢谢你。”
“你不是让我帮你说吗?”池在水这次比叶星河明白得快,咋咋呼呼地叫着,不过随即叹了口气,耸耸肩,眼睛沉向地面,语调却上扬:
“算了,算了,你说吧,我就是个工具人。你自己解释吧,我不管了。”
“这不是遇到了吗。”
韩绾白刚想开口解释,却听到叶星河的回答:“不客气。”
“你猜到了?”池在水满脸不可置信。
“嗯。”叶星河却了然地点点头,转过头看向才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倪竹,“她和吕季青有关系。”
倪竹正被方暖拉着走,肩膀却一高一低,叶星河和池在水都不由把视线聚焦在她的腿上。
叶星河摇摇头没说话,但这小动作还是被池在水捕捉到。
“什么呀?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怎么看不出来?她腿咋了?你怎么知道她和吕季青有关系的?是直播被掐断那会儿说的吗——”池在水 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输出,忽地感觉腰间一痛,不由痛呼出声。
“我前几天才见过吕季青,印象更深一点,你小点声。”叶星河轻声说道。。
“行吧,我直接闭嘴好了。”池在水嘴角于是耷拉下来,只看着自己的鞋面,并不说话。
叶星河看见倪竹的第一眼就觉得眼熟,那五官像是从哪见过似的。直到韩绾白心事重重地站到她身前说谢谢,又提到《听说你讨厌我》,才恍然大悟——倪竹的五官,简直就是那两个大打出手的老人的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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