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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剑(玄幻灵异)——夙夜无声

时间:2024-05-02 07:00:48  作者:夙夜无声
  “什、什么事?我一定完成!”
  燕似虞抱着双膝, 头垂在膝盖上,蜷成一团, 头微微歪了歪:“第一件事,我……我要五串糖球。”
  燕行雪没多想, 点点头:“好呀,第二样呢?”
  燕似虞定定地注视她:“等你完成第一样, 我再告诉你。”
  燕行雪像是有了盼头,手脚并用从坑里爬出去,转过头来拉燕似虞。燕似虞没有理会,自己从坑里跳出去,燕行雪领着他去镇上买了五串糖葫芦,燕似虞也不吃,只是摆在糖纸上看了眼。
  “你等着。”燕似虞道,“别跟来。”
  他走了几步,又拧头回来对燕行雪凉凉地道:“要是你敢跟来,我保证明天你就见不到我了。”
  燕行雪迈出去的脚就收回去了,小幅度地点头。
  燕似虞带着五串糖葫芦找到之前在街上哭闹的那个孩子,那孩子的父母给他买了一堆玩具,现在他手里左手捏着蝈蝈笼,右手摇着拨浪鼓,燕似虞俯视他。
  “你要这个吗?”
  小孩愣愣地点头。
  燕似虞一指他手中的拨浪鼓与蝈蝈笼:“给我。”
  小孩念念不舍地把拨浪鼓递给他,燕似虞随手摆弄了一下,发出咚咚的响声,他将糖葫芦递给对方,却在小孩要接过去时松开了手,糖葫芦掉在了地上。
  小孩弯腰去捡,燕似虞没有阻止。
  他盯着对方的发旋,索然无味,拎着蝈蝈笼,转过街角,丢在垃圾堆里。
  燕似虞回去后,又向燕行雪提了第二个要求,对方见他手里多出一个拨浪鼓,怔怔地盯着他,燕似虞一用力,拨浪鼓被敲碎了,他随手一丢:“第二件事,你知道管辖朱仙镇的是哪个宗门吗?”
  燕行雪想了想:“钟山剑宗。”
  燕似虞慢条斯理地啊了一声:“我要你,将这封信交给他们。”燕似虞往前走了几步,面朝一处宅院,“但不用上剑宗,这宅院里住着一个装老头的修士,你抄一遍后,把信交给他,但不能说是我写的。你要矢口咬定,是你写的。”
  燕行雪有些犹豫。
  “怎么?不敢去?”燕似虞问。
  燕行雪接了信,犹豫不决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隔天她便带着抄好的信去敲了修士家的院门,燕似虞寻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藏起来,他看见院内疯疯癫癫的修士来开门,对方蓬头垢面,接过信,不耐烦地将燕行雪打发走。
  “最后一件事。”
  “不是说四件事吗?怎么少了一样。”
  燕似虞阴沉地看她一眼:“少废话。”
  燕似虞从兜里摸出一把带血的柴刀,刀口翻卷:“我要你,去杀了住在镇东边的屠夫。”
  燕行雪大惊失色,连忙将他手里的刀抢过来,拉着人躲进巷道:“不行!不行!似玉,你从哪来的刀?怎么会有血?”
  “量你也做不到。”燕似虞神态自若,作势要走。
  燕行雪追上来,还在惊恐发问:“似玉,你从哪里得到的刀?这上面是什么血?你没受伤吧似玉?你的这件事我真不能答应,能换一个吗?似玉,等等我啊。”
  他们路过一间破落的房屋,窗棂漏洞,雪花从洞中飘进去,房屋中安安静静,唯有狗吠声,燕行雪听见探头看了一眼,一位老人趴在地上,她浑身一惊,连忙推开门:“老人家!你没事吧!”
  她去扶起老人,却发现老人浑身僵硬,燕行雪心中升起荒谬的想法,连连唤了几声,最后不得不伸手去探老人的呼吸,没了。
  一位老人,静悄悄地死在了房子里。
  燕似虞折返回来,背对着光,立在门口。
  “他在街上摔了一跤,没人理会,正巧运棺队伍从他摔的那条道走过,一路尾随的屠夫被老人拉住裤脚,试图求救,却被屠夫踹在胸口,他当场昏厥。屠夫害怕别人指指点点,将人匆匆抬回家里。”
  燕似虞原本有四件事要燕行雪去做,可他从孩子那回来时,意外发现了搬老人的屠夫,于是一路跟来。
  屠夫从屋里出来,撞见了他,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燕似虞等他离开,去看屋子里的人。
  噢,已经没有活人了。
  甚至就连柜子都被翻得一通乱,屠夫将老人家里唯一的棺椁钱取走了。
  “所以,你还觉得屠夫不该杀吗?”
