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别啊
林叔侧头看向自家三郎君,却见自家三郎君默默的一脸憋着话却不敢说的样子。
林叔明白了,恭敬应下。
****
林叔离开后,这间阁楼一时间安静沉默。
金竹低头盯着桌面发愁,唐远之坐在他的身侧,捏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金竹知道,他在等他开口。
开口给他一个解释。
沉默了好久,金竹幽幽开口,“我不想骗你。”
唐远之侧头看向金竹。
金竹已经转过来,面对着他,背脊笔直,脸上带着笑,笑容有些无奈和艰涩。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很多人都问过我,姐夫,大姐姐,二姐姐,甚至林叔,也曾经问过我。”金竹直视着唐远之,不闪不躲,眼眸明亮干净,笑容却是无奈,“我可以不回答他们的问题,但却不能躲避你的问题。”
唐远之静静的看着金竹。
“可我现在,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但我也不想随便编一个借口应付你。”金竹说着,低声说话的声音透着酸涩。
“对不起,佑安,是我不好。”金竹低声说着,垂下眼。
唐远之沉默一会儿,慢慢的伸出手,握住金竹搁放在膝盖上的手,清冷好听的声音开口说着,“还会再躲我吗?”
金竹看着唐远之,额,这个?
唐远之看着金竹一脸纠结的样子,眉梢拧紧,握住金竹的手不由的用力,声音沉了下来,“还要再躲我?!”
“没没没……不是不是!”金竹忙摇头,讪笑着。
唐远之这才微微的松开眉梢,另一只手抬起,按着金竹的脖颈,将金竹揽入怀里,低头在金竹的耳边,轻声说着,“不许再躲我。灿灿,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会逼你,但是,你不可以再躲我了。”
第60章
金竹被揽入唐远之的怀抱, 先是僵硬了一会儿,后慢慢的放松了下来,这怀抱太熟悉了。
因为熟悉而放松下来, 鼻尖嗅着淡淡的清冷墨香, 独属于唐远之的香气, 六年前就是这种清冷墨香,那时候,白鹿山书院的学子们都喜欢熏香, 他不喜欢,他的鼻子敏感,熏香让他老是鼻子痒痒的,唐远之也没有熏香, 身上都是淡淡的墨香。
只有唐远之的墨香, 能让他的鼻子舒服。
“灿灿?答应我。”唐远之听不到金竹的回答,心头忍不住焦躁。
侧头看去, 却见金竹打着呵欠, 昏昏欲睡的窝进他的肩膀里。
唐远之:……
是还是不舒服?唐远之凝眉,心头揪疼, 但还是低声问着,“灿灿?灿灿困了?”
金竹有些困倦了,打着呵欠,点头,“我好困。”
昨晚他其实是头痛得昏睡, 压根就不算睡觉了,现在当然是困倦了。
唐远之打横抱起金竹, 金竹已经很干脆的闭上了眼,抱着唐远之的脖颈, 昏昏睡了。
唐远之小心翼翼的轻柔将金竹放上床榻,盖上被子,本想解开束发,但是这人现在睡得很沉,就怕解开束发的时候,会把这人弄醒。好不容易这人能够睡沉了。
唐远之坐在床榻静静的凝视着金竹好一会儿,才在林叔悄然进来后,回过神,站起身,走到圆桌旁,压低声音问着,“灿灿可还有其他药?老神仙是怎么说的?”
“三郎君每日需要用药丸子三次,每次一颗,还有药膳,但是三郎君一直都不怎么肯吃。”林叔小声说着,愁眉苦脸,因为这药膳,每次都得他和银子轮番上阵劝说。
不过现在六郎君找来了!他总算是可以放心些了。
唐远之皱眉,低声说道,“药丸子和药膳你去准备,今天需要用什么药你都去备好,另外,灿灿喜欢吃的山楂水,你去备一些,还有今晚的晚膳,你去安排,炖鸽子汤和炸果子,你备些。对了,准备一些云糕,灿灿醒来可以让他先吃些。”
林叔一一应下。
说到此处,唐远之拿过账册,一边翻着,一边说道,“阿七和阿六都在外头候着吧,如果不是急事,让他们晚膳后再来。”
“是!”林叔恭敬应下,又小声说着,“姑爷还在外头等着。”
“你跟姐夫说,灿灿在休息,有什么事等晚上用膳时再说。”唐远之翻着账册,一边快速的算着,一边说道。
林叔忙应下,恭敬退下,心头大大的松了口气。
三郎君的这个病,就得好好休养,多睡觉。但无奈三郎君不肯好好的在桃花岛上待着,昏沉两年后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就非得要来明州。唉。
一堆事情接过手,就要自己做,但是精力不济,再加上时不时的发烧疼痛,这些账册什么的,就堆积了好多。
现在六郎君来了,三郎君肯定可以好好休养了。
*****
金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午后,醒来后,总算是舒服多了。
金竹懒懒的翻了个身,就看见圆桌旁正在翻着账册算账记数的人,黑色锦衣,俊美的侧脸,乌黑的头发用墨色玉冠束起,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的呀。以前没见他这么喜欢黑色的啊。
忽然想起,这个人,好像昨晚照顾了他一个晚上,那么今天,也肯定是没有好好休息了。
“佑安……”金竹出声唤着。
正专心算账的唐远之早就听到了金竹的呼吸声,知道这人醒了,正想转头询问,就听见金竹唤他。
唐远之看去,眉眼柔和,“嗯?”
