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观知道许默就是这样一种性格,所以没有把他的漠视放在心上。他看向车窗,这才发现雨丝淅淅沥沥地拍打在车窗上,还画出了一道道细小的尾巴。
他看了看车上,发现没有伞,于是出声温和提醒:“待会可能要下暴雨,车上没有伞,如果下车的话,要小心淋湿。”
许默没有回答他,车上陷入一片寂静,只能听得到不断拍打着车窗的雨声,就像大珠小珠落玉盘。
他从车里边的后视镜看到,许默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谢南观温和地笑了笑,不甚在意。他拿出了手机,看到时薄琛发来信息。
时薄琛:[宝贝,快到了吗?]
透过文字都能感受到语气非常温和,仿佛之前的忽视和失踪都不是这个人所为。
想起时薄琛那晚的淡漠,以及这几天的忽视,谢南观也来了点脾气,将亮起来的手机屏幕摁掉。
他本以为按照时薄琛的性格,只要没等到人回复,就不会屈尊发第二条消息。但没想到,手机信息的特殊提示音再次响起。
时薄琛:[为什么不回复我?]
前面似乎是发生了事故,堵得水泄不通。好在谢南观去做重要的事之后,有提前出发的习惯,因此并不担心。
他忍着回复的冲动,关了手机屏幕,将头倚靠在车窗上,和外面的雨滴只有一窗之隔。
他深色的瞳孔望向窗外,倒映着天空灰黑的颜色。
已经快一个小时了,时薄琛沉不住气,依旧发了很多条信息。但谢南观始终没回。
谢南观托着下巴,根本不去看手机屏幕的时暗时灭。
他没看到,许默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
举行宴会的地方是一栋独栋别墅,位于边郊。
车开到的时候,和时薄琛的聊天框里,仍然只有时薄琛单方面发过来的消息。就连拨进来的电话,都没有被接听过一次。
明明好像自己站在主动位置,谢南观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憋在乌云里的暴雨没有下出来,就连细雨也不见了踪迹。
下车的时候,他仍然对许默露出了一个笑容,温柔提醒:“回去的路上开车小心点,刚下完雨,地上滑。”
照例,许默没有回答他,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也不知道有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他微微笑着,无奈地关上了车门,走向别墅。
别墅很复古,是典型的哥特式风格。中间的塔顶高耸入云,仿佛要和乌云融为一体。
谢南观轻叹了一声。
这里本就不是他这样的普通人该来的地方,他甚至都不用想象,就能猜出别墅里面是有多金碧辉煌。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选择进去。他独自穿过大到离谱的花园,离那些金灿灿的灯光越来越近。
再怎么不喜欢,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的。
走到门口,一名侍者拦住了他。
“先生,您有邀请函吗?”
听到要有邀请函,谢南观有些意外。他本来是要和时薄琛一起来,对于上流宴会来说,时薄琛那张脸就是入门券。
谁敢不认识时家未来的家主?
但他谢南观不一样,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要进入这样的宴会,就要有身份凭证。
谢南观怔住:“我没有邀请函......”
侍者默不作声地打量起了面前的青年。
青年很漂亮矜贵,仿佛一颗无价的蓝宝石。他身上的白色西装也能看出来非常昂贵,做工极佳。
看着青年有些局促的样子,侍者猜想这应该是某个不受宠的小公子,为了得到身份和权利的认可,而利用各种机会接近时家未来家主。
只要能被时家未来家主宠着,那么被家族承认就绝对不是问题。听说时家家主男女情|人都有,不论性别。
青年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所以没有任何准备吧。
侍者见过太多这样漂亮的人,如同蜂蝶一般主动围绕着时家的未来家主打转。
但青年实在太过好看太过温和,他不忍心态度恶劣地将他赶走,只是温声提醒:“先生,没有邀请函是不可以进去的。”
“但我是他的......”
谢南观止住了话。
他是什么呢?
