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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雾回音(近代现代)——纪伊

时间:2024-05-04 07:46:38  作者:纪伊
  “以后别再像上回般的把我推开了,又那么用力,那感觉真的不好受。”
  永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点头。他方才看见落在朱祐辉肩上的一层雪,几乎是下意识般地想将其拂去。
  “从这里到正门客堂只用走两三分钟而已,你是懒得动动腿吗?”他瓮声瓮气地说。
  “你难不成是在关心我?”朱祐辉连忙握住了永琏的手问道。
  那一瞬间,永琏想立刻抽回手,可他的手心如此温暖。
  “我只是想到新年前两天如果有人冻死在偏门会影响星见寺的声誉。”
  永琏故意尖酸地对朱祐辉说道。可后者仍望向他笑着,仿佛很欣喜。永琏不敢滞留太久,因为他们站得很近,他甚至能看清朱祐辉睫毛末端的点点雪花,他害怕呆久了又会产生不应该有的冲动。
  “你先回去吧。”永琏收回手急忙说,“寺里还要好多杂事,干完估计得晚上了。”
  “好。我之后没有什么要忙的,下个月15号左右才会回加梅里亚。那就先走了?”
  “你要伞吗?”
  “没关系。改天见,永琏。”
  朱祐辉再次踏入纷飞的大雪中。永琏弯下腰准备再提起旧鼓,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喂!”
  朱祐辉停下脚步,转过身。
  “你可能知道,明天旧夜星见寺要举办祭典。”永琏对他喊,“到时候有空吗?”
  朱祐辉有些意外,却很快释怀,他应得干脆又响亮。
  “好啊。”
  ——好你个头啊好。
  永琏埋怨地想着——搞得就像是自己在主动邀请似的。可他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当他看到朱祐辉的笑容时,就仿佛天空突然放晴了一样。
 
 
第7章 烟火(上)
  旧夜,一年之中星见寺最喧闹的节点。不比神临日等宗教节日惯有的肃穆庄严,竖琴与长笛不再是绝对主角,回荡在山谷里的声音更不止是诵经声。最后一缕日光仍在山脊的弧线上恋恋不舍时,参道最前列的灯笼已点亮许久。笑容满溢的市民们登上除完雪的青石台阶,他们是今晚第一批来到紫荇潭的参观者。山岭之间,灯笼和路灯结成的灯串描绘出潭水的半边轮廓,火光在山门正前方修筑着法壇的小广场编织成中心。当天空彻底沉淀成靛紫色,市声膨胀到一个顶点,紧接着逐渐往安静的湖边扩散而去。
  参道上的摊位都已准备就绪。铁锅中熬煮着的牛骨汤沸腾翻滚,蒙蒙热气转眼就散入寒冷的风中,浓香却在流连盘旋,缓缓飘往手工糖果摊的档口,一时间竟覆盖了馥郁的麦芽味。小孩们拿着各式各色的纸提灯,一蹦一跳地上前至贩卖手工艺品的摊位前围观,身后的大人们正谈笑风生。湖边长椅上更是被坐满,在此短暂休憩的人们或是在津津有味地品尝牛骨面,或是痛饮着醪糟啤酒,或是与朋友分享同一份热乎乎的甜面球。如果沿着湖边步道朝另一侧走,不出几分钟就能听见响亮的锣钹有如霹雳。木桩与布搭成的简易戏台上,两具涂装鲜艳的半人高卢森洲风格木傀儡正在表演一场紧张激烈的打戏,戏台最上方的灯箱中实时滚动着唱词的翻译。花白胡子的艺人撸起袖口露出结实的红胳膊,他瞪圆眼睛,额头两侧肌肉紧绷,威武雄浑的念白仿佛能呼风唤雨,连人群最外围都能听得字字清晰。耍剑舞的,变戏法的,搞占卜的,观众们看得叫好连连,商贩们忙得更是不亦乐乎。
  稍稍远离祭典中心的星见寺侧门暂时用一根缠金线白绢的紫檀木拦了起来。祭典的热闹偶尔会越过围墙溜进星见寺境内,永琏倚在会客堂火炉边的靠椅上,百无聊赖地修补结界模具打发时间。他下午便来了星见寺,打杂到祭典开始前一刻。今晚的祭祀典礼将由父亲亲自主持,他已经七年没有担任典仪的工作,这次难得从祝贤长手中接过祝器。永琏已经记不清父亲上一次踏入法壇时的模样,唯能忆起的无非是父亲当年行祝祷之礼时的身段尤其庄严神圣,哪怕不信仰星见寺的神明也能被他的一招一式感染。但永琏终究不是父亲那样的蕾·奥尔宁信徒,他很难对午夜前分的禊事亦或是明日清晨的证道会提起兴趣。
  不过是坐在这里等人而已。
  用完寺里的晚膳之后祝贤和门院们重新各司其职,一同上山的母亲也去给父亲做禊事开始前的准备。今晚祝贤长难得不在,永琏用不着应付他啰嗦的盘问。
  快到八点时,一位祝贤额外送来了一份烤玉米,作为昨日帮她搬鼓的谢礼。
  九点刚过,绫叶兴高采烈地找了过来,问起永琏的烦恼有没有顺利解决,随后给他一颗用亮绿色锡纸包裹的糖,还笃定说吃了这颗糖能使人充满勇气。她似乎误会了什么,可永琏还没来得及解释,绫叶就飞快转身朝出现在门口的筱原和也跑去。
  十点整,永琏再也无法集中精神了,于是收拾好杂物,将靠椅面朝窗外,观看起围墙外金色的法术焰火接连蹿上松柏的树尖,再在观众们的惊呼声中交织融合成一只展翅而飞的大鸟。片刻后,表演越来越眼花缭乱,闪光的法术焰火能在十秒钟内变幻三四次,时而宽广地散作星辰,时而轻捷地延展出光轨。后来线条收束了,汇聚成一颗葳葳大树,树冠又在一瞬间变为赤红色,燃烧的火焰旋转、膨胀,熊熊跳动,化作一头大龙仰天长啸。
  “是黎融啊。”
  永琏被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朝前铺出去两步。
  “你到了倒是吭一声啊!”永琏瞪向身后的人,“走起路又一声不响的!”
