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鸢没多停留,大步离开王宫,前往那道士所在的街道,要想让江郑平和萧焕斗起来,他是至关重要的人物之一。
江鸢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远远的,她看到那道士一脸悠闲的坐在摊子前,桌案上放了只叫花鸡和一壶酒,他吃吃喝喝不亦乐乎,不知道是那日的钱给的太多了。
管他吃喝,人不跑就行。
江鸢没有立刻靠近这道士,她转身从一个杂货摊前绕开,贴着墙边去小巷街道,找到了她安排盯着那道士的小乞丐。
江鸢过来时,看到那脏兮兮的小乞丐正趴在地上,一边往道士那边看,一边吃着和那道士一样的叫花鸡,本来就看不下去的脸,现在更是吃的油光满面。
“哎。”江鸢叫他。
小乞丐听到有人喊他,立刻抬起脑袋看去,见是江鸢,双手和双脚撑着从地上起来,嘴里不忘咬一口鸡腿说:“你来了。”
江鸢往里面走了走,问他说:“这道士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小乞丐摇摇头:“我从昨晚盯他到现在,他晚上回城中一处破屋睡觉,白天就来这里摆摊,别的没什么。”
“破屋?哪里的破屋”江鸢问道。
小乞丐伸手给她指着后边说:“就是这条街隔壁的那个破屋,之前被一把火烧了,死了人,一直到现在都没人管理,所以城中一些乞丐和没钱住店的都会去那里。”
江鸢点点头,又从怀中拿出了一两银子给他:“行,我知道了,不用你盯着了。”
小乞丐欢天喜地的接过银子,“谢谢姐姐。”
今日江鸢没别的事,等那小乞丐离开后,她自己一个人站在墙角处盯着。
整整一天,这道士只是坐着,有人来找他去做法,他不去,说今日只给人算命,若是做法必有祸殃,那些人便转身走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道士收摊走人,江鸢跟在他身后到了小乞丐说的破屋。
白天的时候这里没什么人,一到晚上,正如那小乞丐所说,来了不少乞丐和没钱住房的散客,他们各自蹲躺在自己收拾出来的墙角,周围都是烧的黑漆漆的木头,屋顶支零破碎,连一处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那晚给了这人十两银子,按理说,他虽买不起宅子,可也能住个客栈,怎么会住在这里,莫不是为了躲避什么人?
道士进去的时候,这破屋已经没有他的落脚之处,他甩了甩手中的拂尘,长叹一口气说道:“哎呦,今天晚上来晚了,没有我的位置了,大抵是要流落街头了。”
道士出来了。
江鸢立刻侧身靠墙站立,隐密在黑暗之中,怕被他发现。
道士从破屋离开,一路往前走,去了勾栏瓦舍的一品酒馆,自从上次这里被官府的人查过后,今夜这里查的格外严,除了要交钱之外,还得被搜身,任何人都不例外。
江鸢落后几人才走了进去,她身上只有一把藏在袖口的小刀和腰间的钱袋。
女守卫搜查过江鸢的全身后,确认没有什么问题,才说:“进去吧。”
来过几次这里,江鸢也算是熟门熟路,她走到大厅中央一旁的走廊上,站在一个柱子后面,暗中查找那道士的身影。
晚上的一品酒馆人声鼎沸,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想找到还真不容易,不过正当江鸢皱眉找寻时,酒馆里的小二突然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肩膀。
江鸢被吓到,条件反射想从袖口中拔出小刀,小二及时说道:“请问是江小姐吗?方才进来的道士邀请您去二楼见面,他说,只要我和您说他是道士就行。”
道士?他竟知道自己在跟着。
还有,他怎么知道自己姓江……
小二侧身让道,弯腰双手指着右边二楼的楼梯说:“江小姐,跟我来吧。”
小二都已经往前在走了,江鸢却寸步难行,心中打起了十分的警惕,论武功,通过那晚的比试来看,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而且他现在竟然还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人莫非是江郑平故意抛下的诱饵,等着自己上钩?
