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佑安微微点头,从床尾的矮柜上拿来衣服递给金竹,“穿上,粥要冷了。”
金竹愤愤的怒视金佑安,“我不去啊!”
“好,不去,也要起床吃饭。”金佑安语气平和的说着。
金竹盯着金佑安,金佑安眉眼淡淡的回视,虽然金佑安没有什么发怒或者生气的神色,但是金竹知道,他要是再不爬起来的话,这个人一定还会继续,直到他起床为止!
这般执拗!金竹瞪着金佑安好一会儿,才不甘愿伸手抓过衣服,一边套着一边嘀咕,“整个一老古板!” 哼!他才不是怕了他呢!
金佑安背负双手站在床榻边,静静的看着金竹穿好衣服,才上前,帮着金竹扎好头发,带上青色竹冠。
一番整理过后,确定金竹穿戴整齐了,金佑安才唤人进来。
银子和阿六,还有花嬷嬷都恭敬的在门口做礼,做礼完毕,花嬷嬷恭敬上前一步问道,“拜见两位郎君。郎君安好,早膳已经备好,可是要摆放到厅堂?”
“不用。摆放到厢房里。”金佑安说着。
金竹坐在桌旁喝着温水,一边问着,“干嘛不去厅堂?”
“天冷。你怕冷。”金佑安侧头看着金竹说着。
金竹摸摸鼻子,没法子,他最近真的挺怕冷的。
待喝完热茶,用完一碗热粥,几个小包子,金竹摸摸肚子,嗯,饱了。
“走吧。”金竹站起身,对正在慢慢喝热茶的金佑安说道。
金佑安抬眼看向金竹,“去哪?”
“去书院啊。”金竹没好气的说着,一大早的折腾他起来,不就是要他去书院读书吗?
“文论呢?”金佑安问道
“没写,反正宋老头也习惯了,大不了罚抄!”金竹说着,转身就朝外头走去。
金佑安心头低叹一声,站起来,转身从书案上拿起一个装书的包裹,转身跟上了金竹。
金竹两手空空的走着,侧头看着慢步跟上来的金佑安,看了眼那很别致的包裹,笑了起来,眉眼弯成一个月牙,“大姐居然拿了这个包裹给你用。”
金佑安摸了摸包裹上的竹子标志,看着金竹,眉眼温和,“大姐说,这是你用过的。”
“岂止是我用过的,我画的图样,大姐姐亲手给我做的。前年我还背着它上书院呢!”金竹很是得意的说着。
——结合上辈子的前人智慧做的包裹,哦不,书包,肯定好看啦。
现在金佑安背着也好看,其实就是一普通的斜跨包,但放在这个世界,就很炸裂了,前年金竹背着它上书院后,书院的发的那种装书的竹筐就变成类似这种的包裹了。
“但你今天不背着它了。”金佑安盯着金竹两手空空的样子,后头的银子也没有拿东西。
——上书院读书都不拿书的吗?
“不用啊。我书都放书院呢。再说了,就那几本书,我都背好了。”金竹懒懒的说着。
背好了?就可以不拿书了?金佑安看着身侧这个人散漫的样子,明明就是极为聪慧的人,偏偏就是不怎么喜欢读书,心思也都是散的,说是做生意,可整日也不认真的做,现在账本都没有怎么在看,现在都推给他了……
——难怪老师会被他气得说要去金家祖祠哭。
而以前……是不是因为这个人这般的爱玩不认真,所以,他才从未在白鹿书院看见他?也或者当他去了白鹿书院的时候,这个人就彻底的退出白鹿书院了?
第26章
潍城两座大山,一座山是骊山,山上因为有一座与众不同的私塾而闻名于潍城,一座山是白鹿山,因为有白鹿书院而闻名于潍城内外。
当世大儒宋鸿儒目前就在白鹿书院讲学。
金竹和金佑安骑着马慢悠悠到达白鹿书院的时候,天色差不多要到午时了。
“迟到了。”金佑安看着金竹说道。
“怎会?你今天第一天进学,按照书院的规矩,你今天就算是天黑才到也不算迟到。”金竹说着,拉了一下金佑安,“走,我先带你逛逛书院,再去拜见老先生和院长,按照往日的习惯,待会他们应该会在书院的塔楼下棋,讲学。”
金佑安被拉着走,微微皱了一下眉,反手拉了一下金竹,在金竹疑惑看过来的时候,手掌往下,五指微微张开,牵住了金竹的手,金竹的手微凉,但修长,于他来说,比之现在的还是小孩子的他来说,要大,但是却很好牵。
——毕竟他过去也从未牵过谁的手。在他的记忆里。
金竹不以为意,见金佑安牵他的手,便也顺势握紧,随后晃着他们牵着的手,朝前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对金佑安碎碎说着,“大姐说了,反正你一个人睡也睡不好,我们就不住这里了,毕竟我是走读的,你也跟着我走读好了,哦,这里,长长的阶梯,待会你就得走这个阶梯去塔楼,塔楼那里呢,肯定是院长和宋老先生等着你啦。当然,按照一般套路来说呢,你走这个阶梯,肯定会遇到一些人出来跟你对诗呀,对联啦,问你问题啦,都是套路!也是规矩!”