  “抱歉抱歉,我的注意力也被焰火吸引了。”朱祐辉含笑道,他从会客堂门口走到永琏的椅子旁,继续看着对人群咆哮的火龙说,“应该是一位言术师在表演吧,这副黎融的形象似乎是后人想象中的模样,毕竟猎龙时代后期黎融就从这个境界消失了。”
  小孩们还在为吐火的大龙叫嚷个不停,但永琏已经没有兴趣继续观看了。
  “光都时律神圣堂的典礼已经结束了?”
  “我没有进圣堂。他们的仪式很繁琐的,离开时司铎还在发言,估计要持续到凌晨。他们唱完诗后我赶紧和父亲知会了一句,所以这时才过来。”
  “你又不信奥刻姆教,怎么你父亲今年偏拉着你去?”
  “其实不只是我,除了三哥我们一家人都去了,只有我和悠月姐呆在圣堂的别院无所事事。”朱祐辉的声音相当平静,听不出半分无奈或烦躁,“今年比较特殊,父亲作为议长必须现身表个态度,否则别有用心的人会以此大题小做。”他飞快地扫了眼永琏,后者只是撇着嘴,“这话题没意思,我们不聊这个。”
  永琏点头,抽过搭在另一张空椅上的深色围巾,此前他特地将其放到离火炉不近不远的位置。
  “你的围巾。”永琏递给朱祐辉,“我家可没地方帮你放。”
  “噢,我都忘了。”
  朱祐辉双手接过,继续凝视了几秒。不知出于何意,他竟突然将围巾拿近至面前,嗅了嗅。
  鬓发像是突然被点燃了似的,永琏觉得自己的两只耳朵腾地烧了起来,慌张地拉开朱祐辉的手臂,“闻什么闻,洗过的!”
  眼前人笑了起来,“闻出来了。”
  “闻出什么,柔顺剂?那个味道是有点冲。”
  “不是,是你身上的味道。”朱祐辉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永琏,“有点像——秋天的阳光?”
  “你、你有病吧,上山时寒气侵体了?”事实上永琏更需要一点寒气帮忙降低耳朵的温度。
  “戴两条围巾的话别人恐怕是会这么想。”
  “……你自己看着办,我反正还你了。”永琏低下头,踩了脚火炉的踏板,周围的温度迅速降了下去。
  沙沙的摩擦声听得很清晰,正要抬头时,光光的脖子上忽然一暖。朱祐辉的围巾垂在眼前。
  不是永琏刚还回去的那条深色围巾,而是朱祐辉原本戴在脖子上的那条浅色围巾。永琏愣在原地。
  “好了,走吧。”朱祐辉戴上归还的围巾,继续轻松地笑说,再伸手帮忙抚平围巾的褶皱。
  “什么好了!”永琏回过神,再次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你能不能提前给我打声招呼啊?”
  “原来这也需要吗?”
  “当然啊!太明显了……”
  “什么?”
  雪后山林的清雅气息正无比近地萦绕在永琏周围,围巾上还残留着朱祐辉的体温。只要呼吸,便一定能感知到他的气息,这让永琏烦躁不安,所以他没有回话,转身快步朝会客堂外走去。
  横架在星见寺侧门前的缠着金丝白绢的紫檀木有齐膝高,仍没被撤走。永琏见状,想都没想直接抬腿跨过。他转过身看朱祐辉,后者停在紫檀木后满脸诧异。
  “这么做不太好吧。”他难得面露迟疑。
  “有什么不好,信其有不信其无的东西。”
  或许是出于某种虔敬,朱祐辉选择从紫檀木末端处短短的空档通过。永琏等着他走近,再一起经星见寺外围的林间小道往参道走去。
  “那十六天你过得怎么样?”朱祐辉主动问。
  “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永琏如实又笼统地答。
  “期末考试呢?”