小二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的客人没有跟上,于是他又折回来,再次说道:“江小姐,那道士还说了,他只是想和您聊聊天而已,别的什么想法都没有。”
别的想法都没有……
无论有没有,江鸢都不敢掉以轻心,不过既然这样,那她还真得去见见。
毕竟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说不定他还知道在井子村,自己身边跟着的那人就是萧莫辛,若真是如此,就得杀了他。
绝对不能让如何人知道,萧莫辛曾经去过井子村,尤其是江郑平的人。
江鸢神色端正,和小二说:“前边带路。”
小二笑了:“您这边请。”
小二带江鸢一路上了二楼,上去后左转,是二楼的上等包厢,起初江鸢以为是上次萧莫辛待的房间,没想到是隔壁的隔壁。
两人走到包厢前,小二直接推开了包厢门:“江小姐,请进。”
江鸢右手慢慢藏进袖中,指尖碰到刀柄才进去,小二在身后关上了门。
门一关,包厢里安静了许多,相比安静,肃静更适合现在的氛围,而且还隐隐约约透露着一股杀意。
那道士坐在桌案前,桌案上放着他的拂尘和包袱,他自顾自的给自己倒酒,另一只手摸着胡子,对不远处警惕万分的江鸢说道:“呦,你不是为了井子村的魏紫妖来的吗?怎么不坐下聊聊,一直站着算怎么回事?老夫我可没这个待客之道。”
第51章
江鸢甚是谨慎的走过去, 在道士对面坐下,她在坐下的同时,也把袖中的短剑拿了出来握在掌心, 打算随时出手杀了他, 这人实在是留不得。
道士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模样, 哼哧的笑了一声,说道:“江家姑娘,你这么怕我作甚, 老头子我又不做什么, 只是单纯想邀请你喝杯酒, 聊聊而已,你放松一些。”
“你怎知我姓江?”江鸢问他。
道士嫌酒杯太小, 直接拿起酒壶往嘴边递, 喝之前回江鸢说:“老夫我不仅知道你姓江,还知道你右肩膀从小就有一颗痣。”
说罢,他仰头大口喝着酒, 咕咚咕咚的,片刻间, 大半壶没有了。
呼啦, 江鸢突然整个人站起来,椅子被她踢到后面,惊恐万分道:“你, 你,你……你怎知我右肩上有一颗痣!”
这种私密的事情, 只有娘亲才会知道, 其余人最多……最多也就萧莫辛知道,可这个道士, 江鸢自认为和他非亲非故,他绝对不会知道,莫不是什么变态之人?
思及此,江鸢对他的杀意更甚。
现在就想砍掉他的脑袋。
道士见她误会了,连忙放下手中的酒壶,伸着手招呼她说:“哎哎,你这丫头乱想什么,坐坐。老夫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在你小的时候抱过你,没想到这一转眼十八年过去,你这丫头都长这么大了,还学会了你娘所有的功夫,真是没丢老夫我的脸。”
“你这老头在胡说什么!”江鸢只顾震惊,一句都没有听懂。
道士又喝了一大口酒,放下酒壶,站起来双手扒拉着桌案上的包袱,从里面找出了一个带有红色流苏的木牌递给江鸢:“丫头,你看看这个,就知道我是谁了。”
江鸢疑惑着伸手接过那木牌,这木牌做工粗糙,只是一块简单的木头雕琢而成,尾部的红色的流苏因为日月的侵蚀,已经失了色,一半是暗红,一半在泛白。
江鸢单手握着拿近看,在看到上面的字后,她当下一愣,觉得头皮发麻。
这怎么可能?
怎么能是他呢?
江鸢怕自己失神看错,转身走到角落处的蜡烛旁,用烛灯映着仔仔细细的看着这木牌上的字,这木牌上写的的确是庄字没错,这么多年了,真没想到会再次遇见。
“你是……”江鸢拿着木牌折身回来,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个道士,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你是师公?”
道士豁然一笑,重新落座道:“丫头,认出我了?看来你长大后,你娘还是在你面前提过我的,也算是那丫头有点良心,没把我这个师父给彻底忘了,来坐坐。”
江鸢看着面前的老头,心中多少还是不太相信,他就是娘亲的师父、自己的师公,他消失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出现?