“三郎当年也被这样套路过?”金佑安问着,心头默念着套路二字,这个词挺有意思的。
“当然!哼,他们见我是商户之子,居然能够被老先生看中了,都不服气得很。不过呀,就他们那些招数,哈哈哈……”金竹得意哈哈一笑。
“啊哟!难得呀!这不是我们的金家三郎吗?”一带着几分调侃的声音响起。
在金竹得意笑着的时候,金竹笑声戛然而止,循声看去,抽了一下脸皮,靠,大师兄不是不在吗?
蹲在台阶上的年约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托腮看着金竹,目光里透着戏谑,又微微的往下移,看了眼和金竹手牵手的金佑安,眉梢微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就是一篇文论惊了潍城的……你们金家的六郎?金佑安?”
金竹呵呵干笑一声,扯出自己被金佑安牵着的手,微微拱手,“大师兄好!”做礼完毕,又朝年轻人介绍着,“这是六郎,便是佑安,佑安,这是老先生的门下第一弟子,金陵崔家的崔云城。”
崔云城?金佑安看着蹲在台阶上的年轻人,他自然是认识的,以前在金陵的时候,崔家与唐家来往虽然不够亲近,但是天下第一氏族的崔家,他自然也是都认识的。
金佑安上前一步,躬身拱手,做礼的姿态恭谨而不谦卑,举止间端方淡然,“佑安见过崔郎君,郎君安好。”
金佑安的这番做礼,让蹲着的崔云城下意识的站了起来,也躬身回礼,“客气了,小郎君多礼了。”
一旁站着的金竹嘿嘿一笑,果然,他们家的佑安就是厉害,一个做礼,就让喜欢捉弄人的大师兄都不敢肆意了。
做礼完毕后,崔云城才回过神来,他刚刚的下意识的动作,不由目光带着几分思量的看向金佑安,这小郎君的礼节应该不是金家能够培养出来的,毕竟三郎他就是这样一个做礼都歪歪斜斜的人。
——这人……真是金家的?
“哦,对了,大师兄,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金陵吊唁唐家吗?”金竹开口问着,顺势上前一步,挡住了崔云城思量的视线。
“吊唁结束了,唐家老元帅厚葬了,我嫌金陵无聊就回来了。”崔云城说着,看着金竹,挑眉问道,“倒是你,今儿个怎么终于肯来上学了?我刚刚还听老师和院长说,你要是再不出现,他们两人就去你金家祖祠哭。”
金竹叹气,“干嘛老是盯着我啊。我都说了,我不考科举的!我就是随便读读书,懂些事,干嘛老是抓着我不放嘛。真是!”
“我也不考科举,但该上的学还是得上!”崔云城说着,目光看向被金竹挡在后头的金佑安,带着几分认真的打趣着,“怎么?今儿个是送小郎君来入学?”
“佑安的文论,大师兄你还没看过?”金竹笑道,上前一步,顺势牵起金佑安的手,对崔云城说着,“老师说了,佑安是他的关门弟子!前阵子的起风居的论道大会,大师兄没亲眼看见真是太可惜啦!”
崔云城楞了楞,起风居的论道大会?那篇被老师称赞的文论,就是眼前的小郎君写的?
“他真是你们金家的?”崔云城疑惑问着。
金竹啧了一声,“拜托!大师兄,你也问这个问题?哎,我就不明白了,当年我也是十岁就爬白鹿的明灯台阶,我当初也是一篇文论让老师收下了我!你还亲自跑来考问我琴道的事,怎么?金家出了一个金三郎,就不能出一个金六郎啦?”
崔云城有些尴尬,那也是,当初他跑来亲自考问的题目,是他困扰多时的,没想到却被三郎一个反问轻松给点破了。让他恍然大悟,由此,琴之一道上他还再进了一步!
“他的礼,不是你教的吧?”崔云城尴尬问道。
“废话!就我这懒散的样子,我最不耐烦那些什么破礼了!他的礼,是我大姐姐请来的金陵那边的,那什么听说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教的。跟你说,大师兄,佑安他就是一个小古板!”金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凑上前,小声嘀咕着。
——忒古板了!非得挖他起床来上学!