  “一般。”
  “这个一般应该是进步很大的意思吧?”
  “早知道你要盘问,我今天就把成绩单拿来了。”
  “这么说来果然考得不错啊。好,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你怎么又开始自说自话了。”
  “我只是安心了,看来先前真的只是我想得多。”朱祐辉略显感慨地说。永琏不愿盯着他太久,以免再度想起那份决定抛之脑后的惭愧。
  灯笼的光越来越近,树间的人影越来越清晰,喜悦的说话声、热闹的音乐声、灶上铁锅中食材的沙沙翻炒声也更加响亮。
  “寒假开始后……”永琏望着不远处的灯笼架缓缓开口道,“我基本每天都来寺里帮忙,比起市中心的时律神圣堂,这边的祝贤和门院数量并不多。他们没有给我安排太多的事,还算关照我,所以我经常溜去别院偷懒,烦人的是祝贤长老是有事没事地来找我说话。”
  “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问我对神学有没有兴趣,将来想不想到星见寺当祝贤,他乐意推荐神学院,还愿意帮忙写引荐信。我说我没有这类想法,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了很多遍。烦死了。”
  “你的意思是对方很热情。”
  “压根不是,他是不放心而已。一直皮笑肉不笑地问我话,那样子看着真让人不舒服,他肯定不希望我未来真的进入星见寺。”
  “恐怕他是想到你父亲和你祖父都是星见寺的司铎,所以下意识地认为你也会走同样的路。”
  “那又怎样,就算我曾祖父也是星见寺的司铎,难道他们信什么我就得信什么吗?”到拥挤的参道了,祭典观众成群结队地来往,永琏引着朱祐辉走到道路外侧,“所以你也这么觉得?”
  “没有。”朱祐辉毫不犹豫地回,“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认为你是个特别的人。”
  永琏差点脚一崴撞上油炸肉饼摊的小方桌,“能不能别老是突然说些奇怪的话!”
  “很奇怪吗?我是指你将来一定会不同凡响。”
  他的话不像是在玩笑,可又说得那样轻描淡写,让人不敢揣测,最后永琏决定当他在说实话。
  参道与环湖步道的岔路口时人尤其多,甚至出现了交通堵塞。原来是空地上有两位云行族的年轻女艺人在用燃火的轮刃表演舞蹈,如此寒冷的室外她们却穿着轻薄的传统服饰。火舌从她们的臂下、腰侧、腿间的皮肤掠过,舞姿如猫一般轻巧曼妙,看得人们啧啧称叹。跟随人群缓慢向前挪动时,永琏远远地观看了几分钟,两位女艺人交替空翻之后一齐摆出一个舒展的动作,当她们在念念不舍的尖叫声中下台后,人群的移动速度终于快了几分。
  “时律神圣堂的庆典上绝对没有这样的节目。”
  “怎么,你很喜欢?”
  “诶,我可没像某些观众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们。”朱祐辉连忙解释,却眉头微皱,“奥刻姆教向来排斥这些外貌与众不同的种族,你父亲同意云行族和敖济族这些维纽达人参加祭典必定顶着很大的压力——”
  “都这种时候了,你能不能别再一本正经地做分析了?”
  “抱歉,是我不好,现在的确更应该享受当下。”朱祐辉谦逊地低下头,“你有什么想看的表演吗?”
  “没什么特别想看的。”
  “或者你想去哪个方向?”
  “人少点的地方。”
  “那我们朝湖边走吧。”
  环湖步道便清静了许多,不少市民在此暂作休息,几个玩火花棒的小孩咯咯笑着。再走几步就是摊位区的最外端,搭建于潭边的观景平台上五名敖济人正在演奏他们的民谣。没有舞台,歌手身兼乐手,都坐在竹椅上深情地合唱着一首慢节奏的歌,一边击打着挂有贝壳装饰的鼓。偶尔有一两人不再跟唱,停下来吹奏起音色深沉哀戚的陶埙。受限于难以理解的语言,观景台上的听众仅十余人,永琏却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这首歌的旋律会让人想起深邃的大海,以及徜徉其中平静而有力的波涛,仿佛稍不留神手中之物便被卷走,并再也无从寻觅。
  “真是唱得人难受。”半晌后永琏说。这时敖济人唱到了副歌部分,正不断重复着同一句歌词。
  “歌词是有些悲伤。”
  “讲了一个难过的故事?”
  “是一首情歌。‘洋流会将我的思念送去大海彼岸,但我仍然不希望你从我身边离去’。”
  朱祐辉注视着乐团,永琏注视着他。
  是身后那些灯架制造的柔和光晕的缘故吗?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他的眉梢、他的眼角、他的鼻梁,或者说他整张侧脸都如此好看呢?任凭永琏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还有哪个男子的面貌比他还要俊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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