要回答他是时薄琛的恋人吗?可是时薄琛很少带他出去,也基本不对外说他们是恋人关系。
因此除了时薄琛身边一两个较为交好的公子哥知道他们的关系,外界一般不知情。
“是?”侍者有些奇怪。
谢南观垂下了头,他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
他知道,上流宴会里鱼龙混杂,说错一句,后果都难承担。
他早就坦然,这压根不是他适合待的圈子。
他实在没有任何办法,就在有些犹豫之间,就见另一个侍者模样的人跑了出来,在刚才侍者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边说,还边偷偷打量着他。
侍者听完后,很快就放他进去:“不好意思,谢先生。您现在可以进去了。”
谢南观有些意外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姓,但也不多问,说了声“谢谢”就进去了。
刚才两个侍者看着青年进去的身影,小声议论:“原来是时先生的情人,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时先生从来没有让自己的情人在公开场合露过脸,这是他的作风。”
“那这次怎么让情人来了?今天时先生的联姻对象沈小姐也在。待会儿不会出什么事吧?”
刚才的侍者突然心疼起了这个漂亮的青年,摇了摇头,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第5章
去往宴会厅的路上,谢南观总觉得路过的人都在打量着他,甚至会一边看他,一边小声议论。
隐约之间,他听到“情人”“时薄琛”这几个字眼。
但当他回过头来想看看是谁在说话时,说话的方向却又寂静无比。
他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不想细听,反而有些愉悦地悠闲地走过这条狭长又沉闷的过道。
他虽然小小地在生时薄琛的气,但还是很想见到对方的。
宴会的场所很华丽,璀璨得如同黑夜中耀眼的夜明珠,金碧辉煌四个字也不足以概括场所的宏大。金灿灿的吊灯悬挂在天花板,穿着黑色西装的侍者拖着盛着酒杯的托盘,缓慢穿过会场。
在会场里,有好几个在电视里见过的演员和模特。
因为时薄琛偶尔会上一些娱乐新闻,所以谢南观偶尔会关注部分娱乐圈的消息,也能认出来出现在这里的明星几乎都是大咖级别的人物。
但最引入注目的是,站在宴厅正中心阶梯上的男人。
谢南观不得不承认,时薄琛的身上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场的地方,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那是一种极具诱惑力的气场和魅力。
时薄琛一身高奢西装,将修长健壮的身材修饰得完美无瑕。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柔,但若是细看,又能捕捉到在这双深绿色的眼睛之下,还藏着浓浓的挑衅和不屑。
那是一种属于上位者的眼神,在气定神闲的表面之下,藏着惊涛骇浪。
而站在时薄琛旁边的,是一个身着鸢尾花色高定礼裙的女性。礼裙就像一朵妖冶的花,将女人婀娜的身材和明艳的脸庞衬得更加迷人。
两个人并肩站在台阶之上,俯视着宴会厅里的众人,包括谢南观。
谢南观怔在了原地,刚才心里无可抑制涌起来的想念在此时此刻,被卷成了一团乱麻,扔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扔。
时薄琛再一次给了他一颗甜枣后,响亮地给了他一个重重的巴掌。
“你们快看,时先生和沈小姐站在一起,未免也太相配了。一个是时家未来家主,一个是沈家千金,家世和实力都很相当。”
“那个沈小姐,据说之前和家里闹掰了,一个人跑去国外当导演,还拿了国际大奖回来。”
“最近沈家不是又认回她了吗?还说要把沈氏公司的股份都给她......”
“听说他们......”
他听着身边细微的交谈声,耳朵和脑袋同时嗡嗡作响。
难以言说的失望涌了上来,连带着这几天的不安,通通倾泻而出。他捂住胸口,光滑漂亮的额头上布满细汗,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是一种慢性病,在特别难过的情况之下,他会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呼吸。
此时此刻,他就像是一只即将溺水的鱼,痛苦万分。
就在这时,时薄琛的视线越过台阶下的众人,像是有感应一般精准地定在了他的身上。
他甚至来不及躲避,就暴露在对方赤裸裸的目光之下。
那是一双极具魅惑性的眼睛,却藏着淡淡的玩味,似乎在欣赏他的失态。
暖色的灯光洒在时薄琛的身上,在他身上晕染了一层浅浅的金光。这个时候的时薄琛,上位者的气质凸显得淋漓尽致。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和睥睨众人的不屑。
和十年前的时薄琛如出一辙,却又比那时更加地具有魅力。
十年前,17岁的谢南观就是这样,仰视着万众瞩目的时薄琛。
那时,17岁的时薄琛就是站在聚光灯之下,即使面对台下的人海,也气定神闲,游刃有余。而他,身为搭档,不起眼地站在时薄琛的旁边,和台下的人一样,悄悄地仰望着他。
他心里一直藏着一件事,就连时薄琛都不知道——
在17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上了时薄琛。
但那时他还不懂,以为只是单纯的憧憬。直到三年前再次和时薄琛相遇,在意乱情迷之下和他上|床,他才恍然大悟。