崔云城转头看着牵着金竹的手,似乎没有听到金竹腹诽话语的神色安静的金佑安,咳,看这样子就和跳脱的金竹完全不一样……
“什么古板不古板的!老师说的没错!你就是太贪玩了。好了,不耽误你们了,进去吧,先去书阁逛逛,再去塔楼吧。”崔云城说着,转身走上了那条长长的台阶——明灯之阶,“我在塔楼等你们。”
见崔云城走上明灯之阶了,金竹松了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三郎不必紧张,他不记得我,也不会认出我。”金佑安捏了捏金竹的手,低声说着。
金竹弯腰看着金佑安,神色严肃的说着,“即便你现在的样子,以前的那些人都认不出你了,但是佑安,小心为上,白鹿书院里,有不少事金陵名门过来求学的子弟,但除了大师兄外,其他的都不是嫡系,这也是我放心让你来读书的一个原因,而我们一昧的躲避,回避 ,都不是办法。”
说到这里,金竹抬手轻轻的摸了摸金佑安的头,“所以,这也是给你的考验,你要在潍城打出名声,将来,光明正大的重返金陵。”
金佑安看着金竹,慢慢的点头,“我明白。”
——以前他走的路也是如此,通过恩师宋鸿儒,他名震潍城,后来三元及第,名动天下,带着无人可敌的威望和气势,他重回金陵,入主大理寺……
如今现在走的,好像也是以前的路,但是,不一样了。以前的路唯有他一个人,他退无可退,退了便是死地,只能向前,不断向前。
而今的路,有祖父,有小叔叔,还有,还有这个牵着他的手,对他碎碎念着的人……
金佑安想,还是可以期盼一下未来重走的这条路的。如果有这个人相随,那,一定会很有趣吧。
起风居的那场论道大会,不单单让宋鸿儒老先生收下了金佑安,也让白鹿书院的学子们都知道了,金家除了一个金三郎,又要再出一个金六郎了!
于是,当金佑安走到书院的中庭的时候,诸多在书院的学子们都早就跑出来围观了。
对这些目光,金佑安淡然无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早已熟悉了众人围观的目光了。
——那些嫉恨的,惊叹的,敬畏,佩服的……
但这其中,也有几道目光是特别的。
“喂,金三郎!你可终于出现了哈!”一红色袍服的少年人面容好看,神色却是傲慢至极,但那双眼睛盯着金三郎看的时候,却是极为闪亮的。
金佑安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人,是谁?
金竹看着眼前的红色袍服的少年人,松开了牵着金佑安的手,双手叉腰,一脸无奈,“连壁,我都说了好几次,我不喜欢,我不愿意,你就不能离我远点吗?”
“不能!除非你答应我就一个月,我们就试试一个月!”连壁神色激动的说着。
金竹仰天叹气,这人怎么就这么的难缠呢?
“三郎,他是谁?”金佑安上前一步,再次牵住金竹的手,仰头问着。
第27章
“连壁,潍城连家的幼子,明芳老师的弟子,人聪明,就是不服输,麻烦死了。”金竹弯腰捂嘴对着金佑安故作小声的说着。
“喂!金三郎!你过分了啊!我哪里麻烦了!”连壁嚷嚷道。
“你还不麻烦吗?都说了愿赌服输!你明明就输了!还非得我再陪你玩一次!你烦不烦啊!”金竹不耐烦的说着。
连壁憋红了脸,气急,“你你你明明就是作弊!作弊!”
“嘿,你这话说的!我警告你哦,当初你我玩大富翁做赌局的时候,我的老师宋鸿儒老先生,你的老师明芳老师可都是见证人哦,他们可是从头到尾都有跟着的,我要是作弊,你老师明芳先生还会判定我赢吗?”金竹叉腰,理直气壮的说着。
——哼!小屁孩一个!
连壁抖着手指,指着金竹,“你你你你……”却气得话都说不完整。
金竹哼了哼,理也不理那连壁,牵着金佑安转身就朝塔楼走去。
“不许走!金三郎,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答应我,我,我天天去你金家烦你!你听见了没有!”连壁急了,冲着金竹的背影大喊着。
“我说三郎啊,这连壁可是已经等你好多天了,天天问,天天跑你们金家的酒楼就为了等你。”一旁路过的学子有人开口笑道。
“就是!这连壁也忒执着了,你呀,还是好好的跟他比一场吧。”
“不,我懒。我最近也忙。”金竹说着,翻了翻白眼,看了眼跟着他们后头的几个学子,都是平时书院里的有来有往的学子,但这些学子都是与他一样,出身商户。也是金家多年的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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