“你要不要睡一下?”金竹拍着床问着。
唐远之微微一怔,随即起身,走向前,俯身,双手撑在金竹的枕头上,低头看着金竹,声音有些喑哑,“灿灿是睡不着了?”
金竹摇头,看着唐远之,伸手抚了抚唐远之的眼圈,“你昨晚没睡,今天又忙到现在,你刚刚是在帮我算账吧?我想让你休息一下,我已经睡好了。”
唐远之沉默了一下,随即无奈的轻叹一声,这般目光坦诚的看着自己的灿灿……大概是想不到什么的。
“我不困,灿灿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唐远之低声说着,直起身,顺势拉起金竹。
如果这人这个时候还没有醒,他也打算算好这本账册后,就来叫醒他,灿灿只吃了一碗鸡丝粥,其他都没有吃,药和药膳一天就要三次,灿灿也都还没有吃。
金竹哦了一声,收拾了一下,坐在圆桌旁,吃着糕点,一边盯着散发着古怪味道的药膳粥,额,好像扔掉啊。
一旁算好账册的唐远之,记着有问题的条目,一边看着金竹,见金竹苦大仇深模样的盯着药膳粥,不由微微弯了一下嘴角,“灿灿,得喝完。”
金竹转头看向唐远之,托腮,叹气,“我知道……”
“你不忙吗?”金竹又问着,一边挪来那碗可恶的药膳粥,一口一口努力的喝着。
“还好,现在还不会很忙。”唐远之说着,李璟羽正在玩扮演弱智郡王的游戏,那就让他先好好玩玩。
金竹努力的干完最后一口,差点要吐了,眼前修长的手指就送来了一块蜜果子,忙吞下,好吃!
酸酸甜甜的味道总算是盖掉了那古怪的味道了。
金竹咬着蜜果子,眉眼都是满足,好吃,好久没吃了。
唐远之看着金竹一脸陶醉开心的样子,微微一笑,灿灿……这四年都没有吃过蜜果子了吗?蜜果子是他唐家当年做的暗线生意之一,天山雪果,一颗可做十六颗蜜果子,极为难得,也非常的贵,一直都是黑市拍卖的热门东西。
唐家出事后,天山雪果也沉寂了三年,三年后他接手了,第一件事就是给灿灿送蜜果子,每年都送。
这四年来,他年年都把蜜果子送到大姐姐那里,想着即便躲着他,也希望灿灿能够吃到他最喜欢的蜜果子。
可是现在看来,灿灿这四年来都没有回去过漠州?
“灿灿好久没吃了吧?”唐远之一边将一盒蜜果子推过去一点,一边不经意的问着。
“啊?都四年了哎!”金竹脱口而出说着,也没觉得自己的回答不对。
唐远之撑着额头,看着金竹,眉眼温柔了下来,想到去年冬至回潍城金家祭祖的时候,大姐姐看着他,眉眼间都是为难和一点点的被掩饰的悲伤,“佑安……如果你见到了灿灿,你不要生他的气,他也是……”
后头的话语大姐姐没有说下去,因为大姐姐已经开始哽咽的无法言语了。
唐远之伸手轻轻的擦去金竹嘴角的一点蜜果子的果肉,浓墨色的眼眸都是柔和的光,未曾见到这人的时候,满腔的愤怒焦躁,可见到这人的时候,却是只有——心安。
这人,终于抓住了。
这人到底是平安的好好的站在他的跟前。
吃完蜜果子,金竹满足了,由着唐远之给他擦脸,一边问着,“嗯……你是来办官盐的案子还是镇南侯被杀案的?”
“都有。”唐远之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握着金竹的手,细细的擦着金竹的手指,还是有些微凉。
“哦……那这里有两个好东西,你想先看哪一个?”金竹嘿嘿笑着。
哎呦,太好了,可以把桃花岛上的那个镇南侯扔掉了!