  燕行雪垂着头,没有答话。
  燕似虞点评道:“软弱,无能。认为一己之能便可救人一命,是世上最大的谎言。”
  他转身就走。
  燕行雪却喊他:“似玉,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了。”
  燕似虞没有停下步伐,走进风雪人流中。
  画面如同流水匆匆而过,转眼过了半月。
  等叶长岐头脑昏沉地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那个巷道中,身上盖着草席,不过这次草席没有透风,他扒开身上的草席,瞧见一床带有补丁的被子,被子表面被雪水濡湿,不过好在够厚,所以没上次沉睡那么寒冷。
  燕行雪坐在草席边上,抱着双膝,安安静静地仰头看檐上冰棱,见燕似虞醒了,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你醒了。”
  他一眼看见燕行雪嘴角多出的伤口。
  燕似虞没有理会她,站起身,想去镇上。
  “似玉……”燕行雪道,“屠夫死了。”
  燕似虞停下步伐,自然知道她不会敢去杀人,果不其然,燕行雪见他转身,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是因为他不知从哪得了一笔钱,于是到……镇上去喝酒……喝死了。”
  “别人都说他得了花柳病,一个疯女人冲进花楼里对着屠夫的尸首又踢又踹,最后被人拖走,结果隔天女人也投井自尽了,据说疯女人是因为丈夫去世,受不了打击,随着亡夫去了。”
  后面的事,燕似虞其实都知道。
  “听说,那求工钱的人得了一笔钱,回老家了。”
  燕行雪缓了口气,期待地说:“那似玉,你说的三样事都完成了——虽然不全是我做的,但也算完成了,你要不要,和我走?”
  燕似虞偏了一下头,正巧檐上冰棱松动,落了下来,他这一偏头,冰棱便擦着他的耳垂落了下去,砸到雪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随后断裂成几块,在阳光照射下缓慢融化。
  “好啊。”
  燕似虞抬眸,深色瞳孔在阳光下折射着光芒,叫他的脸在光晕中看起来没那么肮脏不堪,甚至有些恍若仙童。
  燕行雪恍惚瞥见他的脊背在发光,等她揉了揉眼继续去看时,才知是错觉,却见燕似虞仍旧是那副淡漠的神情,站在光里,却如同四季不化的冰川。
  “好啊,我跟你走。”
  她欢天喜地,连忙爬起来,一把拥住燕似虞,将他抱在怀里,如获至宝,燕行雪牵着对方,带他回家,一路上都在询问燕似虞想要什么东西。
  “似玉,你要不要糖人?”
  “似玉,我给你买套新衣裳!”
  “似玉,晚上你想吃鱼吗?姐姐的手艺可好了。你等我选一条……”
  “似玉,似玉!”
  燕似虞不耐烦:“说。”
  燕行雪察觉到他态度变化,怕惹他生气,将手里的簪子放回去。
  两人从镇上逛回燕行雪家里,燕行雪平日一个人住在镇边上,屋里简陋,但胜在干净,她要去烧火做饭,便取了一堆小玩意给燕似虞,叫他坐在屋里玩。
  燕似虞自然对小玩意不感兴趣,左右观察着屋中摆设,对于燕行雪家中情况掌握得七七八八。
  她俩就这么相安无事地住在一个屋檐下,大约半月,夜中下了大雪,偶尔能听见雪压垮树枝的噼啪声,燕行雪在梦中惊惶地哭喊起来,燕似虞被吵得睡不着,从地铺上爬起来,站在床榻边,观察燕行雪,发现她似乎被魇住了。
  醒不过来,只会一遍又一遍地喊。
  “玉儿,玉儿!玉儿!”
  她的两条胳膊在空中乱挥,像是溺亡的人在拼命寻找救命之物,终于,她不小心撞到了燕似虞的手臂,拉住他,五指似是焊在他胳膊上。
  “玉儿,玉儿,玉儿……”
  燕似虞知道她不是在叫自己,可还是坐在床边,背对着梦魇中的燕行雪,任凭她掐着自己。
  在暴雪中唤一个死去的人名。
  燕似虞不知怎么的,嘴角带起一丝笑容。
  或许是燕行雪唤的玉儿次数太多了,叫他分不清,燕行雪是在唤自己,还是在唤她那夭折的孩儿。
  燕似虞好心情地拍了拍燕行雪的手背。
  低声回答:“我在。”
  燕行雪还是哭着喊玉儿。
  他就又说了一遍:“我在。”
  暴雪过后,冬雪化春。
  燕行雪心情不错,便在院中种上几丛丹蔻花,春来之时,满园鲜花。燕似虞被她打发去浇花,他捡起一枚花瓣,见手上染了紫红色的颜色,便揉烂了那朵花瓣。
  “行雪姐。”燕似虞喊她。
  燕行雪抱着地里摘来的时蔬,笑吟吟地回他:“似玉弟弟,怎么啦?”
  “把手递给我。”
  燕行雪伸出手,手上还有一些泥土,燕似虞并不嫌弃,只垂下头,用揉烂的丹蔻花瓣在她指甲上涂抹出鲜艳的颜色。
  燕行雪欢喜极了,连忙将蔬菜放下,把两只手都涂上颜色,她举着手左右端详丹蔻,眉眼都蘸着雀跃之情。
  这时,燕似虞仰头瞧见了她手腕上的那道伤疤。
  不是最开始那道疤。
  新添的。
  燕似虞眯了下眼,状似无意:“今天还需要我去镇上买鱼吗?”
  燕行雪:“好呀,你再买点别的东西。我给你写个名单,姐姐后面几日不在家,你别饿着自己。”
  “你要去哪?”
  燕行雪面色微红,打发他:“我、我去朋友家住上几日!买你的东西去。”
  燕行雪向来是个不会骗人的。
  燕似虞难得没有拆穿她,背着比自己人还大的背篓离开。隔了一阵,燕行雪也从家里出来,往朱仙镇上走,她为了不撞上燕似虞,一路走走停停,却不想燕似虞根本没走远,沿途跟着她,看她转进朱仙镇,走到一户人家的后门前。
  燕行雪理了理衣服,才上前敲门。
  离得太远,燕似虞听不见她找谁,只望见她被引进屋中,
  燕似虞寻了一位小乞丐守在后门,自己去镇上买完了东西,回来时燕行雪还没出来。他丢给小乞丐一只白面馒头,坐在街角巷口守着。
  夜已深,燕似虞终于知晓,她不会出来了。
  他又坐了一会儿,独自回了家。
  燕行雪是三日后回来的,回来时她换了一身新衣裳,满面春风,还买了几套衣裳给燕似虞。
  “似玉!你看看,喜不喜欢?”
  燕似虞没有回话,只是留意到,她手指上的丹蔻已经洗掉了。
  “姐,你的丹蔻呢?”
  燕行雪不好意思地缩了下手:“我……我洗手时不小心弄掉了,”她瞧着燕似虞的神情,担心他生气,便哄他,“似玉,你重新帮姐姐涂好不好?”
  燕似虞盯着她半秒,缓慢点了下头。
  他摘了一朵丹蔻花,揉成泥,慢条斯理地涂在燕行雪的指甲上。
  燕行雪已经将身上的新衣裳换回了平时穿的春衣,用空闲的那只手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他给自己涂丹蔻:“似玉弟弟。”
  燕似虞眼皮都没掀一下。
  “姐姐有喜欢的人了。”
  燕似虞涂完了一只手,示意她换另一只手,也不问是谁,好似一心只管将燕行雪修剪齐整的指甲涂红。
  “是……是萧家的仙人,你听说过那位朱仙吗?”
  燕似虞停了手,丹蔻顺着燕行雪的手指流了下去,滑到她的手背上。
  “他人很好,虽然平日里都不在萧家,可一回来总是给萧家子弟带许多礼物……”燕行雪面上带笑,“他甚至不介意我是位孀妇……似玉,他对我可温柔了,我还以为仙人都是高高在上,不会这般平易近人呢。”
  燕似虞问她:“你们怎么认识的。”
  燕行雪好似一位怀春少女:“其实,姐姐一年前就认识他了,只是他那会儿还不认识我。那是个雪天,他穿着一身红,打着伞从雪里走来,惊为天人,我不敢上去同他搭话,只望着他……大约一月前,他又从宗门回萧家,我不小心撞上了他,可他竟然没有生气,把我扶起来,温柔地问我叫什么名字……”
  燕似虞不想再听下去了。
  只干涩地嗯了一声。
  随后他看见燕行雪揉捏着衣摆,面色羞红,小声地说:“他还说……他会对我负责,他会娶我。”
  燕似虞点头。
  燕行雪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似玉弟弟,你会为姐姐开心的,对吗?”
  燕似虞垂下头,看着手里揉烂的丹蔻花,隔了许久,他才突然说:“那吃了脏糖葫芦的孩子得了病,病死了。那位老人,原本不会遇上屠夫,是我告诉他,你的情妇在夜间花楼等你。他着急过街,结果被老人拉住,他性子急,踹了老头一脚,我便找了一位乞丐去告诉他,将人抬回家,装装样子就无事,可他想要老头的钱,于是捂死了对方。”
  “至于那个求工钱的人。他从未离开朱仙镇。”
  他也不管燕行雪一点点惨白下去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那女人是萧家的表亲,萧老觉得晦气,怕影响身体
  虚弱的小儿子,于是叫萧家朱仙连夜从外地赶回来,于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了屠夫,打算把屠夫从老头家里得来的钱给求工钱的人,却不想,也只是骗他。”
  那晚,打更的人路过萧家后门,瞧见家丁扛着一个大麻袋,匆匆爬上马车,他好奇跟上去,却见马车一路驶进乱葬岗,家丁将麻袋往乱葬岗一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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