他对谢薄琛,不仅仅是憧憬和仰望,而是难以宣之于口的喜欢和迷恋。
十年前的17岁时是这样,十年后的27岁时仍是这样。唯一不一样的是,他们现在已经有了不纯粹的肉|体关|系。
谢南观的脸色苍白,恍惚间看向对方,竟疯狂地希望时薄琛能够走下那层台阶,像以往那样抱住他,温柔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他想,他真是疯了,竟然会幻想时薄琛在外根本不会做出来的举动。
而时薄琛确确实实没有走下来,只是俯视着他,浅浅微笑。
紧接着,他就看到,时薄琛缓缓地举起了手里的高脚杯,带着玩味的态度,碰了碰那位“沈小姐”手里的杯子,又俯身靠近她耳边。
那双高傲的深绿色的眼睛,却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如同狩猎。
时薄琛是故意的。
谢南观没有再看下去,转身逃离了这里。
-
直到看不见青年的身影,时薄琛才敛起了脸上装出来的玩味的笑容,淡漠地后退,连一眼都没多给沈允黎。
他眉头紧锁,立刻让守在宴会里边的私人医生跟上去。
沈允黎嗤笑了一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不屑地说:“时家未来家主的行为未免也太幼稚了,竟然还要用这种方式去试探一个情人?”
正巧有人走上前来打招呼,沈允黎保持着温和恬静的笑容,朝那人碰了碰杯,一副归国千金的知礼模样。
等那人走后,沈允黎眼里的笑容淡了许多,才继续刚才的话:“故意和我靠近,就是为了看他的反应。怎么样,看清楚了吗?谢南观看上去可不好受。”
她和时薄琛也算是认识了十几年,早就知道谢南观和时薄琛的关系。
时薄琛当然把谢南观的反应看在了眼里。他看着青年的脸色逐步失掉血色,捂住胸口脆弱的模样,他满足了,却也心痛无比。
他就是想看谢南观在乎他的模样,哪怕是痛苦的,他也要让谢南观只因为他而痛苦。
他要掌控谢南观的一切。
可是同时,他也伤害着谢南观。
就因为谢南观不接他电话吗?他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小气成了这样?
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他明明从来不在意别人的任何反应。
沈允黎隐约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白了他一眼。
她认识时薄琛这么久,对他的本性也了解一二,当然知道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但她也有些诧异。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时薄琛会为了去试探对方的反应,做出这么幼稚的行为,明明对方应该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情人,甚至连恋人都不是。
像时薄琛这种冷血的生物,怎么可能会有恋人,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
沈允黎看着宴会厅里各怀心思的人,轻笑了一声:“宴会里可有不少人知道谢南观是你的情人,你还让他过来。怎么,是觉得时家老爷子一定会把时家家主的位置给你?别忘了,时厉早比你更有继承的资格。”
现任时家家主为人古板,眼里肯定容不得继任家主是一个玩弄男人的人。
时薄琛没理会她这个问题:“管好你自己,沈允黎。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谁要管你。看你这么在乎谢南观,就不怕你和我联姻的事情传到他的耳朵里?”
时家和沈家联姻的消息,足以轰动整个娱乐圈。沈家虽然不如时家,但在影视圈里仍然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谢南观也会看网上的媒体新闻,知道这件事只是早晚的事情。
时薄琛冷笑了一声:“知道了又怎么样?”
虽然这么说,可心里还是会在意。
他忍不住会去想谢南观会不会伤心难过,会不会求他不要离开,会不会......泪流满面。
他很少看到谢南观哭,哪怕是在床上把他欺负得狠了,也只是将脸埋在枕头里低声啜泣。
沈允黎笑了一下:“随便你现在怎么说。但哪一天谢南观真的不要你了,我会毫不犹豫把他抢过来。他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不去演戏可惜了,真亏得你把他藏得严密无缝,一点消息都没传上网。”
时薄琛睥睨了她一眼,走下台阶,往谢南观离开的方向走去。
沈允黎晃了晃手中的红酒,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
“明明喜欢,还死不承认。”
她轻笑了一声,准备去搭讪一个刚获得国际奖的新人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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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南观强撑着走到花园,等音乐声和议论声被隔绝在身后,他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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