唐远之看着金竹,眉梢微挑,”灿灿想给我看哪个都可以。灿灿说的,我都听。”
金竹翻了翻白眼,真是长大了就不好玩了。
“你都能找到这里来了,那你肯定知道,镇南侯在我这里吧。”金竹一边懒懒的说着,一边推过去一本册子,“这乱七八糟的桌子你也整理了,那你也肯定看到了对不对?”
的确是看到了,也知道镇南侯在哪里。
但,现在是该让灿灿吃药丸子了。
“把药吃了先。”唐远之端来一杯温水,倒了药丸子递给金竹。
金竹接过,看也不看的直接吞咽了,咕噜咕噜的灌了好几大口水,药丸子还好,吞了就好,药膳才是真的可怕。
但这熟练的动作却是让唐远之眼底闪过一抹心疼和懊恼。
“你都知道的。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接人?还是我让银子把人送出来?”金竹又问道。
“灿灿别急。”唐远之说着,指着册子说道,“灿灿去年开始就开始盯着明州的河岸,应知道这里头的盐帮,不单单劫盐,也杀人越货,甚至于抢夺官船,劫走军粮。”
金竹点头,是啊,这群盐帮简直了。
“他们敢这么做必定是得了大的依仗。”唐远之继续说着,看着金竹眼睛明亮温润的盯着自己,唐远之的语气不由的更加柔和缓慢,“金陵苏家一家应是不够的。”
金竹一愣,随即微微皱眉,“佑安,你还是徐徐图之,不要突然一下子就——”
一下子就掀翻几个世家的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了吧。太乱来了!
“我会徐徐图之的。”唐远之轻声说着,抬手慢慢的握住金竹的手腕,目光沉静温柔,“但灿灿,你得在我身边看着我,你知道,我有时候会很急躁会恨不得杀光所有人——”
“佑安!”金竹拧眉,反手握住唐远之的手,“你别乱来!我知道,你在金陵四年看着仇人,你,你肯定很不爽,但是,你在金陵就你一个人,你不可以冲动!”
“嗯,灿灿看着我,盯着我,我焦躁的时候,灿灿就阻止我。”唐远之抬起另一只手,将金竹的另一只手也慢慢的握住,攥紧,“好吗?”
他低声轻问,语气透着小心翼翼的渴望。
第61章
金竹僵了僵, 半晌,才慢慢的点头,“好。”
唐远之微微一笑, 手腕微微用力, 便将坐在他跟前的金竹拉入自己的怀里, 紧紧的抱着,微凉的体温,淡淡的不知名的清香味道, 似乎是雨后的草木般的味道,柔软而又瘦弱的身躯……这是他的灿灿……属于他的。
*****
黄昏时分,在楼下等了一天的薛正峰终于得以上阁楼了。
一上阁楼,就见唐远之上前, 躬身拱手, 诚恳开口说着,“让姐夫等了这么久, 是佑安的不是。”
薛正峰看着不久前才在金陵见过面的唐远之, 又看了看坐在圆桌旁咔嚓咔嚓吃着梨子的某人,嘴角微抽, “咳,这个没什么。那什么,三郎,你没事吧你,林叔说你又发烧了!真是!”
“咳, 很好,没事!”金竹忙开口, 不让薛正峰继续说下去。
他这几年窝在桃花岛昏睡不醒的事情可不想让佑安知道。
薛正峰看着金竹,见金竹警告似的瞪眼, 便摸摸鼻子,啧,人家佑安早晚都会知道的啊。唉,算了,不说就不说。
唐远之没有说话,淡淡的瞥了心虚低头吃梨的某人,转身引着薛正峰坐下。
“对了,佑安,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薛正峰非常好奇。
四年来佑安都没有找到,怎么突然间就找到了?
“佑安是明州官盐和镇南侯一案的特使。他和小郡王一起来的。”金竹吃完梨子了,接过唐远之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手,一边开口说着。
万万没有想到,佑安会是明州官盐案和杀官案的特使,且未进明州就声东击西,还没开打,迷雾阵就摆上了。
“邸报上说你不是去北越了吗?”薛正峰惊讶,“怎么回事?”
“北越也是要去的。”唐远之说着,给身侧的金竹倒了杯温茶。
“啊?”薛正峰迷惑了。
“就是先把明州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再去解决北越的。”金竹解释了一下。
说到这里,金竹端起茶喝了一口,嗯?山楂水?不是茶?
薛正峰有点恍然,哦,也就是说佑安做了两个地方的特使。
又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山楂水,金竹继续解释着,“盐帮那些人也劫粮草,北越那边粮草缺失非常严重,有一部分应该就是被盐帮给劫了,三个案子其实都是一个案子,金陵那边就都让佑安负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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