江鸢在不可思议中走过来坐下,先将木牌双手送还回去,才问道:“我与师公起码也有十五年没见了,您怎么认出我的?”
关于师公的记忆,江鸢停留在十五年前,或者是这么多年里,娘亲偶尔的提起。
江鸢从很小的时候便听娘亲说,娘亲当年在街上卖艺,遇见了正当年轻帅气的江郑平,被他三言两语冲昏了头脑,什么也不管不顾的非要叛离师门,嫁给了江郑平。
师公这么多年来,一直把娘亲当做自己的继承人培养,还传授了娘亲所有的武艺和技艺,所以当他得知娘亲要嫁给江郑平时,气的当场晕了过去,骂她没良心。
娘亲也是铁了心,坚持嫁给江郑平,并且生下了自己。
从那之后,师公宣布和娘亲断绝师徒关系,但后来娘亲在长平王府过的并不好,还生了自己,过的更加凄苦,师公实在是看不下去,每日翻墙进来照顾她们母女。
娘亲心中这才慢慢愧疚起来,和师公道歉她之前的行为,但师公并不接受,说他只是为了这小丫头才来的,和娘亲没有任何关系,等小丫头长大,他就离开。
于是师公这一照顾,便照顾了三年,等江鸢三岁,师公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从那之后,江鸢再也没有见过师公,只是间断的听娘亲提起过。
今日是十五年后第一次见。
老庄头抬眼看向对面不知不觉长大的小丫头,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十五年了,我怎么能认出你,是你身上的那身功夫,老夫才认出你的。毕竟你娘的武功都是我亲手教的,你学的一模一样,我一猜就是。”
原来如此,没想到师公是这样认出自己的,说来江鸢对这位师公还是有些记忆的,小时候他经常带自己出去玩,给自己买吃的,买喝的,还买了很多的玩具。
过往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让人心暖暖的,江鸢对师公说话的语气都好了许多:“师公,您怎么会出现在井子村,装扮成魏紫妖?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老庄头嘿嘿笑了起来,弯腰拿起地上的另一壶酒,边倒边说:“师公我倒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也算是个机缘巧合吧。几个月前我就来了都城,那会儿在街边干老本行卖艺,结果呢,有一天呢,有个人找到我,说想让我去井子村装扮成魏紫妖闹事,酬金不少,足足一百两,我当时就答应了。”
师公喝了口酒润喉,继续说:“答应后呢,我就去了井子村,白天闹一下,晚上闹一下,也没别的。就我遇见你的那天啊,那个度行道长和我说,让我那天晚上去吓吓你,没想到和你一交手,哎,我反应过来,原来你是江鸢那丫头,我就收手走了。”
江鸢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还以为您和长平王他们是一伙的,是我误会师公了。”
咚,师公突然拍了桌子,桌面的酒杯都颤了颤,他忿忿道:“说起这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所谓玄圣道人和度行道长的背后之人,竟然是江郑平。我对这个江郑平啊,那是听都不想听,见都不想见,我得知这事是他办的后,立刻罢工不干了,不过这又怕被他追杀,所以易了容,换了行当,开始在街边当道士。”
江鸢听的笑出声,问道:“那师公是从我找您做法事开始,就认出我了?”
“那是。”师公说的一脸骄傲,“你师公我啊,一眼就认出你这个小丫头了,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还挺聪明,竟然还认出我了。行,不错,跟你娘的机灵劲有的一拼。”
江鸢愧疚的抱拳:“师公见谅,最近都城的事情比较多,我得小心处事。”
师公挥了挥手,表示并不介意:“聪明点好,聪明点不上当。丫头,我可告诉你,别学你娘早早的嫁人,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江郑平这种货色。”
“是,师公说的对。”江鸢点点头。
她是没找男人,但找了个女人,找的还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
这一壶酒很快便被师公喝完了,江鸢念着小时候师公照顾自己和娘亲的情谊,开口道:“师公,您最近有住所吗?如果没有的话,跟我回去吧,我新买了一处住宅,可以给您安排一间房子,您也算有个